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为了爸,为了咱家,可对老三一家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你道爸为什么突然让我们三兄弟分家?恐怕就是想给老三一个名正言顺追究你责任的机会。”萧敬邦扶着妻子的肩,透过梳妆镜望向她的眼里满是纠结的痛苦。
“分了家难道爸就可以撒手不管了?”祝美娣腾地挥开他,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爸说清楚。这件事可大可小,萧家总还要顾着面子吧?爸一向最重面子,他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嘴上如是说,心里却禁不住恐慌。
昨儿一宿想的都是宝箱。觉得只要宝箱在手,旁的那都不是事儿。吃了仙丹都成神仙了,区区凡人还有什么可惧怕的?说不定动动手指头就能灭了他们。反过来他们还得求着自己。
岂料宝箱莫名不见了。加上老爷子似乎对自己拉起了疏离的防线,老三要是执拗地非要找自己报仇,那该怎么办?
祝美娣决定回趟娘家。舅舅如今的地位,不能说和老爷子平起平坐,但也算是元首身边的红人。娘家人这些年从自己这儿得到的经济援助不少,是时候回报自己了。
然而她算盘打得再好,也没有萧延武速度快。
这厢脚还没迈出房门,萧延武领着一队别着枪的公安同志走进来。
“哪位是祝美娣?”领队的公安环视一圈,确定目标人物后,亮了亮公安证说道,“现怀疑你和十六年前一起雇凶杀人案有关,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公安已经出示逮捕令,并拿手铐铐住了祝美娣。
“萧延武!你凭啥这么对我!”祝美娣这才意识到,老三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想报复自己。前脚才分家,后脚就带着人来抓自己了。她要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当着家人、保姆的面,居然给她上镣铐。
“萧延武,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嫂,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这么上纲上线有意思吗?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不知道我的身份吗?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祝美娣慌起来口不择言。只知道自己不能坐牢,一旦进去,就彻底和宝箱无缘了。
“敬邦,救我!”
“老三……她毕竟是你大嫂。”萧敬邦看着被拷走的妻子,痛苦地闭了闭眼。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些缓不过神,那么温柔婉约的妻子,怎么就成了杀人犯、纵火犯。
萧敏静则气愤地指责:“小叔,我妈怎么说也是这个家的长媳,都说长嫂如母,你不把她当母亲尊敬也就算了,怎么还动粗?我要去找爷爷来评理。”
萧延武鸟都不鸟她,一个嫁出去的侄女,居然也敢指着他鼻子放肆。再者,老爷子五分钟前被老二接出去和夏老会面,根本不在家。
“证据材料交给你了。这个人,你务必亲自督办。谁来说情都不许放!要是来头过大,顶不住压力,那就启动第二方案。”
萧延武没理会狼狈的祝美娣和痛苦不堪的老大,转身叮嘱昔日手下、退伍后调到京都公安厅任职的楼兆丰。
“好。楼兆丰郑重地点点头。
等萧敏静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老爷子急吼吼地跑回来,发现她娘已经被公安厅的人带走,她爹被小叔拦着没能追上去,颓丧地坐在楼梯口,苦无对策。
“小叔,妈当年是为了爷爷的身体,固然犯了错,但情有可原,你能不能念你和爸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原谅妈这一次?”萧敏静急切地说道。
萧延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敏静,你小婶一直以来对你不薄吧?”
萧敏静愣了一下,点点头:“小婶确实对我很好。”
萧延武笑意不达眼底地扯了扯嘴角,点燃一支烟,幽幽道:“你小婶把你当闺女看待,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有些东西有票都不一定能弄到,弄到了也没多少量,她宁可自己省着点,也要分给你。她对你掏心掏肺,你们呢?你妈把她唯一的闺女带离身边十六年,差点还阴阳两隔。你知道了这件事,居然当没事人似的,反过来还帮着你那恶毒的娘,替她开脱罪名。萧敏静啊萧敏静,我和你小婶这么多年来算是白疼你了!”
“小叔……”萧敏静讷讷开口。想要反驳,却发现所能想到的理由都是那么的苍白。
萧敬邦听得满脸羞愧,到底没好意思再说让老三放过妻子之类的话。只好等老爷子回来再想办法。
老爷子这会儿正在夏老的住处。知道小儿子会来这一出,特地出来避羞。
“这下,老萧家的脸面倒光了。”萧老爷靠在椅背上,摇头长叹,“你说我年纪一大把、半边身子都进棺材的人,临了还要给祖宗蒙羞,哪天到地下,列祖列宗指不定要怎么训斥我。还有老周他们,这下要笑死了,以前他两个儿媳妇吵这吵那闹得家宅不宁,我笑话他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下轮到他怼我了。”
夏老给他倒了杯茶:“你啊,就是想得太多。颜面这东西,你看得重,它就重;你看得轻,它就轻。可再怎么重,还能重过良心?”
