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谨鸢
时间:2018-08-21 08:13:24

  到了晚上,徐家的人都知道初宁要同徐砚一路去浙江,要去外祖家。
  目睹中午事情的徐家姐妹红着眼到暮思院来。
  她们相处不过一个月,却是真的处出情宜,又在今天的事上没能帮上忙,又愧又不舍。
  初宁被她们闹得也直想哭,勉强打起精神,把要送她们的礼物拿出来,亲手将给三姐妹。
  徐大老爷知道中午的闹剧之后,带着任氏跪倒在徐老夫人跟前请罪,一并为任家说情,把任大夫人让人偷偷送来的赔罪礼物又送到初宁手上。
  初宁把东西全给扔出院子,徐砚听到后只说了声好,就继续收拾要带去的一些书籍。
  贺女先生听闻初宁要去浙江一事后,第二日一早暗中给安成公主去了信,不久,安成公主就到徐家来拜访。
  徐老夫人吓一跳,得到消息的任氏亦无比忐忑。
  初宁被请到跟前的时候,安成公主居然蹲下身与她说话:“听说你要去浙江外祖家?”
  小姑娘点点头,轻声回了个是字。
  “一定要去吗,若是觉得徐家拘束,你住到我公主府去好不好?”
  一句徐家拘束,听得徐老夫人眉心直跳,在猜测安成公主是不是听到什么,但又觉得不可能。任氏更没用一些,裙下的两腿都直打颤。
  初宁考虑了会,摇摇头:“殿下,说句不怕您生气的大实话,恐怕公主府会让我更加拘谨。”
  她总是坦率,安成公主被她逗笑了,心里又免不得有失望:“这样,那我送你一样东西。”
  送东西?
  安成公主说:“我在你外祖家附近有一处宅子,似乎是前后胡同,你去了浙江,若是不想在外祖家住,你就住到我那宅子里去。那里有我的老仆人,你让徐三也住那里,也算就近能照看你。”
  公主的宅子,送给她?
  初宁吓得直摇头摆手:“使不得,我不能要公主殿下的宅子。”
  安成公主就知道她会拒绝,却不生气,而是又笑道:“那就暂借你住,你什么时候想住,什么时候住过去。”
  初宁先前已经拒绝一回,这回是再不好意思拒绝了。
  而且公主殿下也只是说想住的时候再住过去,她只好福礼谢过。
  安成公主离开前,嘴角带着笑扫了任氏一眼,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眼中是不屑。留下一句,我会把宅子地址告诉徐三,就带着人离开了,连茶都不曾喝一口。
  安成公主来去随心,徐砚收到她送来的宅子地址后,不由得沉思。安成公主,从来不是无故放矢的人,这宅子是什么意思,还是安成公主知道小姑娘外祖家的什么事。
  徐家兄弟知道小姑娘要离开的事,徐立轩最为难受。他单独问过祖母,多少探出此事受他牵连,至于徐立安,是站在墙角半晚上,然后再一次翻墙进了小姑娘的院子。
  这回他还是莽撞,却又有所改变,放了一样东西一张字条在初宁寝室的窗子,敲响窗子后就快速离开。
  初宁听到动静,疑惑着到窗边,看到一只玉做的猫儿。和之先那只不一样,也不及先前那只精致,展开字条后,看到的是对不住三字。
  她盯着字条看了会,微微一笑,关上了窗。
  徐砚准备好明天中午用过饭就启程,他们是走水路,并不要赶驿站。
  徐家人为两人践行,心有愧疚的徐立轩到底寻了个空,与初宁说话:“初宁妹妹,是我不好。”
  “徐大哥,什么事都没有,也许此别,我们也不能再见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初宁朝他福一礼,避开他,和徐家姐妹话别。她要是去了外祖家,除了爹爹能来接她,不然,她可能也不再回京了。
  徐立轩听着那句带着疏离的徐大哥,莫名觉得心里发堵,那个对他会露出灿烂笑容的小姑娘与他有距离了。
  他站在窗边,沉默地看着和妹妹们说话的小姑娘,品不清的涩意蔓延在胸口。甚至在她登上马车,那涩意仍浓厚地缠绕着在他心头。
  ——不能再见了吗?
  徐立轩抬头看着晴空,他不太能接受呢。
  马车上,徐砚展了舆图给初宁看,指着一条河道说:“我们到了渡口,就会顺着这水流一路到浙江。”
  “坐船吗?”初宁双眼亮晶晶,离愁被对未知生活带来的期待慢慢冲淡,“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大长章,洪荒之力用尽,总算离徐家了......
  爬走~
  ——————
  徐立轩:我现在明白是不是有点迟?
  徐立安:我道歉是不是有点迟?
  徐立宇:!!我到哪里去了?
