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1978年9月25日。
天娇集团所在的三层小楼热闹非凡。
这一栋看似平平无奇的小楼, 却在这一年之间，缔造了许多震惊全香港的神话。
《捉鬼靓女》系列步步高升，两大女星横空出世。其中王惠玲被称之为少女掌门人，而乐音更是以那张大气泼辣的脸成为了许多人的梦中情人，二人合力，把当初陈敏娇创下的票房神话，又推向了新的高潮。
天娇院线更是扩展，吞下了学义的半壁江山，打破了香港影视界被学义一手垄断的现状，在自己的院线以及学义联合院线推出了众多算得上新潮的电影, 也引领出了一批新生代导演。
而天娇旗下的《每日港影》和《电影杂刊》更是渗入进了香港人民的生活。想要寻找好看的电影资讯？想要了解过去的优秀电影和当今外国电影的信息？购买《每日港影》和《电影杂刊》绝对不会出错。
就连玩具周边，天娇都能够有所涉猎。
那些陈敏娇走之前埋下的种子，在她离开的一年里，已渐渐成长开花，只待结果。
然而，不管天娇这一眼发展如何, 许多人心里都一直有个疑问。
那个忽然出现闪耀了整个香港影坛的港姐陈敏娇，去了哪里？
她的离开, 好像从来都是一个谜。尽管天娇已经发出了报纸申告, 说陈敏娇外出求学, 但大多数的八卦群众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按常理来说，一个明星消失于大众眼前快要一年之久，那么他被淡忘的可能性就极高了。但谁让天娇这个公司有活跃度呢？更何况，陈敏娇一手打下的《捉鬼》江山, 不久之前还在不断地侵占着香港电影的票房。
只要《捉鬼》系列在人们的眼前出现一次，陈敏娇的名字不外乎就要被提起一次。那些把她的相片贴在自己房间的少年少女，还没有忘记她。那些日复一日关注港姐选举比赛的人，也不会忘记她这个神话。除此之外，有的是一些远赴香港打拼的大陆仔，会拿她当作榜样。
更有人戏称，陈敏娇这一走，养活了不少了八卦小报。
“陈姓女星消失为哪般？疑似整容失败。”这样的标题配上一张陈敏娇眉开眼笑的娇俏模样，就足以让颇具八卦天性香港民众掏钱买下这几分钱的小报。
还有什么嫁入豪门生子育女，一个比一个猎奇，一个比一个想象力丰富，倒是忘了这位女星，现在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1978年9月25日，是星期一。
这一天，天娇的员工依旧是兢兢业业的工作着。有人推开了大门，负责接待的少女挂满微笑地抬头，一句你好凝在嘴边，来人摘下墨镜，笑得温柔又得体，却是自信非凡。
“陈，陈敏娇？？？”
陈敏娇伸手拿墨镜腿挡在双唇之前，小声地问她，“我的办公室还在老地方吧？”
自从去拍戏以后，她几乎就和香港的一切失去了联系，也和鹤庆年失去了联系。但她不甚在意，鹤庆年的出现是一抹雪色的点缀，但不是她想要的第三种绝色。她很感谢他，但大家都是有要事在身的人，奔波以至于失联，也算是意料之中。
华夏人爱说缘分二字，她也信。她来这世界难道不也是一种缘分吗？
“放心的啦。”或许是陈敏娇看上去太过于和蔼可亲，那少女竟然同她开起玩笑来，“那可是你的座位耶。”
陈敏娇这个名字对于天娇来说，算得上重要。
“bye，下次见。”陈敏娇按照记忆里路线往楼上走，她记得她的办公室在三层，靠窗的位置。
一路上，或多或少有认出她的人，于是爆发了连锁反应，整栋楼都变得闹哄哄的了。
陈敏娇来到杜风的办公室前，和秘书打好招呼推门进入的时候，杜风正背对着大门打着电话。
“BB，我今晚得空。”电话线拉的长长的，他翘着腿坐在桌沿边，百无聊赖，“不食大排档，我知有一家新开的食肆，嘞，叫monster sushi。”
陈敏娇屈指叩了叩桌面，声音清脆。
杜风全然没有回头，吊儿郎当地摆摆手，全把她当作是秘书。而秘书站在陈敏娇的身后，表情凝结，看着小杜总不知该不该开口提醒。
陈敏娇又敲了敲桌面。
杜风皱眉，回头，“做咩呀？”
——陈敏娇站在他的桌面，笑得温柔。而秘书小姐扶额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阿，阿娇？”杜风惊讶地眼睛大了不止一倍，嘴巴也张开了。
陈敏娇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许久不见，你倒是成了大舌头？”
“阿娇，真是你吗？”
电话那头的女孩发出了声音，“阿娇，阿娇是谁？好嘅你个杜风，又在和别的女仔讲话是不是？”
杜风皱眉，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空气里留存了一阵短暂的忙音。
陈敏娇好笑地看着他，“不是BB？”
杜风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事，抖了三抖，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笑着说，“只是场子里遇见，不作数。”