“话是这么说,可……唉……”萧老爷子叹了口气,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吐槽,“喝茶有什么劲,你这有酒不,给我来一盅。今儿闹得我头疼,一会儿回去怕是还有的闹,倒不如一醉解千愁。”
夏老拍了拍腿起身道:“行吧,看在你小孙囡的份上,我陪你喝一盅。”
萧老爷子瞪他一眼:“别拿这事显摆。当我不知道呢,我听小三说了,我孙女婿的爷爹救过你,以后多罩着他们点。”
“还用你说!”夏老乐呵呵地抱来始终没舍得喝的猴儿酒,给两人各倒了一盅。
第420章 扎心窝啊
“唔!这什么酒?怎么这么香!”萧老爷子看瓶子很普通啊,就平时他们喝的泸州老窖,咋味道这么香。
“香吧?嘿嘿!”夏老就知道这酒一出,指定把老友的馋虫引出来。
要不是这酒是萧老头的小孙女送他的,今天又是萧老头贼不爽的一天,他才舍不得拿出来。
“香!”萧老爷子一口闷了,还想来一盅,被夏老抱着酒瓶不撒手。
“你喝那么快干啥?好酒要慢慢品,早知就不给你倒了,简直牛饮水!”
“不是还有一瓶吗?再来一盅,我就慢慢饮,快快快,满上!”
“满啥呀满!老子都不舍得一口气连喝两盅。不给了不给了!”
“哎呀你啥时候这么抠唆了,不就一瓶酒吗?多少钱,回头我算给你。”萧老爷子刚尝出美味,哪肯放口,作势要拿酒瓶。
夏老紧紧地抱在怀里,死活不肯再给他来一盅:“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猴儿酒,多少钱都买不来!”
一听是猴儿酒,萧老爷子眼睛一亮,更加想再喝一盅了:“哎呀刚没喝出来,再来一盅嘛!你放心,这盅一定慢慢品、细细品!”
夏老拗不过他,只好又给他添了一盅,闻着香醇的酒味,心疼得直抽抽:“说好的啊,这是最后一盅!剩下的,老子要留到过年喝呢!”
萧老爷子没理他,捧起酒盅呷了一口,满足地一拍大腿,吆喝一声:“好酒!”
“知道是好酒,省着点喝!”夏老肉痛地叮咛道,生怕老友豪情壮志一上来,又一口闷了。
“来来来,剥点花生、抓把核桃仁,这还是你小孙囡炒了送给我下酒的呢。”
萧老爷子闻言,吃味地说:“她倒是孝顺你。”
“那是!”夏老忍不住嘚瑟了几句,“来那天,你孙女婿刚好逮到了一头野猪,还分了半扇给我。可惜天太热,藏不住,拿回军区炸了锅糖醋排骨、焖了锅红烧肉,剩下的都让厨娘腌成了咸肉条,等下你走的时候,拎条回去。野猪肉腌的咸肉精又香,蒸一蒸,下饭吃胃口大开……”
萧老爷子不由更吃味了:“小三就比你早回了两天,他咋不带些肉上来?”
“小三心里存着事,哪有心情想吃的。”夏老剥着花生说道。
理是这么个理,可萧老爷子听着总归不舒坦啊。夏老头有孙女婿孝敬的野猪肉、五香花生核桃仁,自己这个正经爷爷却没有。
夏老还在那嘚瑟小俩口孝敬他的东西,一不留神,把猴儿酒也说出去了。
这下萧老爷子炸毛了:“好你个夏老头!原来这酒是我孙女儿孝敬的!那我想多喝点,你还这么斤斤计较!”
夏老抽了一下嘴,懊恼自己怎么就说出去了呢。太失策了!不过他也有话说啊:“你孙女认识我在前,又是我干孙子的媳妇,孝敬我点吃的喝的怎么了?你名义上是她爷爷,可几时尽到爷爷的责任了?她压根不认识你!”
好嘛!这话成功地扎中萧老的心窝。
小孙囡可不就是不认识他嘛。明明找着亲生父母了,都没想过来京都认他这个老头子。越想越心酸,老泪纵横道:“家门不幸啊!”
夏老见老友哭,顿时没辙了:“哎哎哎,老萧啊,咱都几十岁的人了,说话就说话,哭它干什么!那不是娘们喜欢干的事么!来来来,我给你满上,再给你来一盅,这总行了吧?”
他肉痛地抱着酒瓶,又给萧老头倒了一盅。
“老夏啊……”萧老哭得更大声了,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借着酒意把这两天的抑郁发泄了出来。
“来来来!喝酒喝酒!不管是孝敬我的,还是孝敬你的,这瓶酒咱俩一人一半,这总行了吧?”
