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别说傻话。”傅向荣笑道。
春暖摇头,拉着傅向荣的袖子道:“爹,我真的不想嫁,我还想在家多陪陪你们,你不要把我嫁出去。”
傅向荣皱起眉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春暖,见她一脸的不愿,最后叹息一声,“你是不是在等林公子?”
春暖倏地睁大眼,忙又摆手道:“不是不是,爹你不要乱想!”
傅向荣却像是没有听到春暖的话一样,担忧地道:“林公子人是不错,可惜他这回没有考上,如今又回书院读书,三年后还要再考,万一他再考不上,你的年纪也大了,我是担心你……”
春暖急道:“爹,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不是为了林公子才不想嫁人,我是真不想嫁人,我就想留在你和弟弟身边。”
见春暖急得眼眶泛红,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动,傅向荣于心不忍,怜惜地伸手摸摸她的头,道:“算了,爹不说了,爹不勉强你,你高兴就好,爹愿意一直养着你。”
春暖声音哽咽,“爹……”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我回去了。”傅向荣对春暖笑一笑,起身走出去。
望着傅向荣慢慢走出去的背影,春暖觉得他的脚步很沉重。
夜里躺在床上,春暖一夜都没有睡好,梦里面全是傅向荣担忧地看她的眼神。
早上起来,春暖揉揉发昏的脑袋,打起精神去厨房做早饭。
吃过早饭,傅向荣又要出门去做工,春暖想起他上辈子生病的事,心里十分担忧,劝他在家里多休息休息,不要那么辛苦,万一累倒就不好了。傅向荣笑着说手上的活计马上就能干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干完他就好好休息,说罢便出门了。
随后傅永安也去上学了,家中只剩下春暖一个人,她看天气好,阳光灿烂,就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
“有人在家吗?”门口传来敲门声,听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隔壁的陈大娘。
春暖走过去开门,果然是陈大娘站在门外。
陈大娘见到春暖,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春暖在家啊,我正好找你有事。”
“大娘进来坐吧。”春暖把陈大娘领进屋里。
到屋里坐下,陈大娘打量着春暖道:“昨日我碰到你爹,跟他说了你和我家大勇的亲事,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
春暖点点头,正色道:“我爹昨夜跟我说过,谢谢大娘的好意,我还不想嫁人,想留在家里照顾爹爹和弟弟。”
陈大娘闻言,噗嗤一声笑,“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这说的根本就是傻气话,我家大勇是老实本分人,你要是嫁给我家大勇,绝对亏不了你,我保证让你吃穿不愁,享不完的福,家里活都不会让你干,而且我们两家又离得这么近,你要是嫁过去,一样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爹和弟弟。”
如果陈大娘是对别的姑娘说的这些迎娶条件,确实让人很心动,只是她对春暖说这些话根本没有用,春暖清楚的知道,陈大娘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好相与之人,她性格泼辣彪悍,上辈子娶了儿媳妇之后,因为儿媳妇没有生出儿子,天天在家咒骂苛责儿媳妇,连月子都没让她坐,只叫她一天到晚干活,最后把人磋磨致死,有这么一个凶恶的婆婆在,春暖才不想嫁过去。
春暖拒绝道:“陈大娘,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跟我爹说好,我爹也同意我不嫁人,他愿意养我一辈子。”
陈大娘一听就不乐意了,尖刻瘦削的脸顿时往下一垮,眉毛高高挑起,“我说你爹怎么想的,昨天我跟他说他还满口答应,这回头说变卦就变卦,真当我家是好惹的?”
“陈大娘,我爹哪里就答应你……”
“你少跟我说这些!”陈大娘本来就不太喜欢春暖,觉得她长得妖妖娆娆跟狐狸精似的,要不是她儿子大勇喜欢,她才不会来提亲,现在被春暖拒绝,面子上挂不住,立马翻脸扯着嗓子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不起我家大勇,你喜欢街头林家那小子,我不妨告诉你,林家那小子早就跟书院夫子的女儿有一腿,人家书院夫子十分看重他,他迟早是要娶人家女儿的,你以为你巴巴地去喜欢林元良,他就会喜欢你娶你,简直是做梦!”
