“既如此，姐姐也别叫我殿下，就叫我怀源吧。”
“好，怀源。”这样说着，宋琳儿顺手帮他拾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毛笔和书册，拍打了两下看到书册的名字，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你怎的，拿了这些书？”
“今早才有公公知会我入学诸事，许是手忙脚乱拿错了罢。”阿源颇有些害羞的垂了垂脑袋，仅露出一个微红的耳尖。
“孟阁老早先便有言，始读三文经、学训、子礼，复念名贤集、诗传、广贤文，怀源你明日可要记牢了。且我听孟阁老的孙女孟岚讲，阁老为人很是严谨，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你这样大意，若他恼了你，可是会将你逐出蒙学的。”
“多谢琳儿姐姐。”他又俯首一躬身，逗地宋琳儿笑出声来，这才拿着东西进了屋子。
宋琳儿……
亦乔姐姐跟我说过这个名字，她是国师的养女，那个曾为我批命的国师。
殷怀源咪了咪了眼睛，想起那不止一遍的叮嘱。
“小殿下，你千万要记着，今后不论喜欢上哪个姑娘都好，一定，一定不要喜欢宋琳儿。”
这个宋琳儿，说的就是她吧……
第20章 论登基的正确方式10
“不是她们把你弄倒的？那你当时会怎么摔在地上，难不成是有意的？”下学之后阿源将书一放，便跑来了晏亓的寝殿，恰巧她在缝补衣裳，就凑巧听他讲了一遍蒙学里发生的事情。
像什么太监欺负他小故意走的很快叫他从后面小跑着，什么到了地方便被人欺负好容易结束了刚进房门恰巧遇见先生满身的脏污又被先生训了一通等等，如此大大小小许多事，大多都被他自己化解了，还有些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也说了出来像晏亓请教。
但是于她而言，最好奇的还是这个。毕竟在使了法子将各家眼线驱出去后，晏亓便不再避讳，教他识字的同时也在教他习武。这么几年下去之后，摔跤什么的放在别的孩子身上还好说，对阿源来说就未免太不科学了。
“咳，亦乔姐姐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虽微微红了脸，却也坦然的承认了。“我看先生还没到，就像找个法子将自己弄得狼狈些，正巧殿门外也被他们做了一些布置，阿源就顺势踩上去了。”
“啊还有，亦乔姐姐，我今日遇到你说的那位宋琳儿宋姑娘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仰起小脸抿了抿嘴唇绷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晌午她还曾为我解围，看起来性格并不差，为什么……”
这么快就见面了！看来自从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也都跟着慢慢变地不一样了。她小小地晃了下神，仔细酝酿了下说辞，这才出声跟阿源解释。
“她是国师的养女，自幼养在国师膝下，难免学到一星半点的玄奥的本事。奴婢怕……这样的姑娘心底容不下情分，只观利弊行事。怕殿下靠的近了，被此女迷惑，进而赔进去一颗真心。”
不知阿源是信了还时没有信，沈亦乔除了若有所思便没看出其他的什么来。于是只能一边感叹着古代孩子的早熟，一边怀抱着我家娃儿长大了的欣慰。
“这样说来，阿源身上是有什么好东西咯？”
“国师曾有言，贵极而陨、穷极而发，你是极有可能登临尊位的那一个，而身为宋经的女儿，她自然比宫里那些无知的人会知道的更多。”晏亓看她一副不知怎样开口的样子，所以干脆出声替她做了解释，并将话题圆了回来。
“这个暂且放在一边不谈，我且问你，与长乐公主跟二殿下相处如何？”
“长乐公主确实不好相处”大概是又想到了那些被欺负的画面，阿源探出虎牙咬了咬下唇“不过皇弟还好，除去对我有些蔑视，到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授课情形可摸清了？”
“蒙学的先生有三位，分别是曾殿阁大学士衔的孟阁老，今殿阁大学士徐阁老，与陈少傅。”阿源低头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御书房东西偏殿分了男学女学，由三位先生轮流授课，教授子礼、学训、三文经。皆为卯时四刻进学，先生查看课业，巳时三刻用膳，未时午休，酉时离学。”
“嗯，可曾引得先生不快？”
“除衣衫不整外，应是不曾。”阿源又琢磨了琢磨孟先生投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厌恶的样子。
“那可曾……”这样一问一答的模式持续了很久，直到秀珠掀帘进来才险险被打断。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六道目光齐齐看向门口的方向，直将她看的有些发憷，有些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这才小声禀了出来“娘娘，宋姑娘来见。”
“宋姑娘？可是宋经的宋？”晏亓眉头蹙了蹙。
