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才发现身后有一辆车，只不过刚才车灯没亮就神隐在了夜色之中。
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陈思眯着眼睛望去，感觉这身影有点眼熟。
“你怎么在这儿？”她认出了那是周昊成。
“这个庄园是周家的产业，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倒是你，大半夜的在这儿蹲点，打算拦路抢劫谁呢？”周昊成其实是明知故问。在陈思去李时元的套间之前，周昊成早就带着商务助理和法务部、市场部总监去里面谈了一个多小时合作了。今天这里会清场也是因为双方都不想让这回的合作走漏风声，影响双方的商业利益。
MZ马上要开展三十周年的相关宣发了，CEO周允成打算借此机会正式推出准备已久的“全球海选活动”，以此打响MZ国际战略的第一步。而活动的第一站想要放在韩国首尔。这样一来，中韩混血并且刚在首尔拿下演技大赏的李时元就是最好的合作人选了。
碍于和谢纯的那点破绯闻，周昊成之前是一直对李时元的私德抱有怀疑的。可私德归私德，生意归生意，该合作还是要合作的。
他刚才就在这里，隐约之间通过落地窗前半掩的纱帘看到了两个人交谈的全部过程。他没想到谢纯对李时元这么冷淡，而且宁可跳窗户都不愿再和他独处一室。
这和他想象中的情况完全迥异，难道她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
“我…没什么，就随便走走…”陈思糊弄着回答道。
“上车吧，带你出去。”周昊成说。
“不用了周少，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你打开手机看看，还能导航吗？”周昊成翻了个招牌式的白眼。
陈思打开手机地图一看，果真什么都搜不到。
“是真的…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高端会所最重要的就是保密，要是随便一个手机导航就能查到内部构造那还得了。”周昊成说，“行了，上车吧。”
陈思乖乖地坐上了周昊成的车。一上车周昊成就对自己的司机兼生活助理杨Andy说：“去把后备箱的药箱拿来。”
“好嘞老大。”Andy迅速去取了药箱过来，递给周昊成。
周昊成下巴一扬：“别给我，给她。”
“给我？”陈思突然被cue显得有点错愕。不过她说着周昊成的目光，就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自己搞得定吗？”他问。
“嗯…应该可以。”陈思点头道。她打开药箱，拿了酒精棉球和创可贴出来开始处理自己的脚踝。
陈思用余光扫了扫闭目养神中的周昊成，发现在这样温柔的夜色下他也显得没平常那么凶神恶煞了。
“嗝…嗝…”
“这是你车祸后遗症吗…”周昊成皱着眉头斜乜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表达着被吵醒之后的不悦：“真有点后悔半路把你捡上车。”
行吧…好感持续不了十秒钟。
杨Andy提醒周昊成：“周少，您还有封邮件要回呢。”
“差点忘了…电脑拿过来。”他把手伸过去，Andy把放在副驾驶上的笔记本递给了他。
周昊成把电脑放在膝上，面色严肃地打了几行字。
“怎么回事…黑屏了…”
陈思抬头一看，只见周昊成抬手敲打着自己的电脑，一脸不耐烦。
“Andy，黑屏了，你快处理一下。”他烦躁地说，好像这件事真的很着急。
“老老老老大…我也搞不定啊，您知道我是电脑白痴，平时都是Michelle在搞这些事…”Andy紧张到结巴。周昊成一共四个助理，他们各有各的分工，Andy确实只负责生活，并不懂其他。
“要你什么用啊…”周昊成无奈道。
“我可以处理。”陈思突然抬起了头。
周昊成联想到那天她在自己家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突然有点相信她的说法。
“真的可以？”
“五百块，十分钟搞定。”陈思想了想，说。
驾驶座上的Andy吓了一跳——还有人敢跟大boss这么讲话的？解约了也不至于这么冲吧？！服了服了，不愧是日常热搜#谢纯骂保安##谢纯怒斥前经纪人##谢纯耍大牌#的主人。实在是社会，社会…
周昊成一脸黑线：“你就这么缺五百块钱？”
陈思不假思索地说：“缺！”
“好，那你快点修…”让周昊成觉得更跌份的是她都已经开口要钱了，为什么还只要区区五百块…要不是她一脸坚定如水泥的态度，他甚至怀疑谢纯只是想要在别人面前恶心他一把。
其实陈思也挺后悔的——早知道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就应该开口要五千…
周昊成的电脑只是出了点小问题，压根没用十分钟，陈思五分钟就搞定了。
“好了，看一下能不能用吧。”她把恢复了的机子还给了周昊成。
周昊成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没问题了，就让Andy把钱给了她：“我还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懂电脑？”
