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叶想了想，还是关心道，“生病去医院看了吗？要不要紧？”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关心话语，可是从杨一叶嘴里出来，对于季则修来说，就像洪水决堤般的冲掉了他心里所有防线，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充斥着身上的一个细胞，每一处血液。
杨一叶说完见季则修盯着自己，并且用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的。
啊？为什么这么看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笨，上次量房吸取的教训的还不够吗？说好以后在他面前尽量少说话的呢？
季则修吼口微动，后还是只朝她笑笑，“就是有点发烧感冒，吃完药已经好多了。”
听到他说没什么事，杨一叶心里轻松下来。
“那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回去改后方案后，是直接发你邮箱，还是见面谈？”
季则修上扬的嘴角稍凝。
“一下午时间够不够你出个概念方案？”
杨一叶：“应该……够的吧。”
其实对于杨一叶来说时间是不够的，画图还好，想方案才是最耗时的。
关键还得是一个天马行空很新颖的方案，这相当于要把她以前的思路全都给打破。
只是季则修都这样问，她要说不够，怕自己显得很白痴，才用一副犹犹豫豫的口吻回答。
不过季则修像是没有听出她画外音的样子，在她回答后，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开口，“既然够，那你下午就在这里做方案，省得下次又要跑一趟。”
啊？在这里？季则修家？做方案？
季则修深瞧她一眼，又道，“有问题？”
不是有没问题的原因，而是做设计得静得下心，心无旁骛。
在这里？显然她没有办法做到毫无杂念。
“可，可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就说下午还有事？
话还没说完，却被季则修给打断。
“晚餐，我希望还是吃你煮的面。”
这下子杨一叶完全没办法拒绝，特别是还在季则修生病的情况下。
人家刚才拖病对自己悉心教导，总不能白眼狼的连人家只是晚上想吃一下自己煮的面这种微小的要求不满足吧。
“那行，那我用你这台电脑画图还是？”
季则修松开握着鼠标的手，“我回房休息，你自己随意，两点的时候我要是还没醒，你过去叫我。”
“嗯，好。”
杨一叶脱口而出答应后，想想又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像是他保姆一样，又是煮饭又是叫他起床什么的。
季则修起身时，门铃声响起。
杨一叶瞬间有点紧张，要不要去他房间躲一下？
正打算开口时，头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帮我开一下门。”
咦？你不是已经站起来了吗？走过去开很方便吧？更何况这是你家，叫我一个陌生人去开门真的好吗？要是站在门口的是你家人朋友，我该怎么解释？
某人又慢悠悠的开口，“要体恤病人。”
……
第十六章
好，体恤体恤。
杨一叶深吸口气，心情复杂的从地上坐起来。
从客厅到门口短短十几步距离，杨一叶这辈子都没此般纠结过。
希望只是送外卖的。
扭转门把手的那刻，杨一叶轻呼口气。
大门缓缓推开的那刻，整个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杨一叶看着面前高挑漂亮的年轻女人，很有些尴尬。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不会被他女朋友给误会吧？
杨一叶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怕自己解释的越多越让人误会，佯装淡然的朝女孩笑了笑。
“你是？”
“你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空气中再次短暂的安静。
“一叶，把门带上。”
杨一叶下意识的回了声“好”，然后退到一边。
等门外的女人走进来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季则修朝她喊的是一叶？
应该只是图简单随口那么一叫的吧。
女人进屋后，杨一叶正要关门，女人的手却已经按在门边。
她朝杨一叶笑笑，“没事，我来。”
声音温柔极了。
杨一叶转身时，见季则修正站在客厅中间看着她，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地板上，闲逸又温暖。
