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皆敌派——文理风
时间:2018-08-19 08:06:17

  众人本来正打算回家,听到王家大爷这一嗓子,顿时不走了,忙围过来,也七嘴八舌的问道。
  “等等,我先好好看看。”田二仰着头,随口说了一句,就接着看着天上。
  众人听了忙不再打扰田二,而是三五个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都快出正月了,怎么还有雪啊!”
  “大嫂子看您说的,哪年正月不下两场雪。”
  “可这不是有活么,一下雪,石场肯定被雪埋,到时耽搁了活,胡家那边可怎么交代。”
  “哎呀,你俩小点声,别吵着田二侄子,人家正在看天呢!”
  旁边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众人也不议论了,都眼巴巴瞅着田二,等田二看完了说结果。
  王成送着几个长辈出门,刚送几个长辈到门口,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门外堵了一群人,顿时被唬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了?”
  “嘘,田二刚才说有雪,大家正等着他看完天问雪大不大,耽搁明天干活不。”旁边王成一个堂叔一把拉住王成,小声说。
  王成这才注意到被众人围在中间,仰着头看天的田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有人不满意刚才领的钱,在他家门口堵门闹事呢。
  田二看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在心里算了算,这才低下头,对众人说:“明天有大雪,大概能下个一整天,雪应该能过膝吧!”
  “这么大,那石场肯定被埋了,这可坏了。”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锅,虽然瑞雪兆丰年,可如今正忙活,这雪来的就显得有些耽搁事了。
  王成在旁边一听也站不住了,直接挤过来,问道:“那雪后呢?”
  “下雪之后应该就是晴天吧,我看上面的云走向,应该过两天就能来暖风,雪应该化的挺快的,毕竟年前就打春了,冷不了太多。”田二说道。
  王成听了想了想,然后直接转身大声说:“大家别慌,这下雪是老天爷的事,谁都挡不了,虽然和胡家定了交货的日子,可一旦下雪,他胡家的泥水匠也干不了,明天等下了雪我去胡家找管事通融一下,想必问题也不大,大家先回去吧。”
  众人听了,这才心里有底,忙和王成说明天一定去人家胡家好好说说,千万不能让人家胡家恶了王家村,觉得他们偷懒懈怠。
  王成一一应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回家去。
  等人都走了,田二倒没急着走,而是对旁边的王成说:“你家梯子在吗,借我用用。”
  “在墙边立着呢,干嘛?”
  “回去修屋,这雪要真下一天,我那屋顶八成撑不住。”
  王成这才想起当初田二借的是村头看谷子用的茅屋,比不得村里的都是石头盖的,忙说:“要不你去我家住得了,你那茅屋虽然秋天你修过一次,可真来了大雪,万一压塌了怎么办。”
  “不用了,修修应该能撑的住,我睡觉警觉的很,等下了雪我隔两个时辰起来清清屋顶的雪就没事了。”田二摆摆手推辞道,王家虽然屋多,可人口也多,与其麻烦人家,他还不如回去弄他那个破茅屋呢。
  王成看着田二坚持,也没再说什么,直接领着他去院子放梯子的地方,田二扛了梯子,就和王成告辞了。
  田二扛着梯子往家走,就看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然后就听到旁边院子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媳妇正在吼孩子:“你仨兔崽子还不快起来,明天要下雪了,还不快去石场把你爹的打石头家伙拿回来,孩子他爹,你也快起去石场,搬几块料子回来在屋弄,要不等下了雪只能在屋憋着。”
  “娘,人家才刚睡下,”然后放门声,“这天不挺好,哪下雪了?”
  “刚才我去拿钱,人家田二说明天有雪。”
  “田二哥说有雪就有雪啊,他又不是老天爷。”
  “兔崽子你又懒得皮痒,看我不让你爹拿鞋抽你,人家田二看天什么时候出过错,比邻村的李半仙都准,你忘了前年夏日那次人家田二说有大雨,结果有几家不信,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差点晒的麦子都被冲没了,你看现在那几家信了不,上次那几家有娶媳妇的,都请田二看日子呢!”