“就是上次说的原因啊，想学个安身立命的硬技术。”
周昊成边回复邮件边说：“我怎么感觉在你心里，MZ就是一棵随时要树倒猢狲散的大树？”
或许是因为今天他帮了自己的缘故，陈思居然有点不介意和他说些心里的实话了：“你不要多想，不是公司的原因，是我自己…我知道自己不太适合做和人频繁打交道的工作。”
听了这话，Andy直接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了。
周昊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了看她，说：“我倒认为你对自己的评价是对的。”能不能和别人打交道他不清楚，反正和他打交道的这几次每次都是狼狈收场。如果时间能倒流，周昊成发誓自己绝不会为了证明自我而主动接下谢纯这个大麻烦。
周昊成写完邮件就让Andy开车了。
开出了庄园，他们渐渐驶入了H市的市区。车窗外灯红酒绿很是热闹，陈思看着这一切，正如她刚考上大学时在公交车上饱览上海的夜景。入眼的繁华让她不禁感叹：活着真好。
“谢纯，这两天我们再见面聊聊吧。”旁边的周昊成说。
“我这两天在搬家，恐怕没有时间。”她说。
“搬家？”
“嗯。之前住的房子是公司给的，现在我解约了，该还给公司了。”所以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周昊成说是谢纯的经纪人，可连她住的房子是谁的都不知道，更没有关注过谢纯解约的过程。小周公子的事务太繁忙了，以至于公司里的任何艺人在他这儿都是配角。
“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事关你的前途。”周昊成说，“既然你这两天忙，我会让人过两天联系你的。”
“好…”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所以敷衍地点了点头。可鬼使神差地，她又忍不住问出自己心里另一个疑惑：“对了周少，Monica调职去韩国的事你知道吗？”
“Monica是谁？”他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就是…”
“噢，是你那个小助理吗？她的事我不知道，你倒是可以问问人力资源部。”周昊成说。
陈思自嘲式地笑了笑，看多了明星和老东家撕逼新闻的她本以为莫妮卡的离开有可能是MZ在针对她，想让她失去左膀右臂来作为惩罚，却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就连身为她经纪人的周昊成也如此，甚至记不住莫妮卡的名字。
好吧，她不重要…
每次和这个圈子里的人打交道都更坚定了她离开娱乐圈的想法。
车子很快开到了她的住处附近，而在明天，她也将离开这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搬往市郊。
“记得我们的约定，bye。”周昊成挥了挥手。
“好，再见咯。”她也礼貌地回应道。
再见——再也不见。
第9章 搬入新居
第二天一大早，踩着搬出去的最后期限，陈思在网上预约了租车然后把行李一箱箱搬了上去，运往新的住处。
刚到手的钱转眼又要花出去，这让她挺肉疼的。
不过好在搬家这种体力活对于她一个单身将近三十年的技术宅来说还是挺轻松的，什么徒手换灯泡、行李箱负重跑，都不成什么问题。
“你就是新来的住客？”她刚把自己的东西填进这个空无一物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一个中年大妈就出现在了她新家的门口。
“您是……房东吧？”陈思记得莫妮卡和她说过，这里的房东是一个不太好打交道的五十多岁包租婆，典型的H市土著阿姨形象。
包租婆拿来了几张纸，面带嫌弃地对她说：“喏，你住进来之后，有一些规则是要遵守的呀……这些拿上看一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陈思觉得这个阿姨给她列的规矩比MZ法务部给她开的解约合同还要复杂详细：
“不许带男人在家里过夜”
“不许养大型犬作为宠物”
“开party要控制音量，不许吵到孩子的学习”
……
“哇！你是谢纯姐姐吗！”她正埋头看着这份另类的合同，就听见一个小女孩异常兴奋的声音。
“妞妞，你怎么来了？奶奶忙正事呢！”包租婆对自家孙女的态度和对陈思的简直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方才的一脸嫌弃刻薄立马转换成了亲切温柔。
而包租婆的小孙女此刻似乎并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自己奶奶身上，她认出了眼前这位大明星，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
“我看过你很多电视剧！《爱情果冻》还有《我的老师是男神》……这些我都刷了好多遍呢！谢纯姐姐，你能跟我合个影吗？”妞妞眨着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向她。而她的奶奶似乎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平日里她虽不怎么玩手机，但看电视时偶尔转台还是能看见一些流量明星的。被孙女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张脸十分眼熟。
