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谨鸢
时间:2018-08-21 08:13:24

  安成公主打量了她神色一眼,心中叹气,摸了摸她的发,转到说太子要娶良娣上的事情。
  傍晚时分,徐砚到公主府来。
  如今安成公主已不像一开始那样拦着两人见面,徐砚总会七日来一趟,给小姑娘带些小吃,或是带些自己做的小玩意。
  前阵子是带了只做了机关的小猫儿,会自己动和走几步,把初宁哄得直笑个不停。今天带了老字号的驴打滚,还有如是斋的帐目。
  小姑娘看帐目的兴趣都比驴打滚高,纤细修长的手指拔着算珠,指尖泛着玉色,十分好看。
  徐砚便又给她挪一盏烛火到跟前,拿着筷子喂她吃东西。
  初宁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时不时还抬头朝他笑,明明在分心帐却是一点儿也不会错。
  她的天赋叫人羡慕,学东西也快,如今一手算珠,拨得比他还快。
  “上个月又翻了半翻,我发现我们回到京城后,好像盈利一直在涨!”
  初宁满足的把帐本收起来,心里盘算着,再这样下去,她能给徐三叔存个近五千两的银子了!
  她向来是小财迷的样儿,徐砚见怪不怪,齐圳守在外头听见,无声扯嘴角。
  以前在杭州,配好的香料送到京城就得花去不少时间,如今在京城了,省了时间当然利得翻一些。
  徐砚到现在也没有说破东家的事,笑道:“财源广进才好,我们卿卿不是还得存嫁妆的?”
  初宁被他这话就闹了个大红脸,拿盈盈眸波睨他,那样子娇得不行,徐砚情不自禁低头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低头间,更是醉在她溢满爱慕的双眼里,险些想要更多。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拥抱或亲吻。
  初宁在三皇子的事情过后,没有再显出难过或是落泪,即便在那天回程的马车里,也只是因为被他检查伤处臊的。她于这事上后面是极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她这种状态叫徐砚担心不已,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越发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开心些,连平时最喜欢抱着她说话亲近的动作都没敢有。
  “徐三叔。”初宁在他又坐好后,忍着脸颊的滚烫,和他说,“明儿我和殿下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徐砚心头一紧。
  去宫里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不可控制,甚至可能会再遇到藏了祸心的三皇子。
  他唇线抿得笔直,眸光有些凌厉。
  初宁去握了握他的手,笑得轻松:“我不会乱跑的,在太后娘娘跟前,谁还敢有什么小心思不成?”
  “嗯。”徐砚回握她,和她说近来的事情,“你爹爹应该明天就能到京,虽是重审,却也只能先委屈在牢里,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再有如今宫里周贵妃与李妃在打官司,上回的事情估计叫二皇子看出端倪,极大可能是气不过,才先下手为强把周贵妃先看上的姑娘给截胡,请了陛下的旨。”
  “这事儿本来是过皇后那儿的,但皇后那边没有提醒陛下,恐怕就是想看这戏码,也顺带卖李妃一个情。”
  所以现在宫里女人之间一团乱,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样子。
  初宁听到这话,淡淡一笑:“也许周贵妃正巴不得呢,三皇子不是还有别的打算,这事闹起来,陛下恐怕就得安抚三皇子吧。”
  小姑娘现在能举一反三,只要有小细节,她就能敏感的察觉到里面可能有什么更深的算计。
  她的话一点也不假,三皇子是有打算,徐砚经过上回的事情,也不再瞒她这些。
  他一直也想小姑娘成长,却是把眼光给局限在了后宅里,所以才险些叫她遭难。她聪慧,她能比一般闺阁女子看事情更透彻和全面才是,先前就是他想错了。
  小姑娘怎么就只能局限在后宅里。
  徐砚说:“卿卿猜得不错,有这一层的原因,但三皇子和周贵妃确实也被李妃朝脸上甩了一巴。算计归算计,这口气他们也不会咽下去,但卿卿放心,陛下不会应下这个要求的。”
  他十分笃定,也不说明原因。
  但对于他说的话,初宁从来没有不相信。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徐三叔敢这么说出口,那必然就是没问题。
  “那我进宫更没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不会卷入后宫是非里头的,您放心就是。”
  “卿卿......”徐砚握着她的手,低低叹息。
  他隐隐察觉到,小姑娘变得更加坚强了,可这份坚强他又矛盾得不想要。
  徐砚陪着她用完晚饭后才离开,初宁当着他的面吃了一碗半的米饭,又把自己的裙摆给他看,说明儿进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能盖住的鞋面的。
  她又长个了。
  徐砚听着,总感觉是有什么暗示似的,可对上她清亮的双眸,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吧。
  他不知道的,在他转身之后,初宁就捂着脸,脸颊一片嫣红——
  她都那么暗示自己长大了,怎么徐三叔一点反应都没有?