“那我就先走了，等方案做好再联系。”杨一叶脚步匆匆走到沙发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偷瞟一眼后，穿着衣服起身。
快走到门口时，杨一叶听到背后传来季则修略显低沉的嗓音。
“你的有始有终呢。”
杨一叶不知所措停住脚步，怎么回？
他只是在开玩笑吧，是呢，不过就是来请教一个方案而已，什么始啊终的。
“等下一次吧。”
杨一叶急忙换完鞋，头也不回的离开。
门关上的那刻，她也同时感觉到外界空气和屋内不一样的温度，许是体内还残留着热气，一时间也没感觉到冷。
下电梯时，杨一叶脑海里回现起刚才他坐在电脑跟前，认真跟自己讲解的神态，唇畔不觉微扬了起来。
真的很庆幸，他们能够是同学。
挺好的。
……
杨一叶走后，许盈还一副没大回神的样子，她盯着已经关上的大门看了好一会，才转身望向季则修，眼睛定格在他脸上，似笑非笑，“稀奇啊，你不是天性寡淡，对女人没兴趣吗？你乔迁新居那天都没喊我来祝贺，不解释一下？”
季则修：“我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除了她。”
许盈脸上的笑意瞬间定格。
“她……就是你上次说的喜欢的人？”
“是。”
“那恭喜你了。”说这句话时，许盈脸上再次面带微笑。
季则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盈笑着朝他走来，“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怎么，破坏你的好事对我心声怨言？”
季则修不知想起什么，失笑，“你看没看到她刚才那慌慌张张离开生怕你误会的样子。”
许盈听出些名堂，“怎么，你还没摊牌。”
“她有男朋友。”
“那你怎么打算的。”
季则修：“走一步看一步。”
许盈走上前，“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你，怎么样，好点没？”
“烧已经退了，现在回房休息，你自便。”
淡淡丢下这句话，季则修已经转身离开。
……
杨一叶新改完方案后，再次在一个周末来季则修家。
经过几个回合的接触，杨一叶再次面对季则修，总算不如最开始那般窘迫。
方案按照季则修所说的方法跟甲方谈的时候，果然效率比她以前的高多了，没两个回合就定下来。
杨一叶也是闲不下来的主，虽然在家里每天也要工作，但不找个地方上班，心里总是虚的。
十二月过了没两天，她正式去IBS上班。
杨一叶头一天去IBS，很快就在公司引起不少的讨论。
最惊讶且关注的，当属杨一叶前同事周琳娜。
周琳娜自跳槽后，经常在朋友圈有意无意晒自己工作时的照片，炫耀意味十足。
但她其实在IBS只能算得上是设计师助理，助理提成很少，单纯论薪资，自然是没有以前当设计师的时候多。但论前途，肯定是在IBS要好。学到的东西更多，工作久了，也能慢慢往上升。
周琳娜和杨一叶年纪相仿，工作经验也差不多，只是周琳娜读的大学要比杨一叶好点。
杨一叶忽然空降IBS当设计师，这让周琳娜心里怎么能够平衡。
杨一叶第一天上班主要熟悉公司流程，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内容。
她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中午她一个人去的食堂。
IBS食堂里伙食还不错，分中餐和西餐两种，还有南北差异。
杨一叶南方人，以前喜欢吃辣，后来熬夜熬多了内分泌失调，喝了一段时间中药调理，顺便也把辣给戒了。
她打了份清淡小菜，扫了眼四周后，端着盘子往一个人较少的角落走去。
大家基本边吃边聊，空气显得很嘈杂。
但经过一个桌子时，她还是清楚的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新来的主设到底什么来头啊，看着挺年轻的啊，诶诶，潇潇，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我要知道一早上就跟你们八卦了好吗，长得不错，看着也挺干练的，应该能力很强吧。”
“不是说季总他不喜欢招女设计师当主设吗？这真是稀奇啊。”
“许工不也是女的吗。”
“那哪能一样，人许工老爸是董事长，难不成新来的那个也有关系？”
周琳娜此刻就坐在八卦的中间。
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然不是滋味。
她跟杨一叶做了半年的同事，杨一叶的学历和工作能力，周琳娜当然再清楚不过，以杨一叶真实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在IBS当主设。
“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别乱传啊。”周琳娜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连忙追问，“什么事，快说说。”
