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想起交往当天就在他怀里神魂颠倒的样子,觉得自己担了这古董的名头,实在有点冤。可她脸皮薄,实在没法多说细节,只能佯装恼怒地企图用武力镇压对方。
董妍别挡边退,快滚到床沿边上了才一把揪住她的抱枕武器,正色道:“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天经地义,我心里已经认定我男朋友了,给他也没什么。”
房间光线昏暗,床头柜只开了盏小夜灯,她的神情坚定又羞涩,完全不像过去那一位懵懵懂懂的傻白甜。
许柔看得叹为观止,放下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半张脸。
董妍也没吭声。
两个人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
良久,黑夜里响起一道弱弱的嗓:“那什么,第一次疼吗?”
董妍认真思考片刻,小声道:“说真的,有点疼,但主要原因是技巧太差,大苗在遇到我之前还是个小处男呢。”她还挺得意的,眉毛扬了起来。
“处男很糟糕吗?”
“坦白讲,很糟糕。不过你不用担心,再怎么样荆教授也二十八九岁了,不可能没吃过猪肉吧。”
许柔:“……”
他好像真的没吃过猪肉。
董妍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卷着被子扭过去,八卦道:“他提过没有啊?”
许柔打着哈哈:“也不算提吧。”
她说的倒是实话,男人虽然每次都撩火撩得厉害,但关键时刻都刹车了,一起单独过夜好多次,也没勉强过她。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董妍叹一声:“我们荆教授就是风光霁月,品行高洁啊,要我是他,碰到你这么个尤物,早就拆吃入腹了。”
“少女,该睡觉了。”许柔不想再继续这方面的话题,都快凌晨了,她的生物钟一向都很守时,打了个哈欠道:“今晚两.性伊甸园就到这里。”
哈欠是会传染的,董妍也跟着眼皮子沉重起来,兴许是良心发现,挣扎着又补充道:“也别太被我洗脑,你得先确定他不渣才行。”
许柔迷迷糊糊应了两声,沉沉睡去。
这一晚兴许是受了蛊惑,梦里全是限制级画面,穿着白衬衫的俊秀男人被她轻轻一推倒在书桌上,她满脸春意,将他的衣服下摆从裤腰里抽出来,随后之间探了进去,从那迷人的腹肌处开始,一点点往下摸。
男人眼底沉沉,任由她动作,直到难耐的那一刻才反客为主,抬高了她的腿……
那感觉如此真实,她听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呻.吟,咿咿呀呀地呜咽,仿佛已经承受不住,却还是泪迹斑斑地勾住男人的脖子,祈求他更多的怜爱。
销魂蚀骨的快乐让她脚指头都绷紧,可最后一刻快登极乐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她活生生从天堂拽了下来。
窗外的天才刚刚发白,一看时钟,七点零一分。
她腿间黏黏腻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空虚到了这等地步,说好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怎么二十二岁的花样年纪都开始欲求不满了。
身边床铺空荡荡,董大妞不知道去哪了。
床头柜上的电话还在扰人清眠。
她把手背盖到眼睛上,不满地咕哝了两声,另一只手去摸手机,也没看来电就接了起来:“谁呀?”
春.梦被搅黄了,起床气有点重。
对方没吱声。
许柔烦躁起来:“不说话我挂了。”
她想要摁断,然而清润好听的嗓适时响了起来:“我这边刚开完会,你还没醒?”
是他!
她瞬间没出息地坐起身来,抱着电话软软地抱怨:“我正美容觉呢,被你吵醒了。”
他笑了一声:“那抱歉了。”
这声听上去没什么诚意,许柔不和他计较,那销魂蚀骨的滋味还在,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大胆道:“能视频吗?”
他散漫地嗯了声,直接转到facetime模式。
夜晚的纽约城,灯火通明,男人对着落地窗,一手随意撑着身后的桌子,外头的灯光璀璨全映在了他好看的眼睛里。
几天不见,又他娘的帅了。
许柔怔怔地看着,瞥到他和梦里一样穿着白衬衫后,一下子就浮想联翩起来,嘴唇抿了抿,感觉口干舌燥。
他挑了下眉:“脸怎么那么红?”
她抱紧了被子,慌乱道:“有、有吗?”
这态度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眯起眼,阴恻恻地拉长语调:“家里藏男人了?”
