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袅袅烟雾,景跃然凝望着倪胭噬魄般的眼眸,心里猛地跳动了两下。
倪胭璀然而笑,媚声低语:“这烟不错。”
景跃然的心口猛地揪了一下,他朝着倪胭迈出一步,下意识地想要去夺倪胭手里的那支烟。
大概属于作恶时的那一种本能的犹豫。
倪胭夹着香烟的手向后挪了挪,含笑望着景跃然,意味不明地说:“别和我抢烟,咱们可没到共抽一根香烟的关系。”
她另一只手搭在景跃然的肩上,顺着他的胸膛向下滑去,从他口袋里翻出另外一盒男士香烟,这一盒香烟只剩了一半,也是景跃然平时抽的烟。倪胭璀然的眼眸望着景跃然轻轻晃着烟盒,将一支香烟晃出来,递给景跃然。
景跃然木讷地接过来。
倪胭亲自给他点烟,打火机跳出火焰时,倪胭抬起眼睛冲他妩媚一笑。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景跃然的星图中第六颗轻轻闪烁了一下,而后又慢慢恢复平静。
倪胭软软地扶了一下景跃然的肩,摇曳生姿地经过他身边,去拍摄最后的部分。最后拍摄的场景只有倪胭一个人,没有景跃然。
景跃然站在导演旁边,通过显示屏,看向风情动人的倪胭。
原来她是会抽烟的。
原来她抽烟的样子美得让景跃然略微有些呼吸加重。
结束拍摄之后,倪胭去换衣服,刚从换衣室出来,看见景跃然皱着眉似乎有些忐忑的样子。
倪胭冷笑。
给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喂了毒。品,现在忐忑有什么用。
“阿弃,是这样的,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晚上一起吃饭。没问题吧?”
“好啊。”倪胭随意应了一声。
倪胭跟着景跃然还有导演、摄影、助理等人一起去吃饭,加上倪胭带的小助理,一共九个人。
席间没过多久,倪胭的小助理频繁地翻看手机。倪胭侧过脸看向她,说:“你先走吧。”
倪胭先前听说过这个小助理的母亲好像刚刚做了个大手术。
小助理犹豫了好久,倪胭再三说不用作陪,她才拿着包匆匆离开。
这下,除了倪胭,其他七个人都是男人。
劝酒这种事似乎成了饭局上男人对女人必做的事情,倪胭笑笑,来者不拒。她脸色绯红,像极了喝醉的样子,不过是这个身体的自然反应,她自己是醉不了的。
连毒。品都奈何不了她,何况这点人间界的酒。
酒过三巡,景跃然开始给倪胭挡酒。偏偏倪胭一个“不需要”,剥夺了他给她挡酒的资格。
这半个月,杜引国外的生意有一笔大买卖,经常几国之间飞来飞去。中不容易休息下来,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任由小公主趴在他胸膛上玩。
这一闲下来,那个叫做“想念”的东西格外爱找存在感。
杜引合着眼犹豫了半天,终于给倪胭打了个电话。他傲慢地懒洋洋地开口:“在训练?”
倪胭尚未开口,是同席的化妆师小哥说的那一声“满上!”
杜引瞬间皱了眉。
倪胭报了个地址,又困倦地补充了一句:“来接我。”
杜引一下子坐起来,原本趴在他胸膛的小公主吓了一跳,直接掉到了地上上,“喵喵”叫着抗议。
杜引哪里还顾得上它,直接出了门。
杜引赶到包间的时候,几个男人喝得七扭八歪,倪胭托着腮,脸色绯红,眼光也有些迷离。
景跃然坐在倪胭身侧,一直望着倪胭。
“杜、杜总怎么来了?”导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温声,倪胭动作有些迟钝地转头望向杜引,她慢吞吞地翘起嘴角,带着微醺困倦的懒散语气:“怎么才来呀?”
