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凶又坏——靳安
时间:2018-09-07 08:54:05

  -有个杂志让我过几天去面试, 你觉得怎么着?
  纪游很快回了过来:
  -可以啊羊姐,苟富贵莫相忘啊,狗头.jpg
  肖央央笑起来:去你的。
  犹豫了一下, 又回了一句:
  -我就是…有点怕。
  找了一二三四条借口,最后肖央央不得不承认,她是在害怕。
  在学校里朝六晚十的日子,整齐划一的作息,永远做不完的题海,似乎把她曾经一往无前的闯劲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了。
  这不仅仅是梦想不梦想的问题。
  她已经不再是上一世怀着一腔孤勇与热情一头扎进那个花花世界的肖央央。这一世的她,有了太多需要衡量的因素:崔丽英的期待,她的学业…
  这大半年来,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在那些灯红酒绿的背后,在衣香鬓影的背后。
  她曾经有过选择另一条路的机会。
  而现在,她依然还在有机会,去感受另一种人生。
  她该怎么选?
  手机震了震。
  -怕什么,最糟也不过是浪费了一点时间,你才十七岁啊,有的是试错的时间。
  -而且,我陪着你呢。
  看着手机,肖央央笑起来。
  好吧,试试就试试,谁还没走错几次路呢。
  再说,人家也不一定就能选她。
  面试时间是7月12日,休息了几天,肖央央准备去找工作室拍模卡,告诉纪游后,纪游直接带肖央央去了他兼职的摄影工作室。
  “哟,你是小游的…?”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姐姐看着肖央央,表情暧昧。
  “是我女朋友,肖央央。”纪游挺平静地说,“这位是妆姐。”
  肖央央打了个招呼:“妆姐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妆姐看她的眼神就跟…婆婆看儿媳…不对,这感觉得是老丈人看女婿才能有的眼神。
  带着三分考量,三分质疑,三分“啧啧啧”和所剩不多的满意。
  在肖央央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到之前,纪游把她拉进了化妆间:“别相顾无言了,赶场呢。”
  妆姐跟了进来:“小游跟我说了是给你拍模卡,咱们工作室这方面经验很丰富,你不用担心,这次我给你拍吧。”
  肖央央点头:“嗯我不担心。”模卡我不担心,我比较担心老丈人你的眼神。
  一个小姐姐上来和肖央央沟通了一下妆面。
  纪游在旁边说:“妆姐,这次我拍吧。”
  妆姐瞥纪游一眼,看着很嫌弃,语气却挺亲昵:“得,那你拍吧,我还忙着呢。”
  说着就出去了。
  旁边的小姐姐小声说:“妆姐今天是特意过来的。”
  纪游笑了笑没搭腔。
  沟通好妆面,小姐姐出去安排化妆师,化妆间只剩下肖央央和纪游。
  肖央央抱着手看看纪游:“人可是特意来看你呢。”
  纪游看她一眼,笑着不搭腔。
  肖央央哼了一声:“是不是心里可美了,哎哟那个甜的呀。”
  纪游几步走过来。
  “哎你干嘛大庭广众的…”肖央央被他的气势逼的退了两步,还没站稳,纪游伸手揽过她的脖颈,吻了下来。
  须臾,两人分开。
  纪游看着她:“还要再来么。”
  正说着,化妆师和造型师突然走了进来,肖央央只能干巴巴地瞪一眼纪游,水汪汪的眼睛很没有威慑力。
  化妆师开始给肖央央上妆,纪游在旁边静静看着。
  肖央央在学校基本没有化过妆,唯一一次在舞台上,为了不抢戏,也只是很淡的淡妆,她上浓妆的样子,纪游还是第一次见到。
  细长的眼线在眼尾勾起,厚重微卷的刘海都掩盖不了眼睛的神采。肖央央的嘴唇略丰,非常适合颜色艳丽的唇釉。
  “你觉得怎么样?”肖央央问纪游。
  半天没听到纪游的回答,她疑惑地转过头去:“嗯?”
