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卿卿多妩媚——谨鸢
时间:2018-08-21 08:13:24

  他站起身,一把扶起她:“到后边说。”
  三皇子心脏狠狠一跳,眼前有些发黑,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安成公主抿抿唇,站终又恢复冷静,就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盯着三皇子。
  这事确实是小姑娘自己说最好,她刚才还觉得小姑娘莽撞,但其实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初宁跟着明德帝来到后殿,依旧跪在他脚下,原本还忐忑的心情在此刻无比的冷静。她闭上眼,把当日如何到农舍,如何成了单独与三皇子独处,三皇子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字不落的说了。
  甚至把三皇子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都毫无隐瞒描述得清清楚楚。
  她每说一个字,都是强迫自己回忆那天的不堪。
  那时她不够聪明,不知道这里头有陷阱,自己钻了进去,可是......她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即便要被明德帝厌恶,她也要讨回公道!
  明德帝每听一个字,脸色就冷一分,听到最后,甚至是不知不觉地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教导出来的儿子,居然敢使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若是叫得手了!
  明德帝想到庆贤长公主最新的来信说,那帮鞑子人如今又蠢蠢欲动,她尽最大努力会让土默部继续与我朝交好,起码如今的土默王不会参与对我朝发起战争。并会让土默王再从中周旋游说,尽量建立邦交。
  如若这个时候寒了姑母的心。
  明德帝打了个冷颤。
  他不是怕打仗,而是怕死后无脸去见先帝。
  “混帐!”
  明德帝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初宁仍闭着眼,跪在地上,然后把自己抱作一团。
  她喃喃喊了一声爹爹,想起父亲说的,人总是在磕磕碰碰中才能成长,有时的代价可能不堪设想。
  但不管如何,只要活着,你成长了,就能在先前欺负你的人头上狠狠踩一脚。
  初宁又慢慢直起腰,然后站起来,反手抹了把眼泪,一步步走回前殿。
  前殿里是三皇子在喊父皇的声音,是明德帝摔了茶碗的声音。
  初宁听到明德帝说:“——逆子!给朕滚回你府里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人也不得进府探望,没有朕的命令你也不许离开一步!”
  初宁站在柱子边上,看着三皇子被带离,更加看到他愤怒地扭头看自己,眼神似乎要吃人。
  她心里却无比平静,只微微一笑。
  徐三叔说陛下不会让她嫁三皇子,她不清楚原因,但她隐隐猜到明德帝对自己会有一定的包容心。
  她还是不知道这份包容从何而来,但只要知道就足够了。
  本来三皇子就是害她父亲的人,她与他就是在对立面上,所以她今天才这样果决。
  既然避免不了对立,她就迎面而上。
  她还有徐三叔,还相信徐三叔会让他爹爹平反,所以她还会有爹爹在身后。
  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明德帝不但把三皇子禁足了,连周贵妃也一同禁足。她本是特意来威胁宋初宁的,结果成了被人设陷,气得装晕的周贵妃彻底晕过去。
  周家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乱作一团,明德帝从所未有这样斥罚过三皇子,一路顺风顺水的周家,这个情况也有些稳不住。
  徐砚是太子那边派人去告诉,并狠狠夸了初宁一番,徐砚听得心惊胆颤,等报信的人离开一身冷汗坐在椅子里许久才回神。
  然后,摇摇头失笑,心中又是与有荣焉。
  他的小姑娘,很厉害。
  晚上,他喊来齐圳问道:“吴沐川回信了吗。”
  齐圳掐算时间:“有回信的话就是这两天了。”
  徐砚点点头,盯着烛火,影映在眼眸中的那簇火苗不断跳跃着。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徐三叔,你看,我真的长大了。
  宋霖怒视徐砚:你徐三叔瞎了,看不见。
  徐砚冷汗淋淋:.......对,岳父说什么都对!
 
 
第77章 
  天还未亮, 有一行人已经冒着露水策马赶到紧闭的城门口。
  “锦衣卫!开门!”
  为首穿着飞鱼服的男子眉目威严, 勒住缰绳抬头高喊。
  城墙上值守的士兵举着火把往下照, 被他过肩的金色绣纹刺了刺眼, 忙跑到后边探头朝下头说:“快开城门!”
