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周允成做出了一个要打弟弟的姿势，却没真下手，话到了嘴边语气依旧很柔和，似乎永远温文尔雅，怎么也凶不起来：“你这孩子……闻家和咱们家是世交，闻小姐个人条件又那么好，我看是你配不上人家才是。”
“闻小姐要真那么好，咱们家又非得和他们深化一下关系，不如哥你自己去找她？”周昊成没正形地调侃道。
周允成不说话了，转而挑眉盯着周昊成使劲看。就这样，大概过去三十秒，周昊成败下阵来：“好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于是，在当天的下午，小周公子阴着一张脸赶赴约会的现场，驾驶座上的杨Andy跟嗓子发炎了一样不仅一句话都不说，喘气儿都不敢使大劲。
“老，老大，到了……”Andy停了车，对背靠一片乌云的周昊成说。
周昊成“好”了一声就下了车。这下杨Andy才大松了一口气。
周昊成走进了约会地点，选了二楼窗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家里此举的意思是什么。闻老爷子是全国有名的儒商，享有旁人无法企及的财富与名望。MZ这种做娱乐产业起步的家族企业，如果真的有走向亚洲乃至世界的野心，就必须有更大的规模、更雄厚的财力和更深厚的企业底蕴。这些东西，如果和闻家联合，MZ自然会得到不小的助力。
可是他不愿意，甚至很厌恶。
不知不觉，周昊成已经在座位上坐了半个小时了。他皱皱眉头，一脸不悦地透过身边的玻璃窗看了看楼下，发现并没有车开过来。
“Waiter。”他把侍者叫了过来。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黑咖啡，不加糖。”
“好的，您稍等。”
侍者转身刚要走，就被周昊成给叫住了：“我先把这杯咖啡的单买了。”说罢，他掏出自己的卡。
侍者说：“先生，我们这里是最后再买单的。所以您不用……”
“现在买。”他坚持说。
“好吧先生，一共一百八十元，我帮您买单。”侍者接过了他的卡。
又过了一个小时，桌上的咖啡都凉了，才有一辆白色的车子徐徐驶了过来——车的主人正是闻雪妍。
闻雪妍踩着一双复古的低跟鞋，优雅地走上了楼。她每迈一步、手臂摆动一下，似乎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处处散发着完美的气息。只不过她来的时候周昊成对面已经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好啊，周先生，我叫闻雪妍。”她笑着伸出了右手。
“哦。”周昊成头都没抬，专心盯着屏幕看CFO发给他的报表。
闻雪妍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坐了下来，又笑问：“周先生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没什么好介绍的。”他冷冰冰地说，“我们两家之所以会安排你和我见面，一定早就把彼此的状况摸到三代以上了，就不用再赘述什么了吧。”
他这番话怼得闻小姐半天没出声。不过闻雪妍也不是吃素的，她时刻牢记着自己要保持良好的家教，所以任凭对方再怎么失礼自己也不会做出生气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
她理了理额间碎发，又换上了刚才那副温柔得体的笑：“你的咖啡凉了，要不要我再帮你点一杯？”
“不用了，咖啡喝多了利尿，影响我工作效率。”周昊成依旧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屏幕。
“那……你还有多久才工作完呢？家里安排我们今天见面，不就是想让我们熟悉一下彼此吗？”
“不知道还要多久。”他说，“不过既然闻小姐愿意熟悉我，就顺便也熟悉一下我的工作状态吧。”
“好……”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气到要颤抖了，表面上强行装作没事而已。其实念书时候也有许多政界商界的少爷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对她极尽讨好之能事，闻雪妍一度觉得天下的男人也不过都是如此吧，谁能拒绝一个既有财富又有美貌的人呢？可眼前这位怎么和块石头一样冥顽不化，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闻雪妍又被迫看着周昊成办了许久的公，终于，在等待了四十分钟之后她忍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完？为什么要这样浪费别人的时间？”
周昊成这下总算抬头看她了，他的唇角抬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说：“闻小姐也很讨厌别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吗？那你比约定的晚到了一小时三十五分钟，难道就不是在浪费我的工作时间？”