  “啊,”纪游回过神来,“什么?”
  看出纪游是在发呆,肖央央皱皱眉,本来想问纪游是不是抗抑郁药的副作用太大,但碍于旁边有人,她只是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还需要出个外景?”
  纪游点点头:“场地我已经找好了,不是很远。”
  化好妆,两个人走进摄影棚。
  调试好镜头,纪游开始给肖央央拍摄。
  第一套是复古风,先拍正脸封面照。
  鼓风机打开,长发飘动,肖央央站定,直视着镜头。
  透过镜头,纪游看到肖央央。
  她没有笑,艳丽的红唇让她看起来很凶,但下垂的眼睛又中和了这分凶,变成了慵懒的倔强。
  有点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但又大不相同。
  那时候的肖央央身上总带着一股狠劲,像是随时都能跳起来打爆谁的狗头。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美丽尤在,却平和了很多。
  像平静水面下游动的美丽水妖。
  一连换了五套妆容和衣服,拍完卸妆的时候,肖央央感觉脸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我要毁容了,刚那套照片一定得留着,纪念我死去的美貌。”她说。
  纪游一边收器材一边说:“那我明天就把照片洗出来给你裱起来,挂你家门口去。”
  “滚蛋,你咒谁呢。”肖央央白他一眼。
  “我滚了可没人给你拍照了,”纪游过来看了看她,“脸还受不受得了再上一次妆?不然外景换一天吧。”
  “没事,来都来了,”肖央央说。
  纪游说的场地是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公园里,坐了半小时的地铁又转了一次车才到。
  看着眼前真·荒无人烟的公园大门,肖央央有点打怵:“那个,纪游,你确定咱们进去看还能再出来?”
  纪游好笑地看她一眼:“你想什么呢?”
  肖央央还是很犹豫:“这很明显是恐怖片的标准开头啊,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还立了flag…”
  纪游拉着她往里走:“来,跟着我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纪游的手很暖,肖央央跟着他往里走,在核心价值观的光环照耀下,还真就放下心来。
  ——最主要的,她自己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个毛啊!
  这个公园肖央央从来没有来过,进了公园门后,越往里走,葱郁的树林越多,各色山花开的很灿烂,确实很美。
  她问纪游:“你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纪游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偶尔会带我来这里玩。”语气很平静。
  没想到会和纪游的妈妈有关,肖央央皱皱眉,正想着要怎么岔开话题,纪游却说:“央央,你要是岔开话题,我才会觉得很受伤。”
  “啊,”被识破了意图,肖央央只好说,“那你想说说么?”她确实想了解纪游的一些往事,但如果纪游没有准备好说出来,她也并不想逼他。
  纪游沉默了一下,肖央央还以为他不会开口了的时候,他才说:“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肖央央想了想,尝试着提了一个不那么敏感的问题:“你初中是在七中读的?”
  “对,市七中。”纪游点点头,“那会儿我已经搬去和游老师一起住了,我和卫南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我和他都挺浑的,他看不惯我成天黑着脸,我也觉得他交际花似的特烦人,但是一直也相安无事,”纪游笑着说,“后来有天晚上我翻墙出去,卫南星正装逼坐在墙头上和小姑娘说话,黑漆漆的我也没看清他坐在那儿,撑着手往墙上一翻,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肖央央问他:“然后你俩就打起来了?”
  纪游摇摇头:“没有,我那会儿正饿着,爬起来跟他说‘要打等会儿打,我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他跟着我去吃了碗面,就一直混到现在了。”
  肖央央没忍住笑起来。
  纪游跟着笑了一阵,又说:“他也是除了游老师他们,唯一一个知道我有病的。”
  肖央央看了看纪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一句:“那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纪游低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妈吧。”
  答案和猜测的一样。
  “啊。”肖央央应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会因为你妈妈?
  因为她去世了?