夏老一边肉痛、一边把酒盅送到老友手上,劝他更尽一杯酒,从此忘掉烦和忧愁。
“老夏啊!”萧老渐渐止住哭,和夏老干了两盅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往后几年我跟老三一家住,他去X省,我也去X省。”
“那啥,老萧,你该不会以为你小孙囡家里还有猴儿酒,想去蹭吃蹭喝吧?”
“……滚你丫的!老子是那样的人嘛!”
……
萧敏静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老爷子回来,急得团团转。
和她爹商量要不要去趟姥姥家,找大舅公帮忙,老爷子喝的醉醺醺地回来了。
“爷爷,您怎么喝这么多酒?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要是喝出个好歹怎么办!”萧敏静先她爹一步冲到老爷子跟前,想要搀扶他。
“什么喝出个好歹?会不会说话的?”老爷子眼一瞪,挥开她,大步走到客厅坐下来。
“爸,天不早了,你吃饭了吗?”萧敬邦赶紧上前打圆场。
“吃了吃了,在老夏那吃的。”老爷子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让警卫员去泡醒酒茶。
“可我和爸都还没吃,妈被公安带走了,哪还有心情吃饭啊。”萧敏静噘噘嘴,趁机打起小报告,“爷爷,你还不知道吧?小叔居然把那事捅到了公安那里,公安局派人把妈抓走了,小叔还不让爸跟去打点。现在怎么个情况都不知道,你说怎么办啊!急死个人了!”
老爷子没吭声。
萧敏静继续说:“爷爷,妈她知道错了,咱能不能原谅她?再者她还不是为了您的身体。她昨晚和我说,要是当时我的八字和爷爷您的不合,她也肯定二话不说送走我。我听了别提多难过,可妈她真的会说到做到,这说明什么呢?在咱家,没什么事比爷爷您的健康更重要……”
“呼——呼——呼——”
老爷子的专座上,传来有节奏的呼吸音。
萧敏静顿住话头,看过去,赫然发现老爷子已经睡着了。
萧敬邦无奈地看着呼呼大睡的老爷子,对女儿说:“你爷爷睡着了,先别说了,送他回房休息吧。”
“可是爸!”萧敏静急得直跳脚,一贯的优雅形象此刻荡然无存,“时间不等人啊,妈那边……”
“明天再说。”萧敬邦摇头打断道。
第421章 坐牢还便宜她了
警卫员端着茶盘出来,和萧敬邦一起合力把老爷子搀扶到床上。
萧敏静跺跺脚,跑回房间继续想对策。她是萧家的女儿,更是赵家的媳妇。要是婆家那边听说自己亲娘犯了滔天大罪、被抓进去劳改了,还有什么颜面?舟舟才这么小,以后长大了要是被人指指点点地说是杀人凶手、劳改犯的外孙,想想就可怕。
她必须要把母亲救出来。不管她当年做的事是对是错,决不能坐牢。
当晚,萧敏静翻来覆去地在床上,彻夜难眠。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一大早,萧延武就过来了。问老爷子要不要跟他去X省。他中午十二点半的火车回去,要去就一起。
老爷子二话不说,让警卫员打包行李。
他一把老骨头,住哪儿不是挨日子?倒不如跟着小儿子住到江南去。还能就近看看小孙女、和老夏头喝喝茶、钓钓鱼。
京里的事,他不管了。想管也没那个精力啊。爱咋咋地吧。大儿媳妇造的孽,让她自己弥补、忏悔去。
他这副老骨头,还能活几年?纸包不了火,即便现在想方设法地藏住了家丑,待他两腿一伸、两眼翻白,不照样暴露无遗?与其死后还被人戳脊梁骨,倒不如现在就撕开腐肉,挖个干净!
老爷子一旦思定,行动雷厉风行。
萧敏静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发现家里人都聚在客厅,墙角一溜行李,其中有个包袱她认得,是奶奶做给爷爷的,早年抗战时,这个包袱还跟着上过战场。
也就是说,这堆行李是爷爷的?
萧敏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爷爷!你收拾东西干啥?不会是要搬家吧?不是说这房子您要住过边吗?您要搬到哪儿去?是不是因为我妈的原因?爷爷!你不能撒手不管我妈啊!”
“敏静你胡说什么哪!”萧敬邦一脸尴尬,“你爷爷是要跟你小叔去X省住一阵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也不能这个时候走啊!爷爷走了,我妈怎么办?真的不管她了吗?”萧敏静蓦地想到啥,愤怒地直瞪萧延武,“小叔,你是不是故意的?把爷爷从家里带走,这样是不是就没人管你怎么对付我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