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依，靠着他的肩窝就开始胡扯，“不行！我还要穿婚纱的！我还要做最美的女人！呜呜呜我现在就去医院抽脂。”
姜眠闻言黑了脸，捏住她的脸威胁道，“祝星萤你讨打是不是？敢去抽一个试试，你看我抽不抽你。”
她根本不怕他，不甘示弱地回捏他的脸，瓮声瓮气地说，“你凶什么凶！我就是说说嘛。”
姜眠首先败下阵来，他深深叹了口气，“囡囡，我说真的，一点也不胖。”
就算胖他在不会说出来，他恨不得立刻把她变成一只小肥猪，这样以后出门那些男人的视线就不会黏在她身上了。
祝星萤跳下他的怀抱，目光突然坚定起来，“我决定了！以后早中晚我们都去跑步，必须得在婚礼前瘦回去。”
姜眠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睡过一觉就忘了，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周里，她真的每天拉着他去跑步。
只能说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对美丽的向往。
姜眠倒觉得没事，以前在警校更累的他都跑过，只是在一边看她累得大口喘气，有些心疼地说，“要不咱们别跑了吧。”
她扶着树干，弯下腰喘着粗气，从齿间蹦出两个字：“不行！”
祝星萤说不累是假的，她也有动摇过，可她只要一想到婚礼那天，场下的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浑身就充满了动力。
连续跑了一周，她再一次站上电子秤的时候，满意地看见自己掉了四斤肉。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距离婚期还剩十几天，照这个掉法，她应该能够在婚礼之前瘦回去。
这天吃过午饭，她拉着姜眠跑步，外面天气冷，冻得她一个劲地蹦跶。
姜眠将她的双手放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故意说道，“那边有奶茶店，要喝吗？”
“你别诱惑我！”她不满地大叫。
两人开始跑步，以小区为起点，祝星萤累得直喘粗气，跑到最后腰都快直不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行了，休息会。”
姜眠在一旁扶着，伸手上下抚过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拿过包里的保温瓶给她倒水喝，“至于吗？要不咱们别跑了，掉了四斤也差不多了。”
她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不、不行！”
姜眠是真的没脾气了。
祝星萤在原地歇了了好一会，抬起头一看，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跑到了德育高中门口，这个时候正在放寒假，学校里空无一人，安静地有些不可思议。
祝星萤望着熟悉的校园，不知为何，心下一动。
“我们进去看看吧？”她说。
“不累了？”他揶揄地看着她，还是拉着她往后门走了过去。
两人从后门翻了进去，姜眠稳稳的接住跳下来的祝星萤，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跳下来软软的一团。
姜眠正要放下她，她突然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他疑惑地问她笑什么。
她自顾笑了会，抬起脸看着他，“你还记得吗？我高一那年，那天你过生日，你也是这样带我翻墙逃过课，还带我去了电玩城。”
他睫毛颤了颤，也缓缓笑起来，“记得。”
他怎么会忘记呢，那天，娇俏的小姑娘站在小水池边上，水面波澜不惊，撒下斑斑驳驳的月光，一切美好的恍若仙境。
她捧着一把硬币叮叮咚咚地放进他掌心里，仰着头冲他笑，声音像是新鲜出炉的糯米糍糕，“我祝姜眠，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后来她去了国外，他一个人守着那个小水池。
她拉着他往教学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忆道，“你走了以后，我回了趟学校，把你的书全部带回了家里，现在我还收藏着呢。”
姜眠任由她拉着往前走，不疾不徐地说，“我知道的。”他上次打理储物室看见了，看得出来那些书经常被人翻阅着，但是却依然保存的好。
她看着地面，薄薄的积雪一踩一个脚印，声音温温和和，“当时啊，我以为你死了，真的觉得一切都没希望了，结果看到了你的书，这才知道原来我的眠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曾为我们的未来努力过。那是我就想，我有什么理由放任自己堕落呢？”
话音未落，他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啦。”
两人走到熟悉的操场，光秃秃的树枝，堆起薄薄一层的积雪。
祝星萤望着宽阔的操场，歪着头回忆道，“对了，当时你让我跑十圈，说是这样才可以进校管队，你怎么这么坏呢。”
他从善如流地回答，“是我不对。”
