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点头应是,阿枣琢磨着有什么说法让他放人,默了会才道:“你们先把这两人交给我,我先带着人回去,你们先候在此地,我还有差事要交给你们。”
吴勇还想再问,但是见他的神色已经十分不耐,就没敢再问,命人去了要是开了锁在床脚的镣铐,要把钥匙和镣铐一起交给阿枣。
阿枣没想到居然这般顺利,心里的喜悦还没浮出来,就听门外有人问道:“吴勇你搞什么鬼?殿下回来了你还不来迎着?”
吴勇一脸错愕,下意识地转向阿枣,把钥匙和镣铐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阿枣心里‘咯噔’一声,估量了一下两边的人数,咬了咬牙先撑一阵拖延一下时间,到时候见机会跑路。
她正想动手抢钥匙,就见一个方面阔口的男子已经扶着受伤的李兰籍走上了游廊,众人此时也见到了阿枣假扮的李兰籍,都没反应过来,齐齐怔了怔,老实说比起现在一脸狼狈的李兰籍,阿枣这个更像是真的。
阿枣先发制人:“混账,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帮我脱险,可也不能用冒充我的法子,这让人看去了岂不误会!”
吴勇虽然没记清李兰籍的长相,却认得他身边的副手,正要使人拿下阿枣,听她一说又迷茫了。
李兰籍先是一怔,然后不顾伤口崩裂,低低地笑出声来:“有趣。”
他瞧了眼阿枣和他身后的护卫:“杀了他们。”
阿枣面沉如水:“谁敢动我?我才是真的李兰籍,要是杀错了人谁负责!”她说完才发现现在的场景和当时真假薛见何其相似。
吴勇的懵逼脸也跟当时一样。李兰籍收敛了笑意:“你有何凭证?”
阿枣道:“我有宗室的玉印。”她随手掏出个印章,边不动声色地靠过去。
这回的场景和当时还是不同,当时的人手里有大半是那替身的人,这客栈里几乎都是李兰籍自己人,而且他们还彼此认识,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她要和自家护卫合力擒下李兰籍,拿他当人质保证他们平安脱险。
李兰籍似乎没觉察到她的靠近,阿枣见离他只有一尺来远,兴奋道:“动手!”
李兰籍嘴角一翘,猝不及防地伸手要拽她衣领,阿枣没想到他受了伤还有这么大力道,慌忙躲开,李兰籍跟认准她似的,几步就追了过来,客栈中人这才如梦方醒,开始动起了手。
李兰籍的人手多,基本是四五个围殴一个,就连阿枣也被三个人围着,就算这些人是顶尖好手,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被围着更跑不出去,没多久就落了颓势。
李兰籍没认出她来,单手已经掐住阿枣的脖颈,正要拧断她的脖子,阿枣没想到居然要绝命于此,临死之前也要坑他一把:“你个冒牌货,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自然没人信,但她不留神用了原声,李兰籍一怔,手里的力道松了松,平滑的脖颈上果然没有喉结,他又托起她的脸细看:“阿枣?”
怎么李兰籍叫这个名字就这般膈应呢?阿枣低头不语,跟阿枣交好的那个千户见她遇难,立刻就想冲过来救人,身上还挨了一刀:“沈长史!”
李兰籍不耐道:“杀了他。”
阿枣腾的站起来:“不行!”
李兰籍笑了笑,原本阴郁的神色明朗起来:“我为什么不敢,你母亲兄长甚至包括你都攥在我手里,你有命令我的资格?”
阿枣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要能屈能伸,好声好气地道:“你杀了他们除了拉我的仇恨值也没什么用,不如卖我个人情,你吩咐什么我照办就是了。”
李兰籍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忽的凑近了低声道:“让你脱光了躺在我的床上你也照办?”
阿枣脸色简直没眼看:“...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了?我现在顶着这张脸,你居然也能发.情?!”这可是李兰籍自己的脸啊!
李兰籍:“...”
李兰籍瞧了她一眼,抬手让他的人停手,不过还是把阿枣带来的人捆了个严实。
阿枣见暂时脱不了身,也很光棍地举手认输:“你想怎么处置?”
