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子对这人耳语几句,小丫头点方头,不多时,方才外围院子里训人的绿衣女人,带着一溜十几个丫头进了屋子。
排排站好,个个低垂脑袋,安安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说加更了,那就加一更吧。
女主不会吃亏的,别太急了啊。
么么哒大家,节日快乐~
第十四章
“卢太太想买个什么样的丫鬟?”钱婆子笑眯眯问。
不怪她生意做的好,能在县城里给自己挣下这么一处大宅子。
端的是好本事。
陈桂香不过一个市井穷妇,纵使儿子出息了,但目前也不过是秀才,这声太太确是有些虚。
燕子巷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看着卢家快点发达了,谁不舔着脸围上来恭维吹嘘,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太太的叫,把个陈桂香捧得几乎都要上天了。
还真以为自己脸面有多大了。
但钱婆子是常年走东串西的,真个那些富贵人官家的后宅时不时也是出入的,她眼睛毒脑子活心思又敞亮,什么规矩不懂,
但懂归懂,却不妨碍她说漂亮话,且还说得比旁人更真诚。
陈桂香心里高兴,就觉得这钱婆子人还不错。
她还没回答那话,旁边刘婶已经帮着说了,“她是准备买个模样整齐些的丫头,给秀才公准备着,她家子嗣单薄了些,多个人也好多多开枝散叶。”
钱婆子听这话眼睛闪了闪。
稍微将规矩些的人人家,即使存了那些心思来买丫头,却也不会如此不讲体面,大大咧咧肆无忌惮说出来。
有碍名声。
听说卢家儿子中了秀才,开春才迎的主簿家的小娘子进门,外人都说他家是走了天大的运道。
然这个节骨眼上,儿子在外读书,家里有个官家儿媳妇,这卢寡妇倒是好笑,竟不顾忌着些儿子的前程和名声,大喇喇叫身边人嚷出这买妾这件事。
她细细观察了陈桂香的表情,见她并没有动怒生气的模样,就知妇人怕是短视得很。
她心中暗自摇头。
脸上笑意却丝毫不减,道:“这还不容易,我这里这刚新收上来的的一批,有几个年纪都是在十四五岁之间的,你来看看。
照常理,已经养这么大的姑娘没有人会这么傻拿来卖的,都是可以出门子的年纪,许出去哪个不能换一笔彩礼钱?一般人卖丫头都是三岁上十来岁下的年纪,因为好调教,卖的钱也多些。
要不怎么说是巧合呢,这次出门就正好让我收了三个大年纪的丫头来,他们都是北边儿逃荒来的,听说家乡遭了灾,往我们边来投奔亲戚,亲戚没找着,身上钱也花完了,眼看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肚子还饿着,有一家五岁的男娃娃饿的哇哇叫,叫我碰上了,知道我是牙婆,他们就把女儿卖给我了,剩下两人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说完这话,钱婆子招了招手,让后面一排最高的三个女孩站出来。
“都站出来,都给卢太太说说,你们各自叫什么哪里人,会些什么。”
三个女孩一依次站出来,小声介绍自己。
其中两人十四岁,另一个十五岁。
三人具是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破旧衣服,可能是因为饿的多了,长得面黄肌瘦,头发也不好,稀黄稀黄的。
陈桂香只看几眼睛就皱了皱眉,道:“怎生得这般小?相貌也不出彩。”
钱婆子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这就是你们外行人不懂的了,你别看这几个丫头现在瘦不拉几,身上也没几两肉,实则这些都是表像,是因为饿得太时时间,日后稍微养养就能养回来。你看这个,脸盘小,眼睛大,鼻梁也挺,因为太瘦了才渗着有个吓人很不好看,不过这都是暂时的。”
钱婆子这几句不是假话,她看人看了十来年,早就能不被衣着打扮这些外在因素影响。
一个人是真美还是掩饰的,只需只眼她就能看出来。
正真的好相貌,在骨相而不在皮相。
所以老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是很有道理的。
钱婆子一时发了些善心,刚才说了几句真心话。
但陈桂香完全没有领情。
她心里只想到一点,这样的丫头买了回去。还要养多久?家里怕是要给她吃穷!
她是买个丫头,不是买祖宗,没得吃白饭的!
