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即便国家不查,身边人会不起疑?本来大家条件都差不多,突然间你家发达了,我家还是老样子,人人都会纳闷的吧……再一个,前朝皇帝藏起来的宝贝,随便一件都是稀世珍宝吧,落个不好容易招来小人,给家里带来大麻烦。我倒觉得,发现宝藏的人着实聪明得很。国家受了他这么大一个恩惠,能不好好奖励他?给他一家安排个工作什么的。铁饭碗在手,不比这些个敢看不敢花的宝贝差……”
可见理智的人也不少。
君文青从老管家那儿听到这则传闻,脸色铁青。
龙头处的宝藏,他和师傅心心念念已久的龙脉宝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华夏官方挖掘出来了?还堂堂正正地公布与众……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他手头的节奏。
所有为龙脉宝藏而做的准备全部付之一炬。
可以说,从归国前就开始谋划的寻宝之旅,到此刻戛然而止。
这让他怎么甘心!!!
抬手摸了摸左眼,眼罩遮住的,是一片狰狞的疤痕。
这疤痕跟随了他整整四十年。
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掉进田边沟渠,当时正逢旱季,渠里没水,却堆了不少干柴、竹枝。左眼被竹枝戳伤,县医院条件有限,建议去省城更大的医院。
父母没主见,又还没和叔伯分家,挣来的钱一分不留地上交祖母。祖母因嫌医疗费太贵,说了句“一只眼睛又不是不能看”,将他求医的心打成了冰碴子。左眼也因此瞎了,四周一圈狰狞的疤痕,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家人的冷漠。
第二年,他们所在的屯遭到战火波及,祖父带着一家人逃难。途中,一个馒头引发了内乱,被归类为“吃白饭”、“独眼瞎”、“忒没用”的他,被所谓的家人遗弃了。
若不是师傅善心收养了他,五岁那年他就成为饿死鬼了。
师傅看到他受伤的眼睛,怜惜地说:“苦了你了孩子。不过没关系,等为师找到师尊,你的伤就有治了。”
他当时懵懂地问:“师傅,师尊她人家真这么厉害?”
师傅笑而不语。
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耐心地解答一番:“师尊手里有一件宝贝,是师尊她老人家从师门带出来的,有了它,这世上没有治不了的伤、愈不了的病。可惜打开那宝贝的钥匙被坏人抢走了,等师尊找回钥匙,拿出那宝贝,天底下的伤病,就没有师尊治不好的。”
打那时起,师傅口里的师尊以及师尊手里的宝贝,成了他最企盼的东西。
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够被治愈。
因为潜意识里,他始终以为当年遭家人遗弃是因为眼有残疾的缘故。
一天没治好,就一天不安心,生怕再一次被至亲的人抛弃。
只是听师傅说,她是三岁那年被年逾古稀的师尊收养的,除了她,上头还有一名大她五岁的师姐。
可惜在她十四岁那年,青州被敌军攻破,城里头一片兵荒马乱,她和师尊、师姐失散了。
如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头,这辈子想要再和师尊、师姐相聚,怕是个奢望。
他听了不禁遗憾又失落。
没想到柳暗花明。
在他们师徒俩辗转二十多个城市,最终搬到京都,经过细致打听,终于被他打探到了一些相关消息——据说王家的祖奶奶是外来人士,还是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侠女,当年出于感恩王家出资替她厚葬仙逝的恩师,自愿嫁给了王家的老光棍王守勤。
要说仗剑天涯的侠女往往都不通庶务,要不怎么会在出嫁当天抱着只黑箱子上花轿呢。
王家来迎亲的劝她婚嫁是红喜事,这出嫁抱个黑箱子感觉有些不吉利啊。
可新娘子执意不肯撒手,非说这箱子是她恩师留下的遗物,别看样子黑不溜秋的怪丑陋,里头是恩师从师门带出来的宝贝,可惜钥匙弄丢了。但恩师留下遗训:务必善待此物,并且只传女不传男,没女儿就传孙女。所以要娶她,必须连着这宝箱一块儿娶。
这一说,大伙儿都乐了。
最后在黑箱子外头缠绕了几圈红纱巾,这才让新娘子抱着上花轿、垮火盆,热热闹闹地嫁进了王家门。
不知内情的听后权当是个故事。
可也有人对此半信半疑,譬如祝家的大儿媳妇,也就是祝美娣的奶奶,她瞅着那个箱子古里古怪的,确实不像个俗物。
因此每逢家里孩子让她讲故事,她编不出别的了就开始讲这王家娶来的新媳妇儿:“没准呀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嫁妆是一口王母娘娘赐予的宝箱,那宝箱里,有能让人得道成仙的灵丹妙药、有取之不尽的金银珠宝……”
谁也没想到,打小就很有心计的祝美娣会把这个当真。从而起牵扯出那么一桩刻意算计来的姻缘。
第732章 不止她一个穿越的
另一个铁相信的就是君文青了。
不仅相信,还十分肯定,出于报恩嫁给王守勤的侠女,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师傅口里的师姐,论理他该喊人一声师姑。
于是他顺着王家这条线索一路追查下去,直至查到王守勤唯一的闺女嫁进萧家。而萧家老太太生的都是儿子、没有闺女,那么宝箱肯定还在萧氏手上。
目标一锁定,君文青想找机会把宝箱偷出来,谁知被他师傅发现了,厉声阻止了他。
“这世上事,讲求一个缘分。是你的终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想尽办法也不会到你手上。”
话虽如此,师傅心中到底埋下了一根刺。
师尊那么有能耐,当年为什么不回去寻她?
