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迟到就失去竞拍资格吗?
翟贤才犹豫一瞬,果断摇头,“行了,你别胡乱折腾了,咱店里的款式还得靠她。”
什么绊一绊,怎么绊?
不提绊不绊得到的问题,就算运气好真绊上了,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万一弄出啥岔子咋办?
翟贤才能在那个年月干投机倒把,顺顺当当没有出一点岔子,他这有分寸,大事冒险事从不沾手的性子很关键。
不行就退一步,宁愿等待下一次机会,游戏规则还是得遵守的。
他将小儿子交给媳妇,戴上帽子围巾,“行了,我去加工场盯着,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池芸送走了丈夫,回头见弟弟在逗儿子玩,舅甥闹成一团,没好气,“你说说你,不是让你好好帮你姐夫干活的吗?你姐夫去加工场,你为啥不跟着去?!”
池彬委屈,“姐,这不是姐夫不让我去吗?”
他要求过呀,可是翟贤才让他先干好店里的活再说。
池芸瞪了他一眼,“你活儿没干好,你姐夫当然不让你去!”
弟弟之前闹得幺蛾子她也知道,恨铁不成钢,“你得干出点儿成绩,证明你自己的能力,你姐夫才能放心你,将重要的事儿交到你手上。”
说起这个,池芸有些焦虑,她是翟贤才第二任妻子,前头人留下聪明伶俐的长子长女不说,娘家人也是跟着她丈夫干的,是翟贤才的得力助手,目前正管着加工场。
眼看翟贤才的事业越干越大,她儿子还小,比他哥哥足足小了十年,如果弟弟不给力的话,她母子将来要吃大亏。
“阿彬你得上点儿心!不止是你,就连你姐你外甥,都指着你呢!”
池彬这人是个混子,但他有个好处就是重视他姐,听他姐的,闻言立即站起来,拍胸口道:“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想让他姐夫委以重任,那就得干点事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他该干点啥呢?
猫在店里肯定不行的,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凸显不了他的能力。
池彬脑子转了转,刚才被强按下去的“绊一绊”计策又冒头了。
他就没觉得自己的主意有啥不好,姐夫就是胆子小,那女人得设计不能动,那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爸妈家人总有吧?从这地儿入手,不也能绊住?
要是帮助姐夫拿下竞拍,他的功劳就大大的,那王家的人算啥?
池彬坐不住了,“姐,我得出门一趟,这两天可能没空过来,你照顾好我外甥哈。”
“哎?阿彬,阿彬!”
第98章
竞拍正日子是周日。
姜宁最近比较嗜睡, 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眼皮子像被胶水黏上一样,不费一番功夫她睁不开。
“再睡会吧, 反正竞拍在下午, 东子也没到家,多睡会也没啥的?”
絮絮叨叨的是姜母, 进了十一月份, 她就和闺女睡一床方便照顾了,月份渐大姜宁独睡, 一家子都不放心。
姜宁侧躺着,“嗯嗯”迷迷糊糊应了几声,就陷入了黑甜乡。
等再清醒的时候,赵向东正坐在床沿,眸光柔和看着她。
“宁宁醒了。”
赵向东收回轻抚她腹部的大掌,俯身连被子带人一起抱在怀里,掖了掖被角,“冷吗?”
他低头, 用脸贴了贴她的脸颊, “昨夜下了雨夹雪, 气温降了很多。”
姜宁诧异, “真的吗?”
