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栽进你心里——井南
时间:2018-08-30 09:31:32

  看过去才发现,得,又发呆呢。
  两人到地方,何芳芳和聂溪已经把菜点上了,刚在电话里头,葛怀悦早把情况说了个大概,这下俩人关心的也是颜灵手上的抓痕。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猫”、“打针”这两个关键词。
  桌子上菜已经上好,西南省的菜大多偏辣口,颜灵本来就不太有胃口,这下只是挑着那盘花椒叶土豆片吃,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一桌子都看出来了。
  可惜,这边拐弯抹角问,那边她也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偶尔回神搭个腔。
  三人纳闷不已,小声嘀咕了半天,根据颜灵提供的信息猜了一大通,结果就是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
  直到她们饭后消食逛回青旅,看到了门口站在那个正叼着烟打电话的男人。
  先是聂溪发现的苗头。
  本来也是,一路上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人,看见那人,表情顿时就变了,这本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后来,用何芳芳的话说,颜灵当时就像是本来已经不喘气的尸体突然活过来了似的。
  八卦的火星子当即便在三个吃瓜群众之间燎起了凶猛的火势,她们仨一个给一个传递着讯号,最终结果就是三双眼睛无一例外,全盯着人家看。
  包括站得稍微靠前的颜灵。
  就在聂溪感叹天啊妈啊这还是人吗侧脸也太好看了吧的时候,还没开始跟身边好友分享,就见颜灵没犹豫也没废话,直接走上前去了。
  付怀禹手上捏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自己暴脾气的老妈在那头讲:“……你说说你这么一句话不说就跑出去合适吗?妈妈为什么说你,就是不想看着你往同一个坑里跳两次,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你说说……”
  可能是这边几道视线太过炽烈,他不自觉转过头来的时候,笑了一声,打断“我没在……”
  视线第一下便落在了身侧多出来的人身上,她已经换了件白色半袖,肩际的发尾扫着的地方,锁骨已经被遮住。
  从门口挂着的红灯笼里打出来的光线实在太暗,灯笼作装饰用,几乎达不到照明的效果。
  可屋里透出来的光却还是让他隐约看清了她左边唇角那颗浅浅的小痣。
  捏住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
  往同一个坑里跳两次?
  视线移开,他有些不耐烦,手把烟捏着从嘴里拿下来,朝电话里说了句:“有点事儿,先挂了。”
  那头声调霎时便扬了好几个度,颜灵听着手机话筒里传出来那蓦地放大的女人声,有些诧异。
  下一秒,他手上一按,顿时便安静得似乎能听见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有事?”
  颜灵定了心神,抬眼看他,“打疫苗的钱……还没给你。”
  话一说完,她便看见他往前走几步到她身后,一扬手摁灭了烟,随手甩进垃圾桶里。
  颜灵转身之后,他背身过来,直接背对聂溪她们三个。
  随即朝她摊开了手,“行,给我吧。”
  她愣了愣,捏住包带的指节收紧力道,“可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
  她没撒谎,她装现金老是容易掉,这次出来身上本来就只带了四百多块的现金,再加上之前花的那些,现在身上只剩下三百多。
  可今天,光打针就花了三百四十几……
  只见他听完,垂头看了她一眼,唇角还勾起个若有若无的笑。
  那神情,跟他当时说着“怎么,以为我拍你呢?”的时候,一个样。
  颜灵心里咯噔一下,忙开口解释:“我身上真没现金,也不是故意要你的联系方式,你要觉得不方便,直接把收款码给我,不用加……”
  付怀禹听到这,打断:“再说吧,麻烦……”
  人一转头,走了。
  颜灵再一次傻眼。
  三个人这时才凑过来,似是察觉气氛古怪,她们派出了声音最甜的聂溪作为代表,小心翼翼开口问她:“色色你怎么回事儿?要微信号被拒绝了?”
  颜灵朝屋里看了眼,扯出个奇怪的笑,“没……之前我觉得,他应该是想泡我。”
  三个人脸上全都惊讶成表情包,然后听见她又开了口——
  “现在我才知道,他他妈耍我呢。”
  这声音里的咬牙切齿,三个人都听清了。四个人眼见门口这儿人来人往,索性往旁边又过去了点儿,越靠近酒吧,里头驻唱歌手的吉他声就越响,从门缝透出来那带着沙哑的低吟浅唱跟外头热烈的八卦气氛格格不入。
  颜灵憋着一肚子气,一股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全兜出来了。
  三个人听着,反应从一开始的“哇——好苏啊!”到后来的“靠——这人撩了就跑?”
