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皆敌派——文理风
时间:2018-08-19 08:06:17

  张苻看田仲心情不好,本想着是朋友就应该两肋插刀,田仲既然要喝酒,他陪着就是了,可等到了酒楼,田仲直接叫了两坛,拿了两个碗,张苻才傻眼了,看着田仲直接一碗一碗的灌,张苻勉强陪着喝了两碗,然后,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们武将是不是都很能喝啊?”张苻郁闷的问道。
  田仲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不过我喝个一坛应该没事,别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张苻捂脸,他决定以为再也不找田仲喝酒了。
  张苻喝了醒酒汤,又用过早膳,终于头不再疼了,就和田仲一起去温书,准备三日后的殿试。
  想到殿试,张苻不由有些担心。
  田仲见了,疑惑的问:“殿试不过是对会试的贡士进行排名,你担心什么?”
  “只是有些担心殿试的名次,历年殿试,一甲三位,赐进士及第,二甲不过二三十,赐进士出身,剩下的则都落到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我这次会试是第六十二,只怕……唉!”张苻叹了口气。
  同进士,如夫人,田仲想到官场上这句话,知道一旦落到同进士,如果朝中没人,一般就会被外放,再想回京,那可就难了,安慰道:“你当时考会试时生病还考了六十二,殿试只有一天,又在大殿,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两日你好好休养,说不定殿试时能考的好很多呢!”
  “我自然是要尽力考的更好,只是别人肯定也更努力。”张苻还是有些担心。
  “其实就算真落到三甲也不一定会外放,如今是新朝之初,朝中正是用人之时,多有空缺,说不定三甲也能有一部分留在京呢,你好好考,争取考到三甲前几,留京的机会应该也不小。”田仲换了个方向劝道。
  “你说的也是,哪怕实在留不了京,考好一点,弄个离京城更进一点富裕地方也不错。”
  田仲笑道:“所以现在好好温书,什么都不想就对了。”
  张苻点点头,拿出书,刚要看,突然又想到田仲,顿了一下,忙问道:“那殿试,你会不会有事?”
  “什么事?”田仲疑惑道。
  “朝中那些人不是应该认识你吗?”
  “自然认识,那又如何?”田仲不在意的说。
  张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田仲顿时嗤笑道:“没事,反正他们比我更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细丝锭子:铸有细条纹的银块。
 
 
第50章 殿试
  三月八  殿试
  众贡士黎明前就在宫门外候着, 由礼部官员带着, 先在偏殿点名搜身,换上无品级的朝服, 然后由礼部官员教导殿试的礼仪,准备等下去大殿进行殿试。
  众贡士都是头次面圣, 哪怕有礼官教导,还是不由担心等会万一御前失仪, 犯了忌讳,一个个难免紧张的很。
  张苻自然也不例外,一会整整衣裳, 一会想着等会应该怎么行礼, 越想越紧张, 看到旁边跟没事人似的田仲,不由拽了拽他,小声说:“田兄,我有些紧张。”
  “紧张?有什么可紧张的, 不就一个皇帝一群大臣么,你就当上面那些人都是木桩不就行了!”田仲随口说道。
  田仲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 可他也没故意压低声音, 偏殿又比较安静,自然听见的不少, 那礼部官员正在背对着田仲教一个贡士行礼,闻言顿时怒斥道:“谁在那口出狂言,陛下和众臣岂是尔等可以随便议论的!”
  呵斥完, 礼官转头找那位“口出狂言”的贡生,打算好好教导他一下什么是谨言慎行,结果正对上田仲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礼官本来威严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咳咳,原来是您老,您老继续。”
  说完,礼官迅速的回头接着教那位贡士礼仪,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众贡士:……
  几个京城世家出身的贡士默默看了田仲一眼,也若有所思的移开目光。
  田仲懒得理那些探究的眼神,随意的站在那里,等着殿试的开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三声鞭响,礼部官员忙让众人按会试的名次排好,等待着进殿。
  众人排好后,外面进来一位内侍,领着众人朝大殿走去。
  殿试,对于天下的读书人来说,自然是头等大事,甚至是一生仕途的起点,可对于朝中的大臣,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却不过是三年一次例行的选士罢了。
  只要自家没有考生,一般也就随意看看,并不甚是关注,毕竟这些人哪怕进入朝堂,也不过才六七品,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不过今年,这些朝中重臣却一改往年的漫不经心,在听到圣上宣众贡士进殿后,就都目光灼灼的瞅着殿门口,想看一下自己听到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很快,内侍领着一队新科贡士依次进殿。
  第一个,不是。
  第二个,也不是。
  第三个,还不是。
  第四个……?!!