她冲窗户仰了仰脸,毛玻璃也看不见外面,只不过,映在窗棂子的天光倒挺暗的, 显然天气不咋地。
她懒懒地靠回丈夫怀里,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不冷呢,屋里暖和的很呢。”
这宅子以前是有些身份的人住的,正房厢房都建有火墙,家里早备好的煤炭,姜母觉轻,昨夜雨雪一下她就起了,让点了炭盆放进火墙里,屋子暖烘烘的,一点不冷。
不过赵向东还是把她的胳膊安回被子里去,自己紧了紧被子搂着。
姜宁轻笑,手臂失去自由,她仰头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这咬着咬着就变成亲吻,两口子一星期没见了,都想念得很,最后赵向东不得不按住媳妇儿,闭目微微喘息,按平复体内躁动。
媳妇儿都怀孕七个月了,他可不敢再干啥,想了只能亲亲嘴儿,过过手瘾,完事自己憋着。
好半晌,他身体才恢复平静,睁眼小心将人放在床上,“宁宁,咱先去吃早饭吧。”
他吃了早饭才出学校,姜宁还饿着呢。
赵向东开了衣柜取了厚衣服,他十分乐意伺候媳妇儿,给穿好衣服鞋帽,戴上围巾,抱到房门口才放下。
要是在两口子的小家,他能将人直接抱到餐桌,但在媳妇娘家就只能算了。
一打开房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姜宁裹得厚实,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杏眼,感觉还行。
院子里湿漉漉的,夫妻俩手牵着手,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前院。
姜父姜母,姜建设兄弟都在客厅,日杂土产公司的竞拍安排在午后,但兄弟俩都腾出一天时间来了,上午也能和家人聚聚。
姜宁欢快地喊道:“爸妈,大哥,二哥。”
“哎!”大家都笑着看她,姜母招手,“宁宁快吃早饭,都要九点了。”
她一边往闺女走去,一边吩咐刘婶去厨房端早饭。
刘婶是姜家聘请的保姆,孙鑫介绍过来,纺织总厂几十年方老邻居,知根知底,用得很能放心。
本来,刘婶的丈夫和儿子媳妇都是纺织厂职工,家里不需要她出来干活的,可惜前段时间厂里出了生产事故,刘叔腿脚致残,不能工作还得耗钱。
虽有赔偿金,但坐食总会山空,孙子孙女五六个,儿子儿媳压力很大,刘叔能照顾孩子,于是刘婶就想找个工作。
厂里暂时没有适合岗位,孙鑫心里一动,就将人介绍过来。
姜家工资高福利好,活儿也不重不难,刘婶手脚麻利爱干净,手艺也好,主雇双方都非常满意。
姜宁吃着早饭,姜母就絮絮叨叨问昨晚冷不冷,想吃什么之类的问题。
母亲的关怀总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儿女需要她,她反而更高兴,于是姜宁想了想,撒娇道:“妈,我想喝鸽子汤呢。”
姜母笑得合不拢嘴,“能吃就好,妈给你做哈。”
她兴冲冲让刘婶去买老鸽,自己颠颠儿去厨房做准备工作。
“宁宁,那个竞拍下午几点开始呢?”赵向东也陪着去。
“下午一点三十分开始。”
接话的姜红兵,“咱们得提前一点过去,宁早勿迟。”迟到当放弃资格。
姜宁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摸了摸嘴,“对,是得早一点儿。”
这事儿太重要了。
于是,家里提早吃了饭,姜宁十二点半就出发了,同去的除了赵向东,还有姜家兄弟。
“那妈晚点出门,正好把鸽子汤拎过去。”
鸽子汤还在灶上慢火炖着呢,三个大男人陪闺女出门,姜母没啥不放心的,她琢磨着晚点出门,正好把鸽子汤拎过去,给闺女加餐。
“行,那我让胡哥回来接你,妈你别一个人过去。”
西河坊越来越旺,混在里头“谋生”的人也越来越多,偷窃还好,最怕抢劫伤人的,她妈身边没人护着,姜宁不放心。
“嗯,好。”姜母一口应了,她也不是大意拿自己安全开玩笑的人。
兄妹三人连同赵向东,出了客厅往大门行去,院子里两条半大的本地狗子扑过来,拼命摇着尾巴,姜红兵忙伸脚挡开,不让靠近小妹,“大黑,大黄,边儿去。”
这两条狗是赵向东拜托战友找的,狗妈妈是狼和狗的种,忠心听话且凶狠,两崽子出生一个月就抱了出来。
本来打算养在小洋楼的狗子,因为姜宁常住四合院,先放到这边来了。
家里犹豫过,养不养好呢,毕竟有孕妇。
是姜宁本人大力支持的,四合院占地大,虽有高围墙,但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养两个狗子最合适不过,安全。
后来姜家人见狗子很听话,教训几回不许扑姜宁,它们就懂了,于是就养下来了。
大黑大黄闻言果然站住脚,拼命摇尾巴跟在后面,但不往前扑了。
“咱大黑大黄真听话。”姜宁笑道。
姜家兄弟俩也很赞同,“是啊,是两条好狗子。”
姜红兵又嘱咐赵向东,要是那狗妈妈还下崽子,合适的话也抱出来,当然他家不能老占便宜,钱肯定管够的。
赵向东笑道:“行,我回去说说。”
四人有说有笑,出了大门,往巷口外停的货车行去。
货车高,姜宁可不敢轻举妄动,她等大哥进驾驶座着了车,二哥打开二排车门先上了车,按住车门再探手过来,她才上前。
赵向东小心翼翼扶着媳妇儿,在她臀下稳稳一托,将人送上去,姜红兵安置好人,他才手一撑利落上车,关上车门。
“大哥开车了哈。”
“行,我坐稳了,大哥开吧。”
红色的货车缓缓驰出巷口,平稳往汇入大马路,车上四人都不知道,还有几双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他们。
一个粗犷男声响起,“咋办,那娘们出门都带好几个男人,还有个是军官,很难下手。”
他声音很焦急,“咱们得赶紧弄一笔钱离开杨市,不能再拖了。”
时间紧凑,杨市有钱人多,但要在有限时间内摸清一户富人的底细,就是件很困难的事。
他们火烧眉毛,没有其他选择了,“倪哥,咋办?”
