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捅破了——青衣顾我
时间:2018-08-23 08:31:25

  他曾经问过白晶,小白有实力,为何他那么害怕小白动手,白晶回答过。
  杀了人,她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呀!
  花盆刚刚滚出去,密密的黑云中就探出一道雷霆,“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
  看到这种现象,盆子滚得更加快,碎片、碎片……它错了它错了,就不该埋那么远的。
  头顶着漫天雷霆,扶疏呆愣愣的注视着心脏,片刻之后,突然回神般,尖叫一声丢开,跑到桑裴身边,缩着脑袋躲在他背后,大哭着:“哥哥哥哥哥哥……”
  她害怕,怎么办怎么办,她杀妖了!
  天雷径直落下,毫不留情地劈在扶疏的枝条上,一只手臂就这么被生生砍断。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杀妖了就是杀妖了,就要承受接下来的代价。
  天雷对待凶藤,一向极为严苛,绝不允许她犯下一丁点错。
  扶疏惨叫着跌倒在地,捂住手臂凄厉地嚎叫。
  白晶试图走到她身边抱抱她,被扶疏另一条无意识地抽开,她疼的不停翻滚,嘴里叫着:“哥哥,哥哥!”
  红九的尸体躺在荒草地上,明明白白提醒着扶疏做下的罪恶。云层里又一道天雷劈下,将扶疏的另一条胳膊钉死在土层深处。
  扶疏颤抖得不像样子,在下一道天雷降落之前,自己断掉藤条,忍着痛苦爬到桑裴跟前,眼睛里带着惊慌,注视着桑裴,推了推他,没有推动。
  她崩溃地哭道:“哥哥,哥哥。”她多么希望,他能再看她一眼。
  天雷酝酿着,云层遮挡住太阳,地面黑沉沉一片,闪电通明,又将地面照得恍若白昼。
  扶疏扭动藤条,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割破自己的藤条,里面缓缓地滴落一滴银白发亮的滴液,像是包裹了浓浓的生机。
  扶疏接住滴液,这是草木妖体内生机的精华,比她的药气、叶子更有神效。
  扶疏捧着滴液,将它放进桑裴的口中。
  她一眼不错,看着桑裴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新鲜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替代了腐朽,下一眼,容貌就恢复了年轻俊秀的模样,体内的生机,也在迅猛的恢复中。
  在眼角最后一丝皱纹消失当下,桑裴睁开眼睛,眸子漆黑深邃,像是隐藏了无数星光。
  这是扶疏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她呆呆地摸上他眼角,欢喜地哭起来:“哥哥,你的脸好了,可惜头发……”
  桑裴眼见扶疏的灵体一点点的崩溃,一条胳膊上的藤枝也断裂了,察觉到什么,嗓音急切而沙哑:“你怎么了?”
  扶疏收回手,灵体已经薄成一片淡影,在消失的前一刻,她又哭又笑,眼底的红光变成浅绿色,眷恋而又哀伤地蹭了蹭桑裴,眼泪砸在他脸上,道:“哥哥,你要好好的。”
  桑裴被眼泪砸得生疼,道:“出了什么,为了救我,你付出了什么?”
  扶疏说完就化为了本体状态,再次看了桑裴一眼,就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
  云层里雷劫酝酿好,追着扶疏劈砍而去,大雨哗啦啦地落下,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桑裴当即就站起身去追,心底不由自主地漫上恐慌。总觉得自己又要失去什么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
  黑琪哭着道:“方才九尾狐要杀了你,是小白她,杀了九尾狐……”
  桑裴心下“咯噔”一声,怒吼一声,当即化为白虎,撒开腿就去追扶疏。
  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保护小家伙,虽然知道她很厉害,甚至实力并不比自己差,却一直压着不让她出手。
  如今,他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了真。
  “老大,小白!”黑琪紧随桑裴跑出去。
  ……………
  雷声轰鸣,大雨倒灌,花盆跑到山的一个角落,刨啊刨,终于挖出了一个碎片,慌忙与自己合上。这时,阻隔一切的屏障消散,扶疏跑到山外,把天雷也带到了山外。
  “扶疏!扶疏!”桑裴在她身后追。
  扶疏看到桑裴,停下脚步,痛苦地道:“哥哥,你不要追来了!”
