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好坏都不介意,陪韩岳买完东西,她拉着他朝镇上唯一的布庄走去。
布庄外面摆的是布料,绸缎都在里面。
陈娇直接往里去了。
韩岳微微皱眉,如果她买布,只要不多他手里的钱都够付账,但绸缎……
韩岳只带了两百文出来,刚刚已经花了快一半。
陈娇挑了两块儿店里最好的绸缎,因为肚兜用料少,所以两块儿好尺头加起来也才三百个铜钱。
付钱的时候,陈娇看都没看韩岳,直接拿出来自己的荷包。
老板娘将陈娇看成了贵客,再加上陈娇貌美,叫人赏心悦目的,老板娘就用一块儿漂亮的细布帮陈娇包好两块儿绸缎尺头,打个结,陈娇拎在手里就行了。
“做帕子?”出了铺子,韩岳忍不住问道。那么小的布料,他实在想不出来能做什么,可如果只是为了做几条帕子,买那么贵的料子,是不是太奢侈了?虽然她花自己的嫁妆钱,买什么他都无权干涉。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陈娇说不出口,故意卖关子道。
韩岳看着她,脑海里各种猜测起来,就是猜不对。
夫妻俩慢慢悠悠地回了家。
院子里,曹珍珠估摸着时间,故意端了水盆出来,坐在房檐下给韩江洗衣服,洗得慢吞吞的,瞧见两人回来了,韩岳手里拎着的一看就是绿豆等物,陈娇手里的小包裹却不知是什么,她就又问了:“嫂子这布真好看,里面是啥啊?”
她是真的随口问问,还是刻意打听,谁听不出来?
韩岳脸有点黑。
陈娇看着曹珍珠,淡淡道:“随便买的。”
说完,陈娇就去东屋了。
韩岳见二弟韩江也从厢房出来了,就将人叫到了堂屋。他将东西放到饭桌上,将好绿豆、好糯米都分成平均的两份,对韩江道:“这是送礼用的,你拿过去,什么时候去曹家什么时候用。差的那个咱们自家吃。”
韩江就知道兄长花钱公道,不会厚了自己薄了他。
“去曹家不用好的,往后大哥跟咱们买一样的就行了。”韩江坐在兄长对面,小声嘀咕道。现在林家不收三弟的束脩了,逢年过节田氏送他们哥仨的东西也都是好物,兄长孝敬林家是应该的,至于曹家,韩江可没想用心讨好,只求胡氏别总惦记他们哥仨的东西。
人与人的关系,可不就是你敬我我敬你。
韩岳看眼外面,垂眸道:“珍珠嫁过来了,别寒了她的心。”
作为一家之主,韩岳自觉该维持公平,送曹家与林家一样的礼,是做给弟妹看的。
“对了,你嫂子买了两块儿料子,花的嫁妆钱。”既然曹珍珠问了,免得弟弟起疑,韩岳主动解释了下。
韩江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道:“珍珠嘴碎,啥都喜欢瞎打听,大哥跟我嫂子说一声,叫她别介意。”
韩岳点点头。
韩江抱着他那份绿豆、糯米回厢房了。
曹珍珠洗完衣裳,进屋就跟他抱怨:“看见没,大哥果然给大嫂买了好东西。”
韩江没好气地瞪她:“大哥说了,嫂子花的是她嫁妆钱,你有你也买去。”
曹珍珠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嫁妆,别说银子,铜板她娘都没给她一个,听了这话自然缩了缩脖子,但曹珍珠很快又哼道:“说的好听,钱都在她手里攥着,谁知道她花的是嫁妆,还是你们哥俩辛辛苦苦攒的?”
韩江心中一动,媳妇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但他也知道,大哥还没让嫂子管钱。
下午,韩江去了一趟西屋,他知道大哥将钱罐子藏哪了,找出来数数,里面有四百多个铜板,跟大哥今天的花销对的上,也就是说,嫂子花的确实是嫁妆钱。
因此,夜里躺被窝了,曹珍珠又嘀咕这事,韩江就将她骂了一顿。
陈娇与韩岳初三就回娘家过节,绿豆、糯米昨晚就泡好了,早上吃完饭后,夫妻俩一起准备粽子、绿豆糕。
这种糕点,陈娇在国公府的时候就会做,两人分工,韩岳包粽子,她做绿豆糕,这是留着送礼的,用的自然是好豆子、糯米。
厢房里头,曹珍珠闻着香味儿,馋了,怂恿韩江去讨俩给她吃。
韩江瞪她:“馋了你自己做,那是大哥嫂子带去林家的。”
曹珍珠捂着肚子撒娇:“还不是你儿子想吃,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馋。”
韩江还是那句话:“馋就自己做!”
