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华不说话了，委屈的眼神看向祁煦，祁煦正在和柯清平闲聊，见柯清华被人欺负了一般，意味深长的看向祁奕，笑道:“素闻瑶郡主最是直爽，今日一见，果然是空穴不来风。”
柯清瑶更觉得祁煦讨厌，说话拐弯抹角，明摆着说她柯清瑶脾气不好，冷笑道:“祁三公子怕是不知，我不光是直爽，我还善妒。”
这话暗示的意味明显，祁煦不可能听不出。看了柯清华委屈的眼神若有所思，嘴上却道:“瑶郡主真性情，在下佩服，若是母妃知道二哥的妻子直爽非常，应该会很高兴。”
祁奕低着头，“三弟说的对，母妃若是知道我有幸能娶瑶郡主，应该会很高兴的。”
柯清瑶怡然不惧，祁奕那个母妃，堂堂王妃，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守不住，她不是守不住，而是不想守，还是她将祁奕亲自送给庆王，让他送到京城的，而且，祁玹的世子之位和祁雅的郡主，若要请封，是要她的王妃印章盖上大印的。如今那俩人已经成了世子和郡主，无论她是怎么想的，祁雅也就罢了，郡主而已，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可是祁玹成了世子，占的就是她儿子的位置，她也能双手奉上，真真是将这些东西都拿来讨好庆王了。只要庆王想要的，她都会想方设法做到。
不过，如今祁奕对庆王妃，大抵还是有些期待的，柯清瑶低下头做羞涩状，似乎赞同了祁奕的话。
祁煦一笑，道:“母妃在我出门时还在念叨二哥的婚事，说她娘家的芙表妹和二哥年纪正合适……”
祁奕神情更冷几分。
柯清瑶闻言，仔细看了下祁煦神情，见他说的煞有介事，心里更沉几分，她看过小说，自然知道那什么芙表妹。
庆王妃唐氏，当年的庆王名将虎威将军唐厉之嫡女，唐厉只得这一女，宠爱非常，也养得唐氏骄傲跋扈，后来因为当年还是皇子的庆王柯慎行经常去唐厉府上，一来二去便熟悉了。且将一颗芳心落在了庆王柯慎行身上，后来因为唐厉的关系和威望，柯慎行登基后，以国礼将她聘为皇后，当年也是一桩美谈了。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柯慎行便广纳妃嫔，唐氏自然不肯，她自觉是柯慎行的真爱，可惜哭闹无果，后宫的嫔妃一日日多了起来，然后她和柯慎行渐行渐远，再没了当初在将军府时的甜蜜。后来她发现，柯慎行是可以讨好的，只要柯慎行想要的，她若是自己奉上，柯慎行便会对她好一些。
无论什么事情，做得习惯了，便会觉得没什么难的。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将祁奕送到京城为质，且因为唐厉被柯裕打败才让庆国落得变成了番王，她比庆王更恨自己的父亲，已是多年不与将军府往来了。
至于那个芙表妹，便是唐厉的养女纪采莲嫁人后生下的女儿。
纪采莲的父亲在战场上战死，临终前将年幼的纪采莲托付给唐厉，算是和唐氏一起长大的，两人感情很是不同。
柯清瑶知道这些，祁奕却并不知道，当听到芙表妹时，他身上更冷清了些，显然他也是知道芙表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了。
“三弟不要胡说，如今皇上已为我赐了婚，再提这些，是想让我抗旨不成？”祁奕的神情冷淡，语气漠然。
他这副模样，祁煦似乎很满意，笑道:“如今芙表妹和母妃自然是做不成婆媳了，就怕母妃会因此迁怒了瑶郡主。”
“相信母妃不是如此糊涂的人。”祁奕声音更冷几分。
“祁三公子，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本郡主，我的未来婆婆会不喜我？”柯清瑶态度怡然，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笑道，“若是我一个不高兴，非要退了和庆王府二公子的婚事，你说皇伯父会不会应允？”
祁煦看着柯清瑶，有些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若是柯清瑶非要退，大概也会成功的。
柯清瑶转着手中的茶杯，继续道:“若是祁二公子在这京城出了事……你说，庆王府会不会再派质子来？”
庆王府如今的公子，就只有祁奕和祁煦，若是祁奕出了事，送来的人自然就变成了祁煦。
柯清瑶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顿了顿，祁煦闻言面色郑重，收敛了方才的笑容，“方才在下只是和郡主开个玩笑而已。”
“本郡主不喜欢这种玩笑。”柯清瑶神情肃然，打断他道。
“还望祁三公子以后谨言慎行，尤其在我面前，不要开这种玩笑，毕竟，郡主不愁嫁。”随时可以改嫁的。
最后一句话柯清瑶没有说出口，不过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祁奕神情黯淡一瞬。