  城门笨重,闷闷的响声在回荡着。
  很快一匹黑马率先跃进, 紧接着是浩浩荡荡的十余人, 把同样策马身形消瘦的男子簇拥在中间。马蹄声惊扰了街道的安宁,一路绝尘往皇城方向奔驰。
  初宁一早就醒来了,坐起身,坐着被子发呆。
  昨晚梦里尽是三皇子扭曲的面容, 还有那种吃人的眼神,带着叫人糟心的惊悚,可她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醒来后再回想昨天做的事,恍若如梦。
  汐楠按着以往时辰先进内室和绿裳换值,轻声绕到屏风后,却隐约从缝隙中看到自家姑娘坐起来的身影。
  汐楠忙快步上前,撩起帐子,果然见她坐着:“姑娘, 您起了怎么也没喊。”
  初宁抬头,在晃眼的明光中微微一笑:“也才刚醒,快给我梳妆, 我去给殿下请安。”
  汐楠俏生生应好,院子里的下人们就忙碌起来。
  安成公主今天也起了个大早,她是被侍卫前来报信惊醒的。
  ——宋霖回京了!
  天未亮就进了皇城。
  待初宁来到的时候, 安成公也已经梳好妆,比平时都早。
  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跑进屋,就被安成公主今日的妆容惊艳了。衣裳发饰是平时惯用的,可不知为何,初宁就是觉得安成公主比平时都要雍容明艳几分。
  也许是额间描的艳红花钿?
  就像点晴之作!
  安成公主见她眨眼看自己的花钿,笑着抬手去弹了弹额头:“要不要也给你画一个。”
  初宁摇头:“画了也被头帘遮住,何必添麻烦。”
  “经常看着,倒忘记你留了这个。”安成公主手指捻了捻她细滑的几缕头发,然后牵着她往外走,“昨晚吩咐人给你炖了滋补的汤,放了天麻,补补你的小脑袋。”
  初宁听懂了这话里的打趣。
  昨天从宫中回来后,她就被批一顿。
  被说她坑人的本事太过拙劣,万一是别人进去看到,或是周贵妃身边带着人,那这计划成功率只有五五开。
  初宁就是看着周贵妃一个人才敢大胆下手的,但也很虚心受教,确实想想有些后怕。于是安成公主就跟她说了不少宫里娘娘们的手段,听得她直咂舌,对皇宫里的女儿都有些恐惧了。
  初宁一早又被拿着昨儿的‘英勇’说事,倒十分厚脸皮笑着说:“没事,补不好也不怕,还有殿下您呢。有良师,徒弟也不能太笨。”
  “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能说道!”安成公主被逗笑了,想到一人,“哪天你有空回徐家去看看你女先生吧,她才能受得你这样的笨学生。”
  “好啊,我也想念着老夫人。”
  两人说着坐到桌边,侍女果然就先将一盅汤放到她跟前。
  直到用过饭,初宁要去针线房学裁衣,安成公主都没有把宋霖回京的事说出来,而是又派人让去给徐砚送信,再有是打听宋霖如今是在诏狱还是在刑部。
  一个时辰之后,探听消息的人汇报,明德帝让宋霖还关诏狱:“陛下早朝之后会见宋大人,眼下已经下朝了。”
  安成公主视线盯着袖澜上的刺绣,沉默了会说:“套车,我进宫。”
  ***
  徐砚早在安成公主送信来的时候就听到宋霖回京的消息了,工部早就议论开来,他还知道皇帝要召见宋霖的事。
  安成公主说会安排好让他带着小姑娘去见见宋霖。
  所以......他是要一会就跟宋霖说明白吗,他有些想像不出宋霖的表情。
  徐砚看着班房外那株歪歪的柿子树,眼神发虚。
  另一位主事从外头进来,就看到他握着笔出神的样子,连自己进来也没有反应。
  “徐大人,侍郎大人下朝马上就该回来了,他昨儿要的核算,你做完了没?”
  徐砚听到声音‘哦’一声,眸光淡淡,抬手就在边上堆着的几张纸拿给他。
  那人接过,正想说这就给送过去,低头翻了两页,却发现这是刚裁好的白纸!他嘴角抽了抽,这徐砚什么意思。
  他要是没看一眼,拿去给侍郎大人,侍郎大人不得把他骂一顿。
  还以为他跟徐砚一起给侍郎大人脸色看呢!
  “徐大人!这、这是白纸!”他没好气把纸又摔回桌案上。
  徐砚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一笑:“是我疏忽了。”也不再翻找,而是抬笔就在白纸上写一串字数。
  那人看着利落下笔,把所有东西都熟记于心,从头至尾都未停顿过一次,叫他有些心惊。
  等到把三张纸都写满,徐砚略忐忑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丢下等就站起来。
  那个人再细细检查手里的东西,见他往外走,又喊道:“徐大人,你去哪里,万一侍郎大人要找你问话呢。”
  徐砚头也没回:“那就只能劳烦他等会了。”
  谁也没有见宋霖重要。
  那主事被他狂妄之言惊了再惊,要侍郎大人等他?!
  他是哪根葱啊!
  这真是仗着太子殿下的宠信,越发无法无天了,居然都藐视上级!