“是。”
“请她到正堂稍作片刻，仔细侍候着，切莫出了什么差错。”
“是。”
看秀珠退下，沈亦乔也转着眼珠将手中的布料暂且放下，有些闹不清她的来意。
“宋琳儿……除了今日与殿下您会面，她与我秋水阁再无有交际的地方，如今这般匆忙拜会……”
“不管她要做什么，咱们去见见也就晓得了。”晏亓站起身来抚了抚裙摆，刚要走动，却又回头看向阿源“你可愿去见见？”
“孩儿愿去！”虽知亦乔姐姐不会害他，可没有看到那般事实，终是不会相信琳儿姑娘会是那样的人。只盼这一面，到底能让自己看清些，白日他所经的那一切，是真还是假，是伪还是善。
这样各存心思的来到了正堂，打眼便见宋琳儿吃着茶，端端在左下首坐着，后面只跟着一个女婢，低眉颔首，看上去很是本分。
“臣女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见到她们来了也并不慌张，只敛眸搁下茶盏，唇角微挑带着些敬慕，很是端庄的上前施了一礼。
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错处，但是正是这样正常的行为会在秋水阁出现，本身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宋姑娘请起，姑娘身份尊贵，这一礼，本宫万万受不起。”
“娘娘是怀源殿下生母，如何受不起琳儿这一礼？”
“是宋姑娘给本宫脸面。”晏亓向来不喜欢多说客套话，于是这次也是一样，拨开那些无意义的问候，干脆利落的直至正题“且不说这些，不知姑娘今日造访，有何贵干？”
“本也无事，只是闲坐着，突然想起殿下蒙学时只携了书册，笔墨纸张似有些匮缺。”见她一个眼神示下，身后的丫头便垂着头递上了一个包裹。“琳儿不愿殿下之才被这些物事所限，无法尽展其才，只是仓促间准备的难免粗陋，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难得你有这份心。”晏亓笑着着秀珠接下，又牵过宋琳儿的手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将一旁的阿源招了过来。
“你们同同辈间想必更有话说，且去玩吧，不必在屋子里闷着。”
看她又推辞了几句，这才跟阿源一起出去了。
“他还是来给阿源送东西的？”
“看起来是。”
“可是刚见面，好感度不应该这么高吧。”沈亦乔有些看不，明白了“就算是高，那高的也应该是阿源啊……”
可这种情况……再一看晏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得，感情蒙鼓里的又只我一个。
第21章 论登基的正确方式11
自那之后，沈亦乔便发现那宋琳儿总是会找些理由时不时地来找阿源。这样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如此这般真是让她想要理解错都难。
“你说，宋琳儿是不是对咱们家阿源动了心思了啊。”
“咱们宫里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现在看出来了。”
“我不是想着她最后总要嫁给殷承瑞的嘛。”殷承瑞，就是贵妃的那个小儿子。虽然资料里说宋琳儿和男主幼时关系要好，但是也只有兄妹，或者姐弟的情分。而荣锦贵妃想要宋琳儿做她的儿媳也并非只是看这姑娘性格好，一定还有宋经是她的父亲这一层在里面。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不想阿源跟宋琳儿再发生什么关系的原因。既不想跟她牵扯太多以至于被贵妃当做眼中钉各种下阴招，也不想跟她有着太多感情纠葛使得阿源自己单方面的陷进去。起码在他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前，她不想让那两人有着太多纠葛。然而，世间诸事总是难以尽随人愿。
“嫁他也可，嫁阿源也无妨，总归这样的事还没有到让我为难的地步。这里面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不像资料里说的那么简单。”晏亓懒洋洋的半趴在靠椅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舒坦地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哪里不简单？”沈亦乔有些好奇，她看着那个小姑娘是比较聪明不错，可只是这样，是没办法让晏亓这样高看的吧。
“哪里都不简单。”嘴里这样说着，身子懒懒地翻了一个面，将刚刚没有晒到的地方转到了阳光下。“想必阿源如今也能隐约有一些感觉。总之这件事不需你操心，他自己心里也该对她有些数了。”
……
究竟是怎么个不简单法这些先暂且不提，不过阿源现在有着宋琳儿的帮衬，在蒙学也算是站稳了脚跟。最起码，他可以分出一部分伪装的精力去将心思放在学业上，也可以将休息时嘲笑被捉弄的时间节省出来，细细的琢磨先生的教导。当然，最重要的是不必将自己压制的那么厉害，可以慢慢在学堂坦露出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在获得先生针对性指点的同时，也能够与三位先生多加亲近。
