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里有酒文化,贺程程认识的叔伯没有一个不会喝酒的,可看旁人拼酒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一旦发生到关戎身上,她有点不太高兴。
贺程程在关戎喝酒间隙,坐着吃菜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腿。关戎夹到嘴边的筷子顿了顿,尽管没看她,余光已经被她的样子完全占满。
关戎不动声色地往贺程程身边挪了挪,更拿一条结实有力的腿抵到她腿边。
贺程程一下觉得位子狭小,拼命往旁边收腿,可是我退敌进,关戎就是要一直靠着她,直到她不耐烦地停住了,任由他作威作福……唉。
贺程程睨了他一眼,声音很轻道:“别喝酒了。
又有一拨人推门进来,说得天花乱坠地要关戎喝酒,关戎把杯子举着,作势要站起来。贺程程戳着他的那只手连忙用力,一连按了好几下。
关戎放下筷子的那只手垂下来,快速窝了下她的手,脸侧过来看了她一眼,神色像是在说:“放心,没事。”
关戎举着杯子却不喝,先跟大家打招呼:“今天的酒大家已经喝得很尽兴了,点到为止吧,咱们年轻人要进步,别学那些老一辈,说什么感情深一口闷的鬼话。”
有人唱反调:“教官这是不给面子了,看不起我们,就拿这种话来堵我们!”
关戎说:“行了,看不起你们连门不让你们进,刚刚我喝了多少你们还没数?这杯我一口气喝了,算是敬大家,下面有喝酒的就喝酒,不喝酒的就吃菜聊天。”
还是有人不满意,说:“这怎么能行呢?还是教官不给面子。”
关戎笑:“兄弟,我今天晚上给你面子,回去就有人不给我面子了。”
贺程程头皮忽然麻了下,四周人似乎也听懂了,起起哄来。
关戎说:“我女朋友不让我多喝,不然罚我回去跪搓衣板。”
大家哈哈笑:“没事教官,你晚上不是回宿舍吗,嫂子又看不见!”
关戎一脸正经:“那不行,既然领了罚,就算她看不到也要履行。”
“听起来教官在家里做不了主啊,给我们丢脸了。”
关戎说:“你们就是太年轻,等你们再大点就知道,老婆的话就是最高指令。”
大家啧啧:“又被塞一口狗粮,把虐狗的都烧死!烧死!”
又有人问:“教官你下午好像是说嫂子就在我们学校啊,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她吧,这算不算是公权私用啊。”
关戎没像上次否认贺程程一样否认大家,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的能力,你们未必能达到。”
“卧槽,不仅虐狗还鄙视人!我们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嫂子在哪个院系啊,多大年纪啊,叫什么名字,你说出来,以后我们一起去当护花使者。”
还护花使者呢,一个个辣手摧花差不多,关戎故弄玄虚:“她啊……”
一直低头默默吃菜地贺程程,忽然顿了顿。关戎就见余光里一个小蘑菇,这会儿忽然动了动,但也不敢动得太多,很快就维持起了原状。
“她啊……”关戎停了差不多有数十秒,直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她也是新生,跟你们差不多大。”
“那也就差不多十八岁吧,人生赢家啊,小小年纪就已经预定一支潜力股了。”
这话听着舒心。
“但是不对啊。”
哎哎,哪里不对?
“嫂子才十八,你已经大三了,你们俩最晚定情的时间要追溯到两年前,那时候她才十六岁。不可能一上来就定情吧,还要恋爱,那年纪更加要小一点,可能十三四岁就要开始了。教官你恋`童啊!”
“慢着,还不止这么简单,十三四岁意味着什么,不要说什么成年不成年了,连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年纪都达不到啊!这时候能懂什么是恋爱吗,你们哪天闹翻了,嫂子完全可以告你教坏未成年人啊!”
“……”刚刚话题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赶着关戎往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走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贺程程,说:“你们别胡说八道的,我怎么教坏未成年人了,我们俩是从小就有婚约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婚约这回事,你们俩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没想到你们所处的家庭也是这么水深火热。我真是为嫂子觉得惋惜,保护妇女儿童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废话还真多。
关戎瞪着眼睛看着这帮人,一口气干了手里的这杯酒:“还有谁要来!”
一群男生冲过来,添酒的,敬酒的,说:“这才对嘛,男人,就是干!”
