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提议好!”王贤首先赞同道。
“确实应该庆贺一下。”严彦也赞同道。
田仲并无异议,也点点头。
“坐我的马车吧,我知道京城有几个好玩的地方。”严彦虽然不是京城人,可以前来过京城,又在他大伯家住了几个月,他的堂兄弟经常带他出去,所以自觉半个地主,对张苻几个人说道。
张苻本就是临时起意,一听严彦有地方去,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三人也不回试馆的马车,直接上了严彦的马车。
严彦对车夫吩咐了一句,车夫就驾着马车朝皇城外驶去。
马车上,严彦说了几个好玩的地方,让三人选,张苻和王贤素来是好玩的性子,顿时讨论了起来,田仲倒是对去哪并不在意,笑着看着两人争论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就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外面的景色。
马车不紧不慢的驶过一条条巷子,田仲看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一座座宅子,不由有些出神。
经过一个拐角时,田仲看到一座紧闭大门的宅子,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严彦本来正笑着看着张苻和王贤争论到底是喝花酒还是游湖,听到田仲惊讶声,转过头问道。
“那座宅子为什么没有灯笼?”田仲指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宅子,有人住的宅子都会挂灯笼,没有灯笼,岂不是……
严彦瞅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那家啊,那是太傅傅老的宅子,前些日子他告老还乡了,我大伯还和同僚去送过,他家如今不在京里,那院子空了,自然不会挂灯笼。”
“告老还乡,什么时候的事?”田仲忙问道。
“应该是会试放榜的那天吧!”严彦摸着下巴想了想,他大伯好像是那天随口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田仲看着那座渐渐远去的宅子,喃喃的说。
原来那天,先生是去和他告别的!
严彦看着田仲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忙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田仲回过身,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殿试有些累,并无大碍。”
严彦看着田仲不愿说,也不好多问,就接着转头看张苻和王贤商讨到底去哪。
而田仲,则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发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阁楼前,四人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的阁楼,田仲这才回过神来,随口问严彦:“严兄,这是哪?”
“是月仙阁,我们来喝花酒!”还没等严彦回答,张苻就兴奋的说,他和王贤争了好久,才定下这里。
“喝花酒?咱们合适?”田仲疑惑道,朝廷并不允许官员狎妓,虽然他们还未入朝为官,可也有些不妥。
“放心,月仙阁里虽然有美人,可并不是青楼,而且里面的姑娘都是良家子,人家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就是朝中大臣,平日也有来听个琴,观个舞的。”严彦解释道。
王贤也在一旁笑道:“就是,田兄你也太正人君子,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为兄以前在幽州时,就听过月仙阁的大名,早就想来见识见识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幸得有严兄做东,咱们可要好好玩玩,听闻以前田大将军在世的时候,都常来这,还曾为其相好月茹小姐一掷千金呢!”
田仲:……
我相好??
第52章 美若天仙的柳月茹?
“正人君子?为相好一掷千金?”张苻听着王贤说的, 突然笑了起来。
王贤不明所以的看着张苻。
张苻忍着笑, 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一把扯着田仲, “走,咱们去见见田大将军的相好去!”
说着, 一马当先的进了月仙阁。
严彦和王贤疑惑的对视一眼,也跟上。
月仙阁外面富丽堂皇和金陵其他阁楼一般无二, 可等进去,就会察觉到其独到之处,楼里盆景屏风摆放的错落有致, 墙上名人字画悬挂的也极为讲究, 整个楼里清幽宁静, 处处透着一个“雅”字。
“好地方!”张苻进了门,赞道。
田仲打量了一下,暗暗点头,闹中取静, 清雅别致,难怪那些文人墨客喜欢。
看到有人进来, 里面一位侍女迎了上来, 微微行礼后,柔声问:“四位公子可有什么需要?”
“一间二楼的雅间, ”严彦轻车熟路的说道。
“公子请这边走,”侍女引着四人上楼,带着他们进了二楼一个空的雅间。
雅间是里外两间, 中间用珠帘隔开,客人坐里间,外间用来给姑娘抚琴、歌舞或者说书。
四人在雅间坐下后,严彦点了几道招牌菜和一壶清酒,又叫了个抚琴的姑娘。
侍女记下后,轻轻退下。
等侍女下去后,张苻就用胳膊捣了捣田仲,低声说:“还以为有好戏看呢,谁想到这侍女居然不认识你!”
