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金安——一玉木
时间:2018-08-31 09:08:02

  待住持走后,沈令安回到房间,昨夜一室旖旎的味道已散了好些,但隐约还能闻到一些,他绕过屏风,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点点暗红散落在其间,他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扫见一抹嫩绿。
  他微微俯身,将那抹嫩绿拿了出来,是那女人的亵衣,轻薄的丝质抹胸,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翠竹,上面还萦绕着她的淡淡香味。
  竟连亵衣也未穿就跑了,当真是好胆色。
  沈令安的脸色更差了。
  此时此刻,孟竹正窝在薛雨凝的寝房里喝着姜汤,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听着薛雨凝连声骂娘。
  “好了,别骂了,我已经不难受了。”孟竹挤出一抹笑,安抚道。
  薛雨凝是孟竹儿时的好友,薛家原本是江州的普通商户,八年前,薛家长子薛云昶,也就是薛雨凝的父亲从军立了功,一路升迁至大将军,薛家一家便迁至了京城。
  不过孟竹一直和薛雨凝保持书信联系,两人感情反倒越发深厚。
  前些日子,薛雨凝回江州省亲,约了孟竹相见,因薛雨凝有意低调,所以孟竹甚至不曾告诉姨父姨母。
  昨天夜里,她心惊胆战地奔下山,在山腰处碰到了前来找她的贴身婢女明俏,明俏自小就跟在她身边,有武艺傍身,昨日姨母许是怕明俏会坏事,不让她带上明俏,她只能让明俏留在家里,哪知明俏夜里听姨父和管家说话,知道他们这是将孟竹骗去给人糟蹋,气急攻心之下,匆忙就跑来了静法寺。
  孟竹遇到明俏后,一颗心才算放下,郑家是不能回去了,今日他们未能得手,难保后面不会再打她主意,她回去只会防不胜防。
  她鲜少出门,朋友不多,思来想去,只能先来投奔薛雨凝。
  薛雨凝得知此事后,气得差点直接杀出去找郑有才算账,要不是孟竹拦住她,此刻应该已经杀到静法寺了。
  “还好没被他们得逞,要不然别说是郑家,就算是江州府衙,本小姐也得掀了去。”薛雨凝摸了摸孟竹嫩呼呼的小脸蛋,气道。
  孟竹心下既感动又心虚,她没敢告诉薛雨凝她做了件厚颜无耻的事,强行欺负了一个身体虚弱的眼盲男子……
  她如今一想到那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都觉得心惊胆战,那时药效上头,她并不觉得害怕,此刻却觉得心底发凉,隐约发觉自己似乎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小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明俏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孟竹放下碗,站起身看去,只见一个须发微白但精神矍铄的男人走了进来,一看到孟竹就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小姐,您受苦了!”
  孟竹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连忙上前将钟伯扶起来,“钟伯,你怎么会在这儿?”
  钟伯是从前孟家的管家,更是父亲做生意的得力助手,可是父亲将家产交给姨父姨母后,他们不喜钟伯插手生意,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将钟伯赶走了。
  等她知道后,钟伯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钟伯给她写信,说是他已在京城落脚,让她不要牵挂,她才算是放了心。
  此番钟伯回来,也是因为知晓郑家出事,担心她会受牵连。
  “小姐,既然郑家如此对你,你便不可再回去了,如今我已在京城站稳脚跟,小姐便跟我一道去京城吧。”钟伯恳切道。
  孟竹虽说让明俏回去收拾了细软,已经打定主意不回郑家了,但还真没想过去京城,天子脚下,遍地都是权贵,哪有小城自在?
  更何况,她怎好去打扰钟伯?
  许是看出了孟竹的顾虑,钟伯连忙道:“小姐有所不知,老爷当初的产业并非全部都交给了郑家,他担心郑家得了家产之后会亏待你,所以将京城的两间铺子交给了我,他说,若是郑家厚待你,这两间铺子便当做你的嫁妆,若是郑家对你不好,这两间铺子便是你的倚仗,哪怕你不嫁,也能不愁衣食。所以即便当初郑元不将我赶走,我也是要去京城为老爷经营那两间铺子的。”
  孟竹的眼睛又泛了红,没想到父亲为她考虑得这般周到,更没想到自己的亲人还比不上钟伯有情有义。
  “去京城好啊!阿竹,你要是去京城,我们就有伴了,你是不知道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个个装腔作势,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更不要说跟她们玩了。”薛雨凝一听,立刻拍手叫好。
  既然京城有父亲留给她的铺子,又有薛雨凝在,孟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只是心里总有一丝不安,她记得那个人是来自京城的贵人……
  不过她又安慰自己,京城那么大,她又是普通百姓,总不会那么巧碰到的,更何况他根本就没见过她的样子。
  孟竹在自我安慰的同时,另一边的静法寺里,沈缺正在一五一十地跟沈令安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沈令安坐在石凳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棋盘上的棋子,脸上并无什么表情,见沈缺说完,他才抬了抬眼,“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缺实在琢磨不透沈令安的心思,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后,问道:“男客的算不算?”
