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定君心——轻侯
时间:2018-08-23 08:29:17

  陈决的眉头锁的像麻花。
  屋子里剩下的其他人,都埋头装忙,恨不得自己能隐形,或者再瘦了几十圈儿。
  陈决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下,才迈着大步如风般走进内堂。
  李小桌上摊放着一本书和以她卷宗,听到屏风外陈大人发怒,此刻正谨慎的抬头望着屏风。
  见陈决走进来,忙坐直了,好看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陈决。
  陈决看了她一眼,强压下胸口的火气。
  他一字未言,虎着脸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手臂搭在桌上,瞪着桌上的茶壶继续生气。
  李小在‘给大人倒水’和‘装不存在’之间狠狠的挣扎,最后想到大人易口渴,生气的时候肯定更想喝水。
  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鼓足勇气站起身,去陈决桌上拎了茶壶准备去烧水。
  陈决的视线在李小身上落定。
  李小甚至觉得,陈大人的视线都带着凉意。
  “搬去外堂坐。”陈决终于开口,他盯着李小,心烦的道。
  肩膀上的伤疼的厉害,手臂上的伤在愈合又很痒,口渴,心烦气躁想杀人。
  他又指着李小的小桌,“东西都搬出去!”
  “现在,快点!”补充了一句。
  那种不耐烦,是希望李小立即消失的情绪。
  李小被说的愣了下,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对上陈大人的眼神,她瑟缩了下。
  大人……大人是不是讨厌她了?
  还是她犯了什么错吗?
  陈决对上她的视线,眉头又皱了皱眉,李小忙放下茶壶,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三两下便整理好了。
  捧好后艰难的往外走,到屏风边,她又回头朝着陈决桌上的茶壶看了一眼。
  抿着唇,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望了望陈决,见陈大人并没有看自己,才低着头,捧着自己的东西绕过屏风出去了。
  陈决瞪着李小的背影,烦躁的一脚将桌脚的木桶踢翻了。
  咣啷啷一阵响。
  外堂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又恐惧,又好奇。
  今天陈大人吃火药了?
  “张塘?”内堂里,陈决突然喊人,语气不善。
  张塘喝了醒酒汤回来,刚坐下。
  被陈决这么一吼,霍地又站了起来。
  他苦着一张脸,砸吧了下嘴,才苦涩的应:“下官在。”
  “干尸案的卷宗整理好没?”不耐烦的陈大人。
  “好了好了。”张塘忙捧了一卷宗册起身,走到屏风前,深呼吸一轮,才忙转过屏风进去——如果不是不敢让陈大人久等,他真想在屏风外,再深呼吸几百下。
  屏风外,李小难过的对着面前的书册,随手翻页,却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陈大人为什么生气啊?
  是在生谁的气?
  他把她赶出内堂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咬紧下唇,难过的叹口气,扭头朝着大屏风望去。
  心里忍不住想:大人这么长时间没水喝,肯定口渴了。
  口渴肯定会更心烦,张大人惨了。
  要不要进去帮陈大人烧水呢?
  天气这么热,口渴很难受的……
  可是,她一想到刚才陈大人的眼神,就觉得很害怕。
  她更害怕看到陈大人厌恶的眼神,比愤怒的眼神更可怕……
  想着,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王异上午在家养伤,坐不住便又赶回来了。
  左手绑着厚厚的绷带,右肩里面绑的绷带虽然看不到,但也能从他僵硬的动作里看出他伤的其实不清。
  王异扫视了一圈儿,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整个堂室里明明坐着人,却让人有空荡荡的那种感觉,仿佛落针可闻。
  他朝着李小望过来,挑眉询问。
  李小瘪了瘪嘴,摇头难过的叹了不知道第几次的长气,像个小老太太。
  王异大踏步走到李小身边,轻轻拍了拍她头顶,便要绕过屏风去跟陈大人报道。
  李小却一把抓住了王异的衣袖。
  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又指了指屏风口,随即李小还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王异疑惑的耸肩。
  李小有些灰心,忙执笔写道:陈大人口渴,王大哥倒水。