杜引舒了口气。
他几步走到倪胭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倪胭很配合地伏在他肩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喝不醉,但是她困了。
喝醉了一半的景跃然跟着站起来,脸色顿时不好。
杜引冷冷瞥了景跃然一眼,收回视线,扶着倪胭离开。
景跃然盯着倪胭软软靠在杜引肩上的娇小身影,逐渐冷了眼神。亏他刚刚还后悔那样对倪胭。对待这样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绝不心慈手软。
·
一走到外面,夜里的凉风一吹,倪胭不太高兴地皱了眉,将脸又往杜引的胸膛埋去。
“别蹭我一脸彩妆。”杜引捏着倪胭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看看你,化得像个鬼似的。”
倪胭千娇百媚地一声轻笑,杜引顿时溃不成军,扭过头不再看她,扶着她上了车,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把倪胭扶到后排车座,倪胭便懒洋洋地躺了下去,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杜引开车的时候,目光总是从后视镜看向后排座椅里睡着的倪胭。
等绿灯的时候,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合同期内,取消女团所有饭局活动,每个女孩子配上贴身助理和保镖,不准许单独外出工作。”
挂断电话,杜引从后视镜望着倪胭,轻叹了一声。
停了车,杜引小心翼翼地拉开后排的车门,刚要将倪胭抱出来,倪胭已经睁开了眼睛。
“没睡着?”
“睡得不舒服。”倪胭充满倦意的应了一声,扶着杜引的手下车。
到了家门,杜引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着急去接倪胭,忘了带家钥匙。
倪胭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说:“猫总,你就该像小学生那样把家钥匙拴着绳子挂在脖子上。”
“再笑一会儿睡门外。”
倪胭还是笑。
杜引不理她,拨通了一侧的呼叫电话,让物业送上备用钥匙。
到了杜引的家,倪胭站在门口踢了高跟鞋,说:“我就是太困了,想找个地方睡觉,我知道你家离得近。”
杜引吹了个口哨,四五六七八只小猫咪跑着来迎接他,后面居然还有陆续跟过来的猫。
杜引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反正我家猫窝很多,你随便挑一个喽。”
他弯腰随手捞起地上一只“喵喵”叫的猫抱在怀里,抱着它到沙发里玩。
倪胭没客气,直接去了楼上洗了澡,穿着杜引的浴袍随手推开一间卧室进去睡觉。
许久之后,杜引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客房的门,看见倪胭蜷缩着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滑落到地板上大半。
他踮着脚进去,高大的身躯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显得十分别扭。他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被子仔细给倪胭盖好,又同样踮着脚出去,悄悄熄了灯、关了门。
杜引站在客房门口,望着已经关合的房门,略微勾唇。
第二天清晨,杜引像往常那样做了早餐。不过今天他做了两份。做好之后,他上楼走到客房门外,想要敲门,又怕把倪胭吵醒。他轻轻推开房门,见倪胭还在睡着。他刚要关门,忽然有了个坏主意。
想到了坏主意的杜引眼睛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嘴角也轻轻翘起。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客房,确定倪胭还睡着,他悄悄上了床,在倪胭身侧躺下。
他要等她醒过来,等她醒来之后见自己酒后睡在别的男人床上的惊慌。
等呀等。
杜引觉得楼下的粥应该亮了,他就应该吃饱了再来逗大公主玩。
他正想着要不然不玩了还是下去吃饭吧,身侧的倪胭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甚至将手搭在了杜引的胸膛。
杜引垂眼望向倪胭,细细瞧着她熟睡时安静的样子。
乖、好看,想亲。
可是为什么还不醒?
他想看她惊呼一声,抱着被子遮胸口的惊慌样子!
时间缓缓流淌,倪胭仍旧安静睡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杜引一直望着她,他心里那份想要捉弄她的心思倒是逐渐淡了。
倪胭的眼睫很长,投下的阴影刚好罩在她脸颊上的小雀斑上。杜引曾经觉得女孩子身上有疤痕、纹身、雀斑这些东西都不好看,倪胭是唯一一个人让他觉得原来小雀斑可以这么好看的人。
想亲,想舔。
杜引忍了又忍,小心翼翼凑过去。却又在将要亲到她的时候,停下了动作。他抬起望着近在咫尺的倪胭。
想起严亦恪的话,杜引的眉头皱了起来。
十六岁,他是不是太禽兽了点?
杜引无声叹了口气,稍微向后退了一点。
还是个孩子,别逗她了。
杜引刚想悄悄离开,才想起来倪胭的手搭在他身上。他垂着眼睛望向倪胭搭在他胸膛的手,刚犹豫要不要轻轻抬起她的手,倪胭又凑过来一些,蜷缩着的腿也跟着搭在了杜引的腿上。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浴袍松散开一些,有些衣不蔽体。
杜引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将衣摆往下扯,服帖地给她贴在身上。看着她露出来的大腿,杜引又不想动作太大把她吵醒,只好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给她遮着。
杜引又一次无声叹了口气。
什么逗逗她,分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找罪受。
有点煎熬啊。
她怎么还不醒?