  田大将军真活着回来了!
  而且还在考殿试!!
  满朝文武顿时摇摇欲坠,哪怕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可等真见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甚至连一开始就知道的兵部尚书,都不由对旁边的吏部尚书抱怨道:“老钱,看你干的好事!”
  钱尚书有些无语,这关他什么事,他还没去之前,人家就在考科举,他不过是去推了推手,怎么现在就成了他的错了?
  众贡士进了大殿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自然没有注意到上面那些大人物一脸见鬼的表情,都老老实实的跟着内侍入座,等着殿试的开始。
  田仲倒是注意到了,不过他没管,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个,看到确实是那天那个人,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
  等所有贡士入座后,内侍从后殿抬来考卷,发给每位考生,随着一声钟响,殿试开始。
  田仲听到钟响,就把放在桌上用红绸绑着的考卷拿过来,小心的解开上面的红绳,缓缓的展开考卷。
  殿试只考策论,由皇帝亲自出题,有时只有一题,有时有两题,当然前朝还出现有四题的时候,所以出题多少,一般看皇帝的心意,不过无论是几道,都只有一天的时间,黎明进殿,日落出殿,所以在打开考卷时,众考生都心里祈求,希望皇帝千万别一时兴起,随手出个七八道。
  等众人打开考卷,看到上面只有两道题时,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不用担心时辰不够,只是在看到题时,所有考生不由一顿。
  题一:民为贵   君为贵  天下谁为本
  题二:庚辰变法优劣
  两道题合起来总共还没二十个字,可看着这不到二十字,所有考生都在心里骂娘。
  这两道题还真不难,题一出自《孟子》,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但凡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孟子甚至还特地列举多个事例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几乎是儒家仁政的重中之重,在坐的所有贡生随意拉出一个,都能洋洋洒洒来上个万字书,保证条理清晰,文采斐然。
  可是,今天的主考官是谁?
  是皇帝本人啊!
  当着皇帝的面写民贵君轻?
  这殿试的名次还想不想要了,哪个君主,哪怕嘴上再以民为主,可心里,不觉得自己才是最尊贵的,才是真命天子!
  当然也有想写君贵的,可改卷的可不仅仅是皇帝,还有朝中重臣,如今儒学为正统,要是写君贵,朝中重臣安能不觉得是谄媚之徒,到时只怕皇帝没讨好着,反而显得品行不够。
  而既写君贵又写民贵,这样看起两方都讨好,可朝中最忌墙头草,他们进京赶考前,先生教谕曾耳提面命不许这样,否则名次定然不高。
  众考生拿着考卷,一时纠结不已,当然有考生看到第一题不好做,打算先写第二题,可看到第二题,众人更想骂娘。
  庚辰变法是科举必考内容,所有人都做过不下几十遍,对于庚辰变法的好处,府学官学天天讲的天花乱坠,他们哪怕闭着眼,都能来个十条八条,只要给他们纸,他们绝对妙笔生花,保证写的不重样,可缺点?
  那是先帝爷亲自操刀的变法,哪个府学官学敢说一个不字!
  就算府学官学敢教,他们现在敢写么?
  当着皇帝的面说变法不好,这和对着儿子骂爹有什么不同!
  众贡士翻着考卷哗哗响,却没一个动笔。
  上面几位尚书看着下面众贡士纠结不已,礼部尚书温岚摸着胡子笑道:“看来今日这些贡士要为难了。”
  钱尚书见怪不怪,嗤笑道:“这些举子,平日读书只做些官样文章,事事以先贤之话为真理,可这世间的事,朝堂的事,哪有什么真理,不过是有个底线罢了,只要能坚持自己所坚持,哪怕和别人不一样,谁又能说出什么!”
