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甩头,把这些事甩出脑海,没了柳琴他还有女儿。大事他办不了,但这点小事,让女儿过的舒服些,还是能办到的。
“爱华哥,你比我亲哥还亲。”司青青嘻嘻哈哈的抱住司爱华的胳膊摇,“要跟城里人一样的。”
其实城里人的浴室啥样,她也不知道,但城里人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个概念却很深入人心。
“行,肯定一样。”这一点司爱华倒不是胡说,当时柳琴为了浴室的事,画了很详细的图纸,他一直留着呢。
司爱华是回来拿工具的,说完话又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司大娘便从山上回来,她白天要去盯着请来的人干活,到了点便回来做饭,再拎上去给大家吃。
这些做工的人,工钱不高,按规矩都得包两餐饭。正经说起来,吃掉的饭菜,比给他们的工钱还多。
“小雨吃了就自己洗洗,困了就睡,不用等我们。”司大娘做了饭,拎着篮子上山,当然,给孙女留了一份,让她自己在家吃。
司青青这边,白春桃早做好了饭菜送过去,也给女儿留了饭。
姑侄俩一块吃,司青青照例边吃边吐槽她妈,“我妈真有意思,就为了之前我爸让长寿哥做饭,不让她做饭的事,竟然恨上我哥了。”
关长寿啥事,一边是爹一边是娘,他听谁的不是听。白春桃要怪也该怪司丰年,可谁叫司丰年不好对付,只好挑长寿这个软柿子捏。
不过司青青也是略带夸张的说法,当妈的恨自己的儿子,哪里恨得起来,不过就是看长寿好说话,在她跟前埋怨。埋怨家里的每一个人,也埋怨听她唠叨的长寿。
“你妈这个人,欺软怕硬。”司雨侬点出一句,便不多说了。毕竟是长辈,人家女儿可以随便吐槽,她就不要说太多了。
“可不就是,就是欺软怕硬。”司青青顿时将这个形容词记牢了,用来形容她妈简直再合适不过。
“你知道吗?”司青青看了看外头,他们放学的时间很早,这个时间天还亮着,不到天擦黑,不会有人回家。
“你就说吧,家里就咱俩。”司雨侬扒了口饭,把自己碗里的菜挑了一筷子给司青青,司大娘为人实在,请人来干活,都是好饭好菜的招待。留给孙女的更是精华中的精华,和司青青碗里的一对比,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我姥那边因为做蛋糕的事亏了本,想要我妈去填这个窟窿。我妈还真听了,在家撬钱箱子,被我爸逮个正着。”
司雨侬真是佩服死白春桃这朵奇葩了,她想没想过,真偷了自家钱填上娘家的窟窿。自家吃什么喝什么,买化肥买农药,还有女儿的学费又该怎么办?
别人都是划拉外头的进家门,她倒好,把自己小家的东西划拉到娘家。
“我爸说要跟她离婚,我妈哭的快要晕过去。”司青青当时也是害怕的,她妈再不好,也是她亲妈。可以私下吐槽她,不喜欢她,可是没有想过让她离开这个家。
因为司丰年提了离婚,白春桃总算消停下来,发誓除了年初二,再也不回娘家,也不跟娘家的人来往。
“叔公也就是吓吓她。”司雨侬安慰小姑。
“我后来也知道是吓她的,可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二舅妈了。”白家真是阴魂不散,这才是司青青找司雨侬吐槽的目的。
“他们又有啥事?”司雨侬也同样感慨白家,明明有三个儿子,孙子孙女一大堆,怎么就抓着一个出嫁的女儿不放呢。
司青青摇摇头,那她就不知道了。
随着有人回家,姑侄俩也结束了这段谈话,司青青明显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司雨侬也没有多说。
司爱华这些天的心情都很愉悦,要是自己一个人,怎么忙也像是看不到尽头。可人一多就不一样了,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呢。
种果苗的地不像种庄稼那么讲究,就这几天,能够全部种上。剩下的时间再把两亩种粮食的地好好打理一番,打理好了正好到育苗的时间。
“村里人说好像看到有人在龙湾树那边转悠,想赶紧搭个棚屋起来,时不时派人去住一晚,最好带着狗,也省得一些不要脸的人起心思。”司爱华一边洗着脚,一边同司大娘说话。
“这个好,咱家的人手再留一天,去山里砍点木料回来盖棚屋。”附近的村民盖房子打家俱,都是就地取材。普通的松木在山里有的是,长的快也不稀罕。
短短几句话说完,困意上来,司大娘吹灭油灯。只有养足精神,才能熬得住接下来一天比一天辛苦的活计。
第27章
夏慕桑看着跑到自己面前, 振振有辞要跟她共同进步的周小丽, 蹙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是你爸拜托我爸, 让我在学校盯着你的学习, 你知不知道司雨侬的成绩在班上是倒着数的,你跟这样的人做同桌,怎么进步。”
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一脸盛气凌人的表情。