“怎么可能!”许柔跳起来,拿着手机给他直播了一遍公寓的角角落落,转完一圈才翻回床榻上,皱着鼻子道:“你别疑神疑鬼的。”
他眼神幽黑,把脸往镜头处凑了凑,低声道:“没想到一大早我还挺有眼福的。”
许柔一愣,低下头一看,睡裙的左侧吊带滑落下来,要掉不掉地卡在臂弯上,因为没穿内衣,胸口柔软几乎呼之欲出。
她赶紧把镜头往上抬,手够过去,想去拉好衣服。记起梦里他被自己推倒的逆来顺受模样,又觉得气势上不能输,一不做二不休把右边的吊带也拉了下来。
春光乍现,活色生香。
她把手机又放下来,长发拨到一边,半歪着头,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小叔叔——”
男人最经不起这种撩拨,喉结滚了滚,面上没什么情绪,然而眼神出卖了他,欲念染上后,满是浓重的侵略感。
他勾起唇:“真喜欢作死啊,小夜莺。”
她咯咯笑着:“看得见摸不着,气不气?”
他往后退了退,坐到桌边,一手松了松领口,半眯着眼看她:“你真该庆幸你现在不在这,否则我一定叫你没力气牙尖嘴利。”
许柔:“……”
“不过幸好,我们下周就要见面了。”他指尖点点屏幕,像是隔空抚过她的脸,轻笑道:“到时候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希望你届时还能像眼下这般,继续作死。”
她缩了下脖子,随即又高高扬起头:“咱们谁攻谁受还不知道呢。”
他先是一愣,很快领悟了这句话的奥义,笑意加深:“真棒,佩服你的勇气。”
许柔瞥到他的神情,顿觉大事不妙,这种一时脑热又不怕死的行径让她骑虎难下,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你机票订了没?”
他没说话,嘲弄地盯着她的眼,像是在讥笑她的鸣金收兵。半晌大发慈悲接过了话题:“订了,我十四号下午三点多到柏林。”
“比我晚一天。”她算了算日子,继续道:“到时候……”
“到时候来我房间,期待你的骑术。”
“……”
他不怀好意地眨眨眼:“哑巴了?”
许柔硬着头皮道:“我十四号还得作报告,晚上肯定有交流聚餐,到时候再说吧。”
他撇撇唇,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恩,十五号再说。”
碰巧后边的座机响起来,是Clair的内线电话,他对着屏幕里的姑娘比了个手势,随后接了起来。
特助汇报之前那桩并购案对方临时加价,还需要再进行新一轮的商务谈判,时间有点紧,就定在今晚。
他眉头皱起来,淡淡应了声知道。
许柔看不清他那边的情况,手机倒扣在了桌上,视频界面一片黑,只能听到他语速飞快的英文。
五分钟后,他的脸重新出现。
“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公司有点事。”
她失望地哦了声,也不知是怎么了,此时此刻就想看着他的脸,听他多说说话。
他低低笑了声:“怎么今天那么粘人?”
她垂下眸子,害羞地道:“有点想你。”
这话含含糊糊像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特别小声,然而他还是听清了,目光柔软起来:“三月十四号见。”
“恩。”她乖乖点头,赶在他挂电话之前急急补充了句:“记得那天要穿白衬衫啊!”
他没问理由,答了声好,办公室外又是催促的敲门声,他只得同心爱的姑娘话别,抬脚匆忙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流水账一般,没什么新意,除了认真温习交流课题之外,就是吃吃睡睡,荆念忙到找不着人影,偶尔发来语音也都是大半夜的,她早就睡了。
许柔眼巴巴盼到了三月十三,行李一拖,赶去了机场。
无奈这一天从开始就不太顺利,先是出租车半路爆胎,她拦了好几辆都是客满,叫车服务的app永远无应答,最后好不容易叫了顺风车司机赶到后,又莫名其妙在候机大厅的阶梯上狠狠摔了一跤。
膝盖破皮了,原本坚固的行李箱拉链也弄坏了。
她本是无神主义者,结果这一切都预示着不祥征兆,右眼皮跳得厉害,她病急乱投医,和身边的导师轻声抱怨:“老师,我今天有点害怕坐飞机。”
李莫溪淡淡看她一眼:“生死自有天命。”
许柔沉默,这句话完全没有安慰到她,反而更慌了,她只能凑到郝齐那里去,听他们那堆人嘻嘻哈哈聊着趣事,老半天才放平了心跳。
事实证明她多想了,飞机从滑行到降落,波音777的大机型,十二个小时稳得一匹,她睡了个昏天暗地,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柏林的夜晚。
一行人浩浩荡荡坐在机场的餐厅吃晚餐,顺便等H.C实验室的接洽人过来。
许柔打开wifi,浏览微信界面,昨夜凌晨三点多荆念发了不少语音过来,她早上太赶了,只听了后面几条。
眼下一条条听,甜蜜得不行。
郝齐凑过来:“男朋友啊?”