不,还是别醒了,再翻个身转过去,他悄悄离开最好。
杜引刚这么想着,倪胭撒娇一样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哼音,她搭在杜引胸膛的手随意摸了摸,又收回来揉眼睛。
杜引心里忽得紧张,忽得松了口气。
……那还要不要按照原计划逗逗她啊?
杜引尚未来得及开口,倪胭半眯着眼睛凑过来,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带着半睡半醒的困倦,奶声嗲气地说了声:“早啊……”
杜引的身体忽然一僵。
倪胭懒懒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又把眼睛合上,她抱着杜引打哈欠,眼看着就是要再次睡觉的架势。
“都快中午了,别睡了。”杜引直接将她推开,动作有些僵硬别扭地坐起来。他立在床边,努力镇静地说:“不饿么?下楼吃饭。”
倪胭撑着坐起来,歪着头茫然地望着杜引。
“我说,下楼吃饭了。”杜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倪胭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拉长了音“哦——”了一声,然后朝杜引伸出双臂。杜引稍微犹豫,仍旧探身任由她抱上来。
倪胭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她勾着杜引的脖子去吻他。没有什么侵略性的气势,也没有过分甜蜜的味道儿,更像是一个寻常的早安吻。
杜引仍旧呈现弯着腰的姿势,他的手扶着倪胭的腰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好保持这样怪异的姿势。
他看向倪胭,倪胭闭着眼睛,他只能看见她的眼睫。
倪胭慢吞吞地松开了杜引,微微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你一动不动,连个回应都没有。你不喜欢我。”
杜引安静地望着她这个样子。他从来不知道她睡醒时是这样的。
半晌,杜引揉了揉倪胭的头,说:“收拾一下下楼,我先下去把早饭热一遍。”
杜引直起身,转身往外走,身姿挺拔,优雅从容,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长长舒了口气。
总有些情感是需要克制的。
他不是十几岁或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总要把事情想得更周到一些,把她没想到的事情替她想好。
房间里的倪胭垂着头,随意揉了揉眼睛,困倦消了大半,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杜引什么时候进来的,倪胭知道,杜引都做了什么,倪胭也知道。
不过她也是真的困,醒后迷茫困倦,又加上了几分蓄意勾引罢了。倪胭重新倒下去躺了五分钟,才懒洋洋地下楼去。
餐厅里,杜引已经将早餐摆好。
亮了的煎蛋再热一边味道也不会好,他正在重新煎。
小王子蹲在厨房门口,聚精会神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小公主不知道去了哪里。杜引家里虽然有很多猫,但是大多数住在后院,只有这两只是整日黏在杜引身边的。
倪胭穿着他的大拖鞋,沙沙走到他身后,打着哈欠抱住他的后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她懒洋洋地说:“你这里连我能穿的衣服鞋子都没有,我备一份好不好?”
“怎么,真想被我包养?”杜引不咸不淡地问。
倪胭撒娇一样“嗯哼”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说:“我能养活自己,我只想和你谈恋爱。”
杜引将两碟煎蛋举高,转过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未成年的小朋友不许早恋。”
“叔叔教训的是!”倪胭扯着他后腰的衣襟,跟在他后面。
入了座,倪胭咬一口烤面包,吐字不清地说:“是你自己说的要先养我两年再宰的。现在说话不算话,不仅不宰,连养也不养了。”
“那是我在怼严亦恪好吧?”
倪胭瞪他:“那你怎么能拉无辜的我下水呢?我已经当真啦!”
杜引无话可说,只好把热牛奶塞进倪胭手里,说:“喝光,长个儿!”
倪胭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早饭。吃着吃着,她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抬起头望着杜引:“那我要是同意被你包养就可以留在你身边了?”
杜引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卷起来,朝倪胭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板着脸训话:“把这个词从你脑子里挖出去!”
倪胭漆黑的眸子在眼眶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杜引神色,才开口:“杜总是真想做我爸爸?”
杜引:……
“不过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别故意板着脸装成熟了,一点都不好看。”倪胭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喜欢你了哈!”
杜引那颗被他关进笼子里的心脏啊,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倪胭却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我先追了贝宥清,他嫌我小,那我就不要他了。你也来这么一套,那我只好再去找别人玩喽。”
杜引的脸色在一瞬间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什么?”倪胭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