柯清平一直沉默看着，现在柯清瑶占尽上风，他自然不会出话。
“瑶儿好大的威风。”柯清华似感叹一般，又道:“我也是郡主，可就是没有瑶儿潇洒随意。”
“那是自然，我可是皇伯父亲口赐下的一品郡主，封号尊华，若是再不威风，岂不是辜负了一番皇伯父的心意。”柯清瑶淡淡道，清楚的看到柯清华满眼的嫉妒。
柯清华以前还是个淡定的姑娘，可她自从被赐婚祁煦后，就有点不正常了。
“不知在下哪句话得罪了瑶郡主，郡主大人大量，不要跟在下计较。”祁煦对着柯清瑶一礼，一字一句道。
“我一般不计较，若是要计较，当时就会不留情面的说出来。”柯清瑶淡淡道。
祁煦站直身子想要告辞离开，看到柯清瑶如此，他心里有点高兴，这么个不讲道理无理取闹的姑娘给了祁奕，身份还尊贵，只比宫中的公主差点点。想想祁奕以后的的日子……
第四十二章
祁煦对着柯清平笑道:“在下还有些事, 以后有空再和世子一起闲聊, 先告辞了。”
柯清平淡淡点头，态度实在冷淡随意得很，祁煦一看就和祁奕根本就没有什么兄弟情，在他们姐弟面前都丝毫不顾及祁奕的面子, 若是柯清瑶当真跋扈，怕是更要看不上祁奕了。
祁煦见柯清平态度冷淡，也不纠缠。对着柯清瑶含笑有礼道:“瑶郡主，在下告辞。”
柯清瑶根本就不理会他, 只自顾自喝茶。祁煦眼神里闪过怒色，到底按捺住了, “还未恭喜二哥喜结良缘。”
声音里满是恶意。
闻言，祁奕似乎是真的很高兴一般，“三弟也一样。”
柯清华临出门前, 对着祁奕温柔一礼, “我们先告辞，祁公子随意。”
语气动作和方才柯清瑶算是无理取闹的模样大相径庭, 若是不知情的看了，只会喜欢这么个知礼爽朗的姑娘。
柯清瑶嘴角嘲讽，冷笑道:“华儿, 不必多礼。”
祁奕适时开口附和, “瑶儿说得对, 华郡主实在不必多礼。”
柯清华面色难看了些, 随着祁煦出门去了。
他们离开了, 屋子里却沉默下来，柯清平率先站起身，道:“祁公子，能说说那个芙表妹是个什么人物吗？”
“不足挂齿。”祁奕眼神微冷，淡淡道。
柯清平满意了，看向边上喝茶的柯清瑶，道:“姐姐，我们回府吧。”
柯清瑶不答，站起身往外走，“天色不早，祁公子也回吧。”
三人一起下楼，祁奕看着柯清瑶上了马车离去，期间并未看他一眼。
马车里，柯清瑶掀开帘子一条缝隙，看到祁奕站在原地不动，眼神随着马车移动。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她的冲动，她并不是生祁奕的气，而是突然想起，祁奕有个不消停的母妃，这位以后可是她的婆婆，柯清瑶碍于孝道，是不能明面上得罪她的。那位实在不是省心的，难道以后要她受委屈？
柯清瑶放下帘子，靠回软枕。算了，以后再说吧。
回府后的柯清瑶，除了皇子满月，就不太出门了。
她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定在年后的正月十五，是严帝吩咐钦天监根据她和祁奕的八字算出来的婚期。
柯清瑶的嫁妆虽由严帝吩咐礼部置办，柯清瑶自己也还是要绣些嫁妆的，这是常氏的意思。
眼看着到了五月，柯清玉的婚期到了，柯清瑶自从那一次在寰美阁偶遇了她，就再没见过她。
听说栗王送她出阁后，便会离京回城，她的婚期定得如此紧凑，也是栗王的意思。
柯清玉在驿馆出嫁，柯清瑶早早的去了，说起来，这个姑娘虽不是那么单纯，却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柯清瑶一直觉得，柯清玉嫁给柳仁可惜了的。
柯清瑶到达驿馆时，天色微亮，她来时浩浩荡荡，比平日里她出行时的低调简单完全不符合。一是今日柯清玉大婚，她这般模样前来，算是看重柯清玉的意思。二就是柯裕不放心，虽是天子脚下，一般不会有歹人敢在此行凶，但是柯清瑶出门太早，为了以防万一，柯裕还是给了她十几个亲兵护送。
“瑶郡主到了？”柯清玉的贴身嬷嬷出门来，看到一身碧色广袖裙的柯清瑶站在马车边上，眼神一扫马车周围，面上的笑意更加热情几分。
“方才我家郡主还在念叨瑶郡主，瑶郡主就到了，可见这姐妹之间还是有些感应的。”嬷嬷把柯清瑶往里带，边笑容满面道。
柯清瑶面上含笑，随着嬷嬷往内院而去，柯清玉一身大红坐在妆台前，绣工精巧的红衣着在她身上，将她还有些稚嫩的脸庞衬的妩媚了些，见到柯清瑶进来，她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想要站起身，却被后面给她梳妆的嬷嬷按住身子，只好对着柯清瑶笑笑，道:“瑶儿，我很欢喜。”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自然是欢喜的。”柯清瑶取笑道。
柯清玉面色一红，羞道:“瑶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了她羞窘的模样，柯清瑶忍不住笑道:“知道知道，我都懂。”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柯清玉身后的嬷嬷总算是收拾好了，柯清玉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姑娘笑了笑，一笑间妩媚非常。
