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离开盛州,不少人只是觉得终于来了的感觉。
至于苏疏樾这里,如果是旁人这样夸下海口,众人自然是嘲笑讽刺,骂他不知天高地厚。
还要骂报纸傻逼,什么瞎东西都往报纸上登,浪费版面浪费他们的钱。
但这事发生在苏疏樾身上,那就让人哑言了。
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太多的逆转,每一次逆转都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这会儿他们哪里敢嘲笑她。
就怕嘲笑了她,到后面又变成了他们是笑话。
“说不定没夸张,我听说这个剧团在学校里面还是蛮有名的,而且他们在霍公馆表演之后,那些大人物们纷纷叫好,如今他们已经接下了许多宴会的表演邀请。”
“但创造华夏时代特色的新剧种,还是女人那么说,总让人不能信服。”
“女人怎么了,难不成女人就不能有思想了。”
“现在我们吵没意思,等着看就好了,是骡子是马总是会拉出来溜溜……”
报纸发售后,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各个地方。
不过因为前两次的经验,苏疏樾谈教育谈文化的文章发表后,猜测她是《风月》上写故事的无名氏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这些人也都是讨论,并没有出现辱骂苏疏樾,说她装腔作势,消遣民众。
至于苏疏樾这边……
“这报纸写的还真浮夸。”拿到了报纸,吴孟帆都不禁感叹,“看来上次告报社没让他们长记性,又来了这套。”
苏疏樾坐在院棚下面正在看苏昌俊跟苏蝶儿写字,两个孩子已经写了有一会了。就像是比赛一样,谁都不把笔松下。
苏蝶儿去上了学,但苏昌俊三岁启蒙拿毛笔,虽然停过一段时间,可写出来的字比苏蝶儿更像样。
苏蝶儿不甘心输给弟弟,一笔一划的越来越规整,非要练超过他。
见两个孩子比的都头上冒汗,苏疏樾捏着帕子给他们擦了擦,听到吴孟帆的话笑了笑,过会才悠悠道:“这上面没夸张,话都是我说出去的。”
“真的?怎么会?”吴孟帆惊讶地看着苏疏樾,苏疏樾不是个不实际的人,相反她很谨慎小心,那这次怎么会留那么大的话柄。
“吴副官是什么表情,难道觉得我大姐不可以说这样的话吗?”跟大人说话,苏昌俊离开了凳子,站的直直的背着手,奶声奶气地道。
他甚至不知道报纸上写了什么,反正维护姐姐,站在姐姐这边就对了。
苏蝶儿也看向了吴孟帆。
吴孟帆被两个孩子看的放声哈哈大笑,揉了揉苏昌俊的脑袋:“苏少爷我可不敢怀疑姨太太的本事,既然是是姨太太说做得到的那只会做的更好,没有做不到这件事。”
苏昌俊被大人这套一会一个变搞晕乎了,回头救助地看向苏疏樾。
“大姐,吴副官又说你可以了。”
苏疏樾捏了捏他养胖不少的脸:“今天晚上我再教你一个成语,叫‘见风转舵’,后头两个字比划比较多,你慢慢学。”
吴孟帆表情无奈:“姨太太莫打趣了,我错了还不成,以后在苏少爷听到‘见风转舵’这个词,恐怕就要想起我。”
苏疏樾噗的一笑,看两个孩子字写一会了,让他们去玩,跟吴孟帆说话。
“吴副官是好奇我为什么要那么张扬?”
吴孟帆点头,不过过了那么一会隐隐有了想法:“姨太太是想壮大声势?”
“吴副官明明晓得还要问我。”
苏疏樾捡了把扇子,听着蝉鸣懒洋洋地扇风。她明白舆论的利与弊,她现在就是想壮大声势,她就算是来自一百年后,也自认不会比这会名人俊杰厉害到哪里去。
她开了这个头,有人知道了就会去思考,就会去研究,就会去想办法。
就像是《风月》上她登刊的文章,现在专门开辟了一个版块,用来写白话文的暗喻故事,从生活中发现细节。
故事五花八门,苏疏樾上次就看到一篇不错的故事,从掉了只鸡为线索,人们在寻找这只鸡动用的关系网,和对彼此的互相怀疑,反射出百态社会。
所以说华夏不缺聪明人,只是很多人满腔的精力没处使用。
唐先生评价她的思想有种超时代的魅力,她就把这种“魅力”尽可能的都散发出来。
至于发展,她可从头到尾没想过自己能一个人扛下来。
“大剧院的黄老板又给霍公馆送礼物了?”苏疏樾问道。
知道苏疏樾签下朝阳,黄老板那边就瑟瑟了,早就提出让他们过去演出,但苏疏樾不同意。
随着朝阳剧团在宴会上演出了两场,已经有不少人知道黄老板为了保证洋人剧团的利益,不允许朝阳剧团在大剧院表演。
自己国家的人看不起自家国家的文化,一味的崇洋媚外,要不是大剧院后面还有个大老板,这会儿黄老板的事估计就保不住,要人人喊打了。
“已经送了三次了,还跪了公馆的警卫,想让他们在姨太太面前说好话。”吴孟帆说着都觉得有点可笑。
“下次就把礼物收了,让赵秘书接待他。”
赵秘书是吴孟帆找的助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虽然没留过洋,却是在正正经经的在主任级别的领导那儿当过许多年的秘书。
苏疏樾和她虽然还在磨合期,她就已经能为苏疏樾解决不少麻烦。
“姨太太是打算让剧团进大剧院了?”
