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有点汗，这力气得多小？他低头看了眼她的小拳头，白白嫩嫩的，小小一个。他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想法，那么一个没点力气的小拳头，握起来，会不会像豆腐似的，软软的，有点弹性，一用力就能捏坏？
周寒想得有点远，心里突然就燥起来。他把头扭向一边，沉着脸，道：“回去吧。”
孟勤勤愣了一下，周寒似乎在生气。他虽然一直吊儿郎当的，不搭理她，或者故意捉弄她，但还没有这么生气过。
这种低气压，让她有一点点害怕，或者说是动物本能的，对危险的恐惧。
虽然很不甘心，她也只能回去。看来周寒这样的人，真像张芳说的那样，成了精，没人降得住。
孟勤勤以前挺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结果现实打脸啪啪啪，自尊心有点疼。她觉得，周寒大概克她，她从小乖乖女，但特别倔强，内心从没怕过任何人，但是刚才，她有点怕周寒，怕到想逃。
从万搏出来，已经是中午，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晒得人晕晕乎乎。孟勤勤在路边站了会儿，热出满头的汗。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想回万搏，又觉得拉不下面子。刚才跟着周寒出来，她什么也没带，没钱也没手机。
回万搏还是走回周家，这是一个问题。
孟勤勤考虑了半天，觉得还是走回去比较好。她刚走没两步，身后响起周寒的声音。
“你杵这儿半天，干什么呢？”
孟勤勤回头，见周寒双手插裤兜里，溜溜哒哒走了过来。
她扭过头，不去看他。
周寒自顾走过来，在她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
周寒挑挑眉，“没带钱包？”
孟勤勤：……
去死！
周寒挺得瑟，往孟勤勤那边挪了一点，继续幸灾乐祸，“手机也没带？”
孟勤勤：“能不能麻烦你让开？”
周寒突然凑到她跟前，笑眯眯道：“我跟你回去读书去？”
孟勤勤有些狐疑地退一步。
“打车回去？”周寒故意顿一下，“可惜没钱啊。坐公交都没钱吧？”
“不用你管！”
“那你走回去吧，我训练去了。”
周寒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等等。”孟勤勤叫住他。
“嗯。”
周寒走回来，一副乖巧的模样，等待孟勤勤吩咐。
“借我点钱。”孟勤勤盯着地面，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多少？”
“车费就行。”
周寒掏出钱，问：“怎么还？”
“回去就还你！”
“那今天不上课了？”
孟勤勤：……
这就是拿别人手短，吃别人嘴软。
她不出声，周寒继续问，“行不行？不用你还了。”
“我不缺这点钱。”
“那你要多少？”周寒有点急，语气不是太好。
孟勤勤抬起头，瞪着他，“你就那么不爱读书？”
“爱读书，我能在这儿？”
“那你怎么样才肯读书呢？”
“怎么样都不肯。”周寒顿了一下，坏笑着说，“要不你去训练室，大喊我爱周寒？或许我考虑听你的话？”
“周寒！”孟勤勤真的有点生气了，“你有意思吗？不想读书就算了，这么戏弄人，无聊吗？你懂不懂尊重别人？！”
孟勤勤紧紧攥着拳，气得微微发抖。
周寒看着她紧握的拳，皮肤显出一种让人可怜的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但不狰狞，而是显出过分的脆弱，好像他用手指就能将她戳出血来。
周寒突然有些害怕，觉得那青色的血管要刺破苍白脆弱的皮肤迸出来，然后这个暴怒的丫头就会暴毙而亡。
一想到她倒下的样子，周寒突然怂了，“行，别生气，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要回家！”
两人回到周家别墅，张芳和蒋玉文还没回来。赵姨做了午饭，周寒跑过去吃，孟勤勤说不饿，就回屋了。
周寒看着那道小身影进了屋，关了门，心里突然有些别扭。
吃过饭，周寒刷朋友圈，看见孟勤勤发了新状态，一行文字——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然后配了一张图，是她的手关节，红肿了一片。
周寒闷着头，上楼，找到他的不倒翁，打了一拳。不算硬，她的手怎么肿成那样？那手得多嫩？
周寒翻出一瓶正红花油，握在手里。他跑到走廊，喊赵姨。