李兰籍不知想到什么,又是一笑:“送你回后周,让你们一家四口团聚。”
阿枣注意到他说的是四口,错愕地看着他,李兰籍又瞧了她一眼,不顾她的挣扎,强行伸手把她拉到怀里:“罢了,还是三口吧,我舍不得你。”
李兰籍四下瞧了一眼,吩咐道:”此地不宜久待,走。”
他的人说行动就行动,立刻收拾残局准备启程,还把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全杀了灭口,饶是阿枣知道他狠毒也一脸愤然。
李兰籍在她脸上摸了摸:“别这么看我,要怪就怪你的四殿下,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我也用不着这般防范。”
阿枣嫌恶避开:“他跟你可不一样。”就冲李兰籍砍她哥手指这事,两人已经是深仇大恨了。
李兰籍又笑了:“你信不信,他手上的人命只会比我多。”
阿枣不想跟他说这个,被他握住手臂带上了马车,她才堪堪坐稳,被李兰籍环住腰肢揽了过去,他声音微低:“阿枣...”他并没有往下说的意思,只是想叫着这个名字。
他沉默许久,又笑道:“你总能给我惊喜。”
阿枣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拒绝,但还得问道:“你说的一家四口,是什么意思?”
第78章
李兰籍听她这般问居然怔了下,又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你居然不知道,不过想想也正常...”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靠在车围子上闭目养神。阿枣恨不得撬开他的嘴逼着他往下说,沉了沉心冷笑道:“说的语焉不详,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说来哄人的?”
李兰籍闭目一笑,仍旧不答话。
阿枣跟他同坐一辆马车都觉得异常难受,她眼珠子乱转,正琢磨着怎么跑路,李兰籍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睁开眼瞧着她:“你要是想跑也无妨,想想你那几十个手下,你忍心让他们为你丧命?”
阿枣皮笑肉不笑地道:“殿下想多了,我几时说过要跑?”
李兰籍突然伸手把她拉近了些,一手搭在她衣襟的盘扣上:“让我瞧瞧你方才可有伤着。”
阿枣脸色难看至极,下意识地伸手拍开他的手:“别碰我,我没伤着。”她费解道:“你瞧着这张脸,干这种事不觉着别扭吗?”
而且看他身上的伤处,都快残废了还不忘占便宜,真是身残志坚啊!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李兰籍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带离自己更近,细细瞧着她眉眼:“把易容去了。”
阿枣冷笑数声:“你是皇帝老子啊,你让我去我就去。”
李兰籍把她的一缕青丝卷在指尖:“你非得惹恼我吗?”
他说完点了阿枣的穴道,从马车的柜子里取出一方拇指大小的瓶子,给她细细擦着脸,阿枣不能动弹,只能拿眼珠子斜他。
他给她卸完易容就解了她的穴道,凑近了在她粉腮上嗅闻,又忍不住碰了碰她冰凉柔滑的脸颊:“你身上很凉,要我帮你暖暖吗?”
阿枣僵着身子:“不用,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她心里默念了几声怀柔怀柔,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再说你身上还伤着,我怎么好劳动你?”
李兰籍反而凑的更近,几乎跟她贴在一起,他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小腹上:“你知道我是被谁所伤?就是你那好殿下。”
阿枣在心里默默为薛见鼓掌,正要说话,李兰籍又往她小腹处瞧了眼:“要是你肚子里揣了我的孩子,薛见的表情定然会很有意思。”
阿枣听了这话就把怀柔政策抛到脑后了,忍不住鄙夷道:“因为你干不过薛见,所以拿我出气?这是男人该干的事?“
李兰籍眉眼微沉,却不想和她解释,淡然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一试就知。”
他伸手又碰了碰她的唇角,极暧昧地低声道:“唇也这般凉,我帮你暖热了吧。”
阿枣见他是要亲自己的样子,忙捂着额头哎呦叫唤:“哎呦,我好像是中暑了,怎么头这般疼,我这身子一日离开冰盆都不得活啊。”又摸了摸被他方才掐住的脖子:“脖子也好疼,我怕是要死了!”
李兰籍动作一顿,就没再逼她,瞧了她一眼,命人取了两个冰盆上来,又取出竹扇给她轻轻打着。
过了荣县再走一段就是后周,阿枣心急如焚又想不出法来,不知道是不是忧心太过的缘故,下腹酸麻胀痛。今儿晚上在客栈住宿的时候她被直接押到了李兰籍屋里,李兰籍似是才沐浴过,一身素色中衣,长发微湿,端坐于床上,见到她招了招手:“过来。”
他穿的不多,阿枣猝不及防就看见他身下的隐约凸起,绿着脸死撑着不过去,李兰籍直接起身要扯她衣襟,又把她打横抱起来,一低头却突然见她裤子上一滩红印,她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大姨妈来的也太及时了!
李兰籍兴致被打断,不觉蹙了蹙眉,仍旧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见阿枣眼睛都瞪大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道:“睡吧,我暂时不碰你。”他说完就走到旁边的一处贵妃榻躺下了。
......
阿枣瞧见那半根手指,虽然等不及带着人去找沈家母子俩,但也派人去给薛见通传,只不过两地相隔甚远,薛见听到传话已经是几天后了,他立刻起了身:“阿枣...沈长史现在何处?”