陈桂香的表情太明显了,钱婆子怎么会不看不出来。
她心道这人确是不知好歹。
眼珠子一转,钱婆子倒想起另一个丫头来。
模样标志,身段也好,正当十六岁的年纪,没别的缺点,就是性子不好。
用钱婆子的花了来说就是花花肠子多。
那丫头不是这次她下去买上来呢,而是原先就在别家当过丫鬟,不过听说是犯了错,被女主人给卖到她这里来。
钱婆子还能瞧不出里头的道道,左不过是丫头背着主子勾引男主人,被发现这类官司。
钱婆子自来做惯了这些事,调教收拾一个不听话自命天高的丫头不在话下,多的是手段,刚来的时候还犟着,打几顿饿几餐就老实多了。
这会儿,她招来绿衣女人,对着人说了几句话。
人点点头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位穿着麻衣的丫头过来了。
一头好发,皮肤白,眼睛大,模样真真好看。
钱婆子问陈桂香这个怎么样。
陈桂香看了几眼,觉得倒比头两个看着顺眼多了。
于是就问:“这丫头要多少钱?”
钱婆子一笑,“你也瞧见了,这丫头长得好,原我若是卖给别人,少说得个八九两银子,不过好歹卢太太是头一回跟我做买卖,我便是折些价,只收你五两银子。”说完她伸出了一个巴掌。
陈桂香之前已经有了些心里准备,但乍一听还是肉疼了,太贵了!
若不是之前在贺云珍那里抠了钱,她哪里买得起。
现在身上将将有五两银子,但是陈桂香却不舍得。
她一时犹豫不决。
那钱婆子跟着问:“可是想好了买哪个。”
“那边三个丫头怎么卖?”想了想,陈桂香还是开口又问了方才三个丫头。
“那就便宜多了,只需二银子一个人。”
虽然也贵,但比刚才那个五两的容易接受多了。
最终经过一番考虑,又和钱婆子掰扯了一下价格,陈桂香用一两八钱的银子买了那边三个中的一个。
银货两讫后,陈桂香就带着新鲜出炉的丫鬟离开了。
等人离开之后,钱婆子身边的丫鬟忍不住问:“妈妈不是说把柳枝卖给赵员外的吗?怎么方才还要提出来,万一真被那妇人买去了怎么办?”
钱婆子呵呵一笑,“我看人多年,哪次出了错?一早知道她必是个小气抠唆不痛快的人,方才我要不把丫头提溜出来比着卖,不定这笔买卖就黄了。不过要我说,那卢寡妇真是个心蒙糊涂的。”至于怎么个糊涂法,就没有细说。
而另一边,姜彤带着喜儿回来了。
一进自己屋子,就发现自己房间外间的柜子被翻得乱糟糟额的模样。
喜儿心里一咯噔,连忙跑过去检查。
几分钟后,大声叫道:“小姐,里头的东西都没了!人参片燕窝都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贼溜进来了!”
姜彤自进里间看了一圈,检查一圈,没丢东西。
心下沉沉,蹙着眉,已经猜到了。
脸霎时就放了下来,心中冷笑。
有贼?青天白日,家里还有人在,什么贼这么大胆,专指着她这点东西偷?!
不,可不就是是贼,家贼也是贼呢!
“喜儿,你去前头,阿贵把摊子关了!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姜彤冷声吩咐。
喜儿点头,飞快跑了过去。
心里是气的不行,不过是出趟门,小姐的房间就被翻了偷了!
喜儿很是硬气了一回,在阿贵犹犹豫豫不敢收摊子的时候,她直接动手,乒铃乓啷,胡乱弄了起来。
“哎哟姑奶奶,你可别乱弄,我来我来!回头婶婶要骂人的。”阿贵口拙,不会说话,急得满头大汗。
喜儿冷呵道:“你现在不过去,奶奶生气了!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阿贵最终拗不过喜儿,咬着牙匆匆把摊位收拢了下,关上门,就被喜儿生拉硬拽拖着去了院子。
“奶奶。”阿贵喊了声。
其实姜彤脾气挺好的,一些事情她不计较。
却没想到她是不计较了,别人不止不反省,还反过来变本加厉多踩她几脚。
也真是好笑。
姜彤垂着眼皮,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别说阿贵,其实连喜儿都吓到了。
她家小姐多温和的一个人啊,现下竟被逼到这种地步。
卢家人简直太可恶了!