田仲无奈的摇摇头:“你这性子啊!还真是看热闹不嫌多,那些传言本来就不可信,哪怕真有一星半点,这侍女不过是碧玉年华,三年前能有多大,说不定还没来楼里,怎么可能认识我。”
“也是,”张苻还有些不死心,凑到田仲旁小声说:“那你和这位月茹小姐,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可能记得,”田仲扶额:“可能认识,不过相好应该不至于,以我的性子,要喜欢肯定直接求娶,而不是玩那种一掷千金的把戏。”
张苻听了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真的呢!
“你俩在那嘀咕什么的?”王贤好奇的问。
张苻立刻坐正,笑道:“我和田兄在说月茹小姐呢!”
王贤了然的笑了笑:“月仙阁的东家月茹小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东家?”田仲惊讶道:“难道这月仙阁是月茹姑娘开的。”
“对啊,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王贤很是诧异。
田仲哭笑不得的说:“你们一直月茹小姐月茹小姐的叫,我还以为她是楼里的姑娘呢!”
“你还真是孤陋寡闻,”王贤简直不知道说田仲什么好,“金陵什么样的酒楼茶楼青楼没有,你当月仙阁为什么独树一帜,就是因为这月仙阁是月茹小姐开的!”
“这月茹小姐莫非有什么过人之处?”田仲听得王贤话中止不住的钦佩,又想到其和自己的传言,不由也好奇起来。
“这位月茹小姐,十年前曾敲过登闻鼓!”
“什么!”田仲大惊。
登闻鼓,非战乱围城不敲,非国之将灭不敲,非冤案逆天不敲。登闻鼓一响,无论何时,皇帝必须立刻升朝,文武百官全部到殿,而敲登闻鼓的,则要先杖三十,然后才能诉冤,所以凡是敲登闻鼓的,皆是大案。
“这月茹姑娘是何许人,居然能有案子要到直达天听的程度?”田仲忙问道。
王贤笑道:“田兄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南越谋逆案?”
田仲想了想,他虽不记得,不过好像从府学的书中看过,不确定的说:“当初南越国重臣叛乱,南越王逃到中原,当时的朝廷派柳将军和太后的亲弟弟郑国舅的一起平乱,结果南越的叛乱是平了,可郑国舅为了抢功劳居然诬陷柳将军通敌,逼死了柳将军,后来事情败露,朝廷判了郑国舅斩立决,并替柳将军平反,难道月茹小姐当初告的,是柳将军的冤案?”
“不错,当初正是月茹小姐敲了登闻鼓,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诉说郑国舅如何栽赃陷害,逼死其父,引起了朝野震动,这才迫使朝廷重查南越谋逆案,揭出了真相!”王贤钦佩的说。
“月茹小姐和柳将军?”
“月茹小姐姓柳,是柳将军的长女!”
“古有淳缇萦,今有柳月茹,这月茹小姐,确实巾帼不让须眉!”田仲听完,也唏嘘不已。
“是啊,当初柳小姐才年芳十五,一个闺阁小姐,居然能千里迢迢的逃到京城,去敲登闻鼓,并且硬生生撑过三十杖,这等勇气,实在是让我等男儿汗颜,我等又怎么可能不钦佩。”王贤眼中闪过一丝倾慕,听闻月茹小姐才貌双全,又如此有胆实,实在令人心动。
“柳将军既然平反了,柳小姐身份应该也恢复了,怎么会跑来开月仙阁?”田仲疑惑道。
“柳将军是平反了,可当初柳小姐告的可是郑国舅,郑国舅是太后娘娘仅剩的唯一兄弟,郑国舅一死,太后岂会不怨恨柳小姐,没当场弄死不过是怕人言可畏,柳小姐天资聪慧,岂会看不出这点,索性不回乡,直接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开起了月仙阁,天天在京城抛头露面,太后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动她。”
“原来如此,这柳小姐也是个狠人。”田仲叹了一口气,身为将门之后,忠烈之后,居然要不顾名声才能保住性命,这不能不让人心寒。
田仲突然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跑到月仙阁为月茹小姐一掷千金了,无关喜欢,无关情谊,只是因为他们同为将门之后。
田仲和王贤正说着话,刚才的侍女端着他们刚才点的菜上来,身后还跟着来给他们抚琴的姑娘。
那姑娘双十年华,怀里抱着一张古琴,从外面缓缓的走进来,刚要对四人行礼,一眼瞅见了坐在里面的田仲。
“嘭——”
怀里的古琴掉地,发出一声闷响,那姑娘愣愣的看着田仲,无意识喃喃道:“田将军?”