  那和刀疤伤痕又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肖央央还是没问出口。
  沉默了一阵,纪游突然指着前面说:“到了。”
  肖央央抬手看过去,看到了一座小木屋。
  是很简易的,实木结构的小木屋,颜色很深,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一个木围栏在木屋外围了一圈,梯子从木门外搭下来。
  总而言之,是一个简易到有些简陋的木屋。
  但也带着一种粗犷的野性美,颜色绚烂的山花点缀在台阶扶手之间,看起来整个木屋已经和山林融为了一体,并没有刻意为之的突兀精致。
  纪游牵着肖央央走过去。
  “以前,我妈不发病的时候,会带我来这里玩,”他说。
 
 
第52章 面试
  纪游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以至于肖央央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问:“你妈妈…也和你一样?”
  “嗯, ”纪游拉着肖央央走进了小木屋,“我…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离开了我妈。”
  小木屋的内部装饰意外的精致, 但肖央央并没有什么心情观赏。
  纪游把背来的器材放在小木桌上,一样一样摆出来。
  他一直在低着头, 肖央央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语调。
  “大概是被宠的太过了, 因为我爷爷奶奶不喜欢我父亲,我妈直接选择了私奔,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给自己留, ”纪游说,“后来等我舅舅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很不正常了。”
  带来的器材实在是理无可理了, 纪游这才抬起头,靠在小沙发上。
  “其实很多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他说, “只记得她会经常毫无征兆地哭起来, 可能是我们正在吃饭的时候, 可能是在街上, 可能她前一秒明明还在很温柔地和你说着话,下一秒就突然痛哭流涕,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尖叫。”
  看着眼前语气平和地说出这些事的纪游, 肖央央感到一阵心疼,却又手足无措。
  这是纪游第一次和她说这些往事,显然是一个好的预兆,至少说明了纪游在接纳她。
  但是她也突然感受到一阵无力。
  如果纪游哭出来,或者情绪再激烈一些,她至少还能给他一个拥抱,哪怕无济于事。
  可是面对这样冷静到漠然的纪游,肖央央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静静地听着。
  “我也记得她会带我出来玩,来这边租一间小木屋,在这里野餐,露营。或者在城南那边的露天游泳池里,那时候那里还很热闹,泳池还没有废弃,她游泳很好看,也会很耐心地教我。”
  纪游轻声笑了起来。
  “但是这也是最可怕的。”
  “那个温柔地教你怎么游泳的人,会突然把你按在水里,只是因为你没有按她的要求先刷牙再洗脸,你怎么能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纪游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一个人正要从他的身体里呕出来。
  “她就像一个分裂了的妈妈,你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看到什么样的她。是会抱着你痛哭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还是会歇斯底里地发疯——”
  “别说了!纪游,别说了。”肖央央深吸一口气,伸出手一把抱住纪游,“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纪游抬手回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纪游轻轻颤抖着。
  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肖央央摇了摇头。
  “不需要说对不起。”她轻轻安抚着纪游,“你永远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这些事你随时都可以和我倾诉,但是你不能总是耿耿于怀。纪游,这些都过去了。”
  两个人在小木屋里就这么抱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游才慢慢直起身来,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肖央央,伸手撩开她的刘海,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以前我也尝试着,和一些朋友说这些。”他说,“但是他们都觉得无法理解,一个和我玩的挺好的男生和我说,绝对不可能有妈妈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我一定是在编故事骗他。但是隔天他把这些事告诉了班里的其他人。最后,学校的老师让游老师带我转学,说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后来我就再也不和别人说这些事了。”
  肖央央也亲了他一下:“我不是别人。”
  “嗯,你是贴心的小绵羊。”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是来拍照的。
  “快四点了,”纪游看了看时间,“先拍了吧,我没带灯光,这会儿时间刚好,有天然灯光师。”
  肖央央应了一声,刚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两条腿突然一些剧烈的酸麻。
  “卧槽!”
  她啪一声倒回去,吓得纪游手里的相机差点儿摔下去:“怎么了?”
  “我刚盘腿坐着的这会儿脚麻了…”肖央央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纪游忍着笑问她:“要不再坐回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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