“阿贵我问你,你婶婶呢。”问的是陈桂香。
阿贵不明所以,结结巴巴,“一,一早就出去了,在少奶奶之后出的门。”
“今天可有外人家来不曾。”她继续问。
阿贵回答:“不曾。”
姜彤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脸上无分毫表情,却叫人心里有万分压力。
阿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少奶奶。
冷冰冰的,叫人害怕。
这种,你在她面前压根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感觉。
“好的很。”半晌后,姜彤悠悠说了句。
姜彤没叫退下,阿贵不敢离开,于是便退到了一旁站着。
没人说话,正厅里安静极了。
阿贵隐约猜到事情可能跟陈桂香有关,心中有些担心。
少爷不在家,会不会闹起来?又想着应该不会吧,奶奶性子一向都好,不会顶撞太太的。
如此这样胡思乱想见,听到外头的脚步声。
“阿贵!啊贵!”
是陈桂香。
人还没出现,先叫嚷了起来。
“死哪里去了!个狗东西!摊位不开了!”
陈桂香一回来就看见自家的摊位竟然关了,这可不得炸了!
一时新买的丫头都顾不得,撂在一旁,直接往屋子里冲。
一进得门,发现贺云珍坐在椅子上,低眉敛目,喝着茶。
下边站在喜儿和阿贵。
气氛有些古怪。
陈桂香皱着眉,“都在这干什么!”随后就冲上去揪住阿贵的耳朵把他往外拉,“你个黑了心肝的懒货,老娘不过出去一会地,你就敢关了门,吃了什么胆!”
边骂,边抬手就是两耳光。
“你要训人打人,且往后诺一诺,我这里还有点事要说说。”
在陈桂香一个人呼喝打骂声中,姜彤突然高声说话。
冷声冷调,跟平常大不一样,陈桂香心里噔了一下。
继而立刻黑了脸:“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姜彤发出一阵轻笑,语气不急不缓,嘲道:“就这样说啊,不然你想怎么样,跪着跟你说话?哭着跟你说?呵呵,你还没那个本事。”
“贺氏你敢!”陈桂香几乎跳了起来,“反了天了你!”
姜彤嘲讽,“抱歉,你是你卢家的天,在我这什么都不是!今天的事就一个,我屋子里东西钱财被偷了,要不你好好说说是谁偷的。”
“你给我住口!”陈桂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蛇,厉声厉气叫道。
大声驳斥:“贺氏,你人都到我家了,这些东西东西自然也是我家的,我拿你一点东西是给你脸,瞎嚷嚷什么!像你这样顶撞婆母扰乱家宅的,信不信我替景程休了你!”陈桂香想一开始还有些心慌,不过几句话下来之后,就镇定了下来。怕什么!这贺云珍不过是个纸老虎!
并且说出休妻的话来威胁
“如此甚好。”姜彤朗声,转头对喜儿道:“喜儿,你现在回贺家,告诉我爹娘,让她多派几个人来,将我的东西都抬回去,卢家庙太高,我贺云珍高攀不起!”
陈桂香完全傻眼了。
这跟她预料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贺云珍怎么敢走?
喜儿向着她家小姐,已经一溜烟跑了。
姜彤看向陈桂香。
淡淡道:“我等着休妻书。”说罢转身离去。
☆、第十五章
姜彤也是一瞬间忽然想明白的。
之前,她总是觉得,占了人家的身体,尽量不给人家身边人找麻烦才好。
能过去就过去,能看淡就看到淡。
甚至于,让她一个不太倾向结婚了人淡定地接受了一个于她而言几乎等同陌生人的丈夫。
姜彤已经做的够好。
不主动找事,因为怕和离这种事给原身家庭带去麻烦,所以在尚算安稳和平的环境下,没有去提要分开要合离这种事情。
甚至连这种意思都没有表露出来过。
但现在,陈桂香完全踩了她的底线,对方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
姜彤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委屈自己纵容对方。
真的有些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半步的忍让都不能有。
因为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蹬鼻上脸。
这并非空穴来风的言论,姜彤想通了一些事,行为粗鲁见识短浅没文化的人,你就不该不能用自己的那一套来善待她们,对她们抱有什么期待!
原来的贺云珍是个好姑娘,被她娘刘太太教养得很好,可能性格有点点娇气,但懂礼知事,对陈桂香没有一点不尊重的地方。
但是陈桂香呢,把贺云珍的尊重忍让当做懦弱,越发不把人放在眼里。
姜彤还记得,她刚穿过来的头一段时间,陈桂香就是特别严厉的样子,几乎都不要准她出门。
姜彤想明白的是,她或许压根不用怕对贺家造成二次伤害,不用想着什么都不保持原样。
如果要认真论起来,卢家可以说是害死了贺家一个女儿。
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待在卢家?
恐怕待着才是对不明真相的人的不尊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