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凝视着她那双干净的眼眸，里面什么都没有，仿佛他从来不曾停留，也不会。
于是，他顿了顿，像是很轻地自言自语：“哈，我知道了。”
“女人，总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心动，毫无逻辑的感情。这样的话，连自己也不明白，倒是说得通。”
少年的语气，冷静到残酷，完全不像是刚才的那个态度。
比起我——
那个阴阳脸，让你动摇得更多，对不对？
……
少年突然低下头。
像个受到伤害的孩子一般，他将少女紧紧地禁锢在怀里。
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他只是用力地抱着她，不让她逃离这里，声音嘶哑。
“你会和他分开的！老子早晚让你选择我！！！”
他的尾音听上去，带着轻微的颤抖，甚至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老子会做到的！！！”
少年这么无比认真地、宣告着这件事。
第99章 贵绿月的选择
微甜的杏花缀满枝头, 清新的柑橘系绿叶、衬托着这柔美的季节。
空气里，弥漫着散漫的生花香气。
飘散的花瓣簌簌而落，自鼻尖嗅到的花果气息, 就像是在舌尖绽放的甜蜜, 品尝，然后陶醉。
从那个少女站在花雨的那刻起, 没有人移开视线。
当谈论起出色的歌星、标致的模特、漂亮的艺人时, 无论他们再如何惊才绝艳, 被评为倾城绝色——也总会有人跳出来, 先是教育称赞的人眼光不过尔尔, 再一一指出那些美人的毛病。最后，为自己颇高的欣赏水平，洋洋得意。
可当看到她后，即便是最挑剔的家伙，也只得失语。
虽说这些年女团泛滥，大众审美趋于一致，人们很难再回到初见中森明莱后、心灵感到触动的时代，慢慢也变得冷漠起来。
但那个少女、仅仅只是抱着书包、仰头看花落下的样子——
就令人不禁想要走上前去, 为她拭去沾在发梢、肩头的梨白色花瓣, 哪怕只能得到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仅此, 便能满足了。
就在这个时候——
“喂，回神了薄荷~”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手工深棕西装的少年打断了她的凝望。
于是少女浅浅回头，对他嫣然一笑：“早啊, 玲。”
……早你个头，都已经下午了！
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半长发的少年还是温柔地为她拂去了肩头的花瓣，“走吧。”
啊——
好羡慕他！！！
一时间，旁观者们纷纷默默无声地、紧盯着这一场景。她的声音是那么动听，一颦一笑比星辰更加耀眼——仿若是无数次梦中所幻想里的美少女，在花骨朵冉冉绽放的年龄，突然活了过来，而且就在自己的面前，轻轻地呼吸……
但她牵起的，却不是你的手。
而眨眼间，行星便已远去……
徒留数声叹息。
唉。
*
为了庆祝道明寺成功拟录纽约大学，而不是成绩烂到没边，只有英大直升这一条路可走——虽然他还有一年才能毕业，薄荷也推掉了不少活动，甚至请了天假，特意赶来为他庆祝。
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吧，都已经要成年了，他还是在逆生长，尤其是情商，这使人相当忧郁。
所以在他高二的时候，少女下了狠心，为鼓励他奋发图强，而不是游手好闲到处贴红条欺负别人，将来老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和美作他们付出了不少心血，总算想办法让他过了面试。
——起码要上个好大学，救救孩子！他们是如此作想的。
自然，这真的很费劲，过程是正常人都能想象到的艰难，所以听到他合格的消息，薄荷是真心实意很开心的。
开心到，她忽略了今天似乎是自己是和前男友分手的周年纪念日，抱着给道明寺买的一堆习题书就来了。
“不是说上午来的吗？虽然宴会是晚上举行，阿司快等到原地爆炸了。”走在她的左边，美作偏头，静静地凝望着容姿出挑的少女。
半个月不见，好像又好看了一点，少年想。
“学校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嘛。”薄荷挠挠下巴，随意地指着手里的书：“没关系，有这个，够他打发时间。”
看到了那行【托福】的字样，美作再一次感恩，自己作为黑|道家族的继承人，大学必须在国内上。
阿司的那个辣鸡语法，哈哈……
他们一路都在讨论道明寺最近有没有努力学习，然而，走进那个精心装修过的中心餐厅，薄荷却看到，那个幼驯染笨蛋，竟然在欺负小姑娘。