  她现在的模样,就像其他普通的草木,在严冬的季节里凋零枯萎,藤枝被天雷劈焦,叶子化为灰烬掉落。
  她很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比当初拔叶子疼多了。
  桑裴深吸口气,慢慢的靠近她,脸上满是焦急,他心底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充斥着,轻声道:“别走了,扶疏,到我身边来。”
  扶疏:“有雷啊……”只要在她身边,天雷看到谁都劈。
  桑裴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跌跌撞撞靠近她:“没有事,天雷不会劈我,你别害怕,不要再跑……”
  扶疏依赖地看向桑裴,下一刻,天雷又直奔她而去,“不,不要。”扶疏转身继续跑。
  桑裴喉头溢出哽咽,眼眶红了,无力地低语:“别离开我。”
  他只剩下她了。
  天雷滚滚,阴冷的雨地里,扶疏神智狂乱。
  她身上已经被劈得不成样子,她杀了九尾狐,已经激怒了天道,必须得付出代价,扶疏自己也知道,没有谁能阻止愤怒的天雷,没有谁能救得了她。
  无论扶疏跑到哪里,身后都有一只白虎紧紧跟随。始终追不上,始终在拼命追,除了绝望和一直追,他也没有办法。
  此刻,在原来的山谷里,白晶并没有和桑裴一样,去追扶疏,而是跟随在花盆的身边,帮它找盆子的碎片,然后帮它挖出。
  面临这种状况,他也想去追小主人,可他也知道,现在唯一能救小主人的就只有盆老大了。
  盆老大是大主人和沙罗老树一同炼制的宝贝,大主人生前,还没能炼制完毕就陨落了。后来,定然被沙罗老树接手过去。
  为了炼制这个东西,在天道的小账本里,还不知要添下多少罪名,提前衰亡,也是迟早。
  桑裴和小主人出来寻找神血,想想也是为了谁。也正因为桑裴已经经过老树的认可,他才不再计较小主人被契约的事。
  而今,千算万算,没想到小主人还是杀了妖,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盆老大身上。
  而花盆发挥全部力量的前提,就是自身是完好无缺的……
  每当花盆确定了地方,白晶就着急地刨坑,一个找一个挖,大大缩减了时间。
  找到所有的碎片之后,怕来不及,盆子当即就把碎片安装在自己身上,顾不得脏不脏,直接由白晶抱起,飞快的跑出去。
  花盆能感应到扶疏,顺着它的指引,一路找过去。
 
 
第64章 扶疏受伤
  风从云层里撕了道狭窄的口子, 带着狂乱凶猛的力道,将大雨吹得胡乱飘摇。
  炽亮的闪电宛若银白的树根, 明亮、凌乱,枝条在黑压压的云层外,云层下的天地, 不过是它扎根吸取养分的土壤,土壤里有水也有虫子, 它可以对水温柔,却绝不允许害虫犯下一点错。
  而此刻仓皇奔命的扶疏, 显然就是它决意要除掉的那只害虫。
  “扶疏——扶疏——”
  急切的吼声从哗啦啦的雨声和轰鸣的雷声中透出,一个停顿就被其他声音掩盖了。荒草地里传出一声比一声更焦急的虎啸, 却叫不住前方满心都想着逃命的小家伙。
  扶疏被雷连番劈砍, 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柔滑如玉的藤条黑糊糊的,还冒着烟,圆滚滚苍翠欲滴的叶子, 一片都没有剩下。
  她现在已经丧失理智,痛得失了声,谁的话都听不见了。
  她在心里不停的道歉:好疼啊好疼, 我知道错了, 我认错。直接劈死我就好了, 不要再这么折磨, 求求你了呜呜呜真的好疼啊……
  “哥哥。”她嚎啕大哭。神智已然错乱,一边忙不迭的道歉,祈求老天能直接劈死她。一边拔足狂奔, 不能被哥哥追到,不能连累别人,得赶快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身体焦黑,已经没了感觉,身体唯一还能动的,就是脚丫子了。而此刻,天雷发誓要折磨她,灭了她,一下一下把藤枝藤叶都摧毁了,就慢悠悠地把武器指向藤根。
  两道天雷游蛇般蹿下,宛若尖利的骨刺,从云层里刺下,一下就拦住了扶疏的去路。
  扶疏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察觉到,属于草木妖的直觉全然丧失,她竟然无视两道天雷,打算直接顶着天雷的利刺穿过去。
  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桑裴亲眼目睹这一切,咆哮着:“躲开啊——!!!”
  快躲开啊!那是雷,不能沾,不能碰的。
  扶疏也没有听见桑裴的话,一缕藤根碰上天雷,扶疏“啊”地蜷缩成一团,凄厉地惨叫着、哭嚎着,一下摔倒在地上,死死抱着自己的根。
  桑裴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凄惨的尖叫,惶然无措,饱含绝望。
  从最开始一直哭着念叨“我错了,我错了”,到后面,痛得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桑裴心里钝钝地痛,张口就是怒吼。他的小家伙哪里有错,若说是杀妖,死在他手上的数不胜数,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事,轮到小家伙,不过被逼急了才动了杀念的,从出生到现在就杀过一只妖,竟如此不可饶恕吗?
  天雷趁机继续劈砍,过了一会儿,扶疏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她跑不了了。焦黑的藤枝摊在地面上,剩下几条藤根还是银白的,细嫩柔软,扒拉着地面,固执地向前。
  天雷还在集结,风云翻涌,似乎在酝酿着最后一击。
  桑裴见状简直要疯,奋力地跑,“扶疏!”