  田二听的嘴角抽了抽,扛着梯子快步朝家走去,他只是会看些天象,能推出刮风下雨,可对于成亲看日子这种,却真是一点都不懂的。
  至于帮那几家看日子,不过是他说了不会人家却不信,又实在推辞不掉,他才只好弄了本老黄历,照着选了几个吉利日子罢了。
  听到被提起,田二赶忙心虚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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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完屋顶,田二一身是灰的进了屋,随手抄起炕上的一条布巾把身上拍干净,又擦了擦头上不小心沾上的蜘蛛丝,这才把帕子扔盆里,拿出火石,擦了擦,点了桌上的油灯。
  屋里顿时亮了起来。
  在屋顶上吹了大半个时辰寒风,田二那点困意早被吹没了,既然没了困意,田二也不急着睡,就走到桌前坐下,拿过今天下午带回来的那个大包袱。
  解开包袱,里面是一本书和一摞空白的书。
  田二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翻,是本《礼记》,就拿过空白的书,抄了起来。
  这是他平时除了拉石头另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抄书。
  像《礼记》这么厚的书,抄一本可得两文钱,虽然不多,可胜在活轻便又长久稳定,所以每隔上一段时间,他都会城里各大书肆问一遍,看是否有抄书的活可做。
  田二抄了十多页,看着灯里的油不多了,就放下笔,把书收了起来。
  虽然抄书可以赚钱,可灯油却是费钱,反正明日要是真下雪也不用出去,正好在家用来抄书。
  田二收拾好书后,打了个哈欠,觉得挺晚了,就打算上炕睡觉,只是在脱衣裳摸到怀里几个硬物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赚的钱还在身上。
  于是田二又把小包袱从炕洞里掏出来,把钱放进去,数了数,这次是五两三十五文。
  看着又变多了的钱,田二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可随即,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太少,不够啊!
  想到要进京所需要的费用,田二有些头疼,以他这个攒法,得攒什么时候。
  难道他真的要不讲究点?
  田二摇摇头,不行,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可以算君子,可有些事,却万万不可以沾手。
  正想着,田二无意间瞥到桌子上的书,突然一顿。
  或许,有一个方法,他可以冒险试一试。
 
 
第4章 被坑的里正
  第二日清晨,打开门,外面果然白茫茫一片。
  田二走出门,先转头看了看自家的屋顶,看到由于下的时间还不算长,雪并没有积太多,放下心来。就回屋拿了蓑衣,披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族学走去。
  走到族学,看着紧闭的大门,田二走上前,砰砰的敲了两下。
  “谁啊?”
  “先生,是我。”
  “是田二小子啊,等一下,这就来。”
  门嘎吱一声被放开,里面走出一个圆胖的老头,而这老头,就是族学的夫子,王老秀才。
  “咦,田小子,你今儿怎么来了,这还没出正月,族学要出了正月才开课。”
  田二笑着说:“先生,我知道,我不是来扫地的,这次我来,是有事请您帮忙。”
  “找老夫,什么事?”王夫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打开门,说:“进来说吧!”
  “多谢先生。”田二拢了拢蓑衣,跟着王夫子进去。
  两人进了屋,王夫子在主位坐下,对田二说:“坐吧。”
  田二脱下蓑衣,放在一边,坐到了王秀才的下首。
  “你找老夫是为何事?”王夫子和田二天天见,也没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昨日送石料时正好经过城门口,上面贴了布告,说是二月举行县试。”
  王夫子还以为田二是来特意告诉他的,抚着胡子笑道:“你有心了,这事老夫已经知晓,昨儿贴布告时,县署就派人特意来传话了。”
  田二点点头,问道:“可是来特意提醒一二?”
  “嗯,和往年一样,特地强调关于亲供、互结、具结的事,老生常谈罢了。”王夫子随口说道。
  田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先生,晚辈找您,就和此事有关。”
  “这关你什么事?”王夫子奇怪道。
  田二看着王夫子,认真的说:“晚辈想要参加这次的县试,所以想请您和族学中的五位学生做保。”
  “什么!”王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道:“你要考县试?”
  “是,晚辈想去试一试。”
  “可是你不是失忆了吗?你虽然还记得字,可你还记得原来学过什么吗?而且你又怎么知道你原来学了多少。”王夫子问道。
  田二听了苦笑道:“先生说的是,晚辈确实记不得自己原来学了多少,甚至连曾经学过什么都不清楚,不过晚辈在您这扫了三年的地,起码清楚一点,您教的那些东西,晚辈肯定学过,而且学的还不错。”
  “我讲的那些课,你都听的懂?”王夫子立马坐直问道。
  “不单单听的懂,而且晚辈觉得自己本来就会,甚至许多您没讲过的书,晚辈也看的懂。”田二实话实说。
  “等等,”王夫子突然站起来,走到旁边翻了翻,然后拿了一张卷子回来,直接递给田二,说:“那边有笔墨,你做做试试。”
  田二知道王夫子这是要考他,接过卷子,就去旁边做题。
  半个时辰后
  王夫子看着手中的卷子,不发一言,只是又去翻箱倒柜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卷子,递给田二。
  田二不解,不过还是接过卷子,去旁边做了起来。
  这张卷子倒是比之前那张难了许多,题量也大,不过他做的倒也不是很吃力,只是用的时间长了些,一个时辰后,田二把卷子还给了王夫子。
  王夫子只扫了两眼,手就抖了起来。
  等仔细看完,王夫子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考县试了?”
