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命——持尘
时间:2018-08-23 08:24:48

  他们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海浪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空旷,仿佛幽深峡谷里发出的低吼。她柔软的小手被他捏在手里。
  “小囡,我上大学去了别的地方,你会想我吗?”叶正清似无意这么一问。这些天一直徘徊在他心里纠结又不舍的问题。
  那所名门高校,学子梦寐以求的神圣殿堂,叶正清也不例外。如今唾手可得,但他又十分犹豫,当时在写志愿的时候,纠结痛苦。他也想留在省内,留在小囡身边,不说日日能看到她,但至少不会那么远,只能看着月亮遥寄心情。
  但最终还是选择去往别处,去往那所人生殿堂。
  人生是一道选择题,顾此失彼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
  他对她的思念是真实的,那时候他只以为是亲人之间的普通感情,他甚至没有想过进一步发展的可能,甚至演变成后来那种看似疯狂的情感。
  他这一问,是每一个即将远行的人都会问的问题。叶正清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稍显冷漠的人,当断也会断的十分干脆利落,在写志愿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想过此举会惹怒父亲,脑海中蹦出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或许他并非对脚下这片土地爱的多深沉,而只是放不下她一个人呆呆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到天明。
  她时常做这种傻事。明知道他有可能很晚回去,甚至不会回去,还是执着的等待着。
  “要去哪里呀?会回来吗?”
  “会的。”
  “什么时候呢?告诉我时间,我会等到你回来。”
  叶正清突然心动,停步,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小囡,你听我说。”
  叶正清的脸色有些严肃,幼清认真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每个人总有一天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一样,你也一样。”
  “自己的生活?”幼清不解。
  “我毕业以后会有工作,会和别人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你懂么?”
  “幼清知道。”幼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些。
  叶正清口里苦涩,看着她的眼睛,那么纯粹无暇。
  “所以,不要再老是等我了,如果哪一天我……”
  幼清打断他:“正清哥,我知道的,你会有自己的生活,幼清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
  对不对?
  她望着他的眼睛。
  头顶是皎洁的月亮。
  “对。”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干涩,海风一吹,散的无影无踪。
  自那天起,夏幼清仿佛明白了,叶正清永远不会属于她。
  永远都不会。
  那时候夏幼清便隐隐有了预感,她对他的依恋和感情,从叶正清踏入大学的门槛那天,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第15章 
  丁凡和叶正清去了同一所大学,周敏没他们考的那么好,去了省外的一所传媒大学。
  叶正清考上理想的学校,夏幼清一面为他感到高兴,一面又被离别愁绪左右着心情。
  北京,对夏幼清来讲一点都不陌生。
  她小时候去过北京旅游,在北京天.安.门前和叶正清的拍的那张合影现在还放在房间的相框里呢,不止如此,叶叔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跑一趟北京去出差,她知道北京离岛城很远,坐火车几十个小时才能到。
  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中国地图,它的历史比夏幼清还要长。
  叶正清路过书房,门开着,他走进去,看见夏幼清站在地图前发呆,不由地放轻了脚步。他往地图上一瞥,淡淡的一条墨痕,贯穿北面那颗祖国的心脏,往下,鸡肚子上那座南面的城市是岛城所在的位置。
  夏幼清手里捏着笔尺,目光牢牢盯着墙上。
  身后传来深沉的一声叹息,一刻间揪住了夏幼清的心。
  她缓缓侧过头去,叶正清与她并肩齐站,高大的身形,逼仄的气息,叶正清正也低头望过来,两端视线一触,叶正清轻勾唇角,语调如常问道:“吃饭了,叫你好几声没应。”他望着她,目光别样柔和。
  “走,吃饭去。”叶正清牵起夏幼清的手,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
  夏幼清这次没有随他的步伐往前,将他的手往回拉了一下,叶正清疑惑侧目。
  “哥,你看。”她指着地图上那条淡淡的铅笔印痕,“我把岛城和北京连起来了,这是我离你最短的距离。书上说,北京距离我们这儿有好几千公里呢,可是地图上明明那么短的距离啊……”
  她说不下去了,两只眼眶红红的,后面的话凝成一句,带着哭腔,再也忍不住似的从后边抱住叶正清的腰,脸埋在他的后背,“我会很想很想你的,你要常常回家看我……”她蹭了蹭他挺拔的背骨,泪水悉数擦在他的衣服上,“叔叔和阿姨……我们都想你……”
