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日常——懒大花花
时间:2018-08-22 08:25:12

  这期间多少忠臣良将,冒死上书谏言,指出中宗太过溺爱皇后和公主,使得朝堂乱了纲纪。可中宗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心里去,才使得他们一个个惨死。
  让中宗真正觉醒的,其实是前不久定州官员郎岌和许州司兵参军燕钦融的惨死。他们两个人先后向中宗秉呈奏折,指出韦皇后一党的恶行:韦皇后、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等人各包藏祸心,弄权欺君,鱼肉百姓,淫威朝堂与后宫,排挤滥杀朝中正直之士。若是陛下听之任之,再不阻止,大唐江山的基业必将毁于韦后一党!
  当中宗看完他们的奏书后,看着韦后及同党的种种罪行,哑口无言,他想反驳,但却无力反驳,因为这些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而他们冒死劝谏的下场呢?韦后逼迫中宗下令,将郎岌乱棍打死!宗楚客伪传中宗圣旨,命令飞骑营侍卫捕杀燕钦融,侍卫提起燕钦融的双腿,猛烈投撞到巨石上脑浆四射,脖子折断而死,死状极惨。
  宰相宗楚客竟然敢伪传圣旨,这让中宗真正的不安了,意识到了奸臣当道,他这君王碌碌无为,昏庸无能。
  “长宁啊,朕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中宗向李长宁道出心思,“我现在就算是想废了皇后,励精图治,可也来不及了啊。羽林军几乎掌握在皇后手里,我调动不了,我没有权利。”李显苦恼道。
  “父皇,你曾许诺过母后,共享天下。如今你也想着要杀母后了吗?”李长宁质问道。
  “不,朕记得承诺。朕不会杀皇后,朕会让她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朕不能再让他们胡来,令天下人寒心啊。”李显泪流不止,“朕没用,没用。”
  
  李长宁在得知父皇的心思之后,提出了意见:“父皇现在有两股政治力量是可以依靠的。一是李唐宗室的力量,二是各州县的地方力量。”
  “不,不行。”李显连连摇头,“宗室的残余力量根本没有实权,几乎都被以前的武皇和现在的皇后流放打击,根本支撑不住。而地方郡县力量……唉,朕忽视他们的管制,他们或许对朕心里恨之入骨,根本不会听命于朕。”
  “父皇大错特错!”李长宁严厉指出,“父皇连试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母后的力量坚不可破,而父皇却不堪一击?”
  李长宁知道父皇没有政治远见,目光短浅,过高估计皇后一党,根本没有想过他才是一国之君,他所拥有的政治影响力是不可忽视的!
  “朕现在什么都没有,连个亲信都没有,你要朕怎么试?”李显紧张起来。
  “李唐宗室虽不掌握实权,但仍有绝对的号召力,这是母后一党无法相比的!”李长宁细细为父皇分析起来,她早就和杨慎交完完全全分析过局势,“相王和太平公主,正是父皇可以依靠的绝对力量!相王在武皇时期,任职左右羽林军大将军,他在羽林军将士心中声望极高!羽林军将领绝大多数是李唐的功臣子弟,他们效忠的是父皇,而不是母后!”
  李显一愣,觉得李长宁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父皇可别忘了,母后排斥异己,把他的自己人都留在了长安,而把效忠父皇的那些正直官员贬去了州县,比如宋璟等人。父皇若能从这些人中挑选良臣,将他们调回长安委以重任,就能削弱母后的党羽。”
  “长宁……”李显愕然不止,大概是没想到李长宁会说出这番言词来。
  “长宁姓李,是李家人,在父皇和母后之间必须做个抉择的话,我必只能选择父皇!”李长宁坚决道。
  “唉,朕连女儿都不如啊。”李显又愧又羞,叹气连连,“可朕真的觉得好累,不愿意和你的母后兵戎相见啊。一旦朕和你母后背道而驰,那就没有回头路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七十二章
 
  李显唯唯诺诺, 犹豫不决, 李长宁的话让他重拾信心,可他又瞻前顾后, 顾念起夫妻深情来。
  “父皇三思,这件事关系重大!在父皇决定之前,今日父皇与我之言,绝不可泄露给第三个人!”李长宁严肃道。
  “好,朕知道了。”李显叹声。
  “不管父皇做任何决定, 女儿都会和父皇共进退。但是女儿惟愿,我们一家人能够和和美美,绝不骨肉相残!”李长宁目光炯炯有神,她与杨慎交做了两手准备,不管李显如何选择,她都可献计而成。
  李显顿时热泪盈眶,那些儿女都不懂事,可长宁却是他最脆弱时的精神支柱:“长宁, 还好父皇有你啊。”
  “父皇,不管你作何抉择,我们先除掉朝中最大的奸臣宗楚客吧。”李长宁肃穆道,“宗楚客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表面上依附母后,内心却谋逆已久!”
  “宗楚客权柄滔天,如何处治他?”李显其实心里是害怕宗楚客的,此前宗楚客假传圣旨,中宗心里恨他又奈何他不得。
  “若是父皇恩准, 我们就与相王、太平公主商议,掌控羽林军。父皇酒宴请宗楚客和他的党羽来宫中赴宴,我们以谋逆之罪将他们一并除掉!”李长宁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李显依旧是犹豫的。
  “我已经请临淄王李隆基收集了宗楚客的罪证,父皇为振兴朝纲诛灭乱臣贼子,刻不容缓!”李长宁不给李显胆怯的机会。
  “好,好!一切就这样办!”李显好不容易也下定了决心。
  