  “你说便是,若我觉得不算,再领五十杖。”
  “……”这还让人怎么说?!
  沈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实开口道:“江州知府李勤昨夜也在静法寺,不过后半夜便走了。”
  “哦?”沈令安挑了挑眉,“这便有趣了。”
  沈缺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五十杖算是逃过了。
  “还有一事应当与李勤有关,昨夜有人马在找人,似是有人丢了,等李勤走后,这些人便没再找了。”
  “这李勤表面勤政爱民,实则贪财好色,昨夜突然出现在静安寺,一定有猫腻。”沈缺点评道。
  “那你觉得他是为财还是为色?”沈令安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慢条斯理地问道。
  “李勤就算再好色,也不至于来静法寺来找女人吧?”沈缺摸了摸脑袋,有些迟疑地道。
  只听啪嗒一声,沈令安手中的棋子被他的手指捏成了两半。
  沈缺的身子微微一抖,为什么觉得主子很不爽的样子?
  “派人去查,李勤昨夜要找的女人是哪一个。”沈令安眯着眼,神情莫测。
  “主子为何如此确定李勤是来找女人的?”沈缺不耻下问。
  “为何?”沈令安冷笑出声,因为昨夜李勤的猎物,爬到了他的床上!
  沈缺看着又一个棋子被沈令安捏成粉末,突然不想知道了。
  不过沈令安显然也没打算告诉他。
  “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回京,让你的人留下查,一旦查到,把她带到我面前。”沈令安沉思了一会儿,站起身道,“记住,我要活的。”
  沈缺觉得自己昨晚一定错过了很重要的信息!
  他要是早一刻钟回来,大概就能看到自家主子被人采了阳后的场景,不过那时他就没有领五十杖这么便宜的事了,以沈令安的心狠手辣,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3章 
  孟竹是跟着薛雨凝一道上京的,她记得幼时父亲曾带她去过一次京城,那时她才六岁,不过她并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在京城病了一场,差点把父亲吓死。
  那两间铺子应当是父亲在那时置下的。
  孟家世代经营香料生意,有自己独门的制香手艺,可惜到了孟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儿子,到了孟竹这一代,连儿子也没有了。
  孟父是个痴情人,孟母逝去后,一直没有续弦,几年后更是郁郁而终。
  原先孟家的店铺都叫“孟香阁”,后来交给郑家后,没过一年就成了“郑香阁”,孟竹不是没有抗议过,但是并没有用,后来郑香阁的香料几番出事,孟竹想,改成郑香阁也好,这样便不会辱没孟家和父亲的名声。
  钟伯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子,地段不是特别好,但宅子很雅致,面积也不小,更令孟竹感动的是,这宅子的名字就叫“孟宅”。
  “我一直将最好的一间房给小姐留着,以后小姐就是这家里的主人了。”钟伯在孟竹身后道,“小姐舟车劳顿,今日先好好歇息,等到明日,我再带小姐去铺子里看看。”
  “谢谢钟伯。”孟竹应了一声,和明俏一起走了进去。
  “爹!是不是孟姐姐到了?”突然,一道清脆雀跃的嗓音响了起来,只见里面跑出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郎,皮肤白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唇角更是挂着欢喜的笑容。
  “没大没小,都说了多少次要叫小姐!”钟伯呵斥道。
  孟竹很快就意识到那是钟伯的儿子钟少杰,比她小两岁,在江州时,她总是会带着他一起玩。
  “孟姐姐,你长得越发好看了!”少年奔至孟竹面前,无视钟伯的呵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孟竹忍不住一笑,“少杰,好久不见,你都比我高了。”
  “孟姐姐,走走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钟少杰弯眼一笑,领着孟竹朝后院走去。
  走进去后,孟竹才知道钟伯留给她的不止是一间房,而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正房、偏房、耳房、厨房都一应俱全,可以说是自成一片天地,院子里种了兰花和竹子,看起来很是雅致。
  “孟姐姐,这些都是我打理的,你喜欢吗?”钟少杰笑眯眯地问道。
  孟竹连连点头,连平日里很是话少的明俏都忍不住说道:“小姐,这可比在郑家时好多了。”
  孟竹在郑家是住在偏房的,没有独立的院子,自然比不上这里舒适。
  钟少杰听了自是高兴,对孟竹道:“孟姐姐,你先好好休息,等过几日我带你好好逛逛京城,熟悉熟悉。”
  孟竹自此算是在京城安顿了下来,在孟宅,她终于不再有寄人篱下的感觉,钟伯待她非常好,连衣裳首饰都源源不断地给她送过来,完全把她当成了当年孟家的大小姐来对待。
  这日,钟伯带孟竹去了城东的铺子,铺子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出乎孟竹意料的是,那并非她想像中的小铺子,占据了很大的面积,统共有二层,里面人来人往,生意非常红火。
  孟竹看着牌匾上的“竹香阁”,眼眶不由一热,只一个名字,就能看出父亲对她的爱。
  “京城里的人喜爱香料,所以铺子生意不错,还有间铺子在城西,比这个略小一些。”钟伯一边说,一边引着孟竹往二楼走去。
  钟伯为孟竹介绍了一圈之后,便先去忙了,孟竹站在二楼的窗前,低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听着沿街小贩的叫卖声,只觉得京城果真繁华,非江州可比。
  孟香阁对面是间富丽堂皇的酒楼,孟竹抬头的时候,对面二楼雅间的窗户正巧打开,孟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对窗而坐的锦衣男子,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置信。
  那,那不是静法寺的那位贵人么?
