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奇大,槐树林似乎是难以忍受,沙沙作响,紧接着槐花大片大片的飘落,像有些得了救不好病的母妖,秀丽的长发大把大把的掉。
扶疏的叶子上落了不少,她藤叶颤巍巍的,哭了会儿想起只剩下自己,不能再哭,就憋住眼泪,这时才发现,槐花的气息不大对。
跟妖林里某些迷幻的草木妖一样,散发的气味,能不知不觉杀妖于无形。
还有蜜蜂小妖呢?花香气扑鼻,为何没有一只蜜蜂?
扶疏凭着直觉甩过去藤条,勾住一棵槐树一拽,槐树立刻倒下,树根从土里拔出,她震惊的发现,槐树树根底下,藏着两具白骨,白色骨头摆放的姿势扭曲,显然,是生前遭受到极大的折磨而死。
“原来,就是你们干的!”扶疏愤怒了。
她继续甩藤条,缠绕住下一棵槐树,槐树剧烈的摇晃,想挣扎出她的束缚,扶疏轻轻一哼,拽着槐树往上一拔,又一棵槐树被拽出土壤,槐树根下,藏了几具尸骨,身体腐烂了一半,发出阵阵恶臭。有这恶臭在,将花香冲淡了不少。
桑裴就在这恶臭中,拧着眉头醒过来。
他冲着身体坐起,猛然意识到不好,自己恐怕不知不觉中了岐易林的招,扶疏呢,他的草木妖呢?
“喀嚓!”又一棵大槐树被拔起。
桑裴扭过头,就见到他要找的某个小藤妖正在拔树。转眼之间,已经把路两旁的槐树拔光了。而他看到,被小家伙扔在一旁的槐树树根上,带出几具白骨,树根穿插在白骨里,仿佛已经融为一体。
“扶疏!”
扶疏听到声音,一转头就发现桑裴已经醒了,欣喜地丢掉槐树,风一般朝着桑裴跑去。
“哥哥,你终于醒了!”
接到自己的草木妖,桑裴摸到从藤叶掉落的大颗大颗泪珠,他心中一窒,莫名的有些难受,“我醒了,别怕。”
桑裴清醒过来,就问扶疏,刚才是怎么回事?就像是睡了一觉,他并没有方才的记忆,倘若不是浓烈的尸臭,他恐怕会在这里睡上一辈子。
这个槐树林,十分古怪。听扶疏的话,问题就在槐树上。
林子里的气味,在扶疏拔掉很多槐树后,渐渐散去,桑裴和扶疏一同寻找两个失踪的伙伴。在扶疏拔掉最后两棵槐树后,在树根里找到被槐树根团团包裹住的的白晶和黑琪。
还好扶疏发现的早,否则这俩货真的要做了槐林的花肥。这才走了多远,就差点都把小命搭在这里。
桑裴俊雅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岐易林,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加凶险。”
作者有话要说: 晕,作者君粗心大意,把53章替换掉了,有小天使或许看过内容了●▽●
已经改回来了,53章增加了一点字,54少了一点。
都是蠢作者的错,今天发红包补偿大家〒_〒
第55章 睚眦重伤
日上中天, 暖融融的光铺照下来。
扶疏惊骇地退后,她拼着一股劲拔了所有的槐树, 并将它们丢在一旁。可当槐树发生了诡异之变后,她“啊”地大叫,立刻就怂了。恐惧地跑回去, 一跃而起跳到桑裴的身上,两根藤枝扒拉着他的肩膀不丢。
“好可怕, 有血啊!!!”
肩膀上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桑裴的衣服湿漉漉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从前很少狼狈,跟胆小又怂的小家伙一起后, 基本就与狼狈为伍了。
“我去看看。”桑裴挪动着脚步, 艰难地走到槐树所在的地方,明白了扶疏为何怕成那样了。
本来雪白晶莹的槐花,竟慢慢血红一片, 妖艳无比,渐渐浸出了鲜血,淡淡的槐花香, 也转化为臭不可闻的腐尸味。
“谁放屁了吗?咋恁臭!”白晶嗷嗷叫着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的尖尖的鼻头正对着黑琪的大黑屁股, 当即挥去愤怒的一爪。
黑琪惨叫着醒来:“疼, 谁抓我屁股!”
当看见桑裴和扶疏正站在身前,好整以暇的观望他们,就像他们没披毛皮、赤/裸/裸地躺在地上。
不对, 是他们的状况不对,分明走在路上,何时躺下了?
桑裴神色淡淡,没打算告诉他们情况。还是扶疏过来,为他们解答了疑惑:“这个槐树林有很大的古怪,槐花的花粉里有致幻的作用,把你们俩迷昏了。”
白晶看到迎面走来的一株绿藤,倒没有多少惊讶,小主人是大主人的孩子嘛,长得就应该像。而且,小主人的本体简直就是大主人的翻版,都是妖界最优雅最凶残的草木妖呢!