“妞妞，奶奶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光顾着看这些没营养的电视剧了？怪不得最近成绩下降了！”包租婆从孙女的话中捕捉到了重点。
陈思觉得完蛋了——这房东本来就对她态度不佳，现在又把她当作耽误自己孙女学习的元凶……唉，以后估计是更难打交道了！
“奶奶，你帮我们合影嘛！好不容易见到个明星……”小孙女撒娇道。
“好吧好吧……真不明白这些牛鬼蛇神有什么好喜欢的。”包租婆翻了个白眼。
“来吧，小妹妹……”陈思挤出一抹笑，朝小女孩招了招手。
包租婆掌镜帮她们拍下了一张合影，拍完照后，小女孩特别认真地对陈思说：“谢纯姐姐，虽然我们班同学都说你爱耍大牌、演技差、还总是排挤别的女明星，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棒的！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加油！”
陈思露出了一抹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好吧……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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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陈思都在苦练代码的过程中度过。她每天早晨会全副武装地去超市一趟，一次性买够一整天的食物，然后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
中午休息时她也会浏览一下社交媒体放松放松，没想到这天一打开网页，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张无比熟悉的脸孔。新闻标题大大地写着：MZ公司将启动全球海选第一站，李时元正式入股MZ韩国分公司。底下则是成千上万的花式“老公体”表白。
抱着好奇的心态，陈思把视频点开了。
视频上那两个分别令她因为不同的事而头痛过的男人——李时元和周昊成，并列坐在嘉宾席上，接受着各路媒体的采访。陈思仔细端详了一下李时元，发现他那张脸尽管被造型师十分用心地修饰过，可眼眶上留下的淤青仔细看还是能察觉的……看来自己那天下手可不轻啊。
前几个问题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充满了官方气息，周昊成也代表MZ公司给出了同样无比官方的回应，气氛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直到采访快结束时，一个不知名媒体的记者对李时元的提问才点燃了大家的八卦之魂：“李时元先生您好，最近暑期档又在重播您在国内的第一部电视剧作品《禁忌之门》了，请问这部作品对您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主持人忙抢答道：“这位媒体朋友，这个问题貌似和我们今天的主题不符吧？还是让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符？”记者反问，“《禁忌之门》里面也有MZ的‘前艺人’参演，而且又是李先生在国内的第一部作品，所以对MZ公司的初印象应该就来源于此吧？”
一旁的周昊成脸色有些沉下来了。
勤学好问的陈思连忙暂停了视频，前去问度娘：
原来李时元的出道之作是一部名叫《落雪》的韩国文艺片，这部电影让他一举斩获同年无数新人奖项。而他出道第二年才在中国开展活动，来中国之后第一部试水之作就是悬疑片《禁忌之门》。在这部戏的演员列表上，陈思清楚地看到了谢纯的名字——尽管演的是酱油女四，并没有和扮演男二的李时元有什么对手戏。
记者真是一种鸡贼的生物……
拿所谓“前ＭＺ艺人”的谢纯当枪使，既戳到了ＭＺ的解约话题，又触动了李时元的敏感绯闻。怪不得他刚问完这个问题现场就阵阵骚动，而且代表席上几乎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不少。
李时元倒是一脸平静，主动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大方地微笑着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啊……当时刚刚回国发展，对国内的影视业还很不熟悉。接到剧本之后我去问过我母亲，她说既然ＭＺ公司都派了自己的艺人来演这部戏，那这个剧本肯定很不错。我听她这样说所以才下定决心出演，没想到被这么多人喜爱，今年还在重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