“不,还得等等。”苏疏樾算了算日子,笑道。
既然吴孟帆来了,苏疏樾不着急跟他回霍公馆,邀请他一起在苏昌俊他们这里吃晚饭。
等吃好了饭,苏疏樾把讲故事的担子扔给了吴孟帆,等他把故事讲完,两人才启程要回霍公馆。
苏昌俊抱着吴孟帆的腿,看的却是苏疏樾:“再坐一会再走嘛!天都要黑了,天黑了就会有妖怪,妖怪可吓人了,不能叫它吓到大姐。”
“这会是妖怪了?”苏疏樾把苏昌俊抱了起来,“上次不是说有老虎?”
每次苏昌俊留人的话都在不断创新,因为性格乖,不会撒谎说身体上不舒服,把苏疏樾骗留下,所以就把离开宅门的世界说的格外恐怖。
什么狼外婆、蛇妖精,五岁的小男孩像个怕小孩乱跑,所以不断恐吓小孩的长辈似的。
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苏疏樾哄了几句,就跟吴孟帆走了。
踏出大门,吴孟帆都还在想两个孩子恋恋不舍的眼神,不由道:“姨太太何不把他们接到霍公馆居住,将军并不在意这个,当初打算让他们住在后院。”
而且这两个孩子又乖又懂事,说不定能成为将军跟苏疏樾的感情催化剂。
“可是我介意。”苏疏樾淡淡道,察觉到吴孟帆愣怔,没有多说,“我在霍公馆就行了,他们还是在外头长大好。”
吴孟帆呐呐:“姨太太……”
“对了,将军最近在忙什么?”
之前说出差,消失了几天就回来了,但回来之后两三天才偶尔见个人影,连饭都没空在公馆用。
如果他是吓得落荒而逃,故意躲着她也不大可能。
那天之后,霍成厉要是晚上回公馆,就会把她从床上挖起来,抱到二楼他房间。
第一次深更半夜迷迷糊糊,她还以为遇到了鬼,当然第二次也没好哪里去,她依然吓得咬了霍成厉脖子一口。
而亲亲摸摸也有,但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有事忙,整个人都带着点疲惫的感觉。
“姨太太还记得之前的罗宾先生吗?他跟督军达成了互利互惠的协议,要运东西进盛州,将军最近就是忙这个。”
苏疏樾当然记得罗宾,这段时间她还跟他联系来着,他的人脉广路子多,她想托他买些拍摄的设备,现在华夏有电影,也有人拍,但那画质感觉太差强人意。
“要忙到连睡觉都只能三更半夜回家那么夸张?”
“这段时间的军务也有点多,在招收新兵……”
忙是忙,但吴孟帆其实也不大明白,自家将军有时候都在军区休息了,又半夜三更的开车回公馆。
苏疏樾见吴孟帆眼睛闪烁,没逼问他。
她觉得霍成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是因为她唤醒了他曾经记忆中的某种创伤,再或者是大龄处男对感情恐慌,所以就来来回回的折腾。
不过按着霍成厉的控制能力,再折腾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平静下来,理清楚思维了。
他这个人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这把歌舞都减少了太多,已经有些干瘪了。”
拿到全新的《威尼斯商人》剧本,有些演员发出疑惑。
《威尼斯商人》作为著名喜剧之一,朝阳剧团这段时间在受邀的聚会上也表演过一次,但都是有乐队在旁,舞蹈更是不可或缺。
在他们看来舞台表演就是得又唱又跳,才能吸引观众的视线,之前苏疏樾和黎宽改动《仲夏夜之梦》,为了缩短时间,但里面的歌舞都还是存在的。
现在这个剧本就成了主要对话,偶尔伴有音乐,那就像是他们在说故事似的,一点艺术性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就是话剧?”有位演员皱眉站了起来,“这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一点艺术感都没有的东西,怎么能被称作表演。
见他的反应,黎宽扫过团员的神情,有几个也是皱着眉,剧本翻了两页就不愿意往下看,这还真叫苏疏樾说中了,这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已经有了人心浮动的问题。。
“可当初说的做华夏特色的演出,做大家都看得懂的演出。”杨茜觉得话剧这个新模式很好,“这更当初构想的一模一样,这样的剧本我们更有发挥的余地,更能清楚的描述一个故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没有艺术感,既然只是讲故事,干嘛不让请说书先生,我们是读过书大学生,为什么做没有内涵的东西。”
“你这是强词夺理,这样怎么就没内涵了。”
“好了好了,怎么吵起来了!”