  一行梅花小楷,写的工整又好看。
  王异觉得,这手好字,比他见过的很多大家闺秀的字都好看。
  朝着小姑娘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虽然他脸上的伤红红的显得有些狰狞,但笑容依然很暖心,让李小心里好受了一些。
  虽然李小并没有被安慰到,但还是朝着王异勉强的笑了笑。
  待王异走进屏风后,向陈大人报到时,李小哀怨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和脖子上的金葫芦,好想哭……
  可是明明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但为什么这么想哭。
  她果然是个小哭包。
  正想着,屏风后开始陆续传来陈大人说话的声音,李小立即抖擞精神,竖起耳朵——
  ……………………
  “死了几个人了?”陈决,语调冲冲的。
  张塘很有压力,还要努力维持镇定,“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你这个月的俸禄我可不可以也用‘应该是’‘或许是’来跟你发放?”陈决打断道。
  “确定是4个人。”张塘忙抢着改口道,一下子便是一脑门汗。
  “每个人的资料呢?”陈决盯了一眼桌面,那盒甜点还放在那里,水壶空着,他烦躁的皱了皱眉。
  王异仿佛陈大人肚子里的蛔虫般,没有坐下听令听案子,反而提手就去拎桌上的空水壶。
  陈决抬眼看了他一眼,王异忍不住肌肉紧了下。
  “……”陈决。
  王异忙拎着水壶到门口,朝着李小招了招手,将水壶递到了她手里。
  李小立即欢快的拎着水壶去烧水——能给陈大人烧水喝,觉得觉得很满足了的狗腿迷妹……
  “……”陈决瞪着王异将水壶递过去的动作,想也知道他是递给了谁。
  生气。
  张塘看着陈决更冷的脸色,清了清有些紧的喉咙,一板一眼的道:“第一个被发现的干尸,经查验是醉意坊的花魁姑娘小忆。尸体被发现前一天船坊停泊的时候,发现不见的。”
  “……”陈决微微点了点头,眼睛却瞪着屏风。
  似乎马上要有什么大怪兽出现,陈大人准备用自己的视线射死对方。
  “……”王异有些莫名其妙的坐在边上,一边认真的听,一边很介意的观察陈大人。
  他也有点紧张起来了。
  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吗?
  他就一上午没来而已啊……
  “第二个干尸,是翘春楼的花魁姑娘春乔。尸体被找到的时候,翘春楼的人才发现春乔姑娘不见了。”张塘清了清喉咙,抬眼偷偷看了看黑脸陈大人,继续道:
  “第三个干尸——”张塘才准备继续介绍下一个被杀害者,再次被陈决打断:
  “这就是你整理的案件信息?仵作的验尸结果呢?死亡原因?现有细节呢?你是讲故事,还是查案?”
  “是……啊……”张塘磕巴了下,攥了攥手里的卷宗,忙道:“第一第二个干尸都是体内脱水而死,体内所有液体都……凭空消失,暂时还无法判断血液水分等消失的原因。身上无其他伤口,有被施暴的痕迹,但是……都不致命,应该是强过程制住被害者时造成的。有发生床笫之事的痕迹。还有……”
  张塘一口气说完,不敢有停顿,就怕再被陈大人打断狠批。
  “嗯。”陈决颦眉点头。
  张塘这才擦了下汗,继续道:
  “第三个干尸,是百日香园的花魁姑娘白玉桃。”张塘说着,停顿了下,看了看陈决的脸色。
  只见陈大人面色黑沉,浓眉深锁,原本俊朗的面容就显得严肃庄正,此刻看来更觉得威严慑人心魄,让人生畏。
  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谁惹陈大人生这么大的气,害他成了最惨的出气筒。
  真的,太惨了。
  张塘抹了把脸,心里在滴血流泪。
  他不敢多停顿,吸口气,忙继续道:
  “她的丫鬟发现她不见,老鸨报了官,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后来被樵夫在城外荒郊发现的,丢尸丢的很随便,没有藏尸的痕迹,甚至没有藏尸的意图。”
  “……”陈决皱了皱眉,看了眼桌上的甜点盒,突然伸长手臂,抓起那盒甜点,就扔到了边上盛放垃圾的桶里。
  李小正巧拎着水壶走进来,看清楚陈决丢掉的是什么后,脸色白了白。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陈大人是不是讨厌了她的话,那么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了吧。
  小姑娘抿了抿唇,眼睛热了热,忍住了。
  随即乖巧的低着头,拎着水壶给陈决倒了一杯茶,轻手轻脚的将茶壶放在边上,又低着头垂头丧气的转出去了。
  落寞的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像一个失去水分将枯萎的花朵,像一个失去主人的小狗……
  像……真像一个父母双亡,也没有哥哥的孤儿。
  哼!