另一道沙哑男声接话,“中午不行,那只能等晚上或者明天,咱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失手。”
这倪哥又说:“最迟后天,咱们得离开杨市。”
这里有三名亡命之徒,抢劫杀人,作案多起,最后一次撞在铁板上,误动了一个不能动的人,市里下了死命令,必须把这三人绳之于法。
以三人犯案的恶劣程度,绳之于法就等于死刑。
跑路是必然的,可惜不久前团伙里出现叛徒,把钱都卷跑了,剩下的三人身上加起来,也就十几块。
十几块跑什么?买了票就不用吃饭了,最好能再干一票,有了钱才好跑。
不过三人很犹豫,毕竟以前混的地区他们不敢再回去,短短时间哪里找目标?
这个时候,池彬出现了。
当然,池彬找的并不是三人,他最多就认识些小混混,这级别的他远够不上。
是池彬找以前的朋友,让他们给绊住姜宁时,三人躲在一旁恰好听见的。
池彬为防弄错人,将姜宁这边的情况说得还算具体。
肥羊?!
真是运气好,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于是,在池彬领着另一拨人弄小动作的同时,倪哥三人也在悄悄行动着。
三人业务熟练,短短两天时间,就把姜家大体情况摸清楚,比池彬强太多了。
摸清情况正打算动手,不想昨天傍晚回来了姜家兄弟,今天又来了一个赵向东,于是计划不得不暂搁置,进行调整。
头一个说话的粗犷男声焦急,“那娘们不是去竞拍吗?万一她拍上了,钱都给出去,咱们还绑啥啊?!”
没错,三人打算绑票,勒索一大笔钱,然后立即离开。
倪哥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缓了缓,又安抚两个兄弟,“这娘们家底看着很厚,还有两个跑运输的兄弟,就算竞拍成功,也少不了咱们的。”
昨晚三人忌惮着姜家兄弟回来,多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现在想想倒是好的,跑运输的人富得流油,手里现金也多,绑了人以后,才能尽可能拿到更多赎金。
倪哥语气阴狠,“时间不多了,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得尽量选女人孩子下手。”
姜家女人孩子四个,出去了姜宁一个,还有三个在宅子里,他们选择潜伏在大门外,等待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来了。
下午两点,三人远远看见姜家大门打开,姜母提着保温壶出门,美中不足的,是身边还跟了个胡国川。
这男的身强体健,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个厉害不好惹的。
“倪哥,咱们要不要再等等?”
“不等了。”
倪哥摇头,他算看明白了,这家人谨慎得很,女人孩子恐怕不会独自出门的,“再等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赶紧的,跟上去!”
三人掖了掖大衣内裹了布条的长刀,压了压帽檐,拉起围巾捂住脸,看着倒和普通行人并无差别,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
胡国川侦察兵出身,警觉性非常高,大马路上人来人往还好,一拐进巷子他立即发现不对。
他不动声色往后面扫了一眼。
这是条宽敞热闹的巷子,四五米宽,六七十米长,后面有七八个人匆匆走着。
这本来不奇怪,毕竟现在这局势,他们只会捡最热闹的路走。
看着很正常,偏偏胡国川嗅到了不一样味道。
他目光掠过整条巷子,最后在十几米外的一前二后三个高大男人身上顿了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姜母道:“婶子,咱们得跑起来!”
“等会要是要啥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先跑到人多的地方去!”
“啥?”
姜母惊愕,但胡国川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已经拽住她的手,飞快往前狂奔。
他路过一户敞开院门的人家时,见门边靠着一把沙铲,他脚下不停,一探身将沙铲抄在手里。
姜母也不笨,心头一凛,也不再询问,只埋头就着胡国川的力道,发足狂奔。
“怎么办?!倪哥,他们跑了!!”
倪哥呸了一声,打草惊蛇,不拿下就没有机会了,他二话不说抽出长刀,“还用问?当然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