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病痛折磨着傅向荣,原本康健的人如今迅速衰弱下去,面色蜡黄,备受折磨,苦不堪言,这几日子人已经瘦了许多。
“爹,你不要担心药钱的事情,我现在给锦绣坊和如意阁画花样,赚到不少钱,给你看病抓药不算什么。”春暖安慰他道。
“那都是你辛苦赚的钱……”傅向荣说着就流下泪来,只觉得自己这病没得治了,“是我连累了你……”
“爹,你别这样说,你以前养我,现在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春暖红着眼眶,努力笑着道:“今日我换了一个大夫给你开药,你吃了药病就好了。”
傅向荣病着,春暖一通好说歹说,到底是劝着他把药喝了。
等到傅向荣吃了药,睡着了,春暖才转身走出去。
傅永安下学回来,看到春暖眼眶红红的,他也心里难过,跟着就要哭起来,“姐姐,爹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春暖摸摸他的头,哽咽道:“快了,就快好起来了……”
然而傅向荣吃了药,病依旧没有好转,还是时睡时醒,病情似乎比上辈子还要严重得多。
隔天,春暖又去药房抓药,她手上存的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已经所剩不多。
有人跟春暖说同仁堂药铺的药好,她就跑了大半个城去同仁堂药铺买药。
春暖提着药从同仁堂出来,走了一段路,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就下起大雨。
大雨滂沱,行人匆匆,春暖走在大雨中,雨幕迷蒙了视线,她只觉得前途茫茫。
这辈子,她都已经那么努力,努力的想要改变一切,可是父亲还是病了,而且病得比上辈子更严重,她之前的那些努力,在既定的命运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
一辆油壁马车在春暖身边停下,顾鸿远伸手捞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对浑身湿透的春暖说道:“上车!”
春暖愣了愣,傻傻地望着顾鸿远,完全忘记了反应。
顾鸿远皱了一下眉头,下一瞬却突然跳下马车,大手抓起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上了马车。
马车里,春暖抱着胳膊缩在一角,顾鸿远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擦一擦。”
春暖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儿,“谢谢……”
顾鸿远把帕子给她,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说,人活着就会有希望,再困难的坎都能跨过去!”
春暖闻言,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顾鸿远伸手捞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对春暖说道:“上车!”
顾鸿远:上了我的车,就别想再下车……
第10章
春暖闻言,猛地转头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顾鸿远看她一眼,轻笑一声,“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春暖愣住,她记得上辈子对她说这句话的人是林元良,这辈子却变成了顾鸿远,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发生着改变。
顾鸿远淡淡地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平安顺遂,一帆风顺,总要经历一些艰难险阻,波折困苦,如果你在半路上就放弃了,那只能是失败,只有打起精神坚持走下去,不管前路再怎么黑暗,撑到最后才能见到曙光。”
这些话不光是顾鸿远用来劝说春暖的,也是他的亲生经历,他生下来便是武勇侯府的庶子,生母早逝,父亲不怎么管他,侯府里人多复杂,尔虞我诈,他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想着顾鸿远的不易,他都能一直坚持到最后,春暖忽然就觉得,她如今面临的那些困难,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春暖对顾鸿远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点拨一下就想明白了,还算有救,顾鸿远看她一眼,目光中有着赞赏。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街道上,外面大雨倾盆,滴滴答答砸在马车顶上,马车里却是一片宁静。
春暖刚才全身都淋湿了,此刻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就抱紧了胳膊。
一件石青色披风丢过来,正好落在春暖的身上,春暖拉住披风的一角,转头看向顾鸿远。
顾鸿远眸色清冷,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披上。”
说完两个字,顾鸿远就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再看春暖一眼。
春暖不知道,她身上的衣裙被雨水打湿,布料轻薄,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把她婀娜多姿的身形展露无遗,隆胸纤腰,盈盈腰肢不堪一握,盛臀修腿,充满了十足的诱惑。