她点了点头,听到男人说我打算把航班改早,十四号上午就能到,应该没比你晚多久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郝齐打趣了几句,见她杯子空了,顺手把盒装牛奶递给了她。
许柔抿了一口牛奶,刚想说点什么,机场里的氛围突然变了。
行色匆匆的人群停了下来,看向大厅中央的航班信息。广播用德语和英文来回播报着信息。
所有人的面上都呈现出惊讶和惧怕,随即是惋惜和哀叹。
现场有点吵,许柔没怎么听,直到微博跳出热搜新闻时,她的杯子从手心滑落,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最新消息,美国时间凌晨2点,一架载有181人的客机从肯尼迪机场起飞后失联。】
她的心脏瞬间被揪住,巨大的痛楚袭来,她费劲地弯下腰去,趴在桌上一遍遍给他打电话,答录机出来机械的女音,冷漠地提示她对方已经关机。
她六神无主,仔细看了好几遍他的消息都没找到具体航班号,发了疯似的冲到信息台,拉着服务人员质问信息。
团队成员不明所以,李莫溪都赶过来拉她,她扑到导师怀里,眼泪夺眶而出:“老师,我真的很害怕。”
第56章 地狱到天堂
生离死别,天人永隔, 这些字眼, 在过去她根本就未曾想过。父母尚值壮年, 几位好友也都生活美满, 更勿论常伴左右的他了。
然而直到厄运降临的那一刻,她才惊觉着切肤之痛有多可怖,绝望之下第一个念头是荒谬, 紧接着是抵触和否认。
不会那么巧的。
不可能的。
老天爷怎会开这样的玩笑。
她颤抖得厉害,惊恐之际都忘了擦掉眼泪,只能茫然地睁着一双眼,反反复复扫过那显示Delay的航班信息。
身边人群攒动, 不知何时这咨询中心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工作人员不得不爬到柜面上,拿着扩音器安抚着旅客。其中有不少是前来接机的家属, 闻见噩耗后情绪彻底崩盘,有的歇斯底里哭天喊地, 有的满面泪痕形容憔悴。
许柔没有任何攀附, 被人群挤得晃晃悠悠,嗓子里就跟堵了团棉花似的, 干涸得可怕。
人实在太多了, 现场一片混乱。
李莫溪和郝齐费了大把力气,才将其从人群里拖出来, 结果她一直盯着手机, 对外界声响毫无反应, 只一遍遍机械地拨打着电话,放到耳边听了半刻挂断立刻重播。
这举动,无措到了极点。
都是聪明人,两个导师立刻就看出不对劲来。
李莫溪过去轻拍了拍她的脸:“许柔。”
她垂着眸,还在摆弄手机。
“许柔!”李教授狠劲晃了下她的肩膀,加重语气:“清醒一下,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一起想办法。”
可人在巨大打击之下又能冷静多少分?
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茫茫然之下只喃喃了两声,很快被周遭的声浪吞没。
郝齐多多少少知道点内情,方才这姑娘分明还在听男友的语音,满心欢喜,转眼间就是这副模样,他联想到从纽约出发的失联航班,走近李莫溪低语了几句。
两人一左一右,连拉带抱地把她带到了贵宾休息室。
团队成员们已经用完餐,就在这里休息,顺便等待H.C研究所的接洽人员过来。他们方才也目睹了许柔的反常,朝夕相处了大半年,感情都挺好,此时也担心地围拢过来。
人的心理状态很奇怪,没什么朋友安慰的时候,反倒能故作坚强,可只要有关心的朋友过来问一句还好吗,亦或是没事吧,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能让眼泪决堤。
许柔坐在沙发上,将脸埋到手心,泪水滂沱,自指缝里溢出,一滴滴砸在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都忙自己的吧。”郝齐摆摆手,让他们都散开,别围在一起,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李莫溪买了热柠檬红茶过来,坐到许柔身边,先让其发泄了一会儿情绪,随即轻轻拉下了她的手,将饮料塞给她。
“喝点东西,清醒一下,哭解决不了问题。”
导师的话并不温柔,却很简单有效。
VIP室内非常安静,外界蔓延的不安和恐慌都被隔绝在外,许柔捧着热饮,小口润了润喉,而后混沌的大脑总算重新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