司雨侬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教室的,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都没看周小丽一眼, 慢腾腾从书包里往里掏课本。
“司雨侬,你自己成绩不好就算了, 还想耽误别人吗?”周小丽看到司雨侬就来气,昨天跟她说的那么清楚,难道不应该一早过来就跟她换座位吗?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当着她的面坐到夏慕桑的旁边。
暗叹一口气, 司雨侬想,怎么前世没发现,小学生也这么麻烦呢。
“你真是吵死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慕桑,忽然开了口, 是对着周小丽而去的。紧蹙着的眉头, 充分显示出他有多不耐烦。
只是一句话而已,周小丽的表情如遭雷击,肩膀也跟着抖了起来。她一头扎回自己的座位,胳膊往桌上一垫, 紧跟着埋下头。
“小丽,你怎么哭了小丽,谁惹你了。”身为周小丽的好朋友,立刻挺身而出,关心的凑到了她的旁边,一边安慰一边看着班上的同学,“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考个第一回来看看啊。”
指桑骂槐的好一通数落,眼睛就是不看夏慕桑一下。
司雨侬同情的看了一眼夏慕桑,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啊,原来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人。
“你叹什么气?”夏慕桑歪头,斜斜看她一眼。
司雨侬捂嘴,自己同情心泛滥,一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
“你不生气吗?”司雨侬反问他。
夏慕桑耸耸肩,“只要不来烦我就行了。”
他为什么要在乎,有他在的地方,别人还想拿到第一吗?不存在的。
司雨侬抽抽嘴角,一回头正好看到周小丽偷偷从胳膊肘里往他们这里看。
周小丽也没想到,她只是想偷看一下夏慕桑会不会愧疚,结果只看到他和同桌有说有笑的样子,和前几天从不理自己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生气呢,目光又和司雨侬碰到一起,又气又羞之下,干脆嘤嘤嘤,接着哭下半场。
司雨侬赶紧收回目光,这孩子,戏真多。
司青青看了一天的戏,回去的路上悄悄问她,“咱们班长是不是喜欢夏慕桑啊。”
司雨侬想了想,小学四年级谈喜不喜欢,好像有点早。问题不出在喜不喜欢上,而出在周小丽的性格上。
“她就是喜欢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听她发号施令。”如果是夏慕桑这么好看家世又好的男孩子,也围着她打转,什么都听他的,肯定能让她特别有面子。
“她一直就这样,谁不听她的,她就孤立谁。”司青青撇撇嘴,倒是觉得事实恐怕和小侄女说的一样。
回到龙头村有一个必经的三岔路口,分别通往镇上和吴家村。
司青青使劲拍了下司雨侬,伸手往前指。
一个女人在他们前头老远的地方快步走着,司青青小声说道:“是我大舅妈。”
昨天是二舅妈,今天是大舅妈,看样子白家是真有事。
“我们跟上,别让她发现。”司青青一想,这是个好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拉着司雨侬,两个小姑娘猫着腰,路又熟,从别人家的屋前屋后绕了几圈,很快就绕到了自家的围墙边。眼看着白家的大儿媳妇推门进来,白春桃立刻把她拉到鸡棚里边上说话。
“你怎么直接找到家里来了。”这是白春桃的声音。
“咋了,娘家人上门看看姑奶奶,还不行啊。我跟你说,司家就两个儿子,都是你生的,你怕啥。”
牢骚话说完,白家大媳妇这才开口说正事,“我来还不是为了那件事,你这边到底有没有把握。人家可说了,只要能让他们砍树,就把你家长保安排到城里工作。”
不光只有长保,还有白家的长孙,也可以一起安排到城里工作,另外,再给白家一千块钱。白家为了这份好处,可是下了死力气的,一定要办成不可。
“晚了,我问过了,已经有人找到村里,村里开了会,最后说不卖。”白春桃不是太清楚这里头的事,也不知道和司大娘的两个弟弟有关,只知道村里开过会,不卖龙湾树。
“嗐,要是你们村能同意,这好处还能落在长保一个人头上。村里不同意有啥关系,妹夫同意不就行了,他可是村长。”白家大媳妇急了,要是龙头山被他们吴家村拿到手,她完全可以想像,他们的吴村长会怎么做。
白春桃摇头,“我家那个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说不通的。”
他对儿子去城里工作并不是那么热心,家里刚承包了土地,要是去城里,光靠司丰年和长寿怎么够。再说了,长保只念到初一就辍学回来,去城里能有什么好工作。