特别是她刚刚才哭过,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红,配上娇美的脸蛋儿,盛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妩媚勾人。
顾鸿远看不下去,才拿了披风给她。
“谢谢。”春暖跟顾鸿远道了一声谢,把披风披上,遮住一身诱惑。
马车里一阵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外的雨声渐渐停歇,雨终于停了。
春暖伸手捞起马车帘子往外看,外面是熟悉的街道,已经到了她家附近。
一对男女打着油纸伞从前面走过来,男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正是春暖熟悉的林元良,他的身旁走着一个身穿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的女子,女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在跟林元良说什么,林元良对着她点了点头,女子顿时高兴不已,欢快得跟枝头上的鸟儿一样,哪知道雨后路滑,女子脚下一滑差一点儿摔倒,林元良飞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她便顺势倒入了林元良怀中……
春暖看到这一幕,眼睛眨了眨,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脑海里顿时回想起那日陈大娘叫骂的话,“你以为你喜欢林家那小子,林家那小子就会喜欢你了,简直是做梦!人家早就跟书院夫子的女儿好上了……”
马车终于从林元良他们面前驶过去,再也看不见了,春暖抬起手,擦掉眼角的那一滴泪水。
顾鸿远看了春暖一眼,把她动作表情都看在眼中,刚才马车外的那两人他也看到了,知她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便安静地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在傅家大门外停下,春暖跟顾鸿远道谢,“今日谢谢你,我到家了,披风等我洗好再还给你。”
顾鸿远淡淡地道:“无妨。”
春暖便又向顾鸿远福了福身,起身下了马车。
直到看到马车走远,春暖才转身回了家。
今日学堂不上课,傅永安在家照顾傅向荣,看到春暖披着一件男人的披风回来,面露惊讶道:“姐姐,你这披风哪儿来的?”
“一个朋友的,看我淋了雨,就把披风借给我了。”春暖心想,她和顾鸿远也算朋友吧,虽然这辈子她和他才刚认识不久,但是上辈子她在他身边待了十三年,比一般的朋友熟悉得多。
傅永安便没再多问,说起其他事来,“刚才爹醒了一会儿,还问起你去哪儿了,我说你买药去了,爹又说何必浪费那个钱。”
春暖手上提着药,手指紧了紧,指节泛起青白色,死死把心中的悲伤压下去。
“你好好照顾爹,我先去厨房。”春暖交代好傅永安,转身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春暖先把锅洗了,拿瓢往锅里一瓢一瓢舀满水,再点燃火,拿着夹子往灶膛里添柴烧热水。
火光映着她的脸庞,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进入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
傅永安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春暖在落泪,着急道:“姐姐,你怎么了?”
春暖抹了一把泪,扯出笑容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沙子落进眼睛里了。”
傅永安走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在哪儿,我帮你吹吹。”
“左边……”春暖不好意思说她哭了,只好让傅永安帮她吹了吹左眼。
吹过之后,傅永安关切地看着她道:“姐姐,眼睛好些没有?”
春暖忙点了点头,露出笑脸道:“好多了。”
“那就好。”傅永安也跟着露出笑脸。
春暖伸手爱怜地摸摸他的头。
没过多久,热水终于烧好,春暖用盆子打了热水洗头洗澡,然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春暖把脏衣服收起来,一抬眼看到顾鸿远的那件石青色披风,脑海里顿时想起顾鸿远对她说的话,心里涌起一片暖意,那个时候,大雨滂沱,她真的觉得很绝望,她太需要那样的鼓励了。
春暖抿了一下唇,走过去把顾鸿远的披风收起来。
隔日春暖就把顾鸿远的披风洗了,晾干收起来,打算改日再还给他。
到了夜里,夜深人静,春暖躺在床上,清浅的月光从开着的窗户洒进屋里,她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顾鸿远跟她说话的样子……
咔哒一声,春暖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春暖皱了一下眉头,凝神静听,好一会儿也没再听到什么声响。
就在春暖刚要放松下来的时候,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影从外面闪身进了屋里。
强盗?!
春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闯进屋里的身影。
黑影很快就察觉到屋里有人,他转头看过去,刚好与惊恐的春暖四目相对。
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芒。
“是你?”春暖认出他来,是上回救了她的那个人。
银色面具男也认出了春暖,便朝她微点了一下头,口中“嗯”了一声。
春暖闻到空气里弥散的血腥味儿,她忙从床上坐起身,担忧地看向银色面具男道:“你受伤了?”