不作数，叫人BB的时候，可算得上亲密。
不过杜风的私事和陈敏娇无关。
“你最好别在工作上给我搞这一套。”陈敏娇瞥他一眼，挑了个座位坐下。杜风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要是公私不分弄出点事，那么她的心情可能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她的心情一不美妙，杜风可就有得受了。
“你倒是，一回就操心起来。”杜风笑她。
两人寒暄了一番，各自交代了近况。
“拍了电影？”杜风有些惊讶。他还真没想到，陈敏娇就是出国学习这么个一年半载，还有闲情去拍一部电影。虽然他不算是了解外国电影，但是他似乎曾经有所听闻，“保罗？《BooldX》？”
“显然是他。”
杜风无话可说，只觉得陈敏娇厉害，竖起拇指比了个手势。
“提到这件事。”杜风翻下桌子，开始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终于找出一份小报，他递给陈敏娇，“前几日新出的，你看看。”
陈敏娇接过，翻开来，那封面最大的一行字，就和她有关。
“新任港姐扬言将超越陈敏娇，成为新一代票房神话。”
“我天资已尽，再无佳作？据知情人透露，陈敏娇为避免被后辈超过，捏造了出国求学的新闻？”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只好哭笑不得，“这写小报的，想象力实在丰富。”
杜风瘪瘪嘴，又丢给她一张，“还有呢，多着呢。”
“怎么都和这新任港姐有关？”陈敏娇不明所以。
“你俩都姓陈，又都是大陆出来的。”杜风冷笑，“学义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找来这么个女孩，改名换姓，想让她走你的老路。”
光是这样，杜风也不至于如此生怒。坏就坏在，这陈佳夕好端端的，无论做什么事都跟手痒一般，非要拉陈敏娇下水走一趟，来衬托自己。
可不就是见正主不在随便拉踩吗？
杜风这边呢，又苦于和陈敏娇失联不能做出回击，都忍了好些时日了。现在倒好，陈敏娇回来了，还带着令人惊讶的战果。
“这部电影会在香港上映吗？”杜风的脑子一下就转动了起来，灵光的不行，“以你关系买下版权放映，应该能省好些个子吧？”
香港电影跟风严重，一部《捉鬼》上了，部部《鬼》都出来了，搞地好像这香港满大街都是冤死的魂灵，那维多利亚港湾里全部都是弃尸。跟风就导致了同质化严重，同质化严重的后果就是使得消费者审美倦怠，疲于购买。天娇还好，好歹有一些陈敏娇挑选出来的电影人还在坚持着创新，但别的地方就不太行了。杜风想借陈敏娇这部片子来香港院线开个新奇的头。
这样也正好让那些说陈敏娇不过灵光一现的人看看，她这一年多，究竟是干了什么。
哪知道陈敏娇一下就摇头了。“我并不赞同你的想法。《最后的弗拉门戈》是一部不适合在院线上映的电影，它也不适合拿去接待普通观众。”
“你们搞艺术的就是麻烦。”杜风有些纠结，“那你这电影拍了，又有什么用？”
陈敏娇叹了口气，看着杜风，像是在同小孩讲话，“你知我回来前去那里吗？”
杜风摇头。
“意大利。”陈敏娇调整了下坐姿，“《最后的弗拉门戈》拿下了金狮奖。”
好歹也是搞影视行业的，杜风当然知道金狮奖意味着什么。这三个字，代表了最佳影片。
“至于我，搏了个提名。”陈敏娇看上去一点也不可惜，“不过也够了。”
用来打打这香港八卦的小报的脸，一个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提名已经是足够了。更何况，这部电影，几乎全靠她一个人的演技称着，能够拿下金狮奖，不外乎也是对她的一种肯定。
“是怎么回事？”杜风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脏就是大起大落。
陈敏娇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受住这家伙好奇的眼神，缓缓开口讲述在威尼斯电影节的经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插叙倒叙了解下（？
第45章
四十五
电影节开幕那天, 陈敏娇是和保罗一起去的。
在提前的观影环节，有些人已经对于保罗的电影有所了解了，自然也对于陈敏娇有所了解。但更多的人对于这部电影并不太过于了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知之甚少。
大多数人只知道，这是一部由法国导演掌镜，由亚洲演员在西班牙拍摄的，同舞蹈和公路相关的电影。却并不具体了解它。而这一次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放映环节，让这部影片终于显露在了人前。
