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谨鸢
时间:2018-08-21 08:13:24

  这是......小姑娘嘴上的。
  太子再见到徐砚的时候,他正把一手帕揣回衣袖中。
  “总算见到你出来了,再不见人,我可得去找姑母救人了。”
  徐砚朝快步前来的太子一礼:“破阵花了些时间,公主殿下这片竹林绝妙。”
  太子哈哈地笑,一双丹凤眼半眯着:“一会我得告诉姑母,终于有人破了她的竹林阵,她肯定得吃惊。”
  徐砚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谦虚。
  他向来不介意自己露出锋芒的。
  太子就喜欢这种他有能耐就当之无愧的性子,是一般人没有爽利。他亲昵地拍拍他肩头,加快速度往琳琅阁去。
  他不能在宫外久留。
  初宁那头,跟来的三个小丫鬟已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公主重中的人丢了,那可怎么了得!
  她们一时疏忽,忘记告诉她设官房的屋子里容易转方向,她们也没想到初宁会那么快,连净手都没喊她们伺候。
  世家小姐,哪个不都是娇惯着的。
  在看到初宁从竹林里跑出来,三个小丫鬟都快激动哭了,围上前不停的询问。
  “是我不好,看竹子长得好,跑过去看了两眼,险些就迷路。”
  小丫鬟们和她年纪差不多,都吓出眼泪来,初宁自责不已。徐琇云几人也松口气,吴馨宜笑着上前:“没走丢就好,青天白日,怎么会把人丢了嘛。”
  她笑没心没肺的,气氛缓和不少。
  “哪里有作客的乱跑的。”
  众人身后传来一个低低地声音,初宁回头,发现是卫国公莫家的小姐,身上还有县主的封号。听说是十分得皇后喜爱,卫国公又战功赫赫,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于是就封赏后辈了。
  莫大姑娘这话里就是指初宁不懂礼,还有得意忘行的意思了。
  初宁看得一怔,吴馨宜已经瞪了眼:“县主倒是十分懂作客的本份。”
  意指她也没有资格像主人家一样指责别人,直接嘲讽了回去
  莫大姑娘霎时被憋得小脸通红。
  初宁倒是知道为什么人突然朝自己发难,在后头玩投壶的时候,她以一数之差险赢了莫大姑娘。
  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彩头了,所以她才放心的玩了一把。
  莫大姑娘估计以为自己十拿九稳要夺头筹的,连恭维都受了,结果出了意外。
  初宁忙扯了扯吴馨宜的袖子,说道:“确实是我不该乱跑,险些生事。县主说得是。”
  她本想息事宁人,也不要牵累好友,结果莫大姑娘来了脾气,冷笑一声:“虚伪!装什么可怜!就是因为会装可怜,才叫殿下另眼相看的吧。”
  初宁还从来没遇到这样不讲理的,又是一愣。
  吴馨宜实在听不下去,徐家姐妹也纷纷围到了初宁身边,觉得这惠和县主太过份了。
  “如果我真虚伪,就该这个时候哭给你看,然后直接找公主殿下告状。这才叫又虚伪又可怜。”
  在众人都气愤中,初宁神色淡淡地回顶了一句。
  自打发现自己总退一步没有用,她就学会了反击。
  凭什么又乱说她。
  她看着软弱,一句话却噎得人不知道要怎么接。
  莫大姑娘一双眼都要在她身上瞪出个洞来,最后又见她们人多,还有她最讨厌的吴馨宜在,实在也占不到便宜。
  而且她知道自己是多事了,就是气不过被人抢了风头,平时都是她走哪都受人瞩目的。
  莫大姑娘忍了忍,到底没气得失去理智,冷冷再扫初宁一眼,甩着帕子离开了。
  等人走了,初宁才算松口气。
  “把你连累了。”她朝吴馨宜抱歉地说,哪知吴馨宜不在意地摆手,“不,其实她是看我不顺眼,和我走得近的人,哪个没被她呛过。脾气大得很,不要理会她。”
  一边的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出来,这会才上前引着众人回去。
  水榭的戏台上还在唱着戏,各位夫人都三三两两地说话,刚才呛人的莫大姑娘已经回到母亲身边,板着脸不说话,也不再进敞厅。
  初宁瞥了眼,发现安成公主还没回来,微微垂了眸。
  刚才遇到徐三叔,徐三叔怎么会来公主府,再有那个竹林里说话的又是谁。徐三叔跟那人一起来的?
  听到他嘴里的皇子是三弟,那他......太子?
  还是二皇子?