“给我舔干净！”
“你做梦！”
“那给我擦掉！！！有一点油星你就给我舔干净！！！！！这是别人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我只穿过三次而已！该死的！你走路为什么不长眼睛！”
“我……”正要说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赔你，让人舔掉也太侮辱人了吧，牧野杉菜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大概是周末打工熬得太晚，她扶住楼梯，顿了顿，正要抬头继续和英德校霸斗鸡MVP理论，看到眼前的场景，倒抽了一口凉气！
“啊啊啊，对不起！还是让我来吧QAQ！！！”
自己的偶像，那个辉夜，竟然蹲下了身，在给英德校霸擦掉鞋子上的油渍！
牧野在一瞬间非常后悔，刚才干嘛不照对方的意思办，非要犟，害得她的女神竟然受到这样的委屈——虽然这件事放在其余谁身上、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想争口气而已，擦个东西小意思。再者她也心知肚明，对方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在英德看到少女和他们一起的身影，也令人习以为常，可是她就是觉得……
辉夜桑，那么完美的辉夜殿下，怎么能让她来做这种事呢！
周围原本在看戏的人，大多也和她一个想法，看上去都很希望过去代替少女，个个蠢蠢欲动；于是牧野连忙捞起袖子，结结巴巴地跑过去：
“还是让我来吧，辉辉辉夜桑……”
啊，近距离看到女神的感觉好棒！她的皮肤真好呜呜QAQ
“没关系。”薄荷擦掉了稍微沾上去的肉虾酱，蹲在地上，抬头看红着脸、眼睛偏向一边的道明寺，捏了下他小腿的肌肉：“阿司，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欺负人家女孩子，啧啧。
“就是啊。”同样蹲着陪薄荷的西门总二郎闻言，笑眯眯地托腮点头：“上次出国还是我垫的机票。”
“你来的太晚了！”道明寺先喷了薄荷一句，随即立刻扭头：“不是都还你了吗？！”
“你三个月后还的，利息呢？”
“……我踢死你！”
看薄荷高中便能够自力更生、甚至靠自己交学费后，她的幼驯染们也有学有样，摒弃了成天把妹泡夜店的习惯，其中美作干的最出色，西门尚可，花泽一般，至于道明寺……
他垫底。
就连这几个月飞往纽约的来回机票，都是少爷他勤勤恳恳自己靠炒股攒的——或许内部信息知道的多，有些作弊嫌疑。但为此，道明寺的母亲，道明寺枫，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很少去管教他了。
即便是豪门世家，又有谁不希望孩子能独立又出色呢。
那些幼稚的把戏，国中玩一玩便罢了，高中再浑浑噩噩，也追不上原本就从月亮上下来的青梅——如此作想，也是卷毛少年他的一大动力，就是可惜……
薄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的新皮鞋……！
望着少女乌黑的额发，雪白脖颈微低，他咬了咬唇。
薄荷长大了，她这几年不知为何，已经变得很成熟，那自己也要更加……
“哼，这次看在她的份上就算——”
“阿司，你给我自己舔一遍。”
一旁支着柱子、看似昏昏欲睡的花泽类突然走过去，他俯身，拽过那只看起来无比崭新的鞋子，站起来，把蹭脏的那面抵到道明寺的嘴边，浅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连鞋子都不会擦么？还让她给你弄干净。”
当四人约定不再学校凭借父母的保护伞后，反倒是花泽类显得最为干脆利落——他在维也纳音乐会的演出，很是吸引了一票钟情粉丝，以至于此刻明明是道明寺司看上去最凶，却有人小声议论着还是花泽大人比较帅！
“哇，阿司要在庆祝宴开始之前吃自己的鞋欸。”
美作无视围观群众的声音，也蹲了下来，他好奇地偏头问少女：“话说薄荷，你刚才擦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薄荷歪头：“鞋子倒还好啊，没什么味道。”
西门突然憋住呼吸，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你这么一说——只有鞋子而已。啊……真的臭臭的……”
被堵着嘴巴的道明寺：“滚蛋！老子昨天泡脚了的！”
西门：“阿司，你再好好闻闻，可不是玩笑。这个问题其实很严重哦，听说这类基因还会遗传到小孩子——”
花泽类的手一顿。
