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中毒——玄歌浪蹈
时间:2018-09-05 09:49:12

  熟睡着的陆酒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在睡梦中微微打了个寒颤。
  那道身影走进锁着陆酒的房间, 反手关上了门。“喀哒”,门锁撞上锁芯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陆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在还未完全清醒的陆酒眼前, 出现的是一张曾经见过却并不熟悉的脸。陆酒半撑起身子,艰难地辨认着,半晌才认出这个面带笑容的年轻男人是原惜之的其中一位手下:“你是……琥珀?”
  “陆小姐,早上好。”琥珀优雅地鞠了个躬,“我是来为你送早餐的。”
  陆酒警惕地坐起来,盯着琥珀手中的托盘:“是谁让你来的。”谁会给他钥匙?谁会大清早让他来送饭?
  琥珀将托盘放下,然而那里面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早餐,盘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支细长的注射器。陆酒的目光被那银白色的针尖刺得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就从床上跳下来朝门口跑去。
  琥珀飞快地伸出手拽住陆酒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年轻的脸上仍是笑眯眯的:“陆小姐,你不用怕,很快就会结束的。”
  “你为什么要杀我?”陆酒猛地挥手打向琥珀手中的托盘,却被他灵活地避开,“是谁让你来杀我?”
  “陆小姐,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琥珀的长相十分人畜无害,此时微微笑着,仿佛是在和陆酒讨论天气一般,任谁看到这样一张脸也不会想到他是来杀人的。
  陆酒一边挣扎着一边试图呼救,但喊了几声之后,她头一回觉得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她只能继续从琥珀这里寻找突破口,“我不明白,我不是已经被当成杀人凶手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对我下手?你不怕暴露吗,不怕被别人怀疑吗?如果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难道原惜之会轻易放过你?”
  琥珀颇有些遗憾地摇头:“陆小姐,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之前对老板说你有关于凶手的证据,回去之后我仔细找了找,发现我衣服上的一颗扣子不见了,我想你所谓的证据应该就是那颗扣子吧,是不是掉在了主机室里被你捡到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所有人都还在睡着,监控我已经关掉了,钥匙是很久以前就配好的,这只凝血剂也是从医生那里拿来的,至于你为什么会死,当然是因为你盗取资料的事情被发现,为了保护你的幕后之人所以才自杀身亡。老板虽然很喜欢你,但是如果他发现你是为了保护Issac而自杀,你猜他还会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我想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这一点吧。”
  陆酒黑长的睫毛颤了颤,她霍然抬起眼:“真是计划周全,所以……黑曜果然是你杀的?”
  “这个问题,等你死了之后再来问我吧。”琥珀笑得有些狰狞,“只要你死了,你所拥有的证据就都不存在了,不管是黑曜还是资料的事,都有人可以替罪了。”
  琥珀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再和陆酒废话下去,他一只手抓住陆酒,另一只手拿起注射器,猛地扎向陆酒的脖子!
  他的动作专注而用力,全神贯注的琥珀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陆酒房间里的衣柜门忽然开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早已对准了他。
  “砰!”房间里,一声枪响石破天惊,骤然炸裂。
  注射器掉在了地上,琥珀的右臂中弹,鲜血长流。琥珀慌忙抬眼看过去,发现青金正蹲在衣柜里,手中格洛/克依旧笔直地指向他,随即枪口焰光一闪,又是一枪。
  “砰!”
  枪声之后,琥珀的右膝多了一个弹孔,顿时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咬着牙瞪着陆酒,目眦欲裂:“你……你们……”
  “琥珀,看来你对我了解得很啊。”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霍然出现,房间的门被打开,逆着光的修长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神祇,攫取了琥珀的全部心魂。琥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伸出左手想去拿那支注射器,但这一针他却不是要给陆酒,而是想给他自己。
  就在他快要碰到注射器的同时,又是一声枪响,一直紧紧盯着琥珀的青金直接一枪打爆了那支注射器。原惜之朝着陆酒伸出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蠢货,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知道吗?”
  原惜之的怀抱是温暖的,带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如同某种灼热的光源,瞬间驱散了清晨凉薄的寒意。陆酒双手抵住原惜之的胸膛,拒绝他更加亲昵的动作:“原先生,你先放开我,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老板,这应该是你第一百八十五次被陆小姐拒绝了。”不知何时景明也出现在了门外,正倚着门一脸淡定地看热闹。
  瞧见这阵仗,琥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被他们联手给摆了一道。于是他苍白着脸,忍住腿上的剧痛艰难地站起来:“老板,二哥,青金……你们早就怀疑我了?”