赵姨从厨房跑出来，他想了想，又说，“算了，没事了。”
赵姨纳闷地走回厨房。
周寒握着正红花油，走到一楼客房，在门口站了大概十分钟才敲门。
孟勤勤打开门，有点惊讶，微张着嘴看他。
她的眼眶有点红，周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揉揉手。”周寒把正红花油递到她面前。
孟勤勤不动，也不说话。
“下周我乖乖在家待着，行了吧？”
孟勤勤轻轻说了声谢谢，接过正红花油，关了门。
“这是行还是不行？”
“行。”孟勤在门后回了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抽风的周寒——
学生周寒：我有一个绝症，叫看见作业就头疼，治不了。
拳王周寒：我有一位医生，叫孟勤勤，所有绝症都不在话下，治得我卑服的。
第5章
第二天，张芳把蒋玉文送到了火车站，然后把孟勤勤送到医科大。
路上，孟勤勤收到蒋玉文的短信——
离家远，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不要逞强，跟爸爸妈妈说，无论什么事，爸妈永远支持你。听老师的话，听张阿姨的话。
孟勤勤摁黑手机，望着车窗外，眼眶有点酸涩。
张芳把孟勤勤送到宿舍楼下，临走时，买了些两兜水果零食，让孟勤勤带去宿舍，分给同学们。
孟勤勤到的比较晚，宿舍里其他三个女生都到了。
她刚进门，其他三个女生一齐笑着说：“老四可算是到啦！”
孟勤勤赶紧拿出东西分给大家，四个姑娘都把椅子拖过来，围成一圈，边吃边自我介绍。
寝室里三个姑娘，一个短发假小子，叫徐甜甜，一个绑着马尾戴一副厚底眼镜，叫李畅，还有一个长卷发芭比，叫姜小艾。
四个人，除了姜小艾是本地人，其余全是外地的。
年轻人，没隔阂，很快打成了一片。姜小艾是个自来熟，邀三人放假去她家玩儿，几个姑娘立刻兴奋讨论了起来。
下午三点，孟勤勤她们班在科技楼二号楼503开第一次班会。
几人爬到五楼，突然，姜小艾用胳膊撞了撞两边的孟勤勤和李畅，用气音道：“有帅哥。”
孟勤勤顺着楼梯口看去，刚好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了上来。很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也是特别简单的短发，但他五官英挺，整个人显得干净阳光，很大气。
不像时下流行的小鲜肉，他的身材偏健硕，但不是特别壮，看起来挺有男人味？
男生似乎发现了几人的目光，稍停了一下，突然对她们笑了，露出两个酒窝，太阳似的耀眼。
男生没做过多停留，很快就走过去了。
孟勤勤有点懵，觉得这男生挺眼熟。她往他离开的方向看过去，见他进了503。
新生开学，都是一套流程，各种介绍。班主任介绍完自己和学校，就让学生自我介绍。
很快，轮到酒窝男。他刚站起来，就有女生在窃窃私语。他站在台上，笑了笑，露出他的招牌酒窝，女生们的议论更热烈，甚至有大胆的女生轻喊了两声。
他目光飘了一下，终于找到定点，停在某个位置。
他说：“大家好，我叫卢洋，除了本专业，还喜欢拳击。”
孟勤勤愣一下，想起来自己在万搏俱乐部见过他，撞进了他怀里。
孟勤勤突然有一种错觉——卢洋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
*
为期半月的军训，晒光了莘莘学子刚入大学的激情，一个个跟遭遇暴雨摧残的花骨朵似的，天天耷拉着脑袋，只盼吃饭睡觉。
这一批被摧残的花骨朵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卢洋。体能超好，越运动越来劲，精力好像用不完。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成功吸引了大部分女生的目光，各班的女生甚至学姐都来打探消息，导致本班女生望而却步。
周五军训结束，新生宿舍楼里喧闹欢腾，一直闹到十一点，断了电，宿管阿姨上来骂人，宿舍楼里才安静下来。
寝室里静悄悄的，大家却都没有睡意。
孟勤勤躺在床上，瞪眼看天花板，脑子里想着明天补课的事。
突然，姜小艾问：“明天大家去我家玩呀？”
因为晚上有教官欢送晚会，姜小艾今晚没回去。
孟勤勤想也没想，回答：“明天不行，我要去做家教。”
“勤勤，你好厉害，就找到家教了？”徐甜甜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孟勤勤，羡慕不已。
姜小艾搭腔，“我不敢去找家教，怕自己教不了。”