  想到这里,陈决硬起心肠,冷冷的磨了磨牙。
  他烦躁的捏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嘴边送,刚烧好倒好的茶水,生生烫了下他嘴唇。
  手一抖,便将那茶杯带水一起丢了出去。
  “咣当当!”
  茶杯撞在案桌上,骨碌碌滚出去一臂远,转个两个圈儿,停住了。
  没有碎。
  茶水洒了一桌子。
  “……”王异坐直了身子,长眼都瞪圆了几分。
  “……”张塘本想开口继续介绍案件,吓的闭了嘴,紧张的看着陈大人,一动不敢动。
  “……”陈决舔了舔被烫的嘴唇,看着桌上的茶渍和倒在桌沿处的茶杯。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要淡定。
  可心里……却还是烦躁不堪。
 
 
第55章 好虐好怒好委屈
  陈决叹口气, 睁开眼时, 便看到王异和张塘一脸担忧又紧张的看着自己。
  他无力的摆了摆手, 牵动的肩膀一阵疼。
  早上练拳的时候都没觉得疼的不能忍,这一会儿却疼的他头皮阵阵发麻。
  “大人——”张塘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度。
  “你继续。”陈决的声音有些暗沉,仿佛是方受了什么挫。
  本来在心里吐槽陈决的张塘,眼神暗了暗, 突然跟着有点难受起来。
  莫名其妙的难受,像能感受到陈大人的心情似的。
  张塘看了看倒在桌上的茶杯,和洒了一桌子的茶水, 抿了抿唇, 才道:
  “第四个被发现的干尸,是城南武户赵家的小女儿,美貌也是在小圈子里传的出名的。”张塘喘口气儿,眼睛看见茶水顺着桌沿, 滴滴答答的流下来了一些。
  “前一天早上出门逛胭脂街, 丫鬟婆子没看住,在街上丢的。”张塘想着叹了口气, “听说是挺漂亮的——”
  张塘刚想感慨一下, 猛然一个激灵,抓紧住嘴。
  哎呦,自己好好的汇报着, 怎么还扯上闲话了。
  偷偷掐了下自己大腿, 张塘偷眼见陈大人沉着脸抿着唇, 并没有要打断他骂他的样子, 才开口继续:“四个姑娘都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前三个是不同青楼的花魁,第四个是正经人家的漂亮小姐。都是被偷走之类的,避人耳目的情况下悄悄失踪。都在京城偏巷,或京郊弃尸体。前三个青楼都在城西,第四个赵家小姐逛的街,在城中偏南方向。”
  张塘的声音一落,室内又变得落针可闻。
  王异坐在边上的木椅上,盯着桌上的茶水流动。
  陈决再次闭了闭眼,睁开后,沉声道:“四位小姐都没有挣扎、呼救的痕迹?”
  “是的。”张塘忙应答。
  这一会儿陈大人没有再暴怒了,可死气沉沉伤心难过低落的样子,让张塘有点……心碎。
  “在三位花魁的房间,可有药物痕迹?”陈决伸长手臂将茶杯捏起,在桌上放好,自己倒了杯茶水,沉着脸喝了起来。
  清苦味划过味蕾,滚入喉咙。
  微烫又苦涩,呼吸间又有些回甘。
  “没有。”张塘摇头,忙拿起陈大人的毛笔,在自己的卷宗上记录了一行小字儿。
  “凶手要么是四个女性的熟人,要么是京城内有名气,上至大家闺秀,下至青楼名妓,都……至少是知道、听闻、识得此人。”陈决。
  “是是。”张塘再次低头,又刷刷刷写了一行小字。
  “男人。”陈决闭上眼,深呼吸下,努力屏蔽掉烦恼和烦闷,专心于案情中。
  “嗯嗯。”张塘点头。
  “那么至少是有魅力,有财力,或者有权势地位的人。”陈决皱起眉。
  能让三个花魁心甘情愿跟着私逃跑出去的,必然是很诱人的‘客人’。
  “应该是个年轻、长相气度等都过得去的。”张塘的声音如缓缓的山泉,沉沉的凉凉的,在山间有厚重的回音那种。
  能让武户人家的小家碧玉跟着走的,必然是个整体条件比武户人家高些……不,应该是高不少的有身份的人家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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