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尽给我找事儿!”
埋汰了林彦绅两句,简惜惜不再理他,用铁锨将石灰泥浆铲进塑料大桶,拿上刷子和刮板,进屋去刷墙。
林彦绅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只是门口有个木头门槛,他过不去,只得在门口停下。
“你刷墙干什么?”
简惜惜手上忙着,没好气道:“你瞎啊?这墙这么黑,我不刷个白,怎么开店做生意?”
长这么大,林彦绅从来没被人这么怼过,可心底莫名的觉得很安心,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你一个人得忙到什么时候?我叫人帮你吧。”
简惜惜头都没抬,手上继续忙活着,“好啊好啊,要叫就快点。”
她向来对大粗腿来者不拒,只要不让她以身相许就行。
等她将桶里的石灰泥浆用完,才发现好一会儿没听到林彦绅说话了,出去一看,那家伙早没影了。
“呵呵哒……不帮忙就不帮忙,至于走了都不说一声吗?坑货!”
吐槽了两句,简惜惜又铲了一桶石灰泥浆,继续回屋刷墙。
因为是自己的店,自己将来的落脚地儿,简惜惜对这次刷墙格外重视,很认真很细心的将刷过的地方都抹平。费了老大劲儿,终于将西边墙的下半部分刷好,上面那一片得站在桌上刷才行,不然够不着。
她正费劲的挪桌子,门外忽的来了几个人,还都是她的熟人。
冯光明觉得自己要死了,“彦绅,你开玩笑吧?我哪会刷墙?”
徐东锋跟着点头,“就是,要不我去找几个工人过来,给钱就是。”
何江瞅着林彦绅板着个脸,就知道这事儿没法商量,率先捋起袖子,“不就是刷个墙吗?能有多难?还能比证明费马大定理难?我还就不信了。”
见何江伸手来拿刮板,简惜惜也没客气,随便他拿去了。徐东锋见此,认命的拿起刷子,冯光明乐了,“统共只一个刷子一个刮板,没我的份,那你们忙,我在这监督。”
徐东锋晃了晃手上的刷子,恶狠狠道:“没有就去买,你要是敢站着不动,我就把你刷成个石像!”
冯光明叹气,很快去买来新的刷子、刮板,三个人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简惜惜刚要拿个刮板一起忙活,林彦绅面无表情的沉声道:“这天这么热,你去买两个西瓜过来。”
简惜惜觉得很有道理,扔了刮板就去买西瓜。
徐东锋刷着墙,笑道:“我就知道彦绅不是那种不顾兄弟情义的人,还知道给我们买西瓜,不错不错。”
二十分钟后,简惜惜看着脚下的几块西瓜皮,很有些过意不去,“这样会不会不好?我们闲着吃西瓜,他们忙的满头大汗,一块没吃着。”
林彦绅将手中的西瓜皮扔在地上,拿起轮椅扶手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淡然道:“没事,他们手脏,不方便吃,给他们留几块就行。”
徐东锋恨道:“不讲义气的东西,刚才白夸你了。”
林彦绅皱眉,“徐东锋,你是一块都不想吃了吧?”
徐东锋撇嘴,默默低头刷墙。
第27章
简惜惜也没一直闲着, 拌石灰泥浆的活儿就是她干的,看到桶里的石灰泥浆用完了,她就立刻再满上。
因为林彦绅的要求实在是太高, 墙面必须平整不留痕迹, 何江几个一遍遍的刮平刮得简直怀疑人生,三个人一直忙活到天黑, 才堪堪将外面一间屋子刷好。
冯光明的衬衫湿的透透, 几根头发黏在脑门上, 大口大口的吃着西瓜, 再无之前的潇洒, 狼狈的像个讨饭的叫花子。
徐东锋直接坐在泥地上,同样在吃着西瓜。
何江三两下啃完一块西瓜,后悔道:“彦绅,我错了,我发现我今天真的是大错特错,我应该就让你在家里烂掉,不应该带你出来。你看看,你这人是出来了, 心压根没出来!”
本来是想带他出来散散心、透透风, 也见见外面的漂亮姑娘, 别几个月没出门, 就被家里的傻丫头迷了眼,母猪都赛貂蝉了。
然而,这出了门还是在傻丫头这里, 那出门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徐东锋打了个颤,“我靠,彦绅你丫的压根没想出来吧?你就是……”
林彦绅拧眉瞪过去,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徐东锋嘿嘿一笑,一脸了然的神情。
简惜惜假装听不懂,笑眯眯的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徐东锋乐道:“真的假的?你能请我们吃啥?”