  徐砚微笑:总算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宋爹:回来,给我说清楚!
 
 
第40章 
  “姑娘, 您小心些。”
  “汐楠, 是不是这个最大。”
  一株高过院墙的柿子树边架有木梯, 身形纤细的少女正伸手够橘红果实。秋日的阳光暖融融映照着她的面庞, 丹唇素齿,缓缓一笑, 如锦绣中的芙蓉灼艳。
  “姑、姑娘, 三老爷回来了!!”
  守在院门口的绿衣丫鬟突然转头高喊。
  手才刚刚握住柿子的少女闻言心头一惊,忙用力把果子拽下,顺着梯子要下地。
  不想她还在半途,就见到青年挺拔的身影。还穿着一身官袍, 官帽却摘下了,头发用简单用银簪固定成髻。
  他还未走近,她已经看到他蹙起的剑眉,浓眉下的一双眼有责备。
  她心里头更惊了,乱中又出错,就踩空一节梯子,吓得尖叫一声。
  青年身形闻声而至,双手稳稳捞住滑下来的少女, 在她吓得神惊未定的时候,声音极低地喊她:“卿卿,怎么又顽皮起来了。”
  被捞住的初宁就往后缩, 但想到摘到最大的柿子,忙把手伸他跟前:“三、三叔父,给你摘柿子呢。”
  徐砚低头扫了眼那已被她捏得不成样的柿子, 沉默。
  初宁这才发现手上粘腻,往手上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柿子,都被捏得糊作一团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怯怯快哭的表情。
  “三叔父——”
  徐砚听着她又软又委屈的声音,无奈叹气,伸手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把她手里还握着的柿子捏起来丢在地上,一点点帮她擦手心。
  初宁看着他结净的帕子染上红汁,半垂着眼,抿唇偷偷地笑。
  徐三叔果然最疼她了,舍不得说她的。
  徐砚哪里没看到她在偷笑,可他就是吃她这套,一露出委屈的样子,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把她手心擦干净,他屈指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要是我来得晚,不摔得你哭上三天。”
  初宁吃疼,用手捂住,嗡声嗡气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哭鼻子。”
  徐砚没好气看她,她却抬头朝他笑,清澈的杏眸皎若秋月。
  “三叔父,我帮你洗帕子。”
  说着就把他还未收起来的帕子夺到手中,也不嫌弃黏黏湿湿的,叠得很工整拿在手上。
  徐砚抿抿唇,到底还是笑了。
  小丫头越长越古灵精怪,现在都会跟他斗心眼儿,以为给洗帕子他就不生气了?
  但还真是舍不得生她气。
  “上回不是说要给我泡茶喝的,走吧。”
  徐砚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无解,都这么些年,也该习惯了。小丫头以前明明是跟只小白兔似的,这两年却越来越活泼,他都要以为自己把她宠歪,要宠成小野猫。
  刚刚不就又上树去了。
  初宁听到这句,就知道又顺利躲过去,高高兴兴跟上。
  汐楠和绿裳跟在两人身后重重吁出口气,齐圳就在边上,瞅见后淡淡地说:“姑娘躲过去了,你们可不一定。”
  一句话让两人脖子一缩,朝齐圳投去求助的目光,齐圳当什么也没看见,将头瞥一边。
  汐楠和绿裳不约而同在心里骂他不义气。
  小丫鬟们已经在庑廊下摆好桌案与煮茶的器具,初宁净过手,用细布擦干。十三岁的她身量拔高不少,一双手更是纤细修长,白皙如瓷。如今手执铜壶,似白雪覆金光,一种极灼眼的浓烈对比。
  徐砚端坐,看着她动作行水流云,在她提壶浇注热水后,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少女当即将冲沏的茶汤倾倒入茶碟中,双手呈给他:“三叔父喝茶。”
  徐砚这才抬了抬眼皮,神色淡淡的,显出几分威严来。
  在听到他说了个好字,初宁总算松口气。
  乖也卖了,茶也敬了,这事应该就揭过了。
  她以为把自己情绪藏得很好,徐砚却一眼望穿,到底没忍住,笑出声。
  这几年来,就点变不了,在他跟前有点什么小情绪都会暴露无遗。
  “后天就中秋了,你要送些什么节礼到魏家去?”