陈大娘把话说得极为难听,春暖简直听不下去,气道:“林公子是林公子,我是我,谁说我要喜欢他……”
“春暖……”
门口传来喊声,春暖和陈大娘齐齐转头看过去,竟是林元良站在门口。
陈大娘见机不妙,立马脚上抹油就溜了。
春暖没想到林元良会出现,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有多久,听到了些什么,春暖真是尴尬不已。
林元良缓步走上前,用一种晦暗的眼神看着春暖,目光里有着难掩的苦涩,俊朗儒雅的脸上是晦涩的表情,“永安跟我借书,我给他送书过来。”
春暖根本不敢跟林元良对视,低着头,小声道:“永安去学堂了。”
林元良“嗯”了一声,把书递给春暖,声音依旧温和,“那你帮他收一下,等他看完再还给我便是。”
春暖点头,应了一声,“好。”
林元良又深深看她一眼,见她依旧低着头,面上闪过一丝伤感,“我先走了。”
“……”春暖抬头,林元良已经转身走出门去,她动了动嘴角,脑海里又想起陈大娘刚才说过的话,最后还是把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默默地看着林元良越走越远。
后来几日,春暖便再没见过林元良。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花枝潇洒、花开似锦,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摇一摇可爱艳丽。
春暖终于把给傅永安的裤子做好,又给傅向荣做了一条新裤子,傅向荣说明日活计就可以干完,他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日,春暖得知此事很高兴。
这日春暖正在家里画新花样,有人前来找她,是如意阁的一个伙计。春暖去过如意阁几次,认识这个伙计,大家都叫他小张,已经在如意阁干满三年。
小张见到春暖,笑着道:“傅姑娘,我们大东家想见你,你能不能随我去如意阁一趟?”
春暖想了想,她现在跟如意阁合作,如意阁大东家想见一见她,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没有想太多,收拾好之后,拿上画好的新花样就跟着小张上了马车。
不多时,马车在如意阁外面停下,春暖走下马车,如意阁的罗掌柜笑着出来迎接。
“大东家在后面的会客厅等你。”罗掌柜一边道,一边领着春暖往如意阁里面走。
很快就走到会客厅门口,春暖抬眼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的男子背对他们负手而立。
春暖看着男子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正思忖间,就见男子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他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庞,正是新科状元顾鸿远!
春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意阁的大当家会是顾鸿远!
难怪上辈子如意阁能够给宫里送绣品,顾鸿远身为如意阁的大东家,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二公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傅姑娘,我们店里最近新出的绣品花样都是出自她的手。”正在春暖愣神之际,罗掌柜上前对顾鸿远介绍道。
顾鸿远朝春暖看过来,目光敏锐,似是能洞察人心,他盯着春暖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道:“傅姑娘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见面,撒花~
第9章
顾鸿远道:“傅姑娘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春暖惊异地抬眸看向顾鸿远,心中暗道:难道他也是重生的?
只是还没等春暖想明白,又听得孤鸿远道:“那日我打马游街,你是不是就站在如意阁门口?”
春暖看着他,脑海里闪过诸多思绪,最后缓缓朝他点了点头。
顾鸿远恍然道:“难怪觉得你面熟,原来是那日见过你。”
当时春暖就站在如意阁门口,如意阁是顾鸿远的店铺,他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正好看到春暖,她穿着一身粉红折枝花卉褙子,粉红兰花刺绣长裙,一双媚眼,面若桃花,人比花娇,叫人一见难忘。
“没想到公子眼神如此锐利,居然能过目不忘。”春暖微微一笑道,她早就该猜到他不是重生,而是他本身就有这么厉害的眼力,看一眼就能记住,毕竟他是要当摄政王的人!
“傅姑娘过奖了。”顾鸿远淡然一笑,抬手请春暖坐下说话,又吩咐罗掌柜去泡了茶水送上来。
青花瓷的茶杯,泡着上好的碧螺春,绿莹莹的茶叶自然清新,茶水升起淼淼热气,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春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味道真好喝。
顾鸿远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嘴角弯了弯,开口道:“傅姑娘画的那些花样都十分好看,不知道师从何人?”
