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傍晚,一群人终于抵达京城,靳宇来京城有自己的事,所以一进城便与他们分开了。
薛雨凝回了将军府,林青壑和傅临风则跟着沈令安进了相府。
孟竹一回府,便奔向了小殊儿的房间,都说母子连心,本来刚刚入睡的小殊儿,一听到孟竹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明明困极了的模样,却还是努力地睁着一双大眼睛,似在找寻着什么,看到孟竹奔进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孟竹的心骤然便疼了,连忙将小殊儿抱进怀里,哄道:“小殊儿乖,娘回来了,再也不会这么多天不见小殊儿了……”
小殊儿泪眼汪汪地看着孟竹,一副委屈的模样。
“怎么瘦了?”沈令安跟着走进来,看到小殊儿的模样,不由蹙了蹙眉。
站在一旁的两个奶娘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饶命,不是我们照顾不周,实在是……”
“小姐,你们走的这些日子,小公子经常哭闹,我们想尽了办法,他也不肯多吃。”明俏见奶娘都吓得瑟瑟发抖了,帮着开口道。
“都怪娘不好,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孟竹自是也发现小殊儿瘦了,本来便是早产的孩子,体格比不上普通的孩子,这么一来更显得小小一只。
孟竹既自责又心疼,眼眶都泛红了。
林青壑也跟了过来,她上前看了小殊儿一番,安慰道:“许是暑热,所以胃口不好,不必太过担忧,小殊儿很健康。”
孟竹点点头,不过却一直抱着小殊儿不撒手,晚上更是把小殊儿抱上了床,要与小殊儿一道睡。
沈令安难得没有异议,也许是知道爹娘回来,所以小殊儿兴奋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孟竹逗他逗了许久,他才终于入了睡。
“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小殊儿了。”孟竹看着小殊儿可爱的睡颜,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嗯,以后我们去哪儿都带着他。”沈令安抚摸了下孟竹的脸颊,应道。
孟竹这才笑了,她凑到小殊儿面前,亲了亲他粉嫩的小脸蛋,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沈令安看着怀里的妻儿,脸上是难言的温柔,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妻儿在怀?
他一生的轨迹,都在那个血色的夜晚被强行改道,原本他能轻松拥有的一切,都成了奢望,取而代之的,只有不能轻易回想的过去,和支撑着他一路走到今天的血海深仇。
他一直不让裕王轻易死去,故意吊着他的命,甚至故意纵容他结党营私,做他的皇帝梦,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身边始终有敌人环伺,一刻不可放松警惕?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觉得这般怀抱着娇妻麟儿,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是那个晚上之后,他想也不曾想过的幸福。
九月,相府传出消息,丞相夫人早产诞下一个麟儿,不过母子平安。
一时间,来相府祝贺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基本上的人都被隔绝在门外,即便有进入相府的,也见不到孟竹和小殊儿。
而唯一有可能见到孟竹的薛夫人却在不久之前和薛雨凝一道去冀州探望薛锦岚了,正巧错过。
一个月后,孟竹终于解禁,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
与此同时,京城迎来新一届的恩科考试,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一时之间热闹得不行。
解禁的孟竹第一时间带着明俏出了相府,直奔林氏医馆。
林氏医馆的门口排起了长龙,有很大部分都是书生打扮的人。
林青壑一看到孟竹,就像看到了救星,“阿竹,你来得正好,我都快忙死了。”
孟竹眨了眨眼,“我记得今日不是义诊日呀?”
“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所以不少人都着了凉。”林青壑说着,道:“你帮我一道就诊吧。”
“我?”孟竹愣了愣。
“怎么?最近忙着带小殊儿,没看医书了?”林青壑挑了挑唇。
“那倒不是,只是我经验有限。”孟竹有些不好意思。
“正是因为你经验有限,所以才要多诊诊呀!”
林青壑既然都这么说了,孟竹便也不矫情了,不过她毕竟是丞相夫人,不好这般抛头露面,便进后院戴了张面纱,才来到林青壑身边坐下。
就诊的队伍变成了两排,缩短了不少,孟竹第一次为这么多人就诊,生怕自己诊断错误,所以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得不得了。
“熙之,你倒是快点。”林氏医馆外,靳宇正拽着一个容貌俊秀的书生朝医馆走。
“靳宇,我真的没事。”那书生有些无奈地道。
“你明明发热了,怎么会没事?”靳宇有些不赞同地道,“你马上就要殿试了,怎可掉以轻心?再说了,这间林氏医馆是我表嫂开的,她的医术高明,一定能让你药到病除!”