曹珍珠还真就自己动手了,取出韩江抱过来的好豆子、好糯米就要去泡上。
韩江挑眉:“那是送你爹娘的。”
曹珍珠才不管:“我先用点,回头你再去堂屋拿。”
韩江半笑不笑的:“堂屋里的是咱们自家吃的,比这个差多了。”
曹珍珠更不介意,反正送去娘家的她又吃不了多少,好坏有什么关系。
上房那边,陈娇做了八个小巧玲珑的绿豆糕,包的整整齐齐留着送礼。还有两块儿不小心弄残了,一个被她塞进了韩岳口中,一个拿去西屋给老三韩旭吃了,做残的绿豆糕,只是样子丑了点,味道一样美。
“多谢嫂子。”韩旭笑着道。
陈娇挺喜欢这个小叔子的,看眼桌子上的书,她关心道:“难得过节,三弟也休息休息。”
韩旭点点头。
陈娇退了出来。
韩岳的八个大粽子也蒸熟了,放到食匣里,小两口这就去了林家。
女儿女婿登门,田氏准备了好酒好肉,午饭就是女儿带来的大粽子。
田氏多预备了一只烧鸡,饭后包好,叫韩岳带回去给两个弟弟吃,韩岳不肯要,但架不住岳母太热情,他敢不要,田氏就能追着送到韩家去,反正都是一个村的。
韩岳只好提了烧鸡带回家,但他没有分给两个弟弟,留着晚上当菜,一家五口一起吃。
一只鸡两根腿,韩岳做主,分了陈娇与曹珍珠一人一只。
陈娇不喜欢油腻腻的鸡腿,夹给韩岳了。
韩岳确定她不要吃,便将鸡腿放到了三弟碗里。
曹珍珠见韩江看了她好几眼,才分了一点鸡腿肉给丈夫。
第二天,韩江、曹珍珠要回娘家过节,因为曹珍珠吃了一些糯米、绿豆,剩下的不够送礼的,她就拿了盆子来堂屋舀。
韩岳正好从后院回来,看见了,没说什么。
心情不太好,韩岳挑帘进了东屋,却见炕头的娇小姐急慌慌将什么藏到了身后。
韩岳顿时忘了曹珍珠多拿粮的事,问陈娇:“在缝什么?还不让我看?”
陈娇脸有点红。
韩岳越发想知道了,上了炕,要抢过来。
陈娇怕他被针扎了,红着脸将绣了一半的肚兜拿了出来。
韩岳一眼就认出了那料子,看着娇小姐粉嘟嘟的脸,他好笑道:“这也至于藏。”
陈娇瞪他,低头,继续缝。
韩岳瞄眼她胸脯,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嘴上随便聊了起来:“你不是还有好几件?怎么又做新的了?”
陈娇不肯说。
韩岳摸了摸她小手,娇小姐不回答他就捣乱。
陈娇拍开他的大爪子,闷闷道:“以前的,都,都小了。”
韩岳听了,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衣襟上。
这晚,庄稼汉格外热情。
困于魔爪的陈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该不会被韩岳拔苗助长了吧?
第21章
陈娇的日渐丰腴未必是韩岳养出来的,圈里的野猪越来越肥肚子越来越大,却一定是韩岳之功。
端午过后不久,野猪下崽儿了,大半夜发动的,陈娇睡得很香没听见动静,韩岳最近一直惦记这个,几乎野猪才发出两声哼哼,他就掀开被子跳了起来,吓了陈娇一大跳。
“我去猪圈看看,你继续睡。”韩岳很兴奋,笑着对被窝里的媳妇道,说完就开门跑了出去。
陈娇是一点都不懂养猪的,但野猪肚子有什么进展韩岳都会告诉她,她听得多了,也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大概是受韩岳的兴奋感染,陈娇莫名也好奇野猪生崽儿了,韩岳出去不久,她也爬起来穿上衣服,去了院子。
韩江夫妻、韩旭也都起来了,围在猪圈外面,想看热闹。
陈娇凑了过去。
韩岳刚好回头,叫他们都回房,野猪毕竟不是家猪,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又警惕了。
陈娇等人就先回房了。
陈娇想等韩岳回来再睡的,可直到她睡着,韩岳也没回来。
翌日天没大亮,陈娇就被韩岳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韩岳站在地上,大手捧着她脸亲了口,黑眸明亮:“生完了,去看看?”
彼时男人的眼神,就好像他有一箱珠宝要送给娇小姐看。
陈娇一骨碌爬了起来,她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居然有一天会为猪生崽儿而兴奋。
夫妻俩快步赶到了猪圈旁。
这边味道不好闻,陈娇差不多也闻习惯了,探头一看,就见黑毛大野猪横躺在猪窝里,肚子那儿拱了一排黄、褐毛相间的小猪崽儿。
“数数有几只。”韩岳在她耳边说。
陈娇试着数,因为猪崽儿挤得太紧,有的还踩着兄弟姐妹的脑袋乱爬,陈娇连着数了三次,最后确定,一共有十六只!受韩岳影响,陈娇立即在脑袋里算了下,一头野猪养大能卖四五两银子,十六头,那就是六七十两呢!