黑琪也已经习惯了,每次扶疏消失后,桑裴的身边就会出现一株藤子。桑裴给的解释是,扶疏得了怪病,发病时相貌丑陋,不想见人,只会藏在桑裴的身边,等到病好之后再出来。而藤子作为扶疏的腰带,原本是桑裴的草木妖。
能将草木妖当腰带,多么丧心病狂啊。
黑琪没怀疑桑裴话里的真实性,习惯性的问一句:“小白又躲起来了?”
藤子扶疏心虚地抖叶子:“是啊,她已经走了。”
黑琪叹口气:“不就是丑点儿吗,我们又不会嫌弃,丑点儿的她还是很好看的。搞不懂女孩子的爱美之心。”
白晶一尾巴将大黑熊抽开,不耐烦道:“谈正事呢,话题又让你给岔开了,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
将黑琪抽老实了,白晶满面春风的面对扶疏,胡子慈祥地晃动:“继续说,俺们听着呢!”
扶疏顿了顿,于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一鼠一熊吓得不轻,合着他们刚才差点就成了槐树林的养分,变成树底下的白骨,永不见天日了!
两只妖再看到一旁被扶疏拔出的槐树,见到流血的槐花,心底一阵后怕,太惊悚了,谁能想到,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槐树林,也潜藏着这么大的危险?
要不是老大的藤子,他们真的死翘翘了!
收拾好心情,一行人继续赶路。
之后的一路上,他们彻底明白,之前的槐树林只是小意思,后面还有更惊悚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小小的岐易林,甚至还没有灰苍岭大,可是却仿佛把四大部落所有最可怕、最凶残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了。
一个时辰后,遇到吃人的泥塘,黑琪一失脚掉了进去,惊慌中摸到一根浮木,扒拉过来才看见是兽妖的大腿骨,扯着嗓子喊:“救命啊啊啊!!!”
白晶离黑琪最近,尾巴一甩就要拉他,却低估了泥塘的危险,自己脚下的土地,瞬间崩裂成泥塘,他“叽叽叽”的叫,无法挣脱,哭嚎道:“小主人,好好活下去,别忘了俺!”
扶疏藤子一甩就要去救他们,桑裴拦住,“莫急,会有办法。”
他抬头对不断下沉的白晶道:“都要死了,把盆子还回来。”
白晶愤怒不已,却觉得桑裴很有道理,他不在了,还有盆老大保护小主人。白晶怀着悲愤,用尽全力将花盆传送到岸边。
已经没有岸了,桑裴和扶疏的脚下,地面也在塌陷。桑裴向上一跃接住花盆,右手一翻取出盆底碎片,丢进花盆里,沉声道:“听着,现在不是跟我作对的时候,好好干活,不然所有人都死会在这里。”
说完,就将花盆往泥塘一丢。
花盆“嗡嗡嗡”,得到最后一块碎片迅速合上,随后盆底朝下直直坠入泥塘,碰见水面立刻变大、再变大。
桑裴抱住扶疏纵身一跃,跳进花盆里。花盆故意晃了晃,并不乐意载他。可是没办法,主人也在里面。
盆边涌上一群长着利齿的小鱼,追着花盆啃咬。扶疏颤巍巍地扒拉盆沿,怕他们咬坏了盆子,就藤枝往下探,小鱼张嘴去咬扶疏,“嘎嘣嘎嘣”……牙崩了!
桑裴翻掌取出一根木棍,在花盆里划“船”,一息功夫划到白晶跟前,将他拉上“船”,再往前,将黑琪也拉上。
1 总算,有惊无险,坐“船”离开。到了岸边,花盆将盆底的小鱼甩下,狠狠碾压,小鱼顿时灰飞烟灭。盆子犹如一个胜利者,原地旋转三圈,“咣当”一下盖在白晶的脑袋上。
白晶崇拜道:“盆老大威武!”
黑琪腿都软了,震撼地看着花盆,好宝贝啊!
