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立马捂住眼睛,指缝里偷看叶正清,好污。
她本来还有点感冒,昨晚的姜茶起了效果,感冒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回到家之后,叶正清用土方子,做了可乐姜丝让她喝。她原嫌弃姜的味道不好,不肯进厨房,但看到叶正清站在厨房里的背影,又忍不住偷偷走进去。
叶正清正拿着一听可乐倒进碗里,姜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熟练的操作,刀工了得,加上那双修长带着禁欲气质的手指,夏芷看迷了眼,从后面轻轻抱住叶正清的腰,脸颊贴上去,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六年前就想了。
叶正清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刀,拿沾了姜汁的手指去碰她的手背,柔白的手背,心念一转,改捏住她的一根手指搓了搓。
“闻闻什么味儿?”他把手指伸去她的鼻尖下。
夏芷狗鼻子嗅嗅嗅,呸了声,“臭姜。”
哦,她忘了他切的是生姜,还着了他的道。
“再闻闻这个。”叶正清松开她环在他腰间的手。
夏芷闻了闻被叶正清碰过的那根手指,“有什么区别吗?”
叶正清一脸坦荡:“我们手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面对夏芷的不以为然,解释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沾染了我的味道。”
说完,深深地看了眼夏芷。
夏芷:“......”石化ing
哥,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
以前感冒,叶正清也会做可乐姜丝给她,夏芷还记得那味道,甜甜的,完全遮盖了姜汁辛辣的味道,她每次都拿来当饮料喝的。
哥哥的味道还是没有变,姜汁真的好甜啊。
夏芷捧着玻璃杯,一口气全部喝完,甜的笑眯了眼睛。
喝完,她勤快地拿着杯子去厨房洗干净,顺带刚刚从微波炉里加热用的碗连同洗掉,叶正清靠着门框看了会儿她。
幻想过这个情景千万遍。
等了六年终于成真,结局是好的,再多十年又何妨?
他走过去,水声哗哗,夏芷关了龙头,擦干净水槽,肩膀一重,腰间横出来一双手,逼仄的压迫感,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包裹着她。根本不给她过多考虑的时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她听到他深沉的长叹:“我等这一刻等了六年。”
“好想你。”
她心一动,擦水槽的手不动了,连呼吸都减缓下来,她平视前方,淡蓝色的百叶窗,散发着希望的气息。
“你......不怨恨我吗?”
她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等他回答。
房间里很静,一秒两秒的时间,只能听到相互缠绕交织的呼吸声。
“恨过,”他扳过她的身体,“爱比恨深的时候,我选择爱。”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如许,那眼神,不再是明亮的,而是沉痛的,第一次看到叶正清有这样的眼神。像有人拿着一根尖刺,狠狠扎着她的心,她被刺痛了。
她无言地抱住叶正清,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叔叔阿姨呢?他们还好吗?”
叶正清低头看住她,回答:“他们很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夏幼清紧张地看着他。
叶正清却不答话,只是看着她。
“他们怎么样啊?你快说,急死我了。”夏幼清揪住他衣摆,晃了晃。
“他们都很想你,盼望着你早点回家。”
话音刚落,夏幼清的眼眶一点一点红了。
“不要哭。”他抬手欲抓住她,就像捏住一朵风中摇坠的孱弱花朵。
夏幼清后退半步,摇摇头:“都怪我,我不应该不告而别,害你们每一个都担心我,是我太自私了。”她捂住脸。
叶正清伸手将她拉至身前,拉开她遮在脸前的手,那吻从额头一路流连辗转,她闭上眼,纤长浓密如扇羽的睫毛颤动着,如一对振翅的蝴蝶,他的唇贴着那层薄薄的眼皮,留下一个深长缱绻的吻......