  李长宁回到府邸,一切行动的准备都与杨慎交事无巨细地盘算好。明日,他们夫妇二人就去相王府,与李旦和他的儿子们商议。
  “裹儿被流放岭南,路途艰苦,山高路远,她娇弱体贵,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能不能撑过去……也不知道啊。”李长宁有些担心李裹儿的安危。
  “凡事有因有果,她种下了恶因,该承受苦果。”杨慎交轻声劝道。
  “恩,一切是裹儿咎由自取,所以我没有帮她。而她临走说想见我一面,我也拒绝了。”李长宁拒绝了姐妹二人最后的见面,她深知李裹儿的意图,亦不想再心软为李裹儿说任何话。
  
  原本被中宗流放的李裹儿并没有真的去岭南,她在宗楚客的暗中帮助下,去往途中找韦皇后。只要韦皇后回来了,就一定能救她帮她,李裹儿也就能继续呆在长安享受荣华。
  宗楚客没有因为韦皇后不在长安而收敛行为,他认定了中宗不敢动自己,继续为非作歹,凡事听谁说有人说他坏话,他必定杀人而后快。
  这日早朝,宗楚客弹劾与他意见不合的武一平,说武一平家里有造书,有谋反之心!
  中宗问起武一平家里是反书是什么,宗楚客派人去搜,绞尽脑汁能大做文章的只有骆宾王诗,便道:“反贼骆宾王的诗,就是反诗!”
  
  李长宁得知后,让杨慎交联络些人,奏请中宗为骆宾王平反。骆宾王当初追随李敬业讨伐的武周朝,而不是李唐王朝!所以骆宾王可以说是武皇的反贼,但绝不是中宗该治罪的反贼!
  “骆宾王的诗,文采斐然,大气磅礴,应流传天下!为学子们诵读!”杨慎交当着宗楚客的面,对中宗道,“而不是反诗!”
  “所言有理,朕决定为骆宾王平反,他的诗从今以后可公然诵读。”中宗准杨慎交所请,那么武一平也无罪释放。
  宗楚客开始记恨起长宁公主和驸马都尉杨慎交,然后现在他又不得不和皇后建立起友好关系,即便是不满杨慎交所为,也得给韦后面子,暂不动杨慎交。
  
  杨慎交知道李长宁很喜欢骆宾王的诗,此事因宗楚客作妖而使得骆宾王被平反,也算是了却了李长宁的一桩心愿。
  
  韦皇后的队伍正在返回长安的路上,去的时候她还是大张旗鼓,与面首们欢声笑语,而回来时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是的,韦皇后没能劝服李重润回长安,她甚至想到了使用强硬的手段。而李重润宁死不成,若是韦皇后苦苦相逼,他将不惜一死!
  韦后抵达平洲,见到了改名换姓的李重润和李仙蕙这一双儿女是非常高兴的,迫不及待告诉他们,接他们回长安永享富贵。
  李重润远在平洲就早就听说了韦皇后的种种作为,深以为不齿,母子两人再见面时几乎成了仇人。韦皇后逼迫李重润回长安稳固势力,李重润直言指出母后野心勃勃,试图谋朝篡位,他宁死不愿与之同流!
  韦皇后盛怒之下,亲手持鞭,将李重润打得遍体鳞伤。而李重润也放了狠话,从此与韦后母子情断,再无瓜葛!
  