简惜惜道:“你们也知道我穷,好东西吃不起,馄饨你们吃不吃?”
啃完三块西瓜,冯光明来了劲,“谁吃馄饨哪,我要吃西餐,要吃牛排!”
简惜惜有些懵,这要是搁在现代社会,让她天天请客吃牛排都行,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穷,而且津城这时候有西餐厅?
简惜惜决定装傻。
“西餐?牛排?那是啥玩意儿?”
林彦绅悠哉的坐在轮椅上,看那三人忙成狗,衬衫、裤子上沾的都是泥浆,“你确定莫斯科餐厅能让你们三进门?”
低头一瞅自己的衣裳,冯光明耷拉下肩膀,没劲儿了。
何江道:“今天不行,咱们可以改天嘛,谁说一定是今天了,简惜惜,改天行不行?”
好女儿能屈能伸,简惜惜抿唇道:“我穷,只能请的起馄饨,要吃好的,恐怕得等我发财了才行。”
徐东锋一指林彦绅,嘻嘻笑道:“想发财还不简单,跟林少去把结婚证扯了,那林家的所有财产都是你的,想怎么花怎么花。”
简惜惜撇嘴,一脸嫌弃,“算了吧,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
徐东锋跟何江、冯光明面面相觑,三人都没想到简惜惜能说出这种话来,对她的印象立时改观不少,这丫头还挺有独立自主精神。
林彦绅却是皱着眉,神情阴郁,一脸的不耐烦,“哪来那么多废话?要吃就赶紧走。”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独自推着轮椅往健康路上行去。何江几个熟知他的性格,各个挤眉弄眼,你捶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嬉笑打闹着跟上。
简惜惜回身锁了门,推上自行车,也跟了上去。
晚饭后来吃的就是馄饨,在健康路上的一家小吃店,店铺环境很是简单,店主却很是热情,重要的是馄饨巨便宜,一碗才五毛钱。
大约是嫌敲诈的不够,冯光明三人每人吃了两碗馄饨,还另加了煎鸡蛋。
简惜惜手里有钱,倒也没心疼,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吃,自己也吃了一碗。
吃完晚饭,何江开车将林彦绅送了回去,简惜惜还是骑得自行车。
这年代的路有些坑坑洼洼,部分路段即使铺了石板、砖头,也坏了不少,还不如不铺,一路颠簸,简惜惜足足骑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林家。
薛芝玉见到简惜惜脏兮兮的回来,诧异道:“惜惜,怎么了这是?”
简惜惜解释,“没啥事儿,就是租的那铺子墙面太黑,我就弄了些石灰泥浆重新刷了一遍。”
薛芝玉更惊讶了,“我刚才见着何江他们几个也是这副模样。”
简惜惜笑,“嗯,彦绅请他们帮我一起刷的墙,今天没刷完,估计明天还得忙个大半天。”
薛芝玉一愣,心底还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一时自己也理不清情绪。她既希望彦绅跟惜惜感情好,又希望他们感情不好,左右为难。
“挺好,那明天中午就请他们到家里吃吧,我多准备些饭菜,也好谢谢人家。”
简惜惜点头,“嗯呢,麻烦大家都跟着我忙,真是不好意思。”
薛芝玉笑的温柔,“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行了,你赶紧去洗洗,完了过来找我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讲。”
简惜惜愣了下,再看薛芝玉满脸带笑的样子,猜到肯定是喜事,跟她相关的喜事无非就是林德文帮忙搞到票了。
“好。”
她激动的应了下来,快速的洗了个澡。
薛芝玉正坐在堂屋里纳鞋底,简惜惜凑过去,笑眯眯的问,“阿姨,叔叔是帮我拿到缝纫机票了吗?”
薛芝玉放下针线,从一旁的针线篮里拿出几张票,递给简惜惜。
“哪,这是你要的缝纫机票、自行车票,还有一些布票,不过手表的票没有弄到,最近手表票紧俏起来,你叔叔托了好些人,也没能拿到,再等等吧。”
简惜惜已经很感激,“谢谢叔叔阿姨,要你们费心了。”
薛芝玉笑,“自己家孩子的事儿,有什么费心的?铺子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若是你自己不好弄的,尽管跟我说,你叔叔还有些朋友,他的学生也多,总是有办法。”
能得薛芝玉如此照顾,简惜惜已经很感激。
“铺子就是有些空,要啥啥没有,我正在一样样弄,反正我还得去周姨那里学习一段时间,铺子也不着急弄好。”
薛芝玉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主意多,等你弄好了,我可得去看看。”
第28章
薛芝玉要去看看, 简惜惜当然是热烈欢迎。
虽然以后未必能成为一家人,但以薛芝玉的家世背景,她的人脉、圈子不可估量, 等以后她的裁缝铺走上正轨, 想要接到高端些的订单,只怕还会麻烦到薛芝玉, 所以这根大粗腿必须抱紧了。
简惜惜笑着道:“阿姨, 我什么都不懂, 您要是有时间的话, 帮我去看看, 多提提意见呗。”
薛芝玉乐道:“成,这个没问题。”
顿了会儿,简惜惜似乎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扭捏一番,终是下定了决心,正色说道:“阿姨,我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薛芝玉见她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也肃了神色。
“咋的了?啥事儿啊?”