  总之,这场八卦大会最后几乎变成了四个人对付怀禹的声讨大会。
  可说到这儿,盘亘在几个人心头的疑问却挥之不去。
  实在是没人能琢磨透他撩到一半突然不撩了的用意,何芳芳想了想,擅自总结:“我觉得他可能就是撩了一下,结果发现色色其实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那款。”
  聂溪反驳:“是不是他喜欢的那款,一个照面就知道了好不好,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
  颜灵听着,没搭腔。
  只是交代完这些之后,她浑身好像脱了力,再也不想多说话。
  好笑的是这天晚上,她,常年睡得像猪一样的她。
  居然失眠了……
  后来,好不容易挣扎着睡着,梦里一遍又一遍反复出现的,却还是那张脸。
  好在接下来的三天,她一次也没跟那人碰上。
  旗尺古镇很小,几个人其实早就逛了个遍,可返程的车票订的是假期的最后一天,眼看假期还有五天,几人便规划着,明天最后再在这儿待一天,换个地方玩一趟再回。
  这决定一下,颜灵又开始不清醒了,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趁着朋友全在洗澡,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独自窝在屋里补妆,想摸到三楼,把钱还他。顺便……多看上几眼。
  眼影眼线全上上,却刻意得不像话,她盯着镜子叹气,又把眼睛上被打肿了似的妆全给卸了,洗了脸回来,刚把粉饼从包里拿出来,门被敲响了。
  她纳着闷儿,猜想着是谁,开开门一看。
  两个男人堵住门口,一个是小老板,一个是……
  颜灵心头一颤。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她满面油光的脸到底该怎么办……
 
 
第7章 
  就在看清了后头那人那张脸的时候,颜灵的视线几乎打了个趔趄。
  小老板倒没察觉,往屋里环视一圈之后开口:“就你一个人在?”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颜灵着急忙慌把手上捏着的粉饼往身后藏,然后徒劳地用空出来那只手整理了两下头发,稳住声音开口:“对,有什么事儿吗?”
  小老板好奇:“很冷吗?你怎么还哆嗦上了?”
  “……”
  她刚想开口解释,后头忽地传进来一声轻笑。
  耳尖发烫,还没等她朝后头看,小老板又说话了:“要是感冒了就下来拿药,前台常年备着呢……”他想了想,决定先说正事:“是这样,我们缺床被子,正好你们这儿有没用过的,所以来你们这儿借来了……”
  这间屋子从颜灵她们住进来之后,只有前天晚上添了个住客,那人今天就已经走了。
  说着,小老板视线往颜灵身后的下铺上扫了几眼,问:“倒是……你现在方便吗?”
  颜灵看着那摆了一床的化妆品,再一想到自己脸上的残妆,脸有点烧。
  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再抬眼去看,便看到她要制造偶遇的对象就那么倚门站着,不说话也不看她。
  她胡乱扯出个笑,“方便,你们进来吧,就是有这儿点儿乱……”
  小老板朝颜灵摆摆手,笑着跟她说:“我就不进来了,我还有事儿。”完了一转头,跟始终没开口那人交代:“那我先去搭着帐篷,你把被罩套上再抱过来吧。”
  “行。”
  小老板打过招呼就走了,人一走,屋里空气好像滞了一瞬。
  颜灵再一抬眼,发现付怀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过来了,视线一对上,还没来得及躲,便听见他说:“我能进来吗?”
  门大敞着,不时有风吹进来,颜灵额际冒着汗,眼见他背过身走到一直空着的那张床面前,急忙抬手偷偷擦汗,又就着自己的手,对着黑了屏的手机看一眼自己的脸。
  还没待她看清楚,里头那人传来动静,颜灵匆匆把手放下,看过去,只见他已经从最里面的上床抱下叠好的被罩和被子,腰际的衣服布料因为他的动作而牵拉。
  付怀禹转过身来之后,动作顿住。
  三个下铺全被住满,上面杂七杂八摆放着些东西,他扫过一眼,不动了。
  颜灵站在床边,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他开口。
  他下巴往她身后一点,“这张床是你的?”