柯清瑶站在她身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笑道:“玉儿，你真好看。”
显然柯清玉也很满意，对着镜子里的柯清瑶笑了笑，眉宇间有些黯淡，道:“谢谢瑶儿。”
柯清瑶觉得，她大概是想到了栗王的态度，如此急切的婚期，还有柯清玉成亲后，他便要启程回城，都表明了对柯清玉的不在意。
“你们出去，我和瑶郡主说说话。”柯清玉吩咐道。
屋子里的人退了下去，柯清瑶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块点心递过去，“玉儿，吃一些点心，要不然一会儿该动作饿了。”
柯清玉接过，沉默吃着，柯清瑶也偶尔吃一口。
“瑶儿，我怕我会后悔。”柯清玉突然抓了柯清瑶的手臂，担忧道。
她抓得极紧，柯清瑶觉得手臂有些痛，微皱了眉，看着柯清玉头上晃动的步摇珠坠，道:“玉儿，你现在反悔，说不定来得及。”
是的，若是柯清玉现在反悔，虽严帝会大怒，但只要柯清玉好好去求栗王，以栗王对她的宠爱和她玉郡主的价值，栗王说不定真的能让严帝收回成命。不过这中间需要付出的东西，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听闻当年栗王和炜王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乃是因为先帝时的一些重要的东西被两人收了起来。
若是柯清玉想要反悔，严帝说不定会更高兴。
“我只是怕。”柯清玉见她皱了眉，才惊觉自己用力过大，忙松开一些。
“你怕什么，你是郡主，那柳仁不过是区区一个官员，你是君他是臣，他不敢欺负你的。”柯清瑶抽回手，淡淡道。
“可是……”我也想要他一片真心待我。
柯清玉眉心微皱，柯清瑶看一眼便知她是怎么想的。可惜柯清玉注定要失望了。
“别多想，日子都是自己过的。”柯清瑶笑道。
当初柯清玉第一次见柳仁，柯清瑶就说过他名声不好，和京城里许多女子纠缠不清，就是怕柯清玉一个想不通喜欢上柳仁。柯清瑶还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柯清玉才奋不顾身非他不可，还特意说得那么清楚，柯清玉还是义无反顾。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柯清瑶心底那点隐隐的歉意都没了。又不是她让柯清玉喜欢柳仁的，也不是她让柯清玉在水榭倾倒时扑向柳仁的，她只不过是小说里柳仁应该娶回去的妻子，如今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小说里那个瑶郡主，她歉疚什么。
这么一想，柯清瑶心里坦然许多，她今日来得早，就是心里有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歉意。
如今看来，完全没必要。
门在此时被推开来，柯清玉的嬷嬷进来，后面还跟着柯清华。
“郡主，华郡主来了。”嬷嬷话语里隐隐带着些喜气。两位郡主盛装而来，暗暗的将柯清玉的身份拔高了一些，对柯清玉以后的日子有益。
栗王定的婚期如此着急，也有放弃柯清玉的原因在的。外人不知，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又岂会不知。
柯清瑶看到柯清华进来，面色不变，心里却对柯清华平日里装出来的知礼模样冷呲一下。
其实，柯清华才是最不讲规矩的，她不是一次两次随着人家进门禀告的下人进屋。以往柯清瑶还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对，今日才猛然发现的。
“玉儿，恭喜。”柯清华手里递过来一个匣子，笑吟吟道。
柯清玉很高兴的样子，“谢谢你来看我。”
柯清瑶站在一边沉默看着，她上次在会赋楼，等于和柯清华撕破了脸。
“瑶儿，你来的可够早的，这么一来，岂不是让玉儿觉得我不够诚心？”
柯清华含笑道。语气亲近随意，仿佛前些日子的不愉快根本就不存在。
原来撕破脸皮只是柯清瑶自己以为的。柯清瑶心里叹气，淡淡道:“我只是来送玉儿，并没有想到这么多，相信玉儿也不是多想的人，是你多虑了才是。”
柯清华又调笑几句，随后的时辰柯清瑶有些沉默，好在，很快柳仁就到了，要不然柯清瑶不保证她会不会出门回府。
柳仁一到，柯清玉盖上盖头，被嬷嬷扶着出去时，她低低道:“瑶儿，华儿，无论如何谢谢你们。”盖头下的声音有些失真，不过里面的认真还是能听出来的。
柯清玉说完，便随着嬷嬷往外走去，刚刚出门，柯清瑶便听到一声惊呼，是柯清玉。
柯清瑶和她前面一步的柯清华都加快脚步，几步走到门边，原来是柳仁打横抱起了柯清玉，柳仁一脸的笑容，显然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