来传话之人道:“沈长史带着人去寻母亲兄长了,现在不知是否归来。”
薛见一听就心知不好,起身道:“前面带路。”
他直接带着人去了荣县,那里果然没了人,薛见指尖发凉,在那一瞬间竟然感觉不到心脏跳动,不知该悔自己当时没跟她多说一句,还是该恨当初竟然放了李兰籍。
常宁劝慰道:“殿下,李兰籍当初逃离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他带着一群残兵败将想必也跑不远,咱们快马追上去,说不定能追上。”
薛见听说带着阿枣的人是李兰籍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至少李兰籍贪慕阿枣的颜色,阿枣在他手里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阿枣这时候定然已经被带回后周了,他听完常宁的建议摇了摇头:“你着人准备东西,我要见周后主。”
......
阿枣因为大姨妈躲过一劫,心里难免后悔自己鲁莽行事,又担心李兰籍对沈家母子俩下手,整日脑汁都快熬干了。
李兰籍命人买了贴巾给她换上,见她似乎在思量什么,唇角浮现一抹笑意:“你主动陪我睡一晚,我就放过你的母亲兄长。”
阿枣信才有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李兰籍歪着头道:“你要是应了我,他们就是我舅兄和岳母。”
阿枣低头啃着柿子,李兰籍也不再言语,转身走了,过了会儿竟然真的有人带阿枣去瞧李氏和沈入扣,她愣了下才跟着去看人,这回却瞧出不对来了,虽然两人的相貌细节都跟正主一样,但她就是有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沈入扣转醒之后看她的眼神也不大对,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李兰籍在客栈略休整一阵,依照原样屠了客栈上下,阿枣暗暗把拳头攥紧,又强自忍下了。李兰籍之后就没怎么拦着她见母亲兄长,只不过不让她见薛见派给她的那些人。
他照旧让阿枣先上马车。自己去找手下问话,阿枣这回出来带了些迷药防身,一见李兰籍不在,暗道天赐良机,把腰间的一方玉佩从中间掰成两段,又下到李兰籍的茶盏里,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啃着柿子,只等着李兰籍被迷晕了之后,她好挟持他脱险。
而且她最近尝吃些会拉长经期的事物,比如柿子辣椒浓茶等等,为了不被强逼她也是拼了。
过了会儿李兰籍就上了马车,也没跟她说话,摸出一把小刀和一块尚未成型的木雕,低头继续雕刻起来,神情专注认真,这时候他才像一个普通人。
阿枣神情自然地啃着柿子,木屑纷纷而落,马车里充满着木头的清香,他吹了吹木屑,突然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不好奇我做的是什么吗?”
阿枣能屈能伸,嘴角不自然地扬了扬:“好奇啊,怕你不肯说。”
李兰籍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点头道:“不告诉你。”
阿枣:“...”
他道:“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等做好了送给你。”
阿枣不想接这个话茬,目光不动声色掠过那盏茶。
李兰籍刻了一会,甩了甩手腕,见手上一层木屑,就用茶盏冲了冲手,阿枣的脸色微变,马上低头掩住眼底的惊怒。
李兰籍似笑非笑:“我原来有个宠妾生了二心,后来被我查出来,我就命人挖去她的双眼,将她流放到蛮荒之地,去那儿之后怕是比死更可怕十倍。”
阿枣心里一寒,低头不语,李兰籍继续雕着手里的木块:“就算装,也最好装出顺从的样子来。”
阿枣沉默片刻:“殿下这话我着实听不懂,我难道还不够顺从。”
李兰籍摸了摸她的脸:“你是个聪明姑娘。”
没头没尾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阿枣忍着小腹的异常酸痛,继续一口一口啃着柿子。
......
没多久就到了后周的平城,在离城五里远的地方有两队军士列阵相迎,为首的是个披着大红披风,身穿甲胄的高挑男人,离得太远阿枣瞧不见他的脸。
转眼马车驶近了,李兰籍从从容容地下了马车,为首的大红披风的中年男人行礼道:“参见殿下,殿下这一路远道而来当真辛苦。”
李兰籍脸上又挂起一副和和气气的笑:“劳烦姑父出城迎接,我明晚要摆酒庆贺,还望姑父赏脸到场。”
中年男人面上如千年的磐石,冷硬漠然:“殿下盛情,臣愧不敢当,这一声姑父臣受不起,还请殿下收回。”
阿枣在马车里听着都觉得不大对劲,李兰籍和这人的关系怕是大有龃龉。
她正想着能不能利用一二,李兰籍就意味不明地一笑,回身把手伸进马车里,扶着蒙着面纱的阿枣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