  初宁闻言先不急不缓抿了一口清茶,“去年送的什么,今年还是什么吧。”
  魏家便是她的外祖家。当年她满心欢喜来到杭州府,到了魏家却发现她的外祖母虽是待她言笑晏晏,但那种疏离感并不是笑容能消去的。
  她就只在魏家住了三日,还是决定住到安成公主的宅子去。
  她从未见过外祖一家,就连外祖父去世,魏家都没给宋家报丧。那时年岁太小不懂得,来了魏家一趟之后,她就明白是魏家疏远了她和娘亲。
  娘亲明明是外祖母的嫡长女,却亲情寡淡至此,她其实也不太想明白。虽然不太明白,总归是没见过面的,也就当她亲人缘薄。
  搬来这里住后,徐砚就让她喊三叔父,她住内院,徐三叔住在外院。比在徐家的时候,离她远多了。
  徐砚问明白她的主意,点点头,朝廊下的齐圳吩咐一声。
  两年前他和小姑娘住进了安成公主这座别院,别院里有安成公主留下看家的老仆和十余位下人,但皆是聋哑。日常洒扫等没有问题,其它事情却做不了。
  齐圳只能兼起两人的事务。
  “后日晚上带你去看花灯。”徐砚放下茶碟,视线看向她刚刚爬上去的柿子树。
  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初宁双眸当即一亮:“好,可是您不要和同僚吃宴吗?”
  “推了。”
  徐砚淡淡一声。
  初宁眼珠子一转,又乖巧地坐着。心里却在嘀咕,肯定是那些人又要给徐三叔介绍姑娘家,吓得他宁愿陪她闲逛。
  来到杭州两年,她基本不怎么外出,即便出门也是徐三叔陪着。但总能遇上前来和她套近乎的官夫人,一口一句都在夸徐三叔,顺带提提她们家有哪几个姑娘和她差不多年岁,或比她大些。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初宁每回都想摊手说我只是他侄女,还不是亲的那种,哪里能做徐三叔的主,给他挑媳妇儿。
  偏偏那些夫人不懂似的。
  想起这些,初宁歪了歪头,目光所及是徐砚沉稳内敛的面容。
  来浙江之后,徐三叔一直很忙碌,两人即便住在一个宅子里,两三日见不着也是常事。有时他还要去造船的地方巡守,三五天才回。
  在忙忙碌碌中,他越来越寡言,尽管眉宇平和,但神色淡淡看向你的时候总有带着威严。让人有种他越发严厉的错觉。
  是不是他在外更显得不平易近人,所以那些官夫人才巴巴跟她说这些。
  “卿卿......”
  “啊?”
  初宁神思不知道飘到哪里,盯着他发怔,在徐砚喊她第三回 才回过神来。
  又在想什么呢。
  徐砚凝眉看她。有时候她老走神,他发现自己也常有摸不着她心思的时候。
  到底是姑娘家大了,心思不好猜了。
  他说:“中秋那晚也在外边用饭吧,开了一家新的酒楼,有纯正的京城菜色。”
  说到京城,初宁哎哟一声:“京城铺子的帐本送来了,我算了算帐,给了货款后还余两百两左右,比上个月进项少了一半。”
  徐砚听着神色一顿。
  齐圳已经忍不住,捂嘴笑得肩头直抖。
  可不是要少一些,姑娘的‘供货东家’上两个月忙得脚不沾地,有几样要他专调的香根本没上。
  徐砚听到细微地动静,回头淡淡扫视他一眼,见齐圳又笔直站好,这才缓缓说道:“这个月应该就能多些了,估计上个月买香料的人也少。”
  “好像是少了几样货源。三叔父,是不是那边东家觉得我们抢了不少生意,我在帐面上发现的。”
  徐砚嘴角微微一抽。
  他这个时候真不希望小姑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了。
  他勉力压着情绪说:“不会的,这个月不补上,下个月也会补上的。”
  “那就好,少了一半,就少好多银子呢。不过若是还见少,我也会把今年给三叔父的红利和去岁一样的,这些都是全赖三叔父呢,不能让您吃亏。”
  她真的是做的无本生意,出人脉出力气都是徐三叔,而且她是姑娘家,嫁妆有那么些就够用了。但三叔父是要取媳妇的人,还得再生儿子,以后要补贴儿女的。
  她又在心里盘算开来,想着要不在帐目上做做手脚,以后显出是给徐三叔两成,但其实是分他一半?
  小姑娘再度神游九天,徐砚苦恼想着怎么拒绝小姑娘的好意,侧头一看。得,人又自顾自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他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想到三个月前宋霖来信,说小姑娘已经十三了,要他开始给她相看好的人家。
  宋霖自在去川地的路途出一遭事后,太子用已身搏了条出路,或者还有安成公主帮忙,皇帝对他显然重视起来,给当地锦卫衣下了旨意照看宋霖人身安全。
  自那回后,几位皇子都安静下来,一连两年,京城里都是太平景象。去岁太子妃又诞下皇长孙,储君之位更加牢固,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而宋霖被流放,并未加罪要去做苦力劳工,在一处清静的村子落脚。自己开垦,自给自足。
  除了清苦些,一切都倒还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