桑裴拉着扶疏:“走吧。”
两个时辰以后,他们又被猝不及防出现的枯藤拉扯住,用藤枝儿使劲儿挠他们的胳肢窝和脚底板,连桑裴也中招了,一起哈哈大笑。
同时,枯藤上滑出几具大笑模样的白骨,骨头上洋溢出诡异的“欢乐”,枯藤炫耀似的,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
如果继续笑下去,真的会笑死的。
扶疏是场中唯一没有中招的,同伴都笑得说不出话,她实在没办法,简单粗暴地摸到枯藤的根处,将枯藤连根拔起……
好了,危机解决。
大家笑得嗓子都哑了。还是扶疏看出桑裴的意思,开口小声地道:“继续走吧。”
三个时辰以后,碰上了刺苔,刺尖利得如同钢针宝器,它甩出了很多问题,让他们回答,答错一个就要被挨扎,直到扎得满身窟窿,血枯而死。
这些需要动脑子的问题,简直是为兽妖量身打造,造出来专坑兽妖的。白晶和黑琪哪里回答得了问题,差点儿就成了死老鼠和死黑熊。
还是桑裴不耐烦,一把火烧了刺苔。
…………
在这个林子里,只有扶疏安然无恙。离扶疏最近的桑裴,遭的罪也少。
最痛苦的是白晶和黑琪,有好几次差点丧命了,关键时刻都是桑裴的那株绿油油的藤子挺身而出,救了大家的命。
不知为何,黑琪总是觉得,但凡遇到异常凶残彪悍的花草,竟然都畏惧一株小藤子。
每当他说出自己的推测,身边的大老鼠就一尾巴抽过来,嘻嘻哈哈转移话题。
走了大半天,要了大半条命。在岐易林里举步维艰,不仅要动实力,还要有脑子,怪不得其他小妖都不敢进来,一进来就是个死。
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如果有可能,真的再也不要来了。
尽管早有准备,他们还是低估了岐易林的危险,简直就是个缩小的沙罗妖林。从早晨梨花垂露走到傍晚云霞满天,桑裴终于停下了脚步,道:“天色已晚,在此地歇息。”
确定了此地没有危险,就是个寻常的空地,桑裴才下令休息。
天色渐晚,活动不方便,而且他们走了一天,疲惫不堪,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凶险了。
扶疏跑到桑裴身边,跳到他怀里,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现在昏沉沉地就想好好的睡一觉。
桑裴斜倚着桃花枝,仰面朝天,抿着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幕低垂,繁星闪烁,一颗颗扫把星摇曳着可爱的小尾巴,从天际滑落,倒是美的很。
扶疏在桑裴的怀里翻了个身,长长的密密的藤枝铺了他一身,差不多可以当被子盖了。虽然长大了很多,连根带藤子快有桑裴那么高,可她还是习惯趴在桑裴的身上,就算长大了也改不掉。
桑裴也没有提醒过,他也习惯了。
桑裴想起白天在岐易林外,他没有回答黑琪的那句话,“倘若是扶疏陷在里面,你会进去救她吗?”
肯定会救的。
他无法想象失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心是空的,孤孤单单的行走在妖界,拥有再多东西也感受不到幸福的滋味。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不是不想说,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不出口。现在,他突然就想把他的答案告诉小家伙。
桑裴撸了把盖在身上的藤叶,轻声道:“扶疏?”
扶疏睡得迷迷糊糊:“嗯,哥哥,怎么了?”
临到头来,桑裴念头一下子被打消,叹了一口气,“没事,就是看你是否睡了。”
扶疏懒洋洋的抱住桑裴,含糊道:“快睡着了。哥哥累了一天,你快点睡吧。”
“嗯。”
过了一会儿,扶疏已经呼呼大睡,藤枝无意识的缠绕桑裴的腰,时而紧,时而松。桑裴脑子里不自觉地想着其他的事,迟迟无法入睡,背了羊皮卷也无济于事。
那边,其他两棵桃树枝上,躺了一只大白鼠和一头大黑熊,一个接着一个响亮的打着呼噜,动来动去,桃枝都快被压弯了。
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的响动。
桑裴试图入睡,眼看就要成功了,桃花林不远处响起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压断了花草,粗重的喘息着。
虎目一刹那睁开,桑裴放出神识,不动声色的朝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扫去。
“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一道痛苦而阴骘的声音响起,沙哑得像是经历过极大的悲惨,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是谁?
桑裴轻轻悄悄的将扶疏的藤枝从身上拿开,轻手轻脚的跳下桃花树,在扶疏周围做好了防护,这才朝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喘息发出的地方,血腥味越是浓重,且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磨骨声。桑裴走到近前,拿出夜明珠一照,就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半张脸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爪子划烂,皮肉掉了一大半。
受伤的人异常警惕,阴冷地道:“是谁?”
桑裴走到受伤的妖怪跟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青龙部落的……睚眦?”
黑琪拿出的睚眦龙鳞,那味道还印在他的脑海里,跟这个妖怪味道一样。虎妖的鼻子向来最灵,他瞬间就确定了这只妖的身份。
睚眦顶着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警惕的冷嘲道:“呦,还认识我啊?废话少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态度既刻薄又凶狠,戾气浓浓。
桑裴面无表情:“救你的命。”
睚眦正想说一句,“老子才不需要谁救”,就痛苦的喘息,脸色疼的扭曲,就在他刚刚想要挣扎的时候,脸上的一块肉被扯掉了,疼,真特么疼。
桑裴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捆新鲜的夏枯草,用妖力挤出汁液,涂抹在睚眦的伤口处,随着汁液的落下,睚眦疼得嗷嗷叫,破口大骂。就在他以为这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妖是要害他之时,却发现他身上汹涌着向外流淌的血渐渐止住了。
睚眦错愕:还真是救他的?老头子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