  次日一早,安成公主就带着初宁进宫,要陪着太后进早膳。
  去了太后宫里,结果发现皇后、周贵妃、李妃还有莫妃都在,个个面上笑着,却是暗中汹涌。
  初宁挨个问安后就坐到太后身边,由老人拉着自己问话,她时不时蹦出几个妙语,把太后逗得哈哈大笑。
  皇后众人就发现小姑娘似乎比以前都开朗,从说话腔调上就能察觉得到。
  安成公主见她这样,倒是松口气。徐砚昨天把小姑娘猜到的事情也告诉她了,何况遇到周贵妃,还担心她进了宫会不自在,如今这样就极好!
  慈懿宫这顿早膳就用得十分热闹,虽然本朝皇亲国戚在吃食上都不喜欢太过铺张浪费,但宫里几个躲脚就得掀风浪的主子都在,再简单也摆得碟子都堆尖。
  初宁也不客气,埋头就吃,吃了两个酥炸奶味春卷,喝了一碗鸡肉糜粥,还吃了小半笼的包子。
  总之就是填好肚子。
  用过饭后,太后衣裳刚才沾了油腥,初宁陪着太后进去更衣。李妃正拉着安成公主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刺激周贵妃的,一劲儿地夸自己给儿子选的媳妇好。
  皇后端着茶,老神在在,把自己当布景板,对这针锋相对视而不见。心里想着,她们爱打擂台就打擂台吧,就是琢磨不透周贵妃最近都打听安成进不进宫的事,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图谋。
  周贵妃那里气得脸阵红阵绿,然后说了声我也进去帮着给太后更衣,躲进了屋。
  安成公主想跟进去,可是李妃就说个没完,莫妃也讨好的跟她说话,一时间站起来也没能往里去。
  太后那里哪就真要初宁亲自动手,她帮着挑了一套衣裙,然后自有宫人扶着老人去屏风后更衣。
  周贵妃进来就看到初宁站在炕前,半垂着眸,阳光落在她脸上,如玉生晕。她脚下是大红的撒地毯,她就像是正绽放的一株白玉兰,在这锦簇中再明媚不过。
  “县主怎么站这儿了,娘娘去更衣了?”
  初宁闻声抬头,见是周贵妃,眼皮重重一跳,面上已露着笑说:“是的,娘娘怎么进来了。”
  她这话问得不算客气,周贵妃嘴角的弧度落了些,但还是一脸和善的样儿:“外头没我插话的份儿,我也想找你说说话。”
  周贵妃知道儿子的打算,虽气初宁把儿子砸得破相,额间如今还有一道红疤,但明儿宋霖就该回来。
  先准备试试她的语气,然后自然有别的打算。
  初宁笑容不变:“娘娘想说什么呢?”
  周贵妃总觉得她有些过于淡定了,她打了皇子就不怕吗?!
  周贵妃想了想,上前压低声说:“三殿下是实在喜欢你,入魔了些,差点对你做出不好的事来。但你也拿东西砸了他,如今破相,这伤怎么得来的,要是传到陛下那里于你来说就是大罪!公主殿下都未必能帮你担着。”
  “你也不要生气了,等你父亲回来,我就派人去提亲,你嫁过来,三殿下对你也是全心全意。而且还帮你爹爹平反,这可就是佳话了。”
  初宁真是被她这种语重心长,我为你好的语气恶心死了。
  此时屏风后已传出来动静,应该是太后那儿换好衣裳要出来,周贵妃当即亲亲热热去拉她的手,一副两人感情好的样子。
  初宁心中一动,知道她最终用意是这样,就是想让人看见她们两亲近,然后好去陛下那里编排吗?
  安成公主也在这时脱身走进来,正好看到周贵妃握小姑娘的手,心里讨厌死了她假惺惺地作态,高声喊:“初宁,快到我这儿来。”
  周贵妃却是更攥紧她的手,也扬高声音说:“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说定了?!
  初宁听着她这种故意误导人的话,微微一笑,下刻直接用力一摔手转身朝后边的炕扑去。
  小姑娘的惊呼声响起,随后是瓷器摔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咚的一声响。
  安成公主就看到她撞在了炕沿上,吓得直接跑上前,把正懵着的周贵妃又推一把,直接将人推坐到地上。
  周贵妃的手当即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正按到了一片瓷器碎片。
  “初宁,你没有摔着吧!”
  “贵妃娘娘,你怎么能这样作贱我,我爹爹如今是戴罪在身,但我也是圣上御封的县主!”
  安成公主正要扶小姑娘,却被她抬头悲愤的声音惊了惊。
  初宁却继续朝疼得脸颊都直抽的周贵妃继续说道:“我那日遇上三殿下是不假,但那是巧遇!你怎么就能给我扣上故意去偶遇殿下的话,我清清白白,就那么犯|贱要挤着去给人做妾不成!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怎么了这是!谁要逼死我的初宁!”