  一想到以后离别,想到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能像现在这么抱着哥哥,坐他的自行车,在海边捡贝壳,看日出,对他撒娇,她在他心里的唯一可能会被别人取代,夏幼清又难受又伤感,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像一个孩子一样撒娇耍赖,渴求他的爱护纵容。
  她对叶正清的感情,尚可以妹妹对哥哥的依赖掩护,但是以后呢?将来呢?叶正清说的对,她只是寄住在叶家,总有一天会离开的,等到那一刻,她会不会舍不得?她想,她应该会的吧,就像当他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很难过,比分离更加难过。
  她不敢想,不敢奢望,只想这一刻,抱着他,抱住自己的全世界。
  叶正清握住她圈在他腰上的手,下一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想安慰她,可分明自己心里也苦的不行,情绪压抑在喉口,滚烫着的,浓烈的,翻江倒海,如果不是这样强制克制,他不确定能保持这份理智到多久。
  他知道这是一件危险的事,他一时辨不清……
  当他意识到这件事时,被心里矛盾的两个小人拉扯着,快撕裂成两份,一份逼他远离夏幼清,另一份却是出自本能的想,靠近她,拥抱她。
  叶正清,她才十四岁啊。他用当初警告钟涛的话警告自己。
  他逼迫自己,缓缓松开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用冷静克制的声音说道:“幼清,你不要哭,”他的安慰没有用的,身后的啜泣声变大,圈在腰间的力道越发紧。
  叶正清心软,一咬牙,拉开夏幼清的手臂,一转身将人抱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柔缓慢:“最怕你哭,乖,别哭,哥答应你,只要一有空就回来。来,我帮你把眼泪擦了,等会儿让爸妈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夏幼清慢慢停止哭泣,带着哭腔:“你就欺负我。”
  叶正清动作温柔,带着薄茧的手指擦在滑嫩的脸颊上,顺手捏了捏她撅的高高的嘴巴,笑:“我一会儿拿两个酱油瓶给你挂上。”
  夏幼清听闻,嘴巴立马瘪下去,一双泪眼婆娑几分楚楚可怜望着叶正清,嘴里嘀咕念着:“哥,你不能嫌弃我。”
  叶正清弯下身,平视她,两手一边,拇指擦过她的眼睛,指腹温热,夏幼清条件反射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皮跳动的厉害。叶正清的手指按在上面,从眼角到眼尾,狭长如同海岸线,手上动作轻柔耐心,女孩细嫩的肌肤宛如煮熟剥开的鸡蛋白,紧、致白皙,满满胶原蛋白掩饰不住的张扬的青春明丽,叶正清低下头,目光一瞬不瞬胶在眼前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上,熟悉的,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的画板中描绘她的五官,那一把稍显稚嫩的柔软甜腻的嗓音,以及香软的身体,常常觉得她像一团糯米团子,软软的,却又带着韧性,他眼里永远的小丫头,不知不觉竟在他心里扎下根深蒂固的种子,恍然醒悟,为时已晚。叶正清牢牢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小丫头就会随风飘散,眼前,她的一切都是他熟悉喜欢的,呼吸是,存在是,就连光下她脸上的绒毛也散发着可爱的味道。
  他的手终于划过她眼角,从她脸上依依不舍撤离下来。夏幼清睁开眼睛,叶正清已经直起身体,手滑下去摸到她的手,握进掌心,嗓音有些沙:“去洗把脸。”
  夏幼清点点头,依着他走去洗浴间。叶正清在门口等她,哗哗的水流声止了,夏幼清擦干脸,打开门走出来,抬头瞧见叶正清的时候还有些没想到,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前额的发被水沾湿,贴在额头上,叶正清下意识就伸手帮她拨了一下,夏幼清也早就习惯和他之间的小动作,没有躲,反而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下楼吃饭,兄妹俩还和以往般亲密,大人们没有看出端倪。但是这几天饭桌上的氛围相比以前都要严肃很多,主要还是叶北良不满于叶正清的自作主张,整个暑假都没给过儿子好脸色看,眼看着临近开学,叶正清即将远赴北京,这往后父子俩见面的次数更少,他不想带着遗憾离家,绞尽脑汁讨好父亲。
  叶北良从来吃软不吃硬,叶正清正是摸透了他这点,加之夏幼清每天晚上黏着叶北良说一堆哥哥的好话,叶北良每回嘴里都会傲娇的说:“他哪里好了?”夏幼清极其认真地一一数列哥哥的好,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笑嘻嘻的说:“叶叔叔,您的好比哥哥的加上十倍。”叶北良被她逗的哈哈哈大笑说她是开心果。也只有对夏幼清的时候,叶北良才会敞怀大笑。夏幼清趁势抱住叔叔的脖子撒娇:“那叔叔就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叶北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好。”他只能答应。
  乐的夏幼清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但还不够,她怕叔叔耍赖,勾起一根小指头拉住叶北良的大手,“叔叔,我们要拉勾盖章才算数。”
  叶北良任由她拉勾、盖过章,在叔叔脸上重重的波一口才放开手。
  晚上,叶正清回家已经很晚,她一听楼梯上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哥哥回来了,打开房门开心地跑出去,“哥!”