  此时,还在针线房的初宁正拿着剪子咔嚓咔嚓裁布,看着还算有模有样。几个绣娘都围在她身边,不时指点两句。
  等到徐砚过来的时候,她刚刚把上衣剪好,拿着四分五裂的布,一阵头大。
  做上衣被做裤子难多了,袖子,领襟,前襟后襟的,剪完她都要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她正愁眉苦脸,听到徐砚就在前厅,要带她出府一趟。她当即提了裙子就跑,还管什么衣裳。
  肯定是有爹爹的消息了!
  她其实心里早在惦记,不过越想越心急,才跑到针线房来分散注意力。如今徐砚过来,她那颗盼着爹爹回京的心就再也压不住。
  小姑娘一路跑到前厅,三月的天,把额发都汗湿了。
  “徐、徐三叔!”她喘着气跑进厅堂里,朝正背对看墙上对联的青年喊了声。
  徐砚转身,她跑得急,脚下踉跄险些要扑倒在地。是他一手去揽住她腰,将她带到怀里。
  “冒冒失失的,怎么跑成这样。”
  初宁摇摇头,又喘了两下才问道:“是、是我爹爹的事吗?!”
  小姑娘眼中都期待,眸光极亮,十分高兴。
  徐砚却想叹气。他看了眼自己揽着她腰的手,沉默着收回来,背到身后:“是的,你要换衣裳吗?公主殿下说让我们在诏狱外等着消息。”
  “不用换了,我们快走吧。”
  初宁去拉他袖子,着急得不行,徐砚任她接着走路,一跟上听她念叨爹爹有没有清减、京城比四川那里冷,牢房里冷不冷一类的。
  这念叨到一半,又要往回跑,说要给宋霖去抱两床被子。
  徐砚哭笑不得。
  如今锦衣卫那里绝对不会让宋霖冻着饿着的,但小姑娘的心意,他也没阻止,只在影壁那里再等着。
  等到上了车,徐砚不动声色坐在她对面,初宁把被子放好,然后就挤到他跟前:“您说爹爹看到我会不会很高兴,上回去信说殿下收我为义女的事,他还没有回信呢。”
  这一提,徐砚就想到宋霖和安成公主的官司。想了想,还是选择先闭嘴,这是两个长辈的事,宋霖想说自然会跟女儿说。
  何况他也没闹明白宋霖和安成公主当年究竟怎么回事。
  而此时宫里,徐砚想着的两人正正好碰上面。
  宋霖见过明德帝,从大殿里退出来,然后就看到把自己堵了个正的安成。
  安成公主一袭织孔雀毛的大红披风,迎风而立,神色严肃,雍容不可逼视。
  宋霖身后还跟着锦衣卫,他看到安成公主,想起还未来得及给女儿回的信,安成收了女儿为义女的事。
  他眼眸微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好受。
  这个女人在他离京后给了女儿庇佑,但她之前做的那些事,让他想起还是厌恶她。
  宋霖就没准备和她多说话,还是在皇帝的大殿外。
  他抬脚想走下石阶,却听到安成公主冷冽的喊了声:“你给本公主站住!”
  宋霖不想停,安成公主已经闪身在他跟前,抬着下巴打量他:“如今你都这个落魄样子了,还怕我纠缠你不成?”
  语气里自嘲,却字字带刺。
  宋霖被她刺得脸色微变——
  这个刁蛮公主!
  “殿下何意。”
  他在四川几年,确定没了以往光鲜的样子,眼角的皱纹深了,也消瘦得厉害。不变的只有他锐利的眸光,他位极人臣的轻易消不去的气势。
  安成公主就撩着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他,嗤笑一声:“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一会初宁会去见你。初宁问过我关于她生母的很多事,魏家对她不好,骂她是野种,我什么都没有多说。她是慧娘盼来的孩子,若是她跟你问起慧娘的事,还希望你用脑子想清楚再回答,莫要再叫她难过!”
  难过?!
  妻子的名讳在耳边,宋霖盯着她看的眼神都冷了几分:“当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非要给慧娘寻医问药,能叫她就这么留下初宁撒手人寰?!我会说什么叫初宁难过的事吗?!”
  “你还是这样!”安宁公主被指责得脸色也不好看,怒视过去,然而眸光都黯淡许多,“你心里还是觉得我害了慧娘,可是太医都已经跟你说了,即便慧娘不怀上孩子,也顶多是能拖多一两年!这是慧娘的心愿,她一心要为你留后,我有什么错?!”
  “你闭嘴!”
  宋霖低低的吼一声,抬步逼近她,眼里都是厌恶:“慧娘要给我留后,我能理解,但你这么个高贵的公主,当年哄着慧娘给我下药。想要给我留后的人是你吧,可惜叫我看穿了,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慧娘待你如亲姐妹,你居然能做下这种觊觎别人丈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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