“阿姨, 咱家还有两间空着的房间, 能不能腾一间出来给我住?”
简惜惜眼巴巴的看着薛芝玉, 神情殷切。她这也是在试探薛芝玉, 看她现在抱的是什么样的想法。
薛芝玉犹豫,为难道:“惜惜,若是搁在以前, 这事儿我肯定答应你。只是彦绅身体还没好,我实在是不放心让他单独住一间。这夜里万一要是有事,可怎么办?”
简惜惜,“……”
她竟无言以对。
这年头既没有手机,也没有按铃报警装置,林彦绅要是夜里有事,还真没办法让其他人知道,只能纯靠人守着。
只是天气渐凉,她也不能总打地铺,要是身体内侵了寒气,以后受苦受罪的可是她。
看来问题的源头还是在林彦绅的身上。
“阿姨,不好意思,是我想的不周全,只顾自己了。”
薛芝玉叹气,拉着简惜惜的手,温柔的轻拍了拍,“惜惜,阿姨知道委屈你了,我林家欠你的太多。”
简惜惜笑道:“阿姨,您刚才还跟我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咋的现在您又跟我客气上了?”
薛芝玉失笑,转身回了房间,从箱子里拿了一块湖蓝色、印着许多五瓣花朵的布料出来,递给简惜惜。
“惜惜,明天你就要跟你周姨学手艺去了,我看之前给你做的衣服,你一件都没穿,明天可得记着穿,这块布料也送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多练练手。”
这年头布料可是稀罕物,有钱还不行,得有布票才能买到。不过简惜惜知道薛芝玉不差这些,便开心的收了下来。
“谢谢阿姨。”
简惜惜抱着布料走出堂屋,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一颗心空空的。
一切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无论怎样,都没有解决的办法。
要她抛下一切,自顾自的走吗?反正林家跟她也没关系,她没义务也没必要死守在这,可每每动了这个念头,眼前就会浮现薛芝玉哀求的眼神。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做任何事情,只可惜不仅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爱,原主也从未感受过。
简惜惜不由得升起一股同病相连之情,也许她之所以重生在七七年,不仅仅是因为她们都叫简惜惜,还因为她们都没有享受过母爱。
越是没有,越是贪恋。
薛芝玉对简惜惜是真心的好,简惜惜也很喜欢她,如果可以,真的想认她做干妈。
当然,她最最希望的就是回到2017年,那里有她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房子,有她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有她爱逛的步行街,还有她爱吃的提拉米苏、火锅、肉夹馍、羊肉汤……
想着想着,简惜惜不自觉的口舌生津,下意识舔唇。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火锅、肉夹馍都不是个事儿,津城都有得卖,只是想吃到正宗的提拉米苏却很难很难。
垂下头,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闷闷的回了房间。
林彦绅见她神色不对,关切问道:“怎么了?跟蔫儿了似得。”
简惜惜拿上席子,用力扔在地上,没好气道:“让你天天打地铺,看你蔫儿不蔫儿。”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很认真的建议,“那床让给你睡,我来打地铺。”
简惜惜白他一眼,“你觉得可能?我是那种压榨病患的人?我现在是求天求地,只希望你快点儿好,我也就自由了。”
林彦绅黑了脸,“那你就地铺睡着。”
……
鉴于昨天薛芝玉的特意提醒,第二天简惜惜起了个大早,用心收拾了一下自己,上身穿着修身的小V领条纹衬衫,下身穿着卡其色的裤子,一头快要齐肩的碎发被她用橡皮筋扎了起来,像个炸毛的兔子尾巴,戳在脑后。
进林家前,简惜惜有些黑瘦,一双手跟鸡爪子似的,骨节分明,如今这一个月将养下来,肤色变白了许多,脸颊也饱满了许多,再加上她本就精致的五官,精心收拾一番后的她终于有了一个年轻姑娘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