  太后听到响声就快步走来,结果就听到这么一翻控诉的话,惊得当即面上就有怒意。
  周贵妃手正流血,疼得一脑门子冷汗,再听初宁倒打一耙,气得差点要抽过去,抖着唇半天也只说了一个你的。
  初宁已经埋头到安成公主的怀里,放声嚎嚎大哭。安成公主低头,见到她是扯着嗓子在干嚎,嘴角一抽,从初宁一连串的自导自演中差点要回不过神来。
  太后听着哭声,转头就瞪向周贵妃。周贵妃是一个人进来的,连个扶她的人都没有,爬也爬不起来,被太后一瞪又委屈又恨,张嘴就道:“娘娘,不是的,这是误会。”
  她到底是宠妃,从争斗中过来,稳稳霸着贵妃之位十余年,脑子还是有的。她当然不会直接吼出什么宋初宁冤枉我的话,那样才真正是中了计。
  太后恐怕就更不会听她解释。
  初宁听着她是这种辩驳,哭声更大了,抓着安成公主的衣裳说:“我不要活了!我嫁猫嫁狗也不会不给人做妾的!”
  又是一个妾字,直扎周贵妃的心。
  这场中,说到底,周贵妃再是贵妃,那也就是妾!
  周贵妃一张脸铁青,这种情况也不敢纠缠下去,突然握着受伤流血的手尖叫一声,两眼翻白就倒在地上。
  她这一倒,初宁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太会装了,比她还会装!
  太后的怒气憋到一半,没有了发泄的对像,只能忍着叫人去把扶起来。到底是儿子的宠妃,她还得叫太医来给看。
  初宁继续干嚎几嗓子,安成公主已经配合抱着她一直喊心肝肉儿,初宁被肉麻得直打颤,然后腰间被她掐一下,是真的疼红了眼!
  太后寝室闹了一大出动静,自然是把明德帝也惊动了,而几位皇子就在跟前,三皇子听到说生母手割破晕倒也就跟着一块儿过来。
  太子想了想,也跟了过来,他母后也在,他过去合情合理。
  二皇子和四皇子相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他们给皇祖母请安去!
  于是,慈懿比刚才还要热闹,挤满了人。
  初宁拿着帕子就一直抹眼角,把眼角抹得通红。她知道自己要装得更像一点,因为刚才安成公主很无语看她一眼,眼里还有嫌弃,似乎是觉得她段数跟过家家似的。
  但初宁也无奈啊,她以前也就整过宋初娴,能这样逼得周贵妃哑巴吃黄连,她觉得自己也挺不错的了。
  明德帝过来自然是要问事情经过,太后总算是找到发泄口,先噼里啪啦把皇帝臭骂一顿。
  “她都是你宠的!居然敢在逼我们初宁去做妾,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初宁就命那么贱吗?!我和安成捧在手里疼都疼不过来,皇帝!你的妃子做的这些事,叫别人知道了,你就说会不会心寒!”
  这别人指的是远在他邦的庆贤长公主,皇帝被骂得一脸懵,心里恼,却不能发作。
  这是他母后,他哪里敢还嘴!
  太子听到这么一句,在边上摸了摸鼻子,说:“皇祖母哪能这么说,安宁妹妹父亲曾经也是当朝阁老......”
  他才说了那么半句,就被皇帝抬眼扫了过去,当即闭上嘴。
  可这半句也就够用了!
  明德帝听到当朝阁老几字,想到当然是宋霖先前的权势,再有是明儿宋霖就要回京,这案子十有八九是要平反。如今证据已查清得差多,就是私下联系边关戎守将领这条罪抹不掉。
  可庆贤长公主也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要他善待她女儿女婿及外孙女,这条罪其实宋霖若没有反心,确实是可有可无。
  先前是因为有贪墨军饷在前,才判了。
  明德帝想到宋霖的平反,目光看向三子就锐利多了。
  太子一句话就帮着初宁把三皇子给推到浪尖上去,三皇子脸色一白,心知此事大势已去。
  宋初宁是娶不了,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被连带着惹上一身骚。
  他忙跪倒,哀哀地喊:“父皇,儿子没有逼迫过安宁县主任何事情!肯定是有误会。”
  初宁听到这些,气得直咬牙,往日再乖巧不过的小姑娘眼里都是恨意。
  误会!
  真是好脱身的借口!
  初宁在这个时候,突然也跪倒在明德帝跟前。她抬着脸,眼中挂了泪,一脸决然地说:“陛下,初宁有话要与陛下单独说!恳请陛下!”
  安成公主惊得站了起来,手指轻抖。
  她知道初宁要说什么。
  三皇子更是一脸不敢置信,这个宋初宁疯了吗?!
  明德帝看了看跪在脚边的小姑娘,看到她眼里真真切切写着委屈,眼泪欲坠未坠,那种无助就感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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