  温尚书赞同道:“是啊,所以今日的考题一,无论他们选什么,只要能言之有理,不左右摇摆,顾左言他,其实就算过了。”
  “至于题二,当初老丞相变法刚出来时,多少人当着老丞相的面,陛下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今日写的再狠,难道能比的上当初,陛下若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岂能为一国之君,这些举子,也还真是……”钱尚书摇摇头。
  温尚书看着钱尚书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笑道:“行了,老钱,这些新人毕竟不曾磨练过,等到了朝堂,经经风雨自然就懂了。”
  “唉,这道理老夫何尝不懂,只是如今新朝初立,百废俱兴,朝中多有空缺,就等着这些新人来填空,老夫看此次进京赶考的人如此多,还想着能多些栋梁之材,可今日一见,和以往也没什么两样。”
  温尚书顿时笑了:“原来老钱你是没人干活,我说你这么上心干嘛,你要真想要能人干活,不妨把那位弄你吏部去,保证做起事来一个顶百。”
  温尚书朝田仲的方向看了看。
  “别,”钱尚书忙拒绝,“那位老夫可用不起,还是呆在你翰林院稳妥。”
  温尚书看到田仲已经开始动笔了,不由对钱尚书说道:“那位居然已经开始答题了,动作不慢啊!”
  钱尚书瞅了一眼,不在意的说:“那位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有什么好奇怪的。”
  “确实不奇怪,只是有些好奇他会怎么答?”
  钱尚书摸了摸下巴,确实也挺好奇的。
  忠君,忠民,田大将军你到底会选哪一个。
  “而且第二题考的是老丞相的变法,我记得武将好像一直是反对的吧,田仲戍边那些年,他军中的奖惩,好像也从没用过老丞相的奖惩法吧?”温尚书看着钱尚书:“他真的知道老丞相的变法的内容么?”
  钱尚书一顿,想到他乡试没出过,温岚的会试好像也没出过,心里有些没底,不确定的说:“他去过府学,府学的教谕应该会教吧?”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微妙。
  这万一要是没教,等会第二题田仲岂不是要交白卷了!
 
 
第51章 田仲相好?
  静谧的大殿上, 只有毛笔划过纸唰唰的做题声。
  赵孟喝完两盏茶, 觉得有些无聊,就对旁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大太监立刻会意,轻手轻脚的扶起赵孟, 让赵孟移驾后殿休息。
  殿试虽然由皇帝亲自主持,可监考却是礼部的活, 赵孟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在这干坐着。
  看到皇帝去后殿歇息了,满朝文武除礼部官员外,当然也不会再在殿上站着, 都跟了过去。礼部的官员倒是也想跟去, 但他们得监考, 所以只能接着呆在大殿上。
  等皇帝和朝中重臣走后,原本压抑的大殿,瞬间轻松了不少,许多贡士甚至拿袖子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 庆幸终于可以安心做题了。
  只是没等他们庆幸多久,这些贡士就郁闷的发现, 殿试巡考的官员貌似多得超乎想象。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就有一两个官员来巡视一次。
  众贡士:……
  以前怎么没听那些前辈说过,殿试的巡考这么烦人!
  众贡士无奈, 只好努力把注意都集中在考卷上,两耳不闻旁边事,一心只做殿试题。
  田仲察觉到身边又走过一个“不经意间路过”的巡考官员, 一边做题一边微微叹了口气,他这些昔日同僚,到底是有多好奇他的学才,一个个都特地跑来看一眼,甚至为了表现的不那么明显,还都故意转一圈才过来。
  田仲有些无语,懒得理这些闲着无聊的家伙,专心做自己的考卷。
  在临近殿试结束,钱尚书和温尚书也特地“不经意间”路过巡考一次,看到田仲做的满满的考卷,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巡视后面的考生了。
  ……
  “咚——”
  随着一声浑厚的钟响,所有贡士放下笔,内侍上前逐个糊名,然后把考卷收起来。
  此次气氛有些怪异的殿试才终于结束。
  殿试结束后,之前领着众人进来的内侍又领着众贡士依次出去,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回偏殿,而是直接带众人去了宫门外。
  出了宫门,所有贡士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相熟的人开始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结伴一起回去。
  田仲和张苻也不例外,两人和严彦还有王贤一起,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他们马车走。
  “这下终于考完了,”王贤舒了一口气,感慨道:“咱们这届乡试进京赶考的不下几十人,考到最后,却只剩下咱们四个。”
  “知足吧,当年我在前朝考的那一次会试,我们那一届,就只有我自己上榜,结果我还因为守孝没能参加最后殿试。”终于考完了一直压在心头的科考,严彦也比以往活跃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三人听的唏嘘不已,科举就像万千人马走独木桥,实力运气缺一不可,稍有不慎,就可能掉下去,就像和他们一起来的乡试第三第五,明明实力也不差,可会试结果出来,却榜上无名,只能黯然离去,等三年后再考。
  张苻想到自己乡试才第六,会试又赶上生病,居然还能进入殿试,一时庆幸不已,提议道:“如今殿试已经考完,不如咱们去庆贺一下,好好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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