突然,那姑娘提起裙子,朝外跑去。
严彦王贤张苻转头看着田仲。
田仲:……
很快,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带英气,长的有些粗枝大叶的女子闯了进来,看到坐在里面的田仲,直接进去对着田仲背“啪”的一巴掌,大笑道:
“哈哈哈,就知道你田仲没那么容易死!”
田仲被拍的肺都快出来了,咳了一下,无奈的说:“你能小点劲不!”
“又拍不死你,”女子一把拉起田仲,“走,咱们去后院比武去,你死了三年,都没人和我切磋了!”
说完,拉着田仲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严彦王贤张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苻用手指着门外,哆嗦的问:“她是谁啊?”
侍女答道:“我们东家啊!”
“她就是柳月茹小姐!!”
“是啊。”
严彦王贤张苻三人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哪个混蛋说月茹小姐美若天仙的,这是眼瞎么!
第53章 当年事启
看着戳来的长枪, 田仲闪身躲过, 手中的剑反手一挡,然后脚登地, 飞身跳起,抬脚踢掉柳月茹手中的长枪, 无奈的说:“我说柳大小姐,都半个时辰了, 适可而止吧!”
“痛快!”柳月茹毫不在意的揉了揉被震的发麻的虎口,弯腰捡起地上的长枪。
“你是痛快了,我考了一天的殿试, 到现在可连晚膳都还没用呢!”田仲把手中的剑放到旁边的兵器架上, 摸了摸开始抗议的肚子。
柳月茹也过来把长枪插上, 豪爽的说:“不就吃饭么,多大的事,走,咱们去喝酒去。”
说着, 带着田仲到旁边一个亭子,让侍女端来几道小菜和几坛酒。
两人在亭中坐下, 喝起酒来。
“你也是, 来京城这么久,居然也不来见我!”柳月茹不满的说。
田仲正吃着菜, 闻言苦笑:“我现在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你们接触多了并不是好事。”
“怕什么,本小姐又不怕你连累!”柳月茹不在意的说, 她十年前就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
“对了,听传言说你失忆了?”柳月茹放下酒问道。
“嗯。”
“什么,真失忆了!”柳月茹大惊,忙仔细看了看田仲,疑惑道:“好像没变傻啊?”
田仲哭笑不得的说:“我只是失忆不记得人,脑子没坏。”
“不记得人?”柳月茹指了指自己,“记得我不?”
田仲摇摇头。
“连我都不记得!”柳月茹顿时大叫起来。
田仲忙安抚道:“别激动,不单你,所有人我都不记得。”
“这样啊,”柳月茹稍稍被安慰到,又奇怪道:“可你刚才看到我并没有不认识啊?”
田仲笑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你的脚步极稳,走路比一般男子还有力的多,显然是常年习武所致,这月仙阁又不是兵营,除了你柳月茹这个将门之女,谁会天天习武。”
柳月茹听了,小声嘀咕道:“你这家伙,失忆了怎么脑子还这么好使!”
田仲笑了笑:“失忆了要是脑子再不好使点,那就真成傻子了,不过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你既然和我是故交,不妨给我说说我以前的事。”
“这你可问对人了,”柳月茹大包大揽的说:“你这家伙的糟事,本大小姐绝对知道不少!”
田仲摸摸鼻子,他这算不算交友不慎啊?
柳月茹先给田仲说了他的一些旧事,知道田仲失忆,又特地给他说了一些武将的事和最近几年朝中的大事。她出身将门又在京城经营月仙阁多年,消息自然要比别人灵通的多。
田仲听完,沉默片刻,说道:“多谢你,月茹。”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对了,我弟前几日来信,还提到你,说边关的将领都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了,托我打听一下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要不要和他们联系一下。”
柳月茹还有一弟,今年二十,昔日柳将军夫妇身故时,才不过十岁,被柳月茹藏在乡下,后来柳将军平反,柳月茹回不得老家,就把弟弟接到京城亲自抚养,十六岁时,柳月茹托田仲带去了边关,现在已经是边关的一个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