靳宇说着,就拉着那书生到门口排队。
书生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站定,目光无意识地朝医馆里面扫了一眼,只见里面坐着两名女子,均是妇人打扮,带着面纱的那个看不见脸,但一双杏眼却分外出挑,似有些眼熟,而未带面纱的那个,也长了一副姣好的容貌。
也难怪来这里就诊的人这么多,除了因林氏医术慕名而来,更多的,恐怕还是冲着女大夫来的,毕竟偌大的京城里,如此医术高超又兼具美貌的女大夫实在是凤毛麟角。
“表嫂!”轮到那书生的时候,靳宇笑着朝林青壑招呼了一声。
林青壑挑了挑眉,“你表哥这回又给我搜罗了什么药草?”
这几个月,靳宇几乎每个月来一次京城,每次过来,都会帮着傅临风给她捎带一些珍稀的药草。
不过林青壑倒是没多想,只当傅临风是感谢她与他演一出假成亲。
靳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道:“表哥说这是雪灵芝,你一定喜欢。”
林青壑还未出声,孟竹已经惊喜地抬起了头,抢先问道:“雪灵芝?当真?”
雪灵芝是极稀有的药材,十年成苗,百年结果,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初她产后血崩,林青壑便是用雪灵芝救回了她的命。
她只在医书上看到过雪灵芝的形状,只知它与普通灵芝不同,是药草的模样,还从未亲眼见过。
此前在傅家庄时,孟竹的声音其实经过修饰,沈令安给她吃了一种药丸,可令她的嗓音与原先不同,所以靳宇并未听出她便是“薛梦”。
但是,靳宇身旁的书生却因这声音多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挑,心道:原来是她。
第71章
林青壑的眼中也有惊喜绽出, 她本以为这几年都寻不到雪灵芝了,没想到傅临风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她将锦盒里面的雪灵芝拿出来,见孟竹一双眼睛热切地看着她,她便将雪灵芝递到孟竹面前, 道:“阿竹, 你好生看看,若是有朝一日你见到了,可千万记得采回来。”
孟竹的双眼亮晶晶的,连连点头, 只见那雪灵芝根茎碧绿,叶子却是雪白的, 还长了白色的花朵, 那花朵的形状倒是有些像普通的灵芝,虽然已经被采摘下来,看起来却与未采摘时一般新鲜。
“表嫂,这是我的好友柳熙之,我看他有些发热,你帮忙看下。”靳宇见二人都盯着那雪灵芝看,连忙提醒道。
林青壑听了, 立刻回神, 正欲让柳熙之坐下, 突然听到有人哭喊道:“林大夫, 求求你快救救我儿子!”
林青壑猛地起身,便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踉跄着冲进来。
“阿竹,柳公子便交给你了。”林青壑说着,便朝那妇人匆匆走了过去,“大姐别急,我来看看。”
孟竹听了,看向柳熙之,道:“柳公子,请坐。”
柳熙之在孟竹面前坐下,将手腕伸至孟竹面前,他看着孟竹纤细的手指搁在他的脉搏上,虽隔着面纱,也可看出她的认真。
“公子脉象如水浮木,病在体表,乃是患了风寒。”孟竹收回手,看着柳熙之说道:“我让人给你配几副药,公子回去煎了服用,相信不过三日,便能药到病除。”
“多谢大夫。”柳熙之看了孟竹一眼,微微一笑,看起来温文儒雅,嗓音悦耳,令人如沐春风。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但风姿出众,堪比贵族子弟。
孟竹的眸光微微一动,奇怪,为什么觉得这嗓音有些耳熟?
在医馆忙了一天,孟竹和林青壑才终于歇了下来,两人都累得腰酸背痛,林青壑苦笑道:“看来我真的得招几个大夫帮忙了,以后我就算不在京城,医馆也不至于歇业。”
林氏医馆一直便只有林青壑一名大夫,青壑名声在外,收的诊费又低,来就诊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一个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我呀!”孟竹朝林青壑眨了眨眼。
“你?”林青壑失笑,“你可是堂堂的丞相夫人,我要是让你来常驻,你家沈相大人能让我这医馆关门你信不信?”