苏疏樾还稳坐着看他们吵架,黎宽已经受不了的摆手阻止。
趁着安静的那么一会,苏疏樾道:“十天后在东街朝阳剧团会有第一场义演,义演之后还会有不少,演的就是你们现在拿的剧本,觉得不想演的今天晚上就把名字报到黎教授这儿,好开始排练。”
“反正我肯定是要演的。”杨茜气哄哄地坐下,拿着剧本继续看。
争吵的人面色犹豫,不想演现在又不好意思开口,怕惹苏疏樾和黎宽生气。
“好了你们先去想,晚上找黎教授聊天也来得及。”
把人都打发走了,苏疏樾转脸就看到黎宽愁眉苦脸地看着她:“这怎么办?”
“黄老板那里我已经应了演出,以后团员两边发展吧,我的拿的抽成都来供义演这边。”
这是苏疏樾早就想好的。人分作两边,赚钱的那边来供养义演的这边。
“这样也好。”不是想不到没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黎宽只是有些失望。
苏疏樾没管黎宽伤春悲秋的心思:“现在排演是最重要的,华夏的故事形式本来就跟国外不一样,你见哪篇白话小说又唱又跳,义演结束后,我就会登报征集话剧剧本,到时候就麻烦你排剧了。”
苏疏樾几句话就叫黎宽没空继续难过,瞪着眼道:“苏同学,你说我去哭着抱着唐先生的大腿,让他给我们写话剧剧本,他有没有可能会我们动笔?”
让唐树给他们写话剧剧本,而不是他们去改编他的小说,苏疏樾挑眉:“那你得好好试试。”
第54章
得到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
唐树之前帮苏疏樾已经是破例,现在朝阳不过是个小剧团,而且内部还有四分五裂的意思,唐树会关注,但却不会插一脚。
黎宽被拒绝了也没气馁,热火朝天的开始分在组员,遵循自愿原则。
“不管是那边的组员都是朝阳剧团的成员,没有分别只是进行的表演不同。”黎宽为了让他们没有心理负担,特别说了句。
但是谁都明白,一定是有区别的。
黎宽跟苏疏樾看重话剧,想让表演走入群众,加入话剧团的以后一定是朝阳剧团的中心成员,而去大剧院的就是外围成员。
可就是这样,也有一大半的人选择去大剧院。
在大街上表演就跟杂耍耍猴戏似的,这些里日子邀请他们演出的富贵人家,一定会因此看不上他们。
没得到过赞誉无所谓,但得到了就不会想失去。
两组人马很清楚,打算去大剧院的演员更多,黎宽提拔了个副团长,这件事就算是了了。
一起奋斗的团员变成了两队,各自都有感伤。
但两边的演出消息都放出去,就没人有空感伤了,纷纷开始排演,还有了竞争的意思。
——风头无两的朝阳剧团落户盛州大剧院,各界名流送上祝福。
——朝阳剧团分团五天后将展开义演,创造华夏新剧种是否只是大话一句?
巧的是两边排的都是《威尼斯商人》,不同的方法演出同一出戏,谁优谁劣,让观众说话。
黎宽是团长就像是陀螺两边跑,而苏疏樾就专注于杨茜他们这边。
时不时给他们调整剧情,服装和道具都会亲自过眼。
“我之前还有些犹豫,但现在却觉得来这边剧团来对了,苏学姐不止统筹能力优秀,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情绪,她都能给我指点。”
电影注重微表情,而话剧因为表演形式,台词跟肢体一定要感情浓烈,才能会让观众感受到气氛,继而感染他们。
“苏学姐还会跟我们一起揣摩人物角色,让我们对人物的认知更明确。我现在太期待几天后的义演了。”
与这边相比,天天需要拉黎宽看排演的大剧院那边,精神就没那么饱满。
没了苏疏樾的支持,就仿佛心里没了底。
“苏学姐怎么一直都不来我们这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