“学生读书为主，找什么家教，我觉得是浪费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李畅的话带了□□味，寝室一下子安静了。
孟勤勤笑了笑，“亲戚家的孩子，没办法。”
这一晚，并不太愉快。
第二天，孟勤勤起了个大早，寝室其他三人还没醒，她轻手轻脚收拾好，出了门。
到了周家，赵姨出来给她开门，告诉她张阿姨不在家，今天周叔叔回来，两人有饭局，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周寒也去了吗？”孟勤勤停住脚步。
“寒寒还没起。”
孟勤勤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
“我去叫他吧。”
“行，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
上了二楼，孟勤勤在周寒房间外停了一下，才开始敲门。敲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她不得已加大力度。
很快，屋里传来周寒不耐烦的声音，“妈！”
紧接着，门呼啦一下被打开，顶着一头杂草似的头发，裸着上半身的周寒就这么出现在视野里。他挠了挠头发，很不爽地看向门外的人。
这……
孟勤勤愣了一下，周寒也愣了一下。
下一秒，周寒快速闪进屋，砰一声把门关上。
“周、周寒。”孟勤勤张张嘴，最后叫出这个名字。
很快，门再次打开。
周寒套了件T恤，头发依旧蓬乱，散发着未睡醒的慵懒。
“今天上课。”她看着他。
周寒没理她，转身，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桌前坐下。他的坐，不算是坐，更准确说是瘫，懒懒地窝在椅子里面。
孟勤勤跟在他身后走到桌边，发现只有一张凳子。她局促的站了会儿，最后咬着唇，从楼下搬了张凳子上来。
桌上封住的稿纸和试卷还在，他没撕，当然，肯定也没看过。
“试题看完了吗？”
孟勤勤认真地问他。
周寒仿佛刚从睡梦中回过神，将窗外的目光收回，看了孟勤勤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长长打了一个哈欠。
“都会吗？”
孟勤勤随口问了一句，周寒居然大言不惭地嗯了一声！
孟勤勤：……
“那你试试写这道题。”孟勤勤指着计算大题的第一小题。除了定义、概念等送分题，这道题算最简单的了。
周寒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又细又白，椭圆的指甲干净可爱。他突然开始打量她，第一次认真看她。
她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绑着丸子头，干净俏皮。皮肤白得有些过分，窗户投进来的光线照在她脸上，晃眼。
不算高，但也不矮，他觉得刚好，娇小，很配她秀气的五官。
“这道题。”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细白的手指扣了扣桌面。
周寒没有回答。
“你到底会不会？”
她抬头，两人目光相接，她的眼里有一层薄怒，像一只张牙舞爪随时准备闹脾气的波斯猫。有点小脾气，很白很漂亮。周寒心里生出一股奇怪地情绪，想替这只生气的波斯猫顺顺毛。
莫名其妙的，周寒笑了一下，“不会。”
孟勤勤有些惊讶，“不会你还笑？”
“那我哭一个？”
“不用！”孟勤勤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稿纸，我算给你看。”
周寒踢了踢桌子下的书包，“自己找。”
孟勤勤，生气，瞪眼，深呼吸，平复，保持艰难的围笑。她冷静一下，弯腰，把书包拎到桌面，开始翻找。
翻了半天，孟勤勤发现这大概不是个书包，是小叮当的四次元口袋——什！么！都！有！拳击手套口袋、杂志、外卖广告、零食、饮料、各种小纸条、模型、拳击人偶、魔法卡片（等等……这是小学生爱收集的东西吧）……
孟勤勤满头黑线，随手抽出一本杂志拍桌面，“这都是些什么？”
周寒双手环胸，靠在椅子里，懒懒扫了一眼。他看清杂志封面，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孟勤勤扭过头，也看清了杂志上的内容，脑子短暂当机。
《男人装》，大美女，大长腿，大胸脯。模特身上的布料，加起来也就刚够给她做一双手套，还是露指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