关戎盯着杯中液体一点点上升……他是不是被套路了?
酒过三巡,方才还在蹦跶的男生们终于消停了,三三两两趴在桌上。脸越喝越白的关戎倒还清醒着,不屑地笑着看向手底的这帮孬兵。
原本跟贺程程隔着座的周群面色通红,开始上头了。这会儿因为酒壮怂人胆,跑到贺程程座位旁边,罗里吧嗦地跟她说话:“程程,你今天真好看。”
贺程程被他酒气喷了一脸,不由往后让了让,说:“谢谢。”
周群笑嘻嘻地说不谢,眼神迷离地看着她。关戎一看他这副死样子,就知道他是在酝酿感情要表白,及时地往贺程程身后一靠,手背搭到椅背上。
贺程程原本就往后倚,关戎这么一逼近,她就完全落到了自己的怀里,而搭在椅背的那只手也懒懒搭在她肩上,化解了她试图逃跑的准备。
贺程程一颗心忽然提起来,扑通扑通直跳,被她固定好的姿势有一点别扭,特别是在感受他身上异常炙热的体温后,那股不自在感就越发严重。
关戎却是那么得意,恨不得把下巴磕到她肩膀上,如愿看到周群一张脸由红变青时,心中无比的暗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能够通过肢体语言表现的,贺程程虽然有几分排斥,但柔顺的身体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僵硬。所以,他们一早就是认识的。
而且不止认识这么简单,周群联想起之前种种,忽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原来敌人早已来得这么近。
周群疑疑惑惑地问:“……你们?”
占到上风的人,永远多一分从容,关戎没有肯定:“谢谢周班导对程程一贯以来的帮忙和照顾。”
可他犀利的眼神分明再说,再靠近我老婆一点,劳资就一枪崩了你。
周群开始哆嗦了:“……不不不谢。”
晚上散席,为数不多的清醒的男生把其他男人运回宿舍,全体清醒的女生则心照不宣地自己走回宿舍,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留下了关戎和贺程程。
两个人的时候,关戎好像一下就醉了,倒在贺程程身上,要她背自己回去。贺程程是敢怒不敢言,想到明天一早他就走,便把那些拆穿他的话给吞了下去。
夜里的风又凉又干燥,他伏在身上,轻吐在脖子上的呼吸却是炽热又湿润。她不禁伸手抓了抓,被他捉到手里浅浅亲了下,她想躲,他不松。
关戎带着温度的话同时响起来。
“程程……我觉得我等不及了。”
贺程程纳闷:“等不及什么呀?”
第30章
国庆前一晚, 宿舍里能跑的就都跑得差不多了,黄珊跟卞香香家靠得近, 两人翘了一下午的课, 手牵手去坐车。
留下国庆也要努力学习的宋恬跟一门心思等关戎的贺程程。
贺程程一直胆小,夜里挺怕一个人睡,原本还在不安这几天的晚上如何壮胆子, 知道宋恬能留下来陪她后, 一下心安。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被放了鸽子,宋恬发来短信, 说自己在外面玩得太晚,错过地铁,今天晚上要在外面过一夜。
……是谁说的要好好学习?
贺程程猜到她一定是跟宋哥哥在一起,也不担心她的安全, 说:“那好吧,小心哟,就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好了。”
“小可怜,捏捏脸。记得帮忙签到!”
贺程程如被重击,不仅要寂寞孤单冷,还担负着给全体舍友擦屁股的重任。
阿姨已经来查过房了, 为了不被发现夜不归宿, 她一连下去三趟, 趟趟都换一套衣服, 这才攒齐了三个人的名字。
每到这种时候, 贺程程就很怀念前阵子跟着韩奕辰去男生宿舍的那一次, 阿姨对他们都好好哦,也没有她们这边这样严格。
网上说女生宿舍阿姨是婆婆,男生宿舍阿姨是妈妈,果然很有道理。
一阵忙碌,安静下来的时候,贺程程就开始忍不住七想八想了。
年少无知时看的恐怖片,一部部放映在眼前,还有周群说过的那些校园恐怖故事……门稍微被风吹动一下,贺程程都吓得不行。
现在有灯还好一点,再过一会儿,宿舍里就要熄灯了,一片漆黑的宿舍,无比安静的校园,只是想想就觉得好恐怖。
贺程程不停翻着手机,想来想去还是给关戎发了条信息。
关戎刚刚下了训练,因为明天是国庆,为了庆祝祖国母亲的生日,军校也要难得人道一天,今天的训练是提前结束的。
关戎出了一身的汗,澡不忙洗地先回复贺程程信息,问:“你不是有个舍友留下来吗?”