  那晚的旖旎倏地涌上孟竹的心头,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她正想避开,街上却传来薛雨凝的声音,“阿竹,你可找死我了,快下来,我带你去玩!”
  孟竹俯身往下一看,就见薛雨凝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咧咧地朝她招呼。
  “我这就下来。”孟竹的声音娇滴滴软乎乎的,一时间,街道上有不少人抬头看她,这一看,那些人的眼睛都直了,那窗前的少女面若桃花,娇嫩可人,像是江南烟雨中枝头轻颤的杏花,惹人怜爱,在这美人遍地的京城,她的容貌却可谓是十分招摇,配上她刚刚的声音,真让人恨不能搂进怀里疼爱一番。
  许是察觉到街上人的目光,孟竹的脸更红了,匆匆转身下了楼。
  她没有发现,就在她出声的瞬间,对面的沈令安蓦地抬了眼。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薛雨凝显然也注意到不少人在盯着孟竹看,挥了挥手中的的鞭子,呵斥道。
  薛雨凝其实长得也很好看,与孟竹的娇柔不同,她更偏明媚,可惜全京城谁不知道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打人?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上前招惹?
  众人立刻收回目光,纷纷避开这位刁蛮小姐。
  “薛雨凝,你这是又欠打了?若是被薛将军知道你在外面作威作福,你岂不是又要被禁足?我猜猜这次要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酒楼二楼的雅间窗前,只见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探出头来,唇角挂着揶揄的笑。
  “王祺知。”薛雨凝抬头斜了那人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王祺知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里面,道:“锦岚,你这妹妹越来越难管教了,你这做哥哥的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一听到自家哥哥薛锦岚的名字,薛雨凝的气势顿时就灭了大半,看到薛锦岚神色严肃地走到窗前,又添了几分心虚,问道:“哥,你也在啊?”
  王祺知噗嗤一笑,拍了拍薛锦岚的肩膀,道:“果然还是要你出场才行啊!”
  孟竹正好走下楼,薛雨凝一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哥,你还没见过阿竹吧?阿竹刚来京城,我正想带她逛逛来着。”
  孟竹仰头,看着窗前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隐约还有点印象,听薛雨凝这么一说,连忙微微一笑,唤道:“锦岚哥哥,好久不见。”
  看到孟竹,薛锦岚的面色柔和了许多,正想开口,王祺知已经迫不及待道:“你们这么说话不嫌累得慌?雨凝,你们何不上来喝杯茶?”
  薛雨凝想想也是,从马上一跃而下,拉过孟竹的手,就往酒楼里走。
  “沈相,我这便出去另寻一间雅间,待我与故人说几句话便回来。”薛锦岚看向安静坐着品茶的男人,开口道。
  “无妨,让她们进来。”沈令安微微挑唇,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
  薛锦岚有些意外,沈令安这人,平时最不喜与京城中的闺秀来往,此刻他竟然同意她们进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沈令安既然开口,薛锦岚也没有不从的道理,只开了门,将两人迎了进来。
  此刻孟竹的腿都是发颤的,还未进门她就看到了那背对着她端坐的身影,这个背影就算是化成了灰她都认识!
  “阿竹,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沈公子。”薛锦岚领着孟竹走到沈令安面前,道,“沈公子,这是我世伯家的女儿孟竹,刚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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