闻言，他嫌弃地丢开那只皮鞋，让它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下次自己擦。”他平静地道，掉头遛了——他味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
卷毛少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狼狈地穿好鞋子，迟疑地顿了顿，他无声地望了眼少女：“……！！！”真的会遗传到孩子吗？！
美作偷偷憋笑，和薄荷咬耳朵：“噗，他又信了。”
薄荷：“嗯……”
——怎么还是这么蠢啊，忧郁。
……
一旁从头到尾围观的牧野杉菜：五个人的故事，我不配有姓名。
第100章 贵绿月的选择
繁星点点, 澄亮的圆月缓缓现出身影。
灯火璀璨的大厅还未开宴，但里面却布满了自世界各地，空运而来的新鲜水果、米其林大师所制的精致甜品、训练有素的服务侍者, 泳池、宽敞的露天台、十来间换衣室和雪茄房、雍容的休息厅、画廊……金碧辉煌的堂门虚掩, 好像在无声地向路人炫耀这富可敌国的财富。
这是只有三大财团之一的道明寺家，才能举办的庆祝宴会。
虽然嘴上谦虚说着“不孝犬子不过尔尔”, 但能在全日本最昂贵的酒店包下这场庆贺盛宴, 足以说明道明寺的家主, 道明寺枫夫人内心究竟有多么愉悦。
她甚至挑了儿子出门的一天, 特意去薄荷家登门拜访, 那天整条街道，都看到了各种黑服的保镖站在【齐木宅】的门口，等待着她的结束。
一方面，这是为了感谢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女能督促独子进步，亲自登门便是无声的谢意。另一方面，想到了右代宫金藏的事情，道明寺枫认为，有些东西需要弄明白。
振兴了右代宫家族的右代宫金藏, 曾是上世纪名头极盛的大富豪, 可惜后来他晚年沉迷无谓的黑魔法, 家族渐渐衰落, 后起之辈不过尔尔，但他所建的六轩岛传说，十吨的黄金却一直使人难解。
再过一段时间, 就是辉夜十八岁的生日宴席，而那之后，她会得到一笔巨额的遗产，道明寺枫早就从儿子那里听说，因为道明寺司摆明了要为薄荷保驾护航，但她所关心的不是这个。钱只是数字而已，重要的却是大笔的人脉资源、以及随之而来，与道明寺家族有所牵扯的、右代宫的事宜。
告知薄荷一旦继承遗产、知晓魔岛的秘密后，就务必通知她，常年忙碌的女强人匆匆赶来嘱咐了几句，才算放下心。
………
过了几年精彩绝伦、异常纷至踏来的生活后，薄荷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在被召唤到平安京，成为神龙的神子、又机缘巧合认识了著名的阴阳师，和式神交锋，甚至参加了异世界的魔术师战争后，少女对总算归于平静的日常感到舒心。
虽说高中学业繁忙，她还是努力保持到了前位，并且和熟悉的朋友一起，得到了优异大学的保送。
然而尽管如此，在接踵而至的事件后，薄荷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固定规划——趁暑期的时候，在伏见的推选下，她参加了Scepter 4的实习。
职业英雄遥不可及，但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还是挺不错的。
而且，那身青色的制服，非常帅气！
虽说知道她的毕业实习内容后，吠舞罗的友人连连哀叹她不够朋友，其实以八田美咲最甚——但周防却夸她“高领制服的样子很可爱”，除了八田，大部分都是嘴里说着伤感情，目光却难以移开。
尤其是，当她同淡岛一起在池袋街道口巡逻时，理直气壮地把犯事斗殴的青年、曾经坑了弟弟丸好几次的折原临也逮捕，让他待在小黑屋里关禁闭，也是件令人十分愉快的事情。
或许，选择这个职业，和她曾经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历了职业英雄学习的洗礼不无关系，但自从同那个世界渐渐断了联系，薄荷就不去想那些过去了。
唉，失恋使人忧愁。
浓密的乌发被轻轻挽起，髻饰则是一枚雕刻成薄荷叶的化石壳，这是弟弟丸二号从千米之下的深海为她找到的——据说是还未被世界发现的物种，没等被记录，就已经灭绝；因为很有趣，薄荷就经常戴着玩。
少女的深红色欧风长裙，则是尊手作的提前生日礼物。从卸下赤王的重担，交给安娜后，成日搭理酒吧的青年倒是找到了新的乐趣，或许和安娜喜欢洋裙有关。
烫金封皮的书总算被打开一页，令人魂牵梦绕的少女已经长大。
“‘如果一边回望她的眼眸，一边抵达魔镜的尽头，恐怕将在桃源化为白骨，无法再度返回尘寰……’月色正好，这位小姐，可否容在下邀您跳一支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