就这样，随着阿源的慢慢长大，功课果然得到了诸位先生的夸赞。如此这般日积月累下，即便之后三皇子殷承瑞的降生险些几刻就被皇帝立为太子，也无法忽视阿源因自身品性见识而慢慢显露出的优势。这便使得皇后与贵妃间的明争暗斗抓紧转移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也由两相对峙变成了近乎三足鼎立的局面。
一方占长，一方占嫡，一方有宠。此三方各有依仗，又各有掣肘，故而未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形发生，谨慎之下皆不敢生出太大的动作。因此，她们竟然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春秋。直到如今，阿源十四岁。那曾经小小糯糯的团子，如今看去已然生出了玉树临风的君子之气，加之多年习武不辍，便又为他尔雅的面孔上又添了几分八风不动的毅然之色。一眼看去，真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母妃。”
“阿源？今日怎么回的那么早？”晏亓慢吞吞的拾整衣裳在软榻上坐好，又别别扭扭的扶了扶钗环，这才投了他一个眼神。
“今日父皇来了蒙学，将三弟提前带走了。孟老先生索性也就休了课，使我们各自回了。”
阿源拱手回了话，迟疑了片刻，才一字一字地道出了另一桩事。
“不日便是三弟的生辰，父皇欲带三弟前去别宫庆贺，另我与二弟随行。”
“只你四人？”晏亓的动作一顿，眉梢微微挑起。
“并皇后娘娘与荣锦贵妃。”
想必又是博弈的结果了。这样想着，身体再一次软下来斜靠在一旁，半阖着眸子，像是在慢慢梳理这件事情的始末。晏亓不说话，阿源站在那里也是不敢动作。室内一片难得的安静，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见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不急不缓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何时动身？”
“后日。”
“那边自去收拾吧，记得带上一身骑装，若是有围猎的活动，不要拘着自己，尽可能的夺魁，夺得魁首后便向你父皇请旨，前去边关历练。”
“是。”
啧啧啧，沈亦乔就这样坐在旁边听完了全程，虽然刚开始不是很明白，但想透彻之后，就真心觉得晏亓这个时机掌握的简直不要太好。
沈亦乔看阿源听话的下去准备，转眼看向晏亓的目光很是钦佩。再往后两三年，正是夺嫡之战争的最为激烈的时候，让人防不胜防地冷刀子，还是边关更加安全一些。况且晏亓用着从她这里套去的功夫路数给他灌输了近十年，再加上后来武学师傅的教导，加之满腹韬略，只要没有暗箭，只应付那些蛮子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暗箭……
这就不得不说阿源对殷止行到位的攻略了。
沈亦乔暗暗为他点了个赞。殷止行比资料里虽然早出生了两年，但性子却还是单纯的性子。倒不是说他蠢，而是他所有的喜恶都简单的表现在明面上。喜欢你就对你好，不喜欢你要揍要嘲讽总归不会暗地里使绊子，很有武将之风。因此阿源也就顺着这性子，将他哄了个透。不过之后，处着处着倒也像是处出了些真感情。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殷止行的善意，阿源在边关便再也不必担心后方会生出什么危险，只需将一身精力全然投放到战场上。
而更妙的则是，此时刚巧迎来一场大胜，那种将蛮子打回老家的大胜。薛大将军高兴之余也是对外孙想的不行，于是请旨表示要回京都，这个时候，折子大概已经到了路上了。这样的情形便能使皇帝消去与薛家勾结的疑心，况且阿源的文韬武略确实出色，这时将他放去边关，一方面能够让皇帝安心，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地削弱薛家军权的机会，如果皇帝给了阿源足够的信任，又能够将薛将军在帝都拖上足够的时间。
这样在双方的信任下，阿源不仅不会有危险，还有很大的可能干出一番事业。如此算来，简直可谓完美。
看着沈亦乔不停的傻笑，晏亓则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你把前因后果都顺出来了？”
“嗯，你这一步棋走的简直太妙了！”沈亦乔由衷的赞叹。
“还好，咱们有系统在手，怎么说也能比别人多知道不少的东西。结合这些信息，这样的结论也就不难推断了。不过阿源独自一人去别宫，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
“这个还用你说？我自然是要跟他一起去的。”让他一个人去虎狼环饲的地方她也不放心啊，虽然自己不一定帮的上忙，但是多一个人在，心里总会踏实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