她突然起了捉弄的心，转过身一脸揶揄地看着他，“去给我买瓶可乐，小眠子。”
他顿了下，有些危险地靠着她，“你叫我什么？”
她无辜地回视，眼睛清澈见底，“有什么不对吗？你以前指使我买可乐不也叫我小银子。”
姜眠难得噎了下，想起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少时，勉强配合地捏着声音说，“遵命，皇后娘娘。”
祝星萤不禁咯咯咯地笑起来。
“开心了？”姜眠站在一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她笑累了，在草丛旁找了一块干净的位置坐下，她抬起巴掌大的脸，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真好啊。”她噙着笑说道。
真好啊，兜兜转转，我们终是在一起了。
“不管过程有多艰辛，只要结局是你，就好。”
祝星萤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一件事，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被她看得发毛，“干嘛？”
“对了，眠眠，你还记得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吗？就在我们被记过的前一天。”
他一脸疑惑，“说过什么？”
“你说，如果哪天你真的走了，就学狗在地上汪汪叫，直到我原谅你。现在就学吧。”
果然，flag不能立。
他神情一僵，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过这句话，有些不自然地说，“是吗？我忘记了。”
“不管，快点学给我看。”
“我忘记了，不作数。”
“你这个骗子！”
空气清冷而潮湿，不知隔了很久，姜眠伸手拉起她往校外走去。
“去哪啊？”她跟在后面软声软气地问。
他头也不回地说，“不是要喝可乐吗？咱们走吧。”
祝星萤轻轻抬起头，看着他挺拔料峭的背影，下意识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哪怕他看不见，她还是用力地点了下头，“嗯。”
姜眠看着地面，默默地想。
七年前，他没能陪她长大，现在，他会与她共白头。
曾经缺席的那七年，他会用往后的七十年来弥补她。
第47章 圆满
婚礼的前两天, 祝星萤没有再拉着姜眠出门跑步, 每天均衡营养合理膳食，薯片蛋糕饮料等等一律忌了口。
这天，吃过午饭，姜眠洗完碗，去衣帽间换好了衣服，黑色的毛呢大衣, 衬得整个人更加英俊。
祝星萤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抬起头问道, “你去哪啊？”
姜眠走过来亲亲她的脸，“今天我要去酒店那边, 没什么好玩的，就不带你去了，你下午自己和盛笑出去逛街,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歪头想了想, 软软地说, “糖醋排骨。”
“好。”他应了声, “过来亲一下。”
她听话地踮脚亲了他一口, 走到门口送他。
姜眠刚穿好鞋，转过身来不放心地叮嘱道, “下午过马路注意安全,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啦我知道了，我都二十几岁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嘟着嘴，软软的嗔。
他挑眉，捏了捏她的脸，理直气壮地说，“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小朋友。”
祝星萤伸手拿过衣帽架上的围巾，亲手替他戴上，眉眼温柔而专注。
姜眠看着看着，突然又想亲亲她。
戴好后，她抬起脸，笑着说道，“早点回家。”
他看了她一会，突然叹了口气，一脸苦恼地说，“怎么办，我突然不想走了。”
祝星萤不由笑骂道，“少来这套，快去吧快去吧。”
折腾了好半天，她才把这个粘人精送出门。
下午，祝星萤和盛笑约好出门逛街，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盛笑在隔壁看鞋子，她在男装店挑选衣服，拿起来比划比划，想象着姜眠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
连挑了好几件，正要拿去柜台结账，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祝星萤。”
她一扭头，竟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顾澜沉。
他一如既往穿着西装，外面是件驼色大衣，脖子上系着黑白色格子的毛呢围巾，整个人还是那么俊朗。
“嗨。”她笑眯眯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瞄了眼他手里印着logo的纸袋，“你也是来买衣服的？”
他点了点头，眼里有些淡淡的情绪，“你的请帖我收到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准时参加。”说完，他朝她弯了弯唇。
祝星萤笑容渐深，“谢谢。”