这些日子如意阁的收益比往常又好了许多,当初如意阁要跟锦绣坊合作,锦绣坊要求如意阁入股三成,罗掌柜专门跟顾鸿远说过此事,顾鸿远当时还很好奇,到底是谁给锦绣坊出的主意,他倒不是在意那三成银钱,而是觉得能想出这种条件的人不简单,便生出想要见一见的心思。
前些时日顾鸿远忙着考试没有空,今日终于闲下来,便到如意阁来坐坐,顺便问问跟锦绣坊合作之事,罗掌柜一五一十把合作的情况禀告,又提到春暖,对她赞不绝口,顾鸿远心生好奇,便吩咐罗掌柜,派人去把春暖请来。
此刻,顾鸿远看着眼前的春暖,一双柳叶眉,挑花眼泛着媚色,脸颊边两个小梨涡,仿若枝头上刚刚盛开的花朵儿,还不懂得掩藏自己的美好和真实,太过直白纯真,不像是能提出让如意阁入股三成给锦绣坊的人。
顾鸿远便猜测,她的身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
春暖倒是不知道顾鸿远心中所想,她听得他问,露出腮边的两个小梨涡,笑得十分甜美,“我没有师傅,我就是自己喜欢,琢磨琢磨就画出来了。”
虽然春暖画的都是上辈子流行过的花样,但是春暖在画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照搬别人的成果,她还融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进行了许多的改变,这才有了如今的那些绣品花样。
顾鸿远看她回答得认真,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便知道她真的就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纯洁直白得可爱,不禁惹人怜惜。
“你能自己琢磨着画出来,说明你极有天分,假以时日,必能更上一层楼。”顾鸿远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多谢夸奖。”春暖偏头一笑,媚眼里闪着迷人的亮光,脸颊边两个小梨涡娇美可人。
眼前的笑脸太过迷人,仿佛能醉到人心里去,顾鸿远飞快地垂下眼眸,避开春暖的笑脸,稍微敛了一下心神,端起青花瓷茶杯喝了一口茶。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如意阁和锦绣坊合作的事,半个时辰后,春暖起身告辞,顾鸿远吩咐罗掌柜让人送她回去。
坐上回去的马车,春暖大呼出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她上辈子在顾鸿远身边当鬼当了十三年,了解他的一些脾性,今日见面,才能如此镇定自如的应对过去。
春暖回到家中,傅向荣已经下工回家,刚好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
“爹。”春暖叫了他一声。
“回来了,到屋里去说。”傅向荣面色沉了沉,转身往屋里走。
春暖只好低着头跟在傅向荣身后走进屋里。
傅向荣在堂屋里的椅子上坐下,春暖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也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
“你这些日子偷偷摸摸地究竟在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傅向荣一早就察觉到春暖的异样,起初他觉得春暖长大了,姑娘家也有自己的秘密了,他便没好过问,只是最近他看春暖往外跑得更加勤快,不得不担心起来,生怕春暖被人骗了。
春暖抿了一下唇,觉得也是时候向傅向荣坦白她在赚钱的事情了,便老老实实地道:“我在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傅向荣震惊地看向她,目光里有着不认同。
春暖便把她先绣绢花放在锦绣坊里寄卖,后来锦绣坊又和如意阁合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傅向荣看着她,目光里有着疼惜和怜爱,“春暖,你怎么想着要去赚钱的?你一天到晚忙来忙去老往外跑,做生意那么辛苦,这个家有我来养,你就别做了吧。”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这样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春暖认真道。
对上春暖坚定的眼神,傅向荣忽然觉得他无法说服她,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当爹的也无法左右她的思想了。
傅向荣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春暖叮嘱了一句,“那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累了,如果生意不好做,就不要做了,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知道了。”春暖答应得飞快,又接着道:“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活计都干完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傅向荣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然而病来如山倒,傅向荣忙着干活的时候不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是等到一闲下来,病痛也随之而来。
傅向荣先是得了风寒,有发轻热,头痛,身痛,鼻塞流涕,咳嗽、舌苔薄白,脉浮紧等症状。
春暖见状,赶紧就去请大夫来给他看诊。
大夫来给傅向荣看过之后,开方子抓药,然而傅向荣服药之后,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症状变得更加严重,轻热变成高热,全身酸痛,人昏沉无力,躺在床上起不来床了。
春暖一下子就着急起来,这些情况都跟上辈子一样,傅向荣又再次病重了。
好在春暖手上已经存了一些银钱,给傅向荣看病抓药能够撑上一段时日,她不用像上辈子那样害怕惊惶了。
这些日子,傅向荣一直病着,时睡时醒,每日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大夫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症,换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也不见好转。
春暖端着熬好的药走到傅向荣的床边,“爹,该吃药了。”
傅向荣刚好清醒着,有气无力地道:“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效,白花那么多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