“今天新来的主设叫杨一叶，是我的前同事，我个人感觉哈，能力一般。不过上个月我听我前同事说，她之所以辞职，是因为跟甲方关系不清不楚的，甲方给了她好几个大单，设计费也给的土豪，基本可以说做一单就可以吃一年的那种。”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露出一个深意的眼神。
“啧，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咱们公司当主设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不过老大不像是那种屈服淫/威的人啊。”
“那谁知道呢。”
杨一叶不是职场新人，来IBS之前，也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但第一天吃饭，就听到同事在背后议论她，心里难免会很不是滋味。
这顿饭，吃的可以说索然无味。
杨一叶找的吃饭角落没什么人，她不想起身的时候和刚才在她背后说她坏话的同事遇见，免得彼此尴尬，所以她吃的很慢很慢，相等大家都吃完离开，她再起身。
她并没有注意到，季则修也在食堂。
季则修平时应酬比较多，很少在公司食堂吃饭，要吃，多半也是为了节约时间让人给他送过来。
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食堂，立即引来不少花痴的目光。
“我没看错吧？老大亲自来食堂了？”
“跟许工一起呢，哎，两人走在一起看着真般配。”
“诶诶，听说许工跟老大是那种关系，真的吗？”
“不知道，嘘，小点声，别被老大听到了，我还想一直待在公司呢，可别连累我被辞职。”
“好好，不聊了不聊了，嘻嘻回去了再偷偷八卦。”
季则修来的比较晚，同事议论杨一叶的那些话，其实被他听到了，脸色虽如常，只是眼睛，却时不时往一个角落看去。
他的座位虽离杨一叶不算近，但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杨一叶正脸。
许盈又岂能不知道季则修来食堂吃饭的意图，她笑着道，“提醒你，咱们公司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哦。”
许盈虽是玩笑，但说的也是真话。
IBS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之前有同事在一起后，其中一个都会离职。
季则修：“我知道。”
许盈说完这句其实就后悔了，她刚才一方面是看到季则修一直往某个角落看，心里一时冒出的醋意。她故意这样问，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可季则修的回答，又让许盈意识到她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如果一旦他们真的在一起，季则修会不会……
是啊，他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许盈又掩饰的笑笑，只是此刻的笑容，比刚才尴尬了很多。
“随便跟你开个玩笑啊，你是老大，你在公司谈恋爱，只怕全公司都得放鞭炮庆祝，终于可以少受点非人的折磨。”
季则修没有接许盈的话，今天杨一叶第一天上班，他也特地一早上就在公司。
耳边还隐隐约约传来同事有关杨一叶的议论，他眉心拧了拧，想了想，拿出手机。
季则修：好好工作，时间会证明一切。
杨一叶：谢谢，不好意思，第一天上班就好像给你带来麻烦了。
季则修：我喜欢麻烦。
不过这句暧昧不明的话，他没有发出去，
改为：你放心，我很擅长处理麻烦。
……
杨一叶看到季则修发的信息透着关心，心里有点暖，并且不可遏制的产生某种悸动。
可很快，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这点小悸动，又被她强压下去。
季则修太过于优秀，优秀到她连妄想都不敢。
吃完饭，杨一叶回自己工位上。
主设底下一般配有助理，绘图员。设计公司工作模式虽大同小异，但多少具体细节还是有点不一样。
像在IBS，主设只需出手绘和方案，具体深化则是由底下的人配合完成。
工作量虽相对杨一叶以前的公司少很多，但压力却更大。
因为这就意味着一旦主设的方案没做好，底下整个团队都会跟着做无用功。
下午杨一叶依旧是熟悉公司规章制度，前台给了她三本很厚的资料要她看，虽然其实这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杨一叶所在的设计二部，经理陈工是个老实人，人不错，特地抽了一个小时的空，跟杨一叶仔细讲了一下主设工作流程和注意事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