她仰头,高兴地看着头顶的高大男人,有钱总是乐事。
看着小女人喜悦的桃花眼,韩岳胸口,登时涌起一种扬眉吐气的豪情,终于,他也可以在娇小姐面前稍微显摆一下家财了。作为一个男人大丈夫,韩岳还是想赚多多的钱,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
“外祖父说,回头试试让野猪给家猪配种,能配上,往后咱们就专门养野猪。”握着陈娇的手,韩岳看着那群猪崽儿道,他每只猪崽儿都抱过了,十六只崽儿,九母七公,公猪留两只当种,剩下的养肥了都卖钱。
陈娇心想,养鸡没做成生意,最后还是要养猪了。
不过,韩岳这样的汉子,在农家算是很厉害了吧?
“快去睡觉吧,看你眼睛都红了。”看完了猪,想起韩岳一晚没睡,陈娇小声劝道。
韩岳一点都不困,回屋拿了铜板,去镇上买猪食去了,猪崽儿吃的食得好点。
接下来这一天,韩家来了不少村人,都是参观野猪崽儿的,林伯远、田氏以及陈娇的外祖父田老翁都来了,给韩家添了不少喜庆的气氛。
韩岳提出送田老翁一头野猪崽儿,满月后就送过去,算是酬谢田老翁的各种帮助。
田老翁摇摇头,笑着道:“这样,我用三头公猪崽儿跟你换两头公野猪崽儿,咱们都搀和养。”野猪肉未必比家猪好吃,但物以稀为贵,野猪拉到县城去,很快就能被贪新鲜的大户们抢光了,价还高,所以田老翁这种换法很合理。
韩岳表示两头换两头就行,田老翁却不想占外孙女婿的便宜。
高兴过后,韩岳就精心伺候这一窝猪崽儿了,张叔来给他们介绍差事,韩岳就让二弟自己去。
刚成亲不久丈夫要离家外出,曹珍珠不太高兴,可韩岳留在家里是为了养猪,并非偷懒贪闲,她也只能接受大伯子的安排,恋恋不舍地送走了韩江。
韩江今年第一次出去干活儿,在外面待了俩多月,中秋前回来的,赚了二两多银子,当然,工头发的是铜板,合计两吊多。
秋收时节,韩岳领着放秋假的老三去地里收花生了,韩江回来时,春杏正站在灶膛前烙饼。
韩江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
“小姐,二爷回来了!”春杏看到他,大声叫道。
陈娇在屋里给韩岳补衣裳呢,听说老二回来了,她出来迎了迎。
“嫂子。”韩江笑着唤道。
陈娇见他满头大汗的,劝道:“快去屋里歇歇吧,一会儿饭就熟了。”
韩江点点头,去了厢房。
曹珍珠预计十月底生,现在肚子挺大了,尖尖的,村人都说是儿子,她自己也很骄傲。
孕妇贪睡,曹珍珠原在炕头打盹儿呢,看到丈夫,她高兴地坐了起来。
韩江瞅着她的大肚子,也挺高兴的,但还是先问道:“春杏什么时候过来的?”
曹珍珠哼了哼,瞄眼上房道:“你走之后,我与嫂子轮流做饭,后来我身子重一弯腰就肚子疼,按理说嫂子做饭就行了吧?可大哥舍不得叫人家伺候我,就把春杏叫过来了。”
韩江没说话。
“这件脱了,换身干净的吧。”曹珍珠见他脏兮兮的,坐在炕头说。
韩江想了想,喝口水道:“算了,一会儿我给大哥他们送饭去,下午跟着干活。”
提到干活,曹珍珠瞅瞅男人袖口,小声问道:“发了多少工钱?”
韩江如实相告。
曹珍珠眼睛一亮,朝他伸出手:“给我一吊!”
韩江瞪眼睛:“给你干啥?”他与大哥赚的钱,从来都是放到一处的,就藏在西屋的钱罐子里。
曹珍珠撇嘴,摸着肚子道:“你知道我这俩月过得多难受吗?怀孕嘴馋,大哥嫂子不主动给我买,我也不好跟他们要,想吃啥都得憋着,你给我点钱,往后我想吃串糖葫芦,自己买就行。”
“那也用不上一吊啊。”韩江低头,数出二十个铜板放到媳妇面前,“给你,够你花了。”
媳妇要给他生儿子,韩江还没小气到一点都不给她用,之前家里日子过得紧张,大哥舍不得乱花,他也舍不得取钱贴补媳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野猪,家里条件会越来越好,一个月给曹珍珠二十文,不算太浪费。
为免曹珍珠继续惦记他的工钱,韩江先去了西屋,自己留了二十文,剩下的都放进钱罐子了。放进去之前,韩江粗略数了数里面的,发现比他离家时多了三四百个铜板,肯定是大哥从老虎山上猎到了野味儿。
饭好了,韩江惊喜地发现,春杏做的是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