伤口就在银色面具男的背上,鲜血正从伤口流出来,打湿了他大半个后背,他靠在门上,微微喘气。
春暖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朝银色面具男走过去几步,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看着他,试着道:“要不我帮你包扎一下。”
银色面具男背上的伤口又长又深,他躲进来就是为了寻求帮助,他没有拒绝春暖的提议,朝春暖点了一下头。
“我扶你过去。”春暖走上前,扶起银色面具男的胳膊往床边走。
一股清甜的味道传入鼻中,银色面具男朝春暖看了一眼,她穿着月白色的中衣,面容姣好,此刻桃花眼里少了一些妩媚,多了一些关心。
银色面具男任由春暖把他扶到床边坐下,又看着她翻箱倒柜找药和绷带。
不一会儿,春暖找来药和绷带,站到银色面具男身前的时候又愣住了。
伤口在银色面具男的背上,要处理包扎伤口就要脱衣服,春暖从来没有对着哪个男人做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难以启齿。
银色面具男见春暖站在面前久久不动,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开口道:“你转过身去。”
话音刚一落地,春暖飞快地就转过去背对他。
银色面具男弯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在春暖的背上,春暖不知道,她这个样子,一头瀑布一样的黑色秀发,像缎子似的披散在后背上,纤腰丰臀,修长笔直的腿,带着十足的诱惑感,银色面具男掩在面具底下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好了。”
很快,身后传来银色面具男的声音,春暖转过身去。银色面具男已经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背部。他常年习武,宽肩窄腰,背部的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充满了强劲的力量。
春暖看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心里念着非礼勿视,忙低头打开药瓶,取出药粉洒在伤口上,再拿绷带把伤口包扎好。
银色面具男端坐着,春暖拿绷带给他包扎伤口,左手从后背绕到身前,右手又把绷带接过去,再绕到背后。春暖的手很软,指尖带着一点点薄茧,时不时触碰到他的身体,温热中带来一种异样的麻痒。银色面具男目光微垂,就看到从胸前滑过的手,他很快收回目光,一直安静地坐着,纹丝不动,直到春暖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多谢。”春暖包扎的技术只能算勉强,不过能在这种时候有人帮忙包扎伤口已是不易,银色面具男道了一声谢,声音中透着一丝暗哑。
春暖没听出他的异样,笑着道:“不用谢,你那天也救过我,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救了她,她又帮他处理伤口,算是有来有往吧。
银色面具男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往上勾了勾,深邃的眸子映出她的模样。
一个时辰之后,银色面具男告辞离开。
春暖也累了,爬上床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直到天亮。
傅向荣吃了同仁堂药铺的药,病情似乎有了一些好转,是以春暖便决定再到同仁堂药铺去买药。
这日春暖买了一大包药从同仁堂药铺出来,再一次碰到了顾鸿远。
顾鸿远坐在马车上,看到她手上提着的一大包药,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又买这么多药?”
春暖淡淡地道:“我爹的病一直没好。”
顾鸿远目光从她忧愁的脸上扫过,开口道:“我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我们去请他给你爹看看?”
“这……”
“就这么说定了,走吧。”顾鸿远不由分说地就把事情决定好,拉着春暖就去找大夫。
顾鸿远找到的大夫,是从太医院退下来的院判大人江老大夫。江老大夫医术高明,一般人花钱也请不到他看病,他跟顾鸿远很熟,交情颇深,顾鸿远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他就爽快地答应去给傅向荣看病。
傅家,江老大夫给傅向荣把完脉,写好药方,又单独到外面跟春暖道:“你爹的病拖得太久了,要想彻底好起来,需要长期吃药将养才能有所好转。”
这个结果跟上辈子一样,春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要能好起来就好。”
江老大夫又道:“我给你爹开了药,你照着方子抓药,先吃三副看情况,过几天我再来复诊。”
春暖感谢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江老大夫。”
“那我先告辞了。”江老大夫又跟春暖说了一下照顾病人的事宜后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