“居然是因为这点小事吗？”闻雪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You men ought to act like British gentlemen, who are always ready to bear all the faults a lady makes！”（你们男人都应该像一个英国绅士那样，时刻准备着接受女士所犯的任何错误）
周昊成十分不以为然地轻蔑一笑：“真巧了，我是中国人，最讨厌的就是那套虚伪的西式礼仪。”
他抬手拨弄了一下电脑，发现这台笔记本又出现了黑屏的故障。
“对了，闻小姐在英国的帝国理工学的是什么专业来着？”
闻雪妍见他终于开始问关于自己的事了，心里又恢复了一丝小得意，清了清嗓子，说：“computer science，计算机科学。”
“那……”他靠近了点，对她说：“你会修电脑吗？”
“什么？”此时此刻，闻雪妍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又震惊又愤怒地瞪着眼前之人。
“怎么……？不会？”他想起了谢纯那套熟练无比的操作，“不能在五分钟之内修好一台无故黑屏的电脑，可不能算是个合格的CS学生呐……”
话音刚落地，一杯红茶就从周昊成头上浇了下来。
“你，你……”
周昊成倒是面不改色，淡定地拿起桌子旁边叠放的干净餐巾，擦拭着自己的眼睛：“既然这次见面如此不愉快，我想就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对了，我的咖啡自己付过钱了，你付你自己的就好了。”
“周昊成……！”闻雪妍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整个人怒不可遏，脱下高跟鞋就向那个远去的背影砸去。
“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侍者连忙上来问。
“没有！你先下去。”她十分不耐烦地说，继而掏出包里的手机：“喂，爸爸，周昊成是个疯子！你怎么会觉得这种神经病是青年才俊？如果非要选的话，我宁可嫁给他哥哥！”
第13章 三人夜话
陈思被安排在了这里的一处“客房”内。说是客房，其实左不过是整套小别墅里唯一一个有床的多余房间。当然了，床也是张小破床，一翻身还会嘎嘎响的那种。
陈思有委婉地问过嘉婧她们现在靠什么吃饭，作为队长的嘉婧坚持说shawty这个组合名义上还在，只不过现在没有集体的商业演出和代言而已。她们的赚钱方式也很简单——Kenny和叶子去给别人编舞，她来唱demo带，或者做一些曲子来卖版权。
这下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内设如此之差……靠她们这种接活儿方式，饥一顿饱一顿是肯定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卖掉别墅把钱平分，然后各自去发展。
当然了，这段话是陈思咽在肚子里未曾吐露的。她想，说不定剩下的三个人都对shawty这个组合比较有感情所以舍不得解散。毕竟自己是技术宅，理科生，考虑问题总是抱着简单粗暴的实用主义，所以想的和她们几个不一样也很正常。
她刚躺上床，手机邮箱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Zhong？”陈思直接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钟昀教授终于给她发邮件了！
这个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来自黎明的曙光。仿佛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马上就要把她从娱乐圈的泥淖中拯救回IT界了！
陈思戳手机的力道很大，急得都快要把屏幕给戳出个洞来了。
这封邮件没有确切的发件人名，也没有任何邮箱号，主题的后面还用红字标注着：收到请速读，十五分钟之后本邮件将自行销毁。
果真是钟教授的手笔……
“各位参赛者：
大家好。我是本次比赛的主办者Zhong。本次密码破译大赛的主题是破解教务系统。网址与详细要求如下。成果提交时间：三日之内。水平相同者，提交速度快的一方排名优先。
另：请严格遵守黑客的职业道德，切勿将破解出来的信息泄露给任何人。
计时从收到邮件起开始，祝君好运。”
陈思打开下面的邮件附带的链接——“N大的教务系统？”她惊叹。
N大是她的母校，上海郊区某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学校罢了，钟昀教授为什么会拿这个出题？
她又仔细看了一下详细要求：参赛者需要在三日之内破解08—18年所有毕业生的校园卡信息。整整十年！