像是一颗宝石，掀开了暗色的布，露出了流光溢彩的一面。
影评人史蒂夫在观影结束后立刻就找到了坐于前排的保罗和陈敏娇, 同他们交流并且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陈敏娇也开始正式作为一个演员，走入了外国影迷的眼中，也进入到了外国电影创作者的眼中。
颁奖那天，陈敏娇是挽着保罗的手臂入场的。
长长的红毯，随处可见的胶片照相机，精心打扮的人们。
穿了一身红裙入场的陈敏娇, 光是刚刚踏上红毯，就受到了关注。她身上的红相较于红毯的颜色显得更加灰暗和低调, 她仿佛是行走的东方暗夜精灵, 举手投足间十分夺人眼球。
“这是谁？”有记者问道。
“不知道。但她旁边的就是保罗吧？”
“对。我听说这一次保罗投了一部准备许久的片子。”
“她是保罗的新任女主角吗？”
“好吧, 我不在乎。”最先开口的记者把镜头对准陈敏娇调好焦距迅速按下快门键，“她太美了，这就足够了。”
而这个人不会知道，他今天随手的一拍, 却记录了一名东方演员崛起之路的起点。
《最后的弗拉门戈》剧组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第三排，陈敏娇踏上台阶，却发觉自己的裙摆似乎被人牵扯了，她回头，是一张英气的俊脸。
“小心脚下。”詹姆斯笑着说，“美丽的玫瑰。”
意大利男人的嘴有多甜陈敏娇上辈子已经深有体会了，他们能够在一分钟之内变换出无数个爱称。
“谢谢。”陈敏娇回以礼貌地微笑，反手自己提起裙摆。
回到座位上，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正堪堪坐在她的身后。
“嗨，我们又见面了。东方娃娃。”
头大。
陈敏娇侧身同他伸手，“敏娇，陈。”顿了顿，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英文名字，“你也可以叫我Moonshare。”
“sweet moon！”詹姆斯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开屏的孔雀，“我是詹姆斯，詹姆斯·奥德威。”
奥德威。
陈敏娇有了一点印象。
“《惊情百年》？”
詹姆斯惊讶地睁大了眼，“你看过这部电影。”他有些少年气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因为这部电影太早，所以很少有人看过。”
陈敏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看得是香港的盗版碟片。《惊情百年》并没有对华夏发行DVD等，似乎是全然不在乎这一片市场。
詹姆斯·奥德威算得上有名气，一个在好莱坞闯出了事业的意大利籍演员。但由于他的名字实在是太过于普通，陈敏娇一时没有记起。
“你的表演实在是太棒了。”詹姆斯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赞美，他想起在大荧幕上看到的一切，想起面前这个女孩在镜头下舞蹈，奔驰，开着车窗自由驶向远方的模样，太棒了，真的太棒了，“你是我见过最会表演的东方女孩。”
陈敏娇温和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如果你愿意多花时间了解一下的话，就能发现东方有许多优秀的演员。”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她过去的世界。
只是碍于世界一直在由西方主导，所有他们难以冲破一般审美的桎梏，或者打破资本控制的牢笼，将自己的美展现给别人。
她不过是学得一点皮毛罢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陈敏娇深知这一点。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詹姆斯突发奇想，“欸，一会叫人给我们俩拍个合照吧？你愿意吗？”
“当然。”陈敏娇也乐于和他寒暄，“没有人会拒绝你的，鲍勃。”
鲍勃是《惊情百年》里詹姆斯饰演的男主角的名字。那是一个极富魅力的公爵。
詹姆斯朗声大笑，“乐意之至，我的玫瑰。”
保罗同一干导演寒暄完毕，回到座位上时，忍不住询问陈敏娇，“你不紧张吗？”
她看上去实在是太镇定自若了，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来到电影节并且接受这种审判的新人演员。
陈敏娇摇头，摊开手，苦笑，“事实上，导演先生，我的掌心已经有些湿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