  “……嗯。”
  “借我放会儿?”
  “好。”两人保持着一问一答的对话模式,颜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个人始终木愣愣的。
  没一会儿,她见他不动,疑惑看过去,他正看着她,笑说:“直接放?”
  颜灵垂眸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床上的东西虽然收拾过,却依然摆在正中,她对自己这傻乎乎的模样极为不满,弯下腰无声骂了几句,急急忙忙伸手把自己床上的东西往最角落里扫,“放上来吧。”
  付怀禹抱着被子,慢吞吞放到床上。
  颜灵站在旁边,像被施了咒,又发了会儿呆,好不容易清醒,视线便开始满屋子乱晃,晃到最后,还是又跑他身上去了。
  这一看才发现,那人动作拖沓,个子高,却又不乐意弯腰,被套拉链一拉开便将被子往里塞。
  这就是闭着眼睛瞎套……
  颜灵看了两眼,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来吧。”
  他倒像是就等着这句话呢,她话音才刚落下,他手就那么一甩,整个人松松散散,靠在了一旁的楼梯上。
  “麻烦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三个字还是因为他在看她,颜灵干活干得格外卖力,四角塞好,她猛地起身,“你给我拉下……”
  下一秒,右边脑袋传来温热触感,视线顺着耳侧那只手往上,几乎能看清他手臂肌肉的轮廓。
  一触即离,他收手,手腕来自她耳廓的冰凉触感仿佛还在。
  他垂着眼,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差点撞上去。”
  右耳发烫,烧到耳根,在热意蔓延到脸颊前,颜灵默不作声,打消了让他帮忙的念头,弯腰开始自顾自整理被子。
  角要对上,面要平坦整齐。
  她从小就这样,认真。
  付怀禹靠在一边,目光一晃不晃,看着她,恍惚着想到那时侯。
  他们年纪都还小,她发育早,个子已经跟他一般高,手臂挂个红袖章,拿着记名簿,站在校门口一本正经地开口问他:“同学,不带校牌要记名,你的班级姓名?”
  傻帽儿才告诉你。
  他凑过去,吊儿郎当:“大队委,能不能放我一马?”
  她捏着笔,脊背挺直:“姓名。”
  “我叫何午阳。”他报了自己死对头的名字。
  小姑娘神情立马严肃起来:“骗人要扣双倍。”
  她往旁边看了同样在检查的人几眼,随即凑近了点儿说:“只不过……你要是现在就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把你报别人名字的事情说出去。”
  那语气像在打着商量,神情严肃得有点可爱。
  他视线一晃,滑下她鼻尖,再越过一张一合的双唇,最后在她左边唇角那颗小痣上停住。
  那时他怎么答的?
  “付怀禹。”
  “付出的‘付’,怀念的‘怀’,禹是……就是那个……那个大禹治水的‘禹’。”
  ……
  折好被子,颜灵再直起身子的时候很小心的偏着脑袋躲顶头床板,等她忙着把被子往付怀禹手里送的时候,发现他正看着她发呆。
  颜灵这么一动作,他惊得头一偏,又若无其事般慢慢回过来。
  两个人都揣着心思,手上一个送一个接,却都没人先开口。
  颜灵脑子乱,没一会儿却找着救命稻草似的,开口:“对了,那钱我还没还你。”
  “好爽!”
  门口忽然传来平地一声雷。
  颜灵看过去,何芳芳本来穿着睡衣拨着头发正一脸舒爽往屋里走。
  在看到付怀禹的时候,她愣住了,随即后退一步,张着嘴又看了好几眼门牌号,“对啊……没走错啊……”
  颜灵边说:“他是来借被子的。”边急忙拿过包,把事先准备好的钱一股脑塞付怀禹手里。
  人送出去之后,她却疑惑了。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第二天,几个人起了个大早,心想着这是最后一天了,干脆晚上去酒吧蹦个迪浪一浪。
  四个人里面,没一个是进过酒吧的,因此,这决定一做,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她们从大早上开始就打鸡血了似的,就连逛街最嫌累的颜灵也跟着撑满了一整天,特产买了一堆,颜灵跟家里打了招呼,和室友一块儿出镇子找了个快递公司,一股脑全寄回了家。
  吃完饭再回来青旅换衣服,老板见几个人进来,问:“明天就退房,今天准备上哪儿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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