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不可方物——耿灿灿
时间:2018-08-29 10:10:55

  岁岁试图冷静下来, 紧接着察觉到更大的问题。
  他此刻正抱着她, 公主抱,没有半点放开她的意思。
  这个出场方式,太过亲昵霸道。
  难怪他刚才要抱她, 不坐电梯, 直接走半环楼梯, 原来他早就打好主意。
  岁岁又羞又急,细着嗓子, 轻声娇嗔:“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对上她的目光, 眸光深深,全是笑意, “不放, 你刚刚自己说的, 要让大家都知道, 我是你的人。”
  岁岁咬住下嘴唇, “你故意的。”
  他没有否认:“对。”
  “我会生气的。”
  “你不会。”
  他说的对, 她并不觉得气恼。顶多有些意外,他将她原本取消的派对改成了晚宴,又以这样引人注目的方式抱她出场。她觉得自己应该低调,可他偏偏让她高调。
  公主不该惧怕任何人,更无需因为任何流言而躲藏。
  资临垂眸望过去,少女面庞绯红,呼吸急促。他停下脚步,等待她的命令。
  他知道她会说什么。
  数秒,岁岁重新抬头,她仰起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声音娇软,语气坚定,“注意你的脚下台阶,不要摔着我。”
  他弯了弯嘴角,“好的,公主殿下。”
  伏在男人的胸膛里,看他为自己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周围响起掌声,是对宴会主人的欢迎。岁岁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波澜不惊。
  她向来懂得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比如现在,她很确信,她已经拿出做主人的气势。纵使她是被人抱着出来,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资临将她放下来,又将手臂递到跟前,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挽住他,接过佣人递来的红酒杯,熟稔地宣布今晚的宴会正式开始。话刚说完,她想起什么,转头压低声问:“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他:“谁是谁的,就谁来说。”
  他随便一句话,恰到好处地刺激人的好胜心。岁岁不再客气,转头笑着和人说:“今晚的宴会,除了感谢大家能够到来之外,我还想谢谢一个人,他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大家笑着鼓掌。女士们大多嫉妒羡慕。
  不是每个人的男朋友,都叫资临。第一次见他公开追求谁,第一次见他成为谁的男朋友。普通男人的痴情不值钱,但资临的情动,足以令在场每一个女人臣服。
  他年轻英俊,家世优越,权势在握。衣冠楚楚的优雅绅士,做起事来,却狠戾决绝,与生俱来的那份冷漠更是令他身上蒙上一层神秘薄纱。
  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被人随便征服了。而那个征服他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她得到了什么。
  今晚的北城,注定有许多人要失眠。
  岁岁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直到身边的男人弯下腰将脸凑过来。
  他眼神柔软,明知故问:“这个人是谁?”
  岁岁声音清亮,圆他的心愿:“是你。”
  他得到回答,并未挪开脸,嘴角噙笑,仿佛在等着什么。
  幼稚鬼。岁岁嘟嘴往男人脸上亲一口。
  刚才在楼梯上,吻的是左脸,现在吻的是右脸。两边脸颊都印上口红印,她瞧一眼,觉得滑稽,嗤嗤轻笑。
  周围无数双眼睛目睹他们的打情骂俏。岁岁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会,主动为他搭台阶,问:“你要去洗把脸吗?”
  顶着两个口红印交际确实不太方便。
  他勾住她的手,“不用,这样挺好,我乐意。”
  在人群中缓步穿梭交谈,大多数人都选择询问恋情的事。岁岁说了许多话,男朋友三个字说的最多。
  他始终牵着她,十指紧握,跟在她身旁,安心做个倾听者。
  他们走到无人的角落,资临端起一小块草莓芙蕾杰。
  岁岁垂涎已久,伸手去拿,可他并不愿意让她松开那只牵在一起的手,她另一只端着红酒,他贴心地舀起勺子,递到她嘴边,竟是要喂她。
  岁岁悄悄地往旁边扫一眼,仍有许多人盯着他们。
  她舔了舔嘴角,有什么好害羞,能被人疼爱,是她的魅力,不必掩藏。
  她张嘴,一点点吃起来。
  他缓缓开口,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以为你要说未婚夫。”
  岁岁一愣,差点噎住,“你说什么?”