虽然是个农村妇女,但之前家里有个知青柳琴当侄儿媳妇,又有司大娘这个城里姑娘当大嫂,耳濡目染之下,她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外头的事。
白家大儿媳妇眼珠子一转,“人家说不要工作,就给一千块钱。”
一千块啊,白春桃果然被震住了,如果有一千块,家里立刻就能起新房子,两个儿子结婚也够了,还能再攒一笔钱下来养老。
白家大儿媳一看有戏,立刻打蛇随上棍,“你可想清楚,不就是几颗树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要是我说了能算,我现在就答应你,这不是我说了不算吗。”白春桃也想赚这一千块钱,但司丰年会不会答应,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白家大儿媳现场教学,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想再说下去,白春桃却不敢再留她。
“两个孩子快放学了,我也得去送饭。”
“那你一定放在心里。”
司雨侬和司青青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该不该出去。
“我妈反正说服不了我爸。”司青青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出去。父母的关系已经不太好了,她没办法修复,但不希望更差。
司雨侬立马表示明白,“我觉得也是。”
白春桃去送饭,姑侄俩这才溜回家。
司雨侬做作业的时候,司大娘回家做饭,并且告诉孙女,“果苗都移到山上去了,明天就能全部种完。”
“种果树果然要省人力的多啊。”其实也非常辛苦,但凡事就怕比较,跟种粮食相比,就显得省力多了。
“不过果苗这么小,我看没有三年,是没法结果子的。”司大娘一方面觉得省力,另一方面又担心结果的情况不理想,害怕白忙一场。这么一比,还是种粮食更好。总之,这患得患失的心态,恐怕要一直延续到结果之后才能消停。
“奶,你给舅舅们发了电报没有。”当时司大娘说要考虑,考虑好了会给他们回信,司雨侬现在问的,就是这件事。
“村里的决定做了,就给他们发了电报。”电报就俩字,不行。
那边倒是没来再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难而退。
可是司雨侬知道,他们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是迎难而上,盯上了司丰年的老丈人白家,打算曲线救国。
绕个弯也要砍树,龙湾树就这么珍贵,司雨侬暗自嘀咕着。
她说的珍贵,并不是指龙湾树在生态链条中不可替代的那种珍贵,是纯从木料的角度来讲。要说名贵木料,金丝楠木,沉香木她倒是听说过一点名头,但龙湾树,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听说过。当然,也有可能人家的学名不叫龙湾树。
想到这里,她随手在作业本上把龙湾树的样子画了下来。树干是灰褐色,笔直插入云霄。树叶肥厚,状若蒲扇,会结出黑色的果实,只有拇指大小,酸涩无比,就连鸟儿都不会吃。
“奶,咱们的棚屋什么时候盖,那边没有消息不一定是好消息。”按照常理,舅舅们当时那么热切的劲头,收到电报,怎么也该再来一趟。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谁知道是不是在憋大招呢。
司大娘停下炒菜的锅铲,这些日子太忙,忙到她没功夫去想这些事。孙女一提醒,倒是让她汗颜,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没注意到,可见是真老了啊。
把锅里的菜赶紧炒起来,司大娘给孙女扒出一份,“我让他们明天就去砍几颗松木回来,村里人多,盖起来快的很。”
不用打地基的棚屋,几个壮劳力一天就能搭起来。
“奶奶和爸爸这些日子太辛苦了,只有我什么事都不用干,所以才会想到这些。”司雨侬一歪头,还是解释了一句。
“小雨要上学,也是很辛苦的。”司雨侬摸摸孙女的头,还想多说几句,可是山上忙活了半天的人,还眼巴巴等着填肚子呢。
“奶奶快去,我们晚上再说话。”
结果山上有事耽搁了,司大娘和司爱华回家的时候,司雨侬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司大娘轻轻摸了摸孙女的脸蛋,“咱们小雨长大了。”
司爱华端了水进来泡脚,闻言笑道:“可不是。”
第28章
司大娘瞪了一眼司爱华, “我说的不是年龄。”
而是孙女懂事了, 会替家人操心。
司爱华讪笑, “那还不好。”
司大娘听了, 反而叹了口气,不是不好,而是心疼。柳琴在的时候, 孙女天真懵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