当年她是整个集团手最快的程序员，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丝毫不敢对这次的较量有所懈怠，毕竟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依照她的想法，这十年的信息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一个被破解出来的。肯定是要设计一个程序，让这个程序自动挖掘。
二话不说，她便开始设计程序。
这一番折腾让陈思想起多年前刚进公司当小兵，为了快点转正而一个劲儿熬夜加班的日子。
那时候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只知道夜以继日地奋斗……有回她加班到凌晨两点，打算打地铺睡在公司了，睡前去黄浦江旁边透透气。结果一出去，看见那里全是加班加到一半出来短暂放松一下的年轻人，在高楼林立的金融和IT中心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那时可真是幸福啊！
熬到了凌晨三点，终于检验得差不多了。别看着小小几页代码，背后耗费的心血可一点儿都不少。
确定没有bug之后，陈思就点击了提交。
正当她打算活动活动筋骨回去睡觉时，楼下传出了一阵阵响动。
叶子喝得醉醺醺的，不耐烦地按着已经有点“沙哑”了的门铃。
“喂，老娘没带钥匙，你们倒是死下来一个来开门啊！”
林嘉婧听见了，马上披上了睡衣的外套，悄手捏脚地下了楼去。
她把门打开：“叶子，你怎么又喝酒了？”
肯妮也被吵醒了，出来不满地嚷嚷道：“你怎么每次回来都这样啊……让人觉都睡不好，都凌晨三点了哎！”
叶子听了直冒火，声音更大了：“你丫是最没资格怪我的人！每天只知道对着电脑玩儿游戏，家里哪个月水费电费不是我交的？”
“对不起嘛……”或许是自知理亏的缘故，Kenny低下头去，小声嘟囔道。
叶子无奈地瘫坐在沙发上：“我这么用心编舞，酬劳还是被扣了一半，真是去TM的……”
“好了，都别吵了，楼上还有人呢！”林嘉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谁？”叶子还不知道谢纯住了进来。
Kenny对天翻了个白眼：“还能有谁……咱们这位队长大人圣母心泛滥，把前队友接过来了呗。”
“什么？！”叶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有酒劲儿还晃了一下：“你说谢纯？”
“嗯……”林嘉婧看着叶子，点了点头。
“WTF？！”叶子摊着手骂出声来，“你犯什么病？当初是谁在咱们走的时候落井下石插刀子的？而且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以前同在一个团的时候，那位也是鼻孔高过天的主儿。她这次回来指不定是有什么目呢！？”
Kenny说：“我探了探虚实，感觉目的倒未必……现在她的心情差不多和咱们刚解约时一样吧，才发现MZ的丑恶和周昊成的真面目。”
叶子一看，发现Kenny好像动了点恻隐之心，于是说：“你别替她说话了吧，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是她当初把我们要打官司的消息透露给公司，说不定我们就能胜诉了。”
“哎呀我要急死了，你们还怕她听不见是吗？”嘉婧压低声音，打着手势示意她们冷静下来：“和你们实话实说吧，前阵子我去见了周昊成，还和他做了个交易……”
还来不及听清这个与虎谋皮的“交易”是什么，陈思就累得睡着了。码了一晚上代码，她已筋疲力尽。
她倒是很能理解林嘉婧，眼下三个人的处境这么艰难，就连这座大宅子都快养不起了，再不寻找突破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陈思十分清楚天上并没有白掉过馅饼，自己留宿于此的代价就是这个关乎她自己的“交易”。
******
第二天七点钟一过，陈思准时被邮件的提示音给吵醒了——昨晚比赛的名次出来了！
看来高手们都是一个比一个更拼命的，所谓“三天为限”基本上是摆设，因为大家都会赶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提交。
陈思看了一下排名，第一名居然是自己——一个偌大的“S”挂在积分表的第一位上，第二三名仅仅和她相差零点几分，原因是提交时间比她晚了十几秒。
“呼……”她放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约莫又过了几秒，陈思收到了来自钟昀个人邮箱的邮件：“恭喜你过关，今天上午就来我的实验室吧。”结尾处还附上了实验室的详细地点。
“会准时到的，谢谢！”陈思激动地回复着信息。她刚把信息发过去，手机就又震了震，原因是接到了来自钟昀的转款——整整一万块！
“这些是预付的月薪，合作愉快。”钟昀补充着发来了这个信息。
一万块放在以前也就是她一星期的薪水而已，但现在情况特殊，就算是这么点钱也足够她双眼放光了——而且还是预付的。陈思现在只觉得钟昀就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生活的天使，她一定忠心耿耿效犬马之劳，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