  他笑着继续喂她吃草莓芙蕾杰。
  岁岁没有急着吃,她顿了顿,说:“你事先应该和我对好词。再说,我手上没有戴求婚戒指,说是未婚夫,会露馅。”
  他牢牢看紧她,目光定在她胸前戴着的戒指项链上。
  她第一晚来到堡垒时,他就给了她这个。
  片刻。
  他薄唇轻启:“我开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
  岁岁低头含住勺子,声音绵软:“我才没有紧张。”是他逗人没有分寸。
  未婚夫的头衔怎么可以随便用,他又没有向她求婚。况且她并不觉得他是那种想要步入婚姻的男人,他不需要娶谁,他会有占有欲,但他绝不会有想要娶谁的冲动。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婚姻。在她年少的时候,她有想过要嫁给连夏生,到后来年纪渐长,她就只是单纯想要驾驭他。婚姻不是终点,是起点,而她需要一个终点而非起点。
  岁岁想要扳回一局,将话题转移,问:“我的情话说得好吗”
  指的是刚才在众人面前介绍他的事。
  男人面容严肃,一本正经,为她揩嘴角奶油渍,“还行,没有我说得好,改天我教教你。”
  岁岁任性咬咬他的手,“才不用你教。”
  他看着她笑,似和煦春风。
  岁岁想起什么,忽地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
  “我的邀请名单里,有姣星。”
  “她没有来,你伤心。”
  岁岁沉默。
  她只为姣星伤心。她喜欢这个朋友。
  “晚宴蛋糕尚未送来。”资临握她握得更紧,“兴许你尝过蛋糕之后,不会再伤心。”
  岁岁打趣:“我伤心不是更好吗,你可以趁机吻我。”
  “我随时都能吻你,不用趁虚而入。”他捏捏她,内心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挠,年轻女孩傲气的小模样下,藏着几分沮丧。他也想看她为他沮丧的那一天。
  迟到的晚宴蛋糕总算入场。
  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位穿华伦天奴白色缎面裙的女孩。
  她推着蛋糕,缓缓从人群中朝岁岁走去。
  岁岁愣在原地。
  许姣星取下头上的钻石冠,为岁岁戴上,她的拥抱是玫瑰味,“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晚宴。”
  岁岁忍住眼泪,“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为什么不来。”
  “我并未对你坦诚相待。”
  “我也不是事事都告诉你。”
  “你瞒了我什么?”
  “我已经交过四个男友,打算结婚前再交十八个。”
  岁岁看着许姣星,许姣星也在看她,两个人看着看着同时笑出声。
  许姣星再次抱她:“很抱歉没能及时陪在你身边,不过还好,你有资临,我以后不用再替你担心。”
  岁岁笑容灿烂:“友情是一辈子的事,你不能半途而废。”
  许姣星笑声爽朗,看向被冷落在旁的资临,“你看,你的小女友多会撒娇,我真嫉妒你。”
  资临举过高脚杯,用眼神示意她们不必顾忌他的存在。
  许姣星一来,岁岁再也不想看别人。资临不再跟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应酬,他贴心地将位子让出来,许姣星替他。
  这一场晚宴,热闹愉快,最后的慈善拍卖环节在花园进行,资临拿出珍藏的古董,晚宴被推上高潮部分。
  没有谁不想拍下这一件古董。它实在太过珍贵,百年内的第一次公开拍卖,没人会忘记今晚的晚宴。
  那是他最喜欢的古董。岁岁惊讶,悄悄问:“你舍得吗?”
  他抚上她的耳垂,小巧白皙的耳肉,点缀着浑圆珍珠耳坠流苏。他缓缓说:“以前舍不得,现在舍得了。”
  岁岁眨着眼,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我拥有了更珍贵的宝藏。”
  宝藏。他果然说的很对,她的情话不如他。
  岁岁垂眸,一点点覆上男人的手背,她将自己的手交过去,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牵着手。头上是璀璨星空,风里是小苍兰,周遭热闹的人事逐渐消失在时间空隙中,他们默契地闭上眼,嘴角扬起相同的弧度。
  “资先生。”
  “嗯?”