手上的毛巾不知何时被叶正清扔到一旁,她又何时被他抱到了床上,夏芷晕晕乎乎,只觉得他的吻技这么厉害,他唇一落下来,从头发到脚趾都酥麻了,然后就意识不清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的可不止是她。
她颤抖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要将那束缚从他身上摘下,叶正清拉住她的手,轻唤她的名字,她的指尖冰凉、发抖,黑汪汪湿漉漉,叶正清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大片深黑色的海域里,他一手托起的那个小姑娘,也有这样的目光。
她是个黏人的丫头,永远像一只小花狗一样摇着尾巴翘首等他回家。每次放假回去,抢着帮他拿书包捶背捏腿,殷勤地端茶送水。那晚是个例外,小丫头没有像以往那样出来迎接他,他遍寻各处都找不到她,不安感越来越重,问了母亲,说是出门玩去了,外面天快黑了,应该快回家了吧。直到吃完晚饭都不见她的身影,这才感到不妙,发动了亲朋好友和附近的邻居找人,还是找不到人,急的要报警。出去找的人说会不会掉在海里了,这是最坏的可能,不是没有想过的,根本不敢想。夏幼清不会游泳。
他冲出去,往海边跑,他爸拉住他,骂道,你疯了!他急红了眼,攥着拳头,就是死,也要把人找到。
他急的失去了理智,叶北良开着游艇带着叶正清去海上找人。
十四岁的夏幼清,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那双无助的大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秒间就像看见了救世主,那一刻,他分明听见自己狂喜的心跳声,他拎起她,这只湿漉漉的小鸡仔,紧紧拥进怀里,再也不舍松开手。
叶正清低头望着她,这惹人怜的小东西,还记得她第一次上他家时,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个子,怯怯地望着他。
他俯下身,抱住她,脸深深埋进她的肩窝,将人揉碎进怀里的力道,似乎要把她融进骨血里一般。
幼清,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答应我,好不好?
第35章
手机震响声不停,夏幼清从包里翻找出来, 打电话的是小红, 她刚下班, 约她一块进餐。
夏幼清想了想, 答了一句好。
小红问:“你现在在哪儿?”
她看了眼边上的叶正清, 对那头坦诚道:“我哥这里。”
小红“哦”了声, 她还想问多一些信息,电话里不好问。
挂了电话, 夏幼清翻身爬下床,叶正清也跟着起来:“我送你。”
“不用。”她穿上拖鞋,“现在堵车堵的厉害,还不如坐地铁,你呢,晚饭怎么解决?”
转身看见叶正清站那打领结,“你晚上还有活动?”
“要开会。”
夏幼清帮他整了整衣服,“记得吃饭,我先走了。”
“幼清。”他忽然开口, 叫住即将踏出门的她。
“恩?”夏幼清回头,嘴角牵起一丝微的笑意。
“记得联系。”他扬了扬手机。
“嗯!”她重重点头,“走了!”
“嗯。”叶正清点了点下巴,目光追随着她, “去吧。”
叶正清的住处, 位于市区最好的地段,交通发达, 出门左拐,一百米内有地铁,不用过马路。夏幼清暗暗记下站点,下次来就方便很多了。
小红约她的地点也在市中心,这里过去两站路。两人约好在C出口见。
夏幼清今天的打扮让小红吓一跳,“哎呀!今天怎么这么美,我都没有认出来!”
今天已经不止一个人说同样的话了,上午的时候,安娜也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
夏幼清笑道,特别臭美地在小红面前转了一圈,“美吗?”
她只有和特别熟悉的人才会露出本性,不熟的人面前特别能装,小红老是开她玩笑说你这人怎么能这么闷~骚~
那还不是和你熟嘛,我对熟的人没法端着。
呸,你这人好恶心。
“美美美!全世界你最美了!”小红亲昵地挽上她的手,“那小仙女你告诉我,咱上哪儿吃去?”
C出口出去就是购物中心,“走,看看去。”
“喝奶茶去,我请客。”小红拉着她朝coco奶茶店去。小红是coco奶茶店的忠实拥护者,看见coco的大招牌,全身血液沸腾。
你这是病。夏幼清好几次这么说她。小红每回振振有词:你懂什么,人生难得有几样爱的东西,就像你爱烧烤我爱奶茶,有什么错呢。错了错了,我爱所有好吃的!夏幼清矫正她。然后两人都笑作一团。
奶茶很快点好,两人站在旁边等,聊着天。
小红问她:“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家里人,这次你哥怎么这么突然?他特意来找你的吗?”
夏幼清不知道怎么和小红解释,沉默了几秒钟,“也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就是突然碰见。”
小红一脸古怪地看着夏幼清,加重语气道:“突然碰见?”
怎么听怎么奇怪啊这话。
那边叫“夏小姐,你们的奶茶好了,打包还是打开?”打断这里两位的对话,夏幼清转头过去,“打开吧。”
一人一杯边喝边走,小红说:“想吃日料,又想吃烤肉。你呢?”