  终究是韦皇后唯一的儿子,她再愤怒再不甘心也不能逼死自己的亲生骨肉,韦皇后最后放弃了李重润与李仙蕙,独自返途。
  就在途中,韦皇后听说了安乐公主怒杀武延秀,被流放岭南的消息,一下子脑袋痛得发麻。
  儿子不省心,女儿也知道捣乱,韦皇后心烦意乱,她绝不可能对李裹儿不闻不问,于是派人去找李裹儿。
  李裹儿终于等在渠州与韦皇后的部队相遇,李裹儿总算等来了她的救命稻草,扑在韦皇后的怀里,痛哭流涕:“母后!”
  韦皇后先是板着脸训斥了一番李裹儿,最后也没能绷住,抱着李裹儿黯然失落,告诉了李裹儿这次她去平洲的真正原因。
  “原来大哥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不肯跟母后一起回来?”李裹儿大为不解,“大哥回来,他就是太子啊!”
  “你大哥心里没有母后,只有他的父皇!”韦皇后苦笑摇头,“唉,算了,我与他已断了母子之情,不提他了。”
  
  “母后,父皇现在和太平公主、相王、还有长宁连通一气,他们想要收回我们的权力。父皇他要废掉母后!”李裹儿对韦皇后道。
  “不可能!你父皇绝不会那么对我!”韦皇后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母后啊,你清醒点,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李裹儿哭肿了眼,“父皇以前那么疼爱裹儿,看不得裹儿受半点委屈。而这一次,他是铁了心惩罚我,不管我死活!还有长姐,我那么求她,求她再见我一面,求她去父皇面前为我说话。可至始至终,她连面都不愿见我一眼。”
  韦皇后听了深感痛心,她这才离开长安两个月,朝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局势动荡,李显为了对付她而和太平公主、相王联手了。
  李裹儿投入韦皇后的怀里哭:“母后,现在父皇和长姐已经背叛我们了!”
  韦皇后也并不是感觉不到中宗的微妙变化,前阵子她已经感觉到中宗对她的不满,他逼迫中宗杀了郎岌后,中宗便很少主动找她说话。这大概也是,韦皇后来平洲寻求李重润相助的一个原因。
  “这么多年我含辛茹苦地扶持他,得到了今日的皇后之位,他怎么能废我!”韦皇后愤怒不已,“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有今天!”
  
  事到临头李裹儿完全自乱阵脚:“母后,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韦皇后心思一狠:“不用怕他,不用怕他们那一伙人!宰相权臣都是我们的人,羽林军也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如果他真有了废后之心,想除掉我这个皇后,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与他争斗到底!”
  “母后,我有个主意!”李裹儿灵光闪烁,凑到韦皇后的耳边,“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李裹儿话音刚落,韦皇后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你想弑君杀父吗?难怪,你杀驸马武延秀那么毫不留情!”
  
  “母后!”李裹儿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委屈道,“我这么说,都是为了母后你啊!我当然希望能回到以前,父皇还是那样疼爱我们,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父皇变了!况且,我杀武延秀,也是为了母后。”
  “你杀武延秀,与我何干?”韦皇后惊住。
  “全因武延秀口不择言,他侮辱母后,还污蔑母后想宠幸他。”李裹儿试探性地说,注意留意韦皇后脸色的表情,“母后怎么可能对他动心思,我无法忍受他如此亵渎母后圣明,这才杀他的!”
  韦皇后脸色一变,这个武延秀竟然对李裹儿说那样的话来,死了也活该。
  
  “好了,裹儿别哭了,我知道你是全心全意帮着母后的。”韦皇后果然心虚,安慰起李裹儿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母女更要同仇敌忾,同心同力。”
  李裹儿现在也懒得去计较什么武延秀的事儿,她唯一的靠山就是韦皇后,韦皇后若是失败了,那她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都听母后的!”
  “我们先一起回长安,等探明虚实,再做决定!”韦皇后决意道,此时她抱希望于李显记得他们夫妻深情,不会为难于她。
  “可是父皇已经将我发配岭南,我不能回长安。”李裹儿忧心道。
  “没事儿,跟母后一起回去。”韦皇后拉着李裹儿的手,“我绝不会让心爱的女儿流放边疆。裹儿,你记住了,无论生死,你都是大唐最美丽最尊贵的公主!”
 
  ☆、第七十三章
 
  得知韦皇后的车驾两日后便会回到长安, 李长宁入宫求见中宗, 此前她向中宗说明的建议,中宗答应三思, 现在应该是让父皇做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李显仍旧是摇摆不定的,他本就是个是非不明、亲疏不辨、恩怨不知的昏庸皇帝。就算知道韦皇后和宰相皆野心勃勃,仍旧是无法下定决心。
  “父皇,该做个决定了。”李长宁单独对李显道。
  “我知道……”李显眉头紧皱,“可是我怎么能够跟你母后拼个你死我活呢?若我要重掌大权, 就必须废后,必须把皇后的一党都剿灭,那个时候朝堂上又掀起血雨腥风。你母后一族的人全都难逃一死。”
  “父皇,你是一国之君!”李长宁严厉道,“成大事必有牺牲,而你现在当做抉择的是,父皇要做一个明君还是昏君?”
  “我,我不想夫妻相残, 不知如何选择。”李显头皮发麻,他坐在椅上,双手捧着头,“长宁,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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