  “我们今晚早点睡。”
 
 
第37章 
  晚宴过后第二天, 岁岁重新回到剧组继续她的本职工作。
  许姣星劝她,让她多休息几天,最好腾出半月, 她陪她去欧洲看极光。岁岁不是不想去,但是她喜欢将工作放在第一位。这让她觉得生活有意义。
  从某些角度来看, 她又过上了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吃穿不愁, 睁开眼就只用等着人来讨好。资临是个大方的人, 他体贴又周到, 提供的财富, 不是钱,是数字。
  刚来堡垒那阵,姓刘的律师拿来一堆文件让她签署, 她以为是什么补充协议,差不多闭着眼睛草草签完。那个时候她总想, 反正她没什么好失去的, 顶多就是将尊严卸下来任由人践踏。后来无意在衣帽间的保险箱中发现那些文件, 它们安静躺在那,仿佛正等着主人的翻阅。
  这些文件里, 除了她那份为期一年的人身契约外, 其余全都是财产转让。
  他给了她三座堡垒。现在住着的这幢,英国有一幢,法国有一幢。还有一些独栋公寓和地契, 她这时候才知道, 原来他除了喜欢送珠宝外, 还喜欢送房子。
  她在开曼群岛有了新的账户。是他开设的,她悄悄数过,很多个零,多到她没有耐心数下去。
  她尚未向他索要,他就已经双手奉上。要说内心没有半点撼动,那是不可能的。
  谁不爱钱。有钱才能有自由呼吸的希望。一个人如果说不爱钱,那肯定是因为他从未尝过钱的好处又或是尝过了但是再也回不去索性咬牙放弃。
  岁岁有时候会想,如果她向他索要,他是否会奉上所有。曾经有很多英俊多金的男人为她奉上一切,她知道他们喜欢她什么,她将一切都牢牢握在手心,眼泪与笑容皆是无往不利的武器。
  她发自肺腑地喜欢她自己,但资临绝不会仅仅因为她的自信而被她迷倒。
  她开始认真思考,如果他爱她,他会爱她什么?
  剧组已经开工。没有女主角,就只能暂拍其他人的戏份。
  岁岁觉得羞愧,决心不能再拖累剧组的进度,哪怕半天都不行。
  早上出门前,她让资临吻过一次,不动声色地勾着他,哪怕是被他吻得连嘴都红肿,也没有抱怨过。她已经将资临的吻奉为玄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亲亲就能换来演技突破,多划算的事。
  他比观音菩萨还管用。
  果然,今天的戏,全都一条过。
  岁岁成就感爆棚,心情愉悦。休息的时候,她主动给自己的玄学对象资大菩萨发消息,碎碎叨叨一大段话,最后全都删掉重打,取而代之简短一句问候。
  “吃饭了吗?”
  那边很快回消息:“吃了。”
  岁岁皱眉。他连个问句都没抛过来,她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兴起问他无聊的话。
  眉头刚皱起,手机叮铃作响。
  问句没来,直接来电话。
  他第一句就是问:“下午几点来接你?”
  岁岁软软地答:“六点左右。”
  “嗯。”再无其他话。
  电话依旧通话中。他虽然没说话,但是不知怎地,她隐约能够想象他在电话那头的样子,应该是笑着的,他刚才和她说话,温柔轻快,就算此刻沉默,她也能够感知到,他现在高兴着。
  岁岁娇糯地喊:“喂——”
  “干嘛。”
  “你在笑吗?”
  “你呢?在笑吗?”
  “我今天戏拍得好,自然是笑着的。”
  “我今天一切如常,除了有个漂亮的女孩子问候我以外。”
  岁岁抿嘴笑,明知故问:“是哪个漂亮的女孩子?”
  “一个叫朝岁岁的女孩子。你要是见到她,就帮我问声好,告诉她,今晚将有法国糕点师为她备下一桌甜点。”
  岁岁欢喜雀跃,随即想到什么,嘟嚷:“我会长胖的。”
  “每样尝一小口,算起来也吃不了太多。就算长肉,我陪你运动锻炼。”
  他总是理智而冷静,不会用假话敷衍她,比起那种“你长胖也依旧漂亮”的无用谎话,他的话让人心安。
  堡垒里有专门的瑜伽室,她和他的健身房并不设在一起,比起她一周运动一次的懒惰,他显然要勤快得多。他说陪她运动锻炼,那就绝对不会含糊。
  电话刚挂断,回过头有人站在身后。
  岁岁吓一跳,“穆导?”
  今天她刚到剧组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围过来,为前阵子的造谣事件安慰她,穆司并不在其中。他默默地执掌她今天所有的镜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他说。
  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她以为是剧本的事,连忙问:“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改台词还是改剧情?”
  穆司紧蹙眉头。
  他生了张文艺男青年的脸,阴郁英俊,严肃起来,像是要讨论诺亚方舟抑或普罗米修斯。
  在人前,他向来专业严苛,鲜少对其他事表示关心,仿佛整个世界与他毫无关系,他只专心沉醉于他的镜头世界里。
  而现在,对着她,他露出了最为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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