要知道,敌军攻城掠地后,她生怕师尊回来找不见她,咬牙待在原地没走,直到仅存的藏身之地都保不住了,才随着逃难的大部队,辗转逃至南方。
再一个,师尊临终前,难道一句都不曾提起她这个徒弟吗?就只认师姐一个吗?为什么那等重要的宝贝,交给师姐保管,还让她当做嫁妆嫁进王家。自己也是师傅的徒弟啊……
种种思虑,使人黯然神伤,不久后病倒了。
君文青不止一次狠厉地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宝箱抢过来得了。甚至连行窃路线都踩好点了。
只是师傅太过优柔寡断,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不可妄为,后来干脆带着他离开了故土。
直到师傅过世、国内解禁,他又重新登上归国航船,回到这里。
欠了他的全部都要还回来!
可惜君家人早已不知迁徙到何处。
亦或许在那一场接一场的战火洗礼中被轰成了炮灰。
宝箱的归处也成了迷一样的存在。
他执拗地想要抢回宝箱,不仅仅只是为了圆儿时的梦,还有是为了师傅的遗愿。
师傅临终前,絮絮叨叨跟他讲了很多关于师尊以及师尊手里那件宝贝的事——恐怕这也是她这此生无法得偿所愿的遗憾。
据说,那宝贝其实不止一件,但凡得到其中一件,就足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他曾追问过师傅,师尊的师门究竟在何处,为何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宝贝。
师傅神秘地笑着说:师尊的师门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因缘际会才来到这里。具体在哪儿,师尊没说,她也就没详细问。
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能跟着师尊前去见识一番。万没想到,一失散就是数十年光阴,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为师记得,师尊曾描绘过师门的地图,还笑说以后带我和师姐去寻龙脉宝藏,只是龙脉宝藏太过玄乎,为师当年只当师傅说笑,没把这当回事儿。后来才知,这世上真有龙脉,可惜师尊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倒是师门地图为师隐约还有些印象,似乎是在徽州附近……”
他循着师傅说的师门方向,买通人一一寻去,却都无果。最有头绪的,则被华国军方当做间谍处置了。总之那个气呀!
好在不算毫无收获,至少被他发现了一条龙脉,龙头位置就在京都石景山。
龙脉底下藏宝藏,这是师傅教他的。
师傅还教他如何看龙脉、寻龙头。
万事俱备、正要动手开挖宝藏,却被华夏官方捷足先登了。
这能不让他窝火嘛!
可明知等着他的是个圈套,他还是想见识见识——那九十五个宝箱,到底是不是真是前朝皇帝留下的宝藏。
“先生……”
老管家有心想劝,可君文青心意已决。
他给老管家留了一笔钱,万一回不来了,有这笔钱,老管家也能安享晚年。
自从师傅仙逝,就老管家还忠心耿耿地守着他。这份情义,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只是龙脉宝藏连同那只宝箱,是师傅的临终遗憾,也是师傅走后这么多年、支撑他走下来的心灵支柱。
君文青换了一身衣裳,穿上了送别师傅那天穿的黑色长呢大衣。
摘掉眼罩、换上了一副墨镜,随后拿了把黑色的长柄木伞,迎着早春蒙蒙细雨,踏上了石景山清寂的山径。
沿途没有见到一个游客,就连附近庄子里的村民都没碰上一个。这和之前他带着老管家来这一片视察时的情状大相径庭。
君文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山坳,脚下是村民踩出来的羊肠小径。
快走进石景山内围时,雨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啪啪打在伞面上,湿润的山泥贱湿了鞋面,君文青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直到龙脉的龙头呈现眼前,他停了下来。
山谷外围,驻扎着一圈营帐。
几柄黑洞洞的机枪眼,瞄准了他。
这一刻总算来了。
君文青慢慢扔掉雨伞,双手上举。
“我想见你们长官。”
……
“后来呢?”