  叶正清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之色被笑意代替,“还不睡?”他的声线低沉,喉头随着说话上下滑动。
  “睡不着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哥。”夏幼清神秘兮兮踮起脚合拢两手凑到叶正清耳旁,叶正清配合地低下身,“什么好消息?”
  夏幼清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叶正清微微眯起眼,“真的?”
  “当然!我都和叔叔拉过钩了,叔叔不会言而无信的!”夏幼清拍拍胸脯,十拿九稳。言罢,背起两手笔直身体,后脚跟轻轻点地,像一只等着主人奖励的小猫咪。
  叶正清揉揉她的脑袋,没忍住,手指忽而往下移去,沿着耳朵,捏捏她的耳垂,这才收住手,眼里的笑意浓的盖都盖不住。
  “干的漂亮,唔,你说吧,想要什么?”
  夏幼清漂亮的大眼睛一转,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话:“哥,带我去北京吧!”
 
 
第16章 
  不同于叶正清他爸,丁凡他爸丁显山接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后,开心的快要飞起来,逢人就拿出通知书炫耀,就差放鞭炮庆祝了,回头瞅瞅老伙计叶北良,拍拍他的肩膀:“别苦拉拉一张脸,多少人做梦想考考不上,让我俩出息儿子中了,你说你不骄傲自豪,还跟正清欠你一百万似的,老叶啊,人生一场,看开一点,何必那么较真呢,也许他们不回公司是件好事啊。”
  叶北良:“啥好事。”
  丁显山:“先不说如今船厂效益不比过去,昨儿个我家那小子跟我分析,我倒觉得很可行。”叶北良直了直身子,听他往下说,“小子对电脑有兴趣,瞎折腾了几年,昨天他给我看他和正清设计的一个游戏,你别说,还挺有趣,我一个行外人都玩乐了,真不错。他昨天跟我说啊,老爸,以后的几十年里将会是互联网的天下,我也不太懂,不过听着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孩子们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就让他们瞎折腾去吧。”
  叶北良骂了句:“瞎胡闹!老丁啊,你儿子我管不着,我们正清毕了业必须得给我回来。”
  丁显山笑:“难不成你真让他回公司来?回来他顶多也就占个股,公司管理再好,那也是国家的了!”
  这一句话直戳到叶北良心窝子里去,半天没有开声。
  丁显山的乐观精神没有感染到叶北良,反增加了他更加忧心忡忡,他一直把儿子的爱好和正职划分的清清楚楚。和叶正清的前途比起来,他想到的更多的是公司的未来发展,他心里很清楚,只要叶正清步上正轨,公司一定会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的,他自己的儿子,他有把握。可是,叶正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叶正清和丁凡约好提前一个礼拜去学校,一来熟悉环境,二来也好带夏幼清玩一下。丁显山原本要送儿子去的,但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玩,他也就放心了,不跟着过去赶热闹了。
  唯一让叶正清不放心的是夏幼清,去的时候有他和丁凡陪护没有问题,回来呢她可就要独自一人了。刚巧周敏那几天没什么事,她学校开学比北京那边晚好多天,于是丁凡提议不如周敏也一块儿去,回来和幼清两个有个伴。
  打电话问了周敏,那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很难得的,叶正清被父亲叫进书房。
  做父亲的大概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好也好,坏也罢,他就想心平气和听听儿子对未来的规划。叶正清深知,如他父亲般顽固执拗的人,要做到这一步,一定是彻夜难眠了好几个晚上,用了无数种种理由说服自己的,灯光下,父亲额上慢慢爬上来的皱纹,原本浓密的黑发下亮晶晶的银丝,他喉口哽咽,不再敢抬起头来去面对父亲的目光。
  那晚,他和父亲谈了许久,这些年,放在心里的该说的话,对未来的期许,对这个家的责任,他作为叶家的男人,理应承担起一切,而不是靠着父亲这棵参天大树乘一辈子凉。树终有一天会倒,父亲终有一天也会老去。叶正清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传统思想的子承父业在有能力的人眼中只是坐吃山空,这是两代人的矛盾和代沟。
  叶正清很明白,父亲的观念无法一时之间靠几句话就转变了,无论如何,父亲愿意静下来听听他的态度和意思,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临出书房前,叶北良靠在沙发背上坐着,让叶正清去拿挂在衣帽挂上的那件衣服,口袋里有一张卡,“这卡你拿去,不管怎么样,该买买该用用还和以前一样,出门在外,不能充阔气,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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