夏幼清在想怎么跟小红解释她刚才问的问题,随口道:“都可以呀。”
小红满脸写着“不对劲啊你今天”,说道:“你怎么这么随意啊今天,都不像你了。”
“这样,老规矩,猜拳。你代表烤肉,我代表日料,谁赢吃谁的。”
“一、二、三,石头剪刀、布!”小红跳起来,“我赢了!走四楼吃日料去!”
夏幼清看看自己的布头,刚刚就那么几秒间,她真的想出拳头的。算了,谁赢都一样,她今天没有太多想法,不管日料还是烤肉,或者其他的,能吃饱就好了。
四楼的这家日料店她们第一次来,夏幼清极少喜欢来吃日料的,韩国料理也不喜欢,总感觉和中国人的饮食习惯不同,总之就是吃不习惯。
不过小红爱吃这些,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些习惯不同,一开始是磨合的有些困难的,这些年培养下来,默契感在迁就和包容中早就形成。
两人习惯点不同的东西,还能相互吃,边聊天边吃饭,是一天忙碌当中难得的享受和惬意。不过是不是享受,取决于吃饭对象是谁,比如说现在对面坐着的小红,她们相互之间就是享受,但如果是推拒不了的应酬,那就另当别论。
谈话间,小红向夏幼清透露,他们公司最近正和某个it龙头企业谈一个大项目。
夏幼清听的稀里糊涂的,所有话里只听明白了,“那个公司叫什么?”
小红夹了一个寿司放进嘴里:“你不知道吗?就是很有名的那家,Dy,公司的名字取的很随意,是两个创始人的名字首字母大写,采访的时候还说,早知道取好听点的,逗死了。唔……我记得其中有一个长得还蛮好看的。”
夏幼清低头喝了口茶,“D:丁凡;y:叶正清。”
“对对!”小红说,“就是他,叶正清,昨天刚回国听说。”
夏幼清低着头吃东西,长睫半掩。
“他就是我哥。”
她低而缓道。轻轻叹了口气。
小红张大嘴巴,“你你你,你说什么?”
“他是我哥,昨天刚回国。”夏幼清夹起一个寿司,蘸了芥末,送到嘴边。
小红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对你隐瞒了一些真相,我一直认为那是我的私事,抱歉。”
小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夏幼清:“那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告诉我了?”
“如果再不说,我怕你会觉得我这个朋友不够真诚。”夏幼清微笑道,“而且,有些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会觉得很可笑。”
小红放下筷子,难得认真起来。“你说,我听。”
漾在一片柔和的灯光下,对面坐着愿意倾听你故事的闺中好友,这样的气氛很适合聊天、倾诉。
她不是一个乐意倾诉的人,对于自己的故事可能当成别人饭后茶与的谈资这种事情,莫名排斥,所有快乐或疼痛,她愿意自己默默守着,就像这么多年来守着那个不可能的梦一样。
痛苦不可能永远痛苦着,就像一个人走霉运,只是暂时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走是同一种状态。坎坷的路,走着走着就习惯了。小红和那些人不一样,一开始,她兴许提防着警戒着,不敢拿出太多的真心出来,怕痛,怕被伤害,但经历了这么多,那些所谓的提防和警戒,早就瓦解了。
当一个过度封闭自我的人,愿意拿他的故事与你分享,是他愿意为你打开心门的第一步。友谊也好,爱情也罢。
但现在,夏幼清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困难,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来想去,还是直接说了。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因为一些原因,我老家的亲戚都不愿意收留我,我爸和叶叔叔,也就是叶正清的爸爸是故友,从我六岁开始,到十九岁,一直住在叶家,他们对我很好,视我为己出。”
小红不傻,她早就觉得夏幼清和她家人一定有故事,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故事,不由开始脑补起来:“他们对你这么好,你这几年在外面都没有怎么联系过他们,是不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这件事是你离开岛城的诱因?”
小红隐隐约约觉得和叶正清有关系,不过在夏幼清自己承认之前不敢妄断。
夏幼清点点头:“是发生了一件事,”她看了眼小红,“可能你要笑我,但确实是事实,”说到这里,她的嗓音抖了一下,小红如有预料般的,替她说了,“你喜欢上了叶正清,然后叶正清也喜欢你,然后被家长知道,家里人反对你们在一起,最后你选择离家出走,是不是这样?”
夏幼清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