  景明淡淡道:“不,事实上,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内鬼是你。”
  “我……”琥珀苦笑一声,“我有我的苦衷,但是……我从没背叛过你们。”
  “是吗?”原惜之挑了挑眉,“当时我从可乐手里把你捞出来,你是不是还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蠢,竟然冒险去救一条白眼狼?”
  琥珀垂下头,他紧紧皱着眉头,左手扶着额头:“老板,我没有,我真的……”
  “你为什么要杀黑曜?”一直观察着琥珀的陆酒朝前走了两步,开口道,“他是无辜的,不是吗?”
  “我也不想的。”琥珀胡乱地挥了挥手,他看向地面,似乎是在回忆,“我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不想被赶出去。”
  被赶出去?这个说法令陆酒蹙眉,叛徒一旦被发现,后果难道只是被赶出去吗?还有琥珀的神情,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满头的冷汗和愧疚的表情,不仅仅像是疼痛那么简单……
  然而还没等她争取更多分析的时间,琥珀已经猛地抬起头,他望向原惜之的目光绝望而惨烈:“老板,对不起,对不起!”
  话音未落,他便朝着青金猛地扑了过去,左手朝着青金的枪抓过去,似乎是要夺枪,青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举枪射击——
  砰地一声,正中心脏。
  琥珀倒下了,他浑身是血不停地抽搐着,临终前的最后一眼投向了门口的方向。然而直到彻底停止呼吸,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仿佛对这世间仍旧抱有留恋。
  原惜之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琥珀,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一时半会也无法接受内鬼竟然是他。陆酒皱着眉,蹲在琥珀的尸体旁不知道在想什么。青金怔怔地盯着手中的枪,似乎没反应过来,景明则大步走过来在琥珀的身上翻找起来。
  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找到。
  就这样,关于琥珀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随着琥珀的死,彻底断了线索。
  景明和青金去处理尸体,顺便搜查琥珀的房间,原惜之独自站在走廊的尽头,暗白色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陆酒看到这个场景,原本想离开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
  隔着一条走廊,陆酒静静地凝视着原惜之。
  他有一张很俊美的脸,但他对这种俊美似乎并不在意,幸而陆酒也不是什么外貌协会,不会被他英俊的外表迷惑。
  真正令她觉得迷惑的,是原惜之此时的表情。
  冷寂,落寞,以及一种令她仿佛置身雪地,眼前千里冰封的孤独感。
 
 
第93章 突然表白
  “原老板。”
  陆酒倏地出声, 惊破了眼前这片朦胧而冰冷的迷梦。
  原惜之抬眸看向她,微微扯了扯嘴角:“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想了想, 陆酒朝他走了过去。
  陆酒难得的顺从令原惜之十分满意,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些许。他将陆酒拉进怀里:“别推开我。”提前制止陆酒的挣扎和拒绝,原惜之的语气比平时都要更软一些,带着点微微的无奈和诱哄。
  陆酒怔了怔。
  “让我抱一小会儿。”原惜之拥着她,在她耳边发出低哑的喟叹, “有点困。”
  一夜没睡, 刚刚又折腾了那么久, 当然会困。但……除了困呢?
  “你的法子很好,果然抓到人了。”原惜之并不介意陆酒的安静,只要她能这样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不动弹, 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太危险了,以后不许这样。”
  陆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发出一声下意识的低唤:“原老板……”
  “叫我阿原,好不好?”原惜之的声音轻轻缓缓, 如同和煦的风, 如同栖息的云,“我喜欢你这么叫我。”虽然心里清楚她之前那么叫他都是为了做戏, 但他却幼稚地当真了。
  陆酒沉默, 半晌她张了张嘴,像是预备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没有忘记Issac, 你还没有爱上我,我都知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原惜之似乎猜到陆酒要说什么,拢了拢她的鬓发,一下一下轻柔而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可是我也知道,我要你,可爱的笨姑娘,我只要你。”
  原惜之并没有成功将陆酒的话堵住,她倔强地仰起头,坚持要直视他的双眼:“即使我不爱你,你也要我吗?”陆酒对原惜之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产生了疑惑,她不明白,理论上原惜之并不是一个支配欲很强的人,但偏偏对她是个例外。
  “其实,琥珀不够了解我,他有一句话说错了。”原惜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凝视着她的目光复杂而深沉,如同一潭幽深的湖水,“他说,假如你为了Issac而死,我便不会在意你了。”
  陆酒的心头猛地一跳,原惜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错了。”
  “即使你的心里只有Issac,我也不会放手。”
  “陆酒,我爱上你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青灰色的天幕中,一道银白的闪电划过,紧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一场雷雨显然在酝酿之中。
  伏案工作的唐时抬头望向窗外,果然片刻后就看到雨滴从天而降,水痕渐渐铺满了玻璃窗,雨水四处流溢,仿佛一群仓皇逃窜的透明的小精灵。
  纽约变天了。
  这场雷雨来得突然,连带着唐时的思绪也倏地从眼前的计划书上飞走了。上一次的雷雨令他痛彻心扉,也让他失去了陆酒,这一刻他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浮在空中,有大雨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个透心凉。
  怎么能不痛呢?怎么会不痛呢?