顾澜沉四下看了看，疑惑道，“姜眠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祝星萤解释，“他去酒店那边了，我和盛笑一起来的，她就在隔壁，你要不要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我等会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祝星萤应了声，指了指柜台方向，“那我就先去付款了，回头见。”
他轻轻颔首，“嗯，再见。”
祝星萤走了几步，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低沉醇厚的，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祝你幸福。”
她脚步一顿，少时，转头朝他粲然一笑，“你也要幸福啊，顾澜沉。”
那个笑容，让他好一阵恍惚。
他仿佛看见了十八岁那年的绿茵操场，教学楼人来人往的走廊，还有那个站在大礼堂的舞台上跳着剑舞的姑娘。
她有一双明媚的眼睛，像是艳阳天。
可自从姜眠走后，她的眼睛不再明媚，就像一场阴沉沉的雨。他看不见往昔的阳光。
现在，那个璀璨夺目的祝星萤又回来了。
顾澜沉愣愣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兀自展露一个笑容，转身出了服装店。
阳光正好。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婚礼如期而至。
婚礼前一天，祝星萤被接去了妈妈家，说是婚礼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两人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不得不遵守。
隔天一大早，天色还未亮透，祝星萤就被拉起来化妆梳发换婚纱。
折腾了好半天，她望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穿着露背婚纱，露出纤瘦光洁的后背。
长发挽成一个髻立在脑后，扎成欧式复古盘辫，头上两侧分别戴着白色羽毛，像极了之前在大礼堂的小天鹅发型。
沈芹云站在她身后，埋头替她整理婚纱，从祝星萤的角度看去格外温柔，只听她不徐不疾地说。
“萤萤，过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平时自己也勤快点，不要什么事都让姜眠去做，你们在一起生活以后难免会有摩擦，有话好好说，有事慢慢商量，我和你爸爸就是吃了年轻的亏，好面子，不懂得体谅，才会离婚。你记着妈妈的话，好好珍惜每一天，珍惜自己的家庭，只要看着你们夫妻和睦，妈妈也就放心了，什么时候想妈妈了，就回来看看。”
沈芹云语气诚恳而温柔，看着她即使保养精致，却依然掩饰不住的鱼尾纹，祝星萤不由喉间一酸。
祝星萤眼里雾蒙蒙的，像是一场随时将会落下的雨，声音闷闷地，“我知道了妈妈。”
沈芹云冁然一笑，眼里不自觉也泛起了泪花，她温声道，“好啦好啦，快把眼泪憋回去，别把妆给哭花了。”
九点零六分。
婚礼的酒店里，来宾差不多都到齐了，坐在位置上聊着天，最前面的这一桌已经全部入座，在座的均着正装，坐在中间的小姑娘好奇地东张西望。
“妈妈，舅妈为什么还没出来？”
姜栖顺口说道，“别着急啊，舅妈在穿婚纱，等会就来了。”
“妈妈，那为什么舅舅还没出来？难道他也要穿婚纱吗？”陆渺说完，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那该有多难看啊。”
对面的姜郁玫听见这话不由笑起来，“是啊，你舅舅他可丑了。”
“那为什么……”陆渺正要说话，一旁的小男孩板着脸打断她。
“陆渺你烦不烦？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陆渺嘟了嘟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不甘示弱地反呛回去，“我又没问你，关你什么事啊陆屿。”
姜栖正要说话，坐在她旁边的男人突然发了话，“你们两个坐好，不准吵了。”
陆时云一双黑眸淡淡地扫过两人，眼里没什么情绪，却让两个小朋友乖乖住了嘴。
“陆时云你别这么凶嘛。”姜栖捅了捅他的腰。
这边的化妆间里，盛笑穿着伴娘的小礼服，叽叽喳喳地跟祝星萤讲着话。
祝星萤满脸微笑地听着，盛笑视线往门口一瞥，忽然住了嘴，一脸深意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祝星萤心下一动，看向了门口。
姜眠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漆黑的发，窄肩长腿，身姿挺拔，慵懒地倚着门框，眼里噙笑看着她。
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漆黑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全身看不出一丝褶皱，气质出类拔萃。
那样好看的男人，就这样温柔地看着她，恍若整个世界只容得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