贺程程很快发回来:“她出去玩得太晚,赶不上地铁了。”
关戎:“这才几点,地铁就停了?一定是跟她男朋友出去的吧?”
贺程程:“哦。”
关戎:“我就猜到。那肯定不会回来了,不仅今天赶不上地铁,明天也不可能赶得上。比较好奇,你那些舍友怎么会有男朋友的?”
贺程程有点气呼呼的:“我舍友都很好的!”
过了会,又发回来:“为什么跟男朋友出去就回不来了?”
关戎忍不住笑,心想这丫头,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呢。
关戎说:“那你这几天都要一个人在宿舍咯?”
贺程程:“……嗯。”
关戎:“害怕吗?”
贺程程:“害怕。”
关戎:“有什么好害怕的,胆小鬼。”
桃花眼略微眯了眯,关戎又将这行话给删了,毕竟是他出的主意让贺程程留下,这会儿再落井下石也太不像话了。
关戎如今一心向善:“别怕,有我。”
贺程程:“你在哪?”
关戎:“**在这儿,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贺程程看得脸上一阵绯红,想反驳,又嘴笨。
想了半天:“那我还是比较希望你**在这儿。”
再强的精神力抵不过有人在旁边来得更加安心。
关戎的消息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贺程程脸更红了。
“程程,有些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想跟我睡在一块儿?”
贺程程赶紧将手机一甩,跑去卫生间洗澡了。
十分钟后出来,手机显示,关戎已经拨来了好几个电话。
贺程程耳朵后面最细腻的一块红红的,别扭了一会儿才给他回拨过去。
关戎声音不大:“已经洗过澡了?”
贺程程嗯了声:“我要准备睡觉了。”
关戎:“不是害怕吗?”
贺程程:“所以想早点睡,趁着灯还没关。”
关戎:“可是睡得太早,一觉醒来,发现还是半夜,那该怎么办?”
贺程程心一下揪得紧紧:“关绒绒!”
关戎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却温柔如水。
“那你这样,一直把手机放在耳边,你要是害怕了就喊我一声,我跟你说说话。”
这倒是个好办法,能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总比一个人硬抗要好。
贺程程:“……你晚上能说话吗,会不会被纠察发现呀?”
关戎说:“我说小声点就问题不大,他们打呼的声音肯定比我说话吵。”
贺程程说睡就睡,手机搁到床头,手脚并用地往上铺爬。
关戎:“你把帐子放放好,最好先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蚊子。电风扇别对着脑袋吹,放在脚头的地方,再拿被子盖好肚子。对了,宿舍阳台那边的门关好没?”
贺程程抱着被子侧躺着,手机就搁在耳朵边上,这会儿听着他带点啰嗦的絮叨,内心有一种充实又满足的感觉,时不时嗯一声,早就忘了害怕。
睡意像蔓延的夜色,方才还能看得到日光熹微,这会儿已经黑暗笼罩大地。
贺程程打了几个哈欠,说:“关绒绒,我有点困了。”
关戎说:“你睡吧,我说我的好了。”
贺程程嗯声,过了会,又问:“一直开着会不会浪费话费啊。”
她声音已经很黏了,随时都能睡着。
关戎轻声笑了笑,说:“养你,值得的。”
贺程程果然在深夜醒来了一次,关戎那边还没挂手机,静谧的夜里能听得到他那边传来的各种呼噜声,有乌拉乌拉的,有滋儿哇滋儿哇的。
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指挥失误的交响乐演奏。
关戎的动静最近却也最小,鼻息听起来只是比白天稍稍重一些,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撩过耳朵。
贺程程睡意又起,隐约想起浅睡时似乎听到他的话。
好像是说请了几晚过夜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做的梦。
第二天早上,贺程程自己醒了过来。手机已经没电关了,她连忙插`起来充电,自己下床穿衣服跟洗漱。
一切准备结束,联络关戎,关戎却说:“这都几点了,我已经过来了,你出来看看。”
贺程程怔了下,连忙抓着手机往外走,中途又回来在水池边照了下镜子,把头发顺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