  飞身扑过去,他终于如愿以偿,能抱抱他的小家伙了。
  粗重的喘了口气,舔掉嘴角的血丝
  大白虎将毛绒绒的白虎脑袋搭在地面上,将被劈焦的藤子小心翼翼护在身子底下,柔声地安抚道:“没事了,别怕。”
  “哥……哥……”
  “在,我在。”
  大白虎俯首逐一检查他身下的藤子,越看越痛苦愤怒,他悉心照顾、全心守护的蠢藤,他都不舍得拔掉她一片叶子,如今竟然连藤枝都被劈毁了,只剩下几条柔嫩的根。
  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家伙,在深渊一般冰冷黑暗的生活里,是唯一的亮光,他用出整颗心去守候,生怕它熄灭。别人都说他淡然自若,什么都不怕,不怕伤也不怕死,可只有他知道,他是那么的惧怕孤独。
  将扶疏拢到自己身下,严严实实的盖上。
  大白虎仰头,墨色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阴骘决绝,他抬头看了眼通明的天雷,千万颗夜明珠照明也不过如此,璀璨华丽却凶险至极。
  这就是天啊,把所有人命运都安排好的天?
  一样一样要把他所拥有的东西都夺走的天?
  如果不公,要它何用?
  然……
  桑裴压抑住眼底的恨意,垂下脑袋,轻微的拱了拱扶疏的根,察觉到根在微微颤动,尚有一息留存,他就放了心。
  好歹是追赶上了,他无需再提心吊胆,害怕小家伙在他找不到的地方消散,让他漫无目的的找一辈子。与其那样,还不如就在他眼前消散,要消散一起消散,没什么好怕的。
  夜幕低垂,乌云翻滚,其他地方黑压压一片,只在他们头顶上空,露出一团被雷电透亮,酝酿出骇人的力量。
  豆大的雨点砸在脑袋上,白虎耸了耸耳朵,抖了抖毛发,尾巴卷在身旁。从容得仿佛他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宴会,而不是必死的结局。
  倘若他从头到尾都是孤身一人,那么继续孤独下去,也没甚妨碍,不过是枯燥地过活。可他品尝过热闹,曾经有一个小家伙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尽管她爱哭、胆小、麻烦,但却在他枯燥的生命里点亮了烛火,带来了光明。
  倘若再重新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他会觉得百无聊赖的。
  所以,要死便一起死,孤身一人活着,也没甚意思。
  成年蛇般粗细的天雷自云层里探出脑袋,俯冲直下,声势浩大,将整个荒野劈得摇摇晃晃,雷蛇在碰到桑裴之前,犹犹豫豫了一会儿,似乎不敢劈他,可最后,还是呼啸着狂泻而下。
  在这狂风骤雨中,白晶和黑琪深一脚浅一脚地赶来,一来就看到这种景象,腿一软就要倒下。
  “小主人!!!”
  “老大!小白!”
  是来晚了吗?
  花盆“嗡嗡嗡”地叫着,白晶这才反应过来,明白还有的救,慌忙将花盆奋力扔过去。
  花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极速膨胀、变大,在漆黑的夜下如一座散发着暖洋洋光辉的房子,周身繁密的纹路在天雷下被一条条地点亮,通身的纹路,像极了漫天雷霆齐齐降落的模样。随后,它顶着天雷,飞跃到桑裴和扶疏所在的地方,“嘭”地倒扣而下,将扶疏和桑裴一同罩了进去。
  白晶大松一口气,发出惊叹惊喜的大笑,宛若癫狂:“成嘞哈哈哈,成功嘞!”
  他又呜呜呜地擦起了眼泪,大主人啊,沙罗老树,你们合力炼制的盆老大,成功嘞!
  咔!咔!咔!
  夜空下,天雷愤怒地劈砍,劈在巨大的灰色花盆底部,花盆岿然不动,雷霆如同岩浆,顺着盆外的纹路流下,无可奈何的流入地底,消失不见,而花盆外面的纹路更亮更耀眼。
  天雷锲而不舍的继续劈砍,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那庞然大物,久而久之,就有些偃旗息鼓了,渐渐的,雨点变小,震怒的劈砍了足足一个时辰,雷声似乎哼唧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消散。
  乌压压的云层退开,云收雨霁。
  老天仿佛没下了可怕的天雷,将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漆黑的夜幕里亮出星子,璀璨而迷人,柔和的月光莹莹洒下,照在树枝和山坡上。
  白晶:“………”
  黑琪:“……………”
  无赖啊,这老天变脸变得也忒快了。而且,不要以为弄了片星空,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只大老鼠和一头黑熊跑过去,跑到花盆底下,两只妖怪原本还算硕大的体型,硬是被花盆比成了矮冬瓜。
  黑琪熊掌探出,摸了摸盆子的材质,看上去毫不起眼,摸起来却滑溜溜的,不懂是如何炼制的,技艺异常高超。他拍拍盆子,从中传出“笃笃笃”的声音,迟钝而又闷沉,证实这是一堵墙,还挺厚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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