  因为他的一个自以为是的念头,让她如今陷入了真正的险境。陆酒那时候的眼神只怕他这辈子都会记得,那种失望和伤心,是他一点也不希望在她身上出现的东西。
  电脑的荧光闪烁着,窗外雷声大作暴雨缠绵,整个纽约都被笼罩在雨幕中。就在这样一个带着某种预兆意味的早晨,唐时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唐先生,您的包裹送到了,就放在门口,请您签收。”
  唐时霍然站起身来,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原本黯沉的眼底仿佛有星光落入,一瞬间亮得惊人。毫不犹豫地,唐时大步走出房间打开了大门,只见玄关外静静躺着一个包装得很严实的包裹。
  客厅里的卫君见他拿着包裹进门,茫然道:“你有包裹?谁寄的啊,别又是个炸弹吧。”反正唐时也不是没收到过炸弹。
  唐时摇了摇头,径自拎着包裹走进了房间:“不关你的事。”
  卫君撇了撇嘴,转过头继续着她的工作:“神秘兮兮的。”
  突如其来的雷声让陆酒吓了一跳,然而比雷声更吓人的却是原惜之说的那一句话。陆酒一个激灵,慌忙推开他后退两步,那双褐色的眸子几乎要把原惜之的脸上瞪出两个洞来:“原老板!你在说什么?”
  如果她的耳朵没出问题的话,他刚刚说的是……爱?
  原惜之的眼睫微垂,墨潭一样的眼中是清晰的无奈:“怎么,我的爱吓到你了吗?”瞧瞧她,听到他说出爱这个字,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几乎马上就要逃走。
  “不,我只是……”陆酒想组织一下语言,最终却只是无力扶额,“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原惜之虽然没有说过,但她大概也能猜出他的童年一定不会太幸福,即使是成年后,他的生活里也是时刻充满了戒备与伤害。一个不曾被好好爱过、不曾好好感受过爱的人,真的会明白爱是什么吗?真的能分清楚爱和占有其实是两回事吗?
  “看到你笑,我会开心;看到你难过,我会心疼;你喜欢的东西,我也想去喜欢;伤害你的人,我想杀了他们;时时刻刻都想跟你在一起,只要空气里有你的味道,就算是雾霾我也觉得是甜的。”原惜之牵起陆酒的手,微微低下头,“我知道你明白很多大道理,那么你告诉我,这样是不是爱?”
  平心而论,陆酒被原惜之的回答震撼了。她从未想过原惜之竟然会对她认真起来。他一直以来的示好与亲昵,在她看来要么别有目的,要么就是一时冲动。如今原惜之用这样柔和又小心翼翼的目光注视着她,令她一时间挣扎在那片墨色的深海中动弹不得。
  “原老板,你……”
  “陆酒,我猜得到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一定不懂爱,对不对?”原惜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可怜的女孩,怎么样才算爱一个人?自然是——当我觉得那是爱时,那便是爱了。”
  爱情没有标准答案,深刻的爱里通常夹杂着很多人性的黑暗,自私与占有,控制与强迫,这些常常和爱一同存在着,但不能因为有这些因素的存在,便否定了它。
  这就是原惜之的理论,因为爱情本来就是唯心的。
  原惜之的回答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十分完美。陆酒敢说此时随便从大街上拎一个女人过来让她听原惜之的这番话,对方大概率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当场答应他的示爱。
  但陆酒做不到。
  “为什么?”陆酒简直想不通,原惜之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就很特殊,说他不停地接近她不是别有目的她才不信,“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我?”他到底看上她哪儿了,她改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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