“……怎么可能?”孟竹窘了窘。
“不信你问他。”林青壑指了指孟竹身后。
孟竹猛一转身,就看到沈令安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医馆里,身上还穿着官袍,一看便知刚从宫里出来。
“青壑说得没错。”沈令安看了孟竹一眼,挑了挑唇。
孟竹更窘了,她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接你回府。”沈令安说着,便牵过她的手,一副要带她回府的模样。
孟竹只好跟林青壑告辞,跟着沈令安上了相府的马车。
“在医馆呆了一天?”沈令安问道。
孟竹点点头,伸手揉了揉肩膀,道:“没想到行医看病还挺累的,青壑真是不容易。”
“她身强体健的,身体不知比你强多少。”沈令安扯了扯唇,说道:“转过去,我给你捏捏。”
“你给我捏?”孟竹受宠若惊。
沈令安没有回应,而是直接让她转过身,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捏了起来。
他的力道有些重,但却意外地舒服,孟竹忍不住舒服地哼出声。
“这么享受?”沈令安的眸色暗了暗,轻声问道。
“你捏得真好。”孟竹高兴地点了点头。
正享受着,沈令安却放下了手。
“怎么不捏了?”孟竹纳闷地问了一声。
“换个方向。”沈令安说着,便让孟竹转过了身,面朝向他。
“这样怎么按?”孟竹眨了眨眼。
“当然可以。”沈令安将手移到她的肩颈处,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倒也跟刚刚差不多舒服。
只是,就在孟竹想要哼出声的时候,他的唇却覆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声音。
马车里的温度逐渐上升,孟竹明显觉得沈令安变得心不在焉了,原先还能认真地给她捏肩膀,越到后面,力道越小,到最后,根本就是敷衍地放在上面,根本没再捏了。
孟竹好不容易移开唇,喘着气指控了一声,“你在偷懒。”
“还不能容我休息休息?”沈令安一边重新给她捏了两下,一边笑问。
孟竹撅了撅唇,心想,你这才捏了几下啊?怎么就要休息了?
“既然这么累,以后便别去了。”
“那怎么行?以前没有机会可以直接给患者就诊,现在青壑愿意让我尝试,我一定要把握机会。”孟竹的语气很坚定。
沈令安有些无奈,“你是我夫人,难不成还真想当大夫?”
“我只是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孟竹倒是有悬壶济世的心,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像青壑这般抛头露面去做一个真正的医者。
沈令安没有说话。
孟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去给人看病?”
“是。”沈令安如实道。
孟竹咬了咬唇,不吭声了。
“我不想我的夫人出去抛头露面,更不喜欢她和病人多接触,尤其还有那么多男病人。”
“在大夫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孟竹小声地辩驳了一声。
“在我的眼里有。”
“……那我以后不能再去医馆帮青壑的忙了吗?”孟竹有些难过,情绪也低落了下来,她在家中除了照顾小殊儿,并没有什么事可做,搜罗来的医书也早就看得滚瓜烂熟,甚至能够倒背如流了。
沈令安又经常早出晚归,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总是她入睡了他才回来,等她醒来他已经去上朝了。
像今天这般这么早回来,已经实属难得。
从前在江州时她不认识什么朋友,又是寄人篱下,也习惯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到京城后,经常被雨凝拉出去玩,又经常看青壑采药行医,也去了一些地方,眼界和世面都开阔了些,再让她如以前那般宅在深闺,无所事事,便觉得有些虚度光阴。
她几乎本能地不想那样。
“不开心了?”沈令安摩挲了下她柔滑的秀发,问道。
孟竹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确实不希望你去,但如果这能让你开心,我亦不会阻止你。”
“真的?”孟竹倏地抬头,眼中似有亮光。
“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三个要求我都答应你。”孟竹伸手环住沈令安的脖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也便雀跃了。
“一,不可直接抛头露面,出入要遮掩容貌。”
“我今天就带了面纱!”孟竹猛点头,语气有些许邀功的意思。
“二,一个月最多只能去三次。”
“啊?只能去三次呀?”孟竹有些为难,这也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