  田二实话实说道:“夫子,晚辈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三年前虽然大难不死,却伤了头丢了记忆,本来晚辈是打算等着亲人来寻的,毕竟哪怕是死,也总得亲人来寻个遗骨吧,只是这三年过去,却是一丝音信也无,而且当初的商队,也再没见过,晚辈觉得再等下只怕也没什么指望了,就打算自己去寻亲,而您和里正曾说过,晚辈讲的是金陵的官话,八成是金陵人士,所以晚辈就打算去京城看看,只是囊中羞涩,实在凑不齐盘缠,才突发奇想,打算来科举上赌一把,不怕您见笑,晚辈虽然失忆,却一直觉得自己学问还是蛮好的,哪怕中不了举,可考个秀才还是没问题的。而朝廷有规定,只要有功名,住驿站和进城门就不用交钱……”
  王夫子听了,眼皮跳了跳,心道:你这感觉还真准!
  王夫子摸了摸胡子,沉吟了片刻,然后说:“既然你学问不错,那就去考考,这做保的事,老夫应下了。”
  田二一听,顿时大喜,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先生。”
  “行了,快回去准备吧,等报名时,我让人通知你。”
  “是,那晚辈先回去了。”
  等田二一走,王夫子就匆匆出门,朝里正家走去。
  “咦,老二,这大雪天你怎么跑过来了,快进来,成儿,你二叔来了,快给你二叔倒热茶暖暖身子。”
  王夫子顾不上客套,一把扯住里正,说:“大哥,跟我进屋,我有事问你。”
  “怎么了,二弟。”里正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进里屋说。”
  两人进了里屋,王夫子往炕上一坐,就急急的问:“大哥,你给我说实话,田二当初怎么来的?”
  “田二?他怎么了?”里正茫然的问道。
  “你当初把他塞到族学时,说原来他是商队的一个伙计?”王夫子看着自家大哥问道。
  “对啊,他原本是商队的一个伙计,后来遇到劫匪,重伤不治,人家商队不好带着尸体赶路,就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先让人入土为安,等他们回去再找人来起灵迁坟,我就应下了,可谁知他后来居然活了,而商队早就走远了,他浑身是伤还失忆,我又不好把他撵出去,想着你那族学反正是公里的,因为有祭田,早晚还管饭,他虽然伤的严重,却也没缺胳膊少腿,扫个地擦个桌子还是行的,所以就把他送你那了。”里正说道。
  “你确定他真是商队的伙计?”王夫子问道。
  “人家商队的伙计说的,这还能有假,再说他那一手功夫,怎么看也像是个押镖的。”里正说道。
  “那你当初见过他的身份文书?”王夫子盯着里正问道。
  “这,不过是给个坑暂时埋一下,人都死了……”里正有些不自然的说。
  王夫子一看,哪里还不明白,他大哥八成是收了人家好处,不由叹了一口气,问道:“可问题是他现在是活的!”
  “谁知道他当初会活过来,要是知道,我才不收呢,二弟你一直问他,难不成他身份不妥,是朝廷钦犯?”里正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了,忙问道。
  “是不是朝廷钦犯我不知道,不过,他很可能有功名在身。”
  “什么!”里正嘭的一下站起来。
  王夫子看着失态的大哥,心里不由又叹了一口气,当初他们家爹娘走的早,他大哥为了供他和三弟读书,很是吃了苦头,所以等他和三弟出人头地后,对这个大哥,自然是百般照应,后来他三弟中了举,在府学做教谕,他大哥也因此坐上了里正的位子,只是,他大哥终究能力有限,平时还不觉得,遇事却是没丝毫主意。
  “这可怎么办,他要是有功名,那当初咱们不过官府私自埋人,可是犯法的。”里正在屋里团团转。
  王夫子扶额,直接对外喊道:“成儿,在外边吗,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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