  初宁这会才有空回想,不由得惊一手心的汗。
  所以徐三叔是跟那个人来见公主的。
  被初宁惦记的徐砚,此时已经在琳琅阁里见到了安成公主。
 
 
第28章 
  琳琅阁得名, 是这里的摆设基本为玉制, 安成公主兴起就改了这么一个名儿。
  安成公主以前见过徐家兄弟, 不过那个时候徐砚还很小, 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只记得他长得唇红齿白,十分清秀。
  离京十余年, 再回来就马上要及冠了, 模样也陌生不少,只能在眉宇间依稀看到小时候的样子。
  “快坐。你母亲正在园子里听戏呢,反倒把你私下喊来这里。”
  安成公主朝他笑笑,徐砚朝她再施一礼, 这才坐下。
  太子也坐到安成公主身边,说道:“姑母是想问嘉珩什么?”
  “你倒是心急。”安成公主凤眼睨了过去,然后才开始说起正事,“听闻徐大人对水利引流有见解,汝宁总有洪患,工部拿出的主意向来是修堤坝和加固。结果年年还是让百姓陷入灾情,不管大灾小灾,都叫汝宁百姓苦不堪言, 痛失家园及家人。”
  “首辅推举徐大人入工部一事我有耳闻,结果却是叫庸人所挡,甚是可惜。所以我只能失礼, 私下请了徐大人前来。”
  徐砚官阶低,安成公主却十分尊重地喊他一声大人,把姿态放得十分低。
  徐砚知道这事是有太子在中间说道, 他也只和太子说过汝洪当该分流的事。而公主过问朝事,是犯忌的,但安成公主向来在明德帝心里地位特殊,连如今汝宁军都敬她三分。
  过问点朝事,又是和汝宁相关的水患,是为民的好事。徐砚倒也没什么顾忌。
  他略思索了一会,说:“汝河上源为北汝河,早有前人为解决水患一事,自舞阳截断河流,引水入东,这才解决了大泛滥之事。但如今汝河仍是时时闹洪,实在是水流之大,不好控制。”
  “微臣先前和太子殿下提议过,可以效仿前人,太子殿下亦在潮会提议过,却被内阁反驳。说修堤坝已耗国库之重,无法再承受截流的大工程,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国库,那些人连军饷都贪,倒有脸提国库!”
  安成公主愤怒骂了一句,徐砚沉默,太子嗤笑一声:“这回的贪墨案,若不是宋大人,就如了他们心意,我这太子之位也该让贤了。”
  此话一落,安成公主怒意更甚,却瘾忍着没发作。
  徐砚倒是有些诧异。太子提到宋霖,安成公主居然没有接腔,也没有为之打抱不平,似乎和先前的传言有些不一样。
  “徐大人可还有先前的议案,可否给我一阅,不管是否采用,我都会向皇兄禀明,也替汝宁的百姓过徐大人。总是有人真正想着为百姓做些实事。”
  安成公主沉默了会,脸色有所缓和,又露出笑来与徐砚商量。
  “殿下言重。”徐砚忙站起身说道,“微臣其实什么也没能做,回去就将先前大胆胡思的随笔送来,恐怕内中还大有隐患及思虑不周的地方。”
  安成公主的神色就轻快不少,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人送太子和他出府。
  太子临走前笑吟吟和安成公主说:“姑母可得记住我这人情。”
  惹得安成公主又那凤眼白他:“明儿就到你父皇跟前夸你!”
  太子这才满意的走了。
  徐砚原本以为安成公主还得再问宋霖的事,结果一句也没有,一开始他也以为安成公主想打听宋霖出事详情,结果只是问水难。
  离开公主府的时候,他还在琢磨安成公主的心思。
  若是安成公主对宋霖放下了,为什么一回京,却又给小姑娘去了请贴,这不是爱乌及乌?
  等到安成公主回到水榭的时候,最后一出戏都要落幕了。
  她看向西敞厅,瞧见初宁正和一群小姑娘说说笑笑,十分欢畅,她不由得也跟着微微一笑。
  到了饭点,小丫鬟们忙着布置桌席,一众小姑娘都回到长辈身边。
  公主府的午宴自然是十分精致丰盛的,小姑娘们与长辈分席而坐,安成公主那头时不时挑几个菜让丫鬟装了碟子,送到初宁跟前。
  其实菜色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一份关切,看得不少人都羡慕初宁。
  初宁忙着跟人打交道,耗费不少精力,是饿了。不管送了什么过来,都悉数塞肚子里,撑到直想打嗝,安成公主频频看来免不得跟着都多用半碗饭。
  心想小姑娘吃饭还真香。
  用过午饭,再开一台戏,这次宴请也就到了尾声。有人已经极识趣先行向安成公主告辞,徐老夫人跟着大流。
  “如此我就不多留众位了。”安成公主确实还有要事处理,也见过初宁,心满意足。
  一场宴请,宾主尽宜,初宁跟着徐家人离开前,安成公主还当着众人的面说改日让初宁到府里玩。
  听得众人表情不一,和初宁呛过的莫大姑娘抿紧了唇。
  吴馨宜也邀请初宁和徐家姐妹改日到忠勤伯府去坐坐,这才各自家去。
  回去的路上,徐家姐妹都累得直昏昏欲睡,徐老夫人上了年纪,精神也些不济。和初宁说了几句话,便闭目养神,倒是初宁一直记挂着遇到徐砚的事,还有安成公主对自己好的种种,睁着双杏眼没有丝毫睡意。
  等回到徐府,初宁脚下走得飞快,想回院子去找汐楠或绿裳,让她们去打听打听徐三叔有没有来。
  结果才走到院子前,就见到徐砚正信步从连着通往外院月洞门的小道走来。
  换了一身月牙白的直裰,风扬着他的袍摆,身如玉树,俊逸出尘。
  初宁看得眯眼笑,比穿道袍的时候好看多了!