盈芳窝在男人怀里,听他讲君文青那天自投罗网的事。
“后来他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向刚拣着重点说了些,具体怎么判上头还没定,不过量刑是肯定的了,怎么说也闹出了一条人命,再还有盈芳娘仨遭绑架的事,亦是他上下嘴皮子一碰惹出来的。若不是金橘及时赶到,后果如何简直不敢想。
盈芳听后,微蹙秀眉,陷入沉思。
这么说,君文青嘴里的师尊,就是那宝箱最初的主人?
可那本遭到八大门派联手追夺的秘笈——《逍遥拳共药皇神篇》是被何人放进宝箱去的呢?
还有那钥匙,当初究竟是怎么弄丢的?真是被坏人抢走的?
都是个迷呀!
不过有一点盈芳大致能肯定:那个师尊应该是知道地宫所在的,否则描绘出的地图,怎么那么凑巧指向徽州雁栖山?
或许那位师尊和自己一样,是从地宫所在的时空穿来的。
无非就是时间线上分了叉——君文青师傅的师尊怕是一百年前来的吧,自己和小金则来了还不到十年。
这么一想,她不禁咂舌:别不是经常有人这么穿过来吧?
这事儿整的……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份呢,战战兢兢谁都不敢透露,生怕被人当成鬼怪烧了。搞半天不止她一个特例。
“发什么呆?”向刚咬了一下媳妇儿的嘴唇,“姓君的一再强调找宝箱是为了里头一份造福人类的药方,搞得元首都怀疑宝箱是不是真在萧家。”
“那个蔫坏的混蛋!死到临头还要拖我们家下水!”盈芳气愤道,转而问男人,“那你怎么打算?要交上去吗?”
“不交。”向刚摇摇头,细细分析,“龙脉底下的宝藏属于国家,咱们一分没贪都交上去了。祖奶奶传给你的宝箱论理是私人物品,且是光明正大传到你手上的,咱又不偷不抢。别说宝箱被金橘叼出去找不回来了,就算在也没那个道理必须得交上去。再说,宝箱里的三样东西,咱哪个藏着掖着了?地图指向的那处遗址,咱一发现就上报国家了,是上头自己不重视;逍遥拳我一直都有在推广,不管是自己带的队伍,还是别人聘我去指导的,都尽心尽力指点,能学到几分那得靠他们自个摸索、领悟;药皇神篇你和师傅一直在研究,好的配方、药理,哪次没在信里告诉老贺?老贺那人又是个一心为公的,相当于变相地在为民造福。”
“对!你说的都对!”盈芳仰头,欢喜地在男人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男人一席话,让她顿时有种拨云见雾的感觉。
确实啊,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她和师傅没事瞎琢磨出的中药配方,还是从药皇神篇里摘出来又反复推敲的药方,哪个没写信告诉老贺?
老贺是省城军医院的主任医生,论实验条件和人脉,那肯定比乡下的他们强啊。
收到药方,立马组织一批药学系毕业的大学生投入临床实验,确定是好药再上报医药管理局。
早先贺医生就征求过盈芳的意见,要不把他们师徒俩的名儿报上去,新药冠上她或老张大夫的名字。
只是这么一来,师徒俩少不得进城接受表彰、参与各种药品发布会、药理研讨会什么的。
老张大夫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摆手说不要。
盈芳不喜欢出风头,也说不要。
尤其是大学被考古专业录取后,更觉得医学这条路想走康庄大道是不大可能了,充其量就一林荫小道。属于没事偷着乐的那种。
贺医生问了好几次,确定师徒俩是真心不要冠名权,来信骂了盈芳好几遍“傻丫头”,不过还是给他们争取了一笔经费,说是给新药科研组提供灵感的感谢费。
之后,每次有新药面世,盈芳都会收到这么一笔感谢费,金额还不小,不由感慨:贺医生也挺不容易的,挖空心思地给他们谋福利呢。
总而言之,祖奶奶传下来的宝箱,他们一没那个义务必须得上交,二其实已经在潜移默化地造福人类了。
“所以咱们尽可理直气壮地面对大家的猜忌对吧?”
“对!”向刚捧着媳妇儿的脸,重重亲了一口,“这次的事了了,我应该会有几天假,到时带你们娘几个去郊区放风筝。”
“好。”盈芳笑盈盈地应道。
第733章 再挣外快
孩子们有多喜欢风筝,大人们怎么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