  “徐三叔,您要上老夫人那里去吗?”
  她迎上前,朝他一礼。徐砚打量她几眼,见她高高兴兴地,就知道在公主府玩得不错。
  他微微倾了身子,与她平视:“是想看看你回来没有,玩得开心吗?”
  他明知故问,初宁却不知道这是试探,点点头回道:“开心,安成公主人很好,一点架子也没有。还让我帮着招呼其他家的小姐,我学到不少东西呢。”
  居然还有这事。
  徐砚想到今儿到公主府的事,更加摸不透安成公主这人了。
  不过小姑娘没有受委屈,他也替她高兴。
  “回去歇着吧,有什么晚上再说。”
  初宁知道他指的是在竹林庭院里的事,乖巧应好,准备回去歇着。
  徐砚目送她,不知怎么就想起手心里沾的胭脂。
  看到胭脂的时候,他意识到,小姑娘其实十一岁了。本朝虽男女大防不算森然,他又是长辈,但是不是也该避讳一些,先前他只想着怎么宠着娇着养她,对这事有所忽略。
  徐砚原路折返,心事重重。
  初宁被绿裳汐楠迎着进了屋,换过衣裳,简单洗漱后就倒在床上。
  见过徐三叔,又躺下,她才觉得困意袭来,抱着被子就闭上眼。
  可眼前才一黑,她立刻又睁了开来,发现不对。
  她翻坐起身,趴在床头,认认真真地数徐砚送给她的小玉猫。
  一、二......七、八。
  八只。
  她以为自己数错了,再数了一遍,果然只有八只!
  还有一只呢玉猫儿呢,徐三叔送的可是九只玉猫。
  “汐楠。”她忙喊来人,“今儿有人进过屋里吗?”
  汐楠摇摇头:“内室只有早上我和绿裳打扫时候进来过。”
  那猫儿呢?
  她张嘴就想问,可一想这样问了不太好,好像是在怀疑亲近自己的两个丫鬟。她犹豫着没有吱声,再扫向那一排的玉猫,突然看到有一只身下压着什么,露出一个小角。
  她去取了出来,发现是张字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想要回玉猫,晚上在小道上等我片刻。”
  小道。
  徐家被喊小道的地方一般都指她院子后面那条道,因为是正对着到外院的月洞门,少爷们经常走这处去给徐老夫人请安。
  可是哪个人拿走玉猫的,为什么?
  那人偷偷潜进她的屋子里来了?
  初宁盯着字条,觉得徐家能干出这种幼稚事情的,又走小道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她气得当即就把纸条给撕了!
  汐楠见她脸色时青时红,最后是生气撕东西,没有看明白,担忧着被她打发了出去。
  ***
  安成公主散了宴,去书房翻查关于汝宁水难的记录,有不少卷宗都是从宫中借出来的。下午的时候又被明德帝召进宫。
  明德帝看着心情不错的妹妹,笑道:“怎么,今儿见到宋家那丫头,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皇兄此话对了一半吧。”安成公主坐下喝茶,十分随意。
  可见帝皇家这对兄妹的亲近。
  明德帝又是笑:“可别把小姑娘吓着了,你这爱乌极乌,以后传到小姑娘耳中,小姑娘要怎么想你?”
  安成公主撇了撇唇,没有吱声。帝王见她这样,反倒叹气:“这些年难为你了,是朕把你送到汝宁,耽搁了你一辈子。连宋霖最终误会你,也没能让你澄清,当年你就不该拿自己来气他,书生不懂风情又是古板,也是对你说的气话。”
  提起旧事,安成公主还是不吭声。
  明德帝心里更难过。
  “外人不清楚你是故意气宋霖才往宋家跑的,根本没想拆散人两夫妻或是介入,结果你还对宋霖夫人一见如故,成了好友。本来在临回汝宁前你能解释的,又横生意外,叫宋霖误会更深,那时汝宁的事要你暗中去周旋。为了掩人耳目,这误会也只能是继续下去,你被说成负气离京,到现在大家也说你对宋霖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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