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凶又坏——靳安
时间:2018-09-07 08:54:05

  最后,弹簧只会压缩到极致,然后极地反弹,彻底将他摧毁。
  就像,已经被摧毁的纪月明。
  肖央央有点窒息。
  基友同学被她恶心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后来游老师才和填考勤表的同学提了一句他请假了。
  不是,她不就露了一胳膊吗,至于就把他恶心到请假了?那周六那天她还穿的半袖连衣裙呢,指不定他是忍着多大的恶心才能和她说了半天话。
  这么牺牲自己,还真是五讲四美青年啊!
  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出来,她握着笔划拉着草稿纸,恨不得把笔芯怼进笔杆里去。
  市一中周一到周五晚上十点以后的时间没有强制安排,直到十一点十五熄灯前都可以自由活动。物理试卷挺难的,又满肚子浊气,下晚自习快半小时了肖央央才做好。
  收拾好东西出来,想走的学生都已经走完了,整个教学楼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间教室亮着光。操场上篮球的碰撞声此起彼伏,遥遥传来,看着孤零零挂在空中的上弦月,她莫名觉出几分寂寥来。
  大概是被语文老师的浪漫情怀感染了。
  慢悠悠拐过熄了灯的楼梯口,肖央央一抬头,冷不防被静悄悄立在楼梯口的白色人影吓了一跳。
  “卧槽!”她倒退两步,声控灯被她一嗓子嚎亮了,这才看清那人是黎曼。
  黎曼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静悄悄地走过来,跟着喊了一嗓子:“妈呀!”
  两人震在当场。
  肖央央心情跟捏碎的南瓜饼一样黏糊,没好气的说:“你他妈有病啊?”
  “是啊,正好没吃药,”黎曼转身走下楼梯,“赶紧走,一会儿学霸要说你恶意喧哗了。”
  肖央央不知道她要搞什么,但还是拧着眉跟在后面下楼,借着灯光,她看到黎曼似乎换了套裙子,海军风连衣裙和双马尾衬的黎曼挺青春洋溢,一点儿看不出来刚被堵厕所里打过。
  啧,心理素质还挺不错。
  出了教学楼,黎曼转头说:“想去吃烧烤么?”
  琢磨着她的意思,肖央央说:“你要是想谢我,那不用了,我又不是为了帮你。”这是实话,今天厕所里的换成任何一个人被欺负,她都会上去锤一顿,本来也只是赶巧了发泄情绪而已。
  她转身要走。
  “杨潇可没那么好惹。”黎曼慢悠悠说,“今天下午她丢了那么大脸,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肖央央转头看着她:“关你什么事。”
  黎曼说:“下午她也找了我的麻烦,你说呢?”
  肖央央还是看着她,没出声。
  俩人对看了半天,黎曼翻个白眼:“我一个人打不过她,刚看你突然变身超级赛亚人,想拉你一起怼她,行了吧!”
  “没兴趣。”除非有人找上门来,否则她不想主动招惹谁,她已经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是安静如鸡地养养生适合她。
  然而黎曼同学非常有恒心,跟着肖央央后面一路叨叨:“哎,喂!你知道是谁罩着杨潇么,你知道人是跟‘外边人’打交道的么,你知道…”
  肖央央猛地刹住脚,转身一把扯住黎曼的海军领,很冷静地俯视着她说:“你知道你再逼逼一句我就会给你一拳么?”
  黎曼被她狠厉的眼神吓得缩住脖子,咽了咽口水,犹豫地说:“你,你踮着脚不累么?”
  肖央央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不自觉把脚踮了起来。
  操,还我的一米七五!
  保持住自己凶狠的表情,她松开手退了一步,继续说:“我不关心杨潇抱了谁的大腿,也不想和你抱团,听懂没有,别烦我。”
  这话说的很直白,黎曼再怎么能磨,这会儿也有些尴尬,她瞪肖央央一眼:“随便你,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
  今天费的神太多,肖央央懒得再多想关于杨潇的事,抬脚往田径场去。
  操场上人不是很多,初春的风很凉爽,做好热身,她慢跑了几圈。
  出于多年对美貌的执着,她努力忽略痘痘、黑眼圈和暗沉的皮肤,仔细观察了自己的脸,发现如果能调整好肌肤状态,这张脸的底子其实挺不错的。
  眉毛挺浓密,修理好形状就会很有少女感,嘴唇略丰,下垂眼虽然看起来很丧,但有种独特的厌世美感。
  所以现在她的目标是体能训练,调整好内分泌,顺便…看看还能不能努力一把长回以前的个子,她对现在这个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实在不适应。
  显然这个身体很少运动,刚跑了四圈,肖央央就有些喘,她渐渐慢下脚步调整呼吸,准备跑到操场围栏门口就回宿舍休息。
  渐渐接近门口时,她看到了往田径场另一边过来的纪游。
  丫不是请假了么?
  纪游比她更早到门边,但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了原地,估计是看到她了。
  皱了皱眉,肖央央慢慢跑过去。
  实话说,她挺不爽的。看不惯她手上的疤她无所谓,只要别当她面逼逼就成,但就下午纪游那反应,搁以前她得冲上去打一架。
  就算是现在…现在还是算了,小胳膊小腿的,打个杨潇还成,打纪游那种体型的,估计她能一下把自个儿手给打折了。
  走到门口,肖央央本来想无视纪游直接走的,但经过纪游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对不起。”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道歉,肖央央顿住脚,挺诧异地看向纪游。
  看了一眼,她这才发现纪游的脸色非常差,是不健康的惨白,有点像…像她刚穿过来那会儿的脸色。
  但看今早理A班的人说个话都怕吵到他,也不像是会被霸凌的人。
  纪游见她不说话,又说了一遍:“下午那会儿,我的反应太过分了,对不起。”
  虽然还是挺不爽的,但人道了两次歉,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肖央央也没好意思继续摆脸色。
  她看着纪游,语气很淡:“道歉收下了,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要看我还是辣眼睛,可以申请换座位,没必要继续委屈自个儿。”
  纪游皱了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惨白的脸色配着浓眉,看着跟英俊般杨白劳似的,还挺苦大仇深。
  然而世上苦难的人海了去了,就像纪游不会关心她那一手疤痕是怎么回事,抛开最初被小小惊艳的那一秒,她对纪游的爱恨情仇或者难言苦衷也没有丝毫兴趣。大家不过凑巧同了个桌而已,说到底,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挥了挥手,她转身跨出门,往宿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想了想觉得需要再说一下,这篇文是两位主角共同成长的故事,可能不会那么苏爽,并且前期两位主角是两看生厌的模式,希望小天使们能喜欢吧,比心!
 
 
第9章 纪游
  第二天一早,肖央央刚坐到座位上,前桌的女生就转过来用笔点了点她的桌子:“肖央央,能问你一个语法填空吗?”
  刚转班一天,除了纪游和许亭君,理A班的人肖央央谁也不认识,也没想到会有人向她一个F班来的人问问题。
  女生说:“这个知识点好像超纲了,是四级题,我不太懂…”
  小小诧异了一下,肖央央点点头,接过女生的英语练习册。这个题确实超纲了,但联系上下文和语境,也不算很难,她便简单和女生讲解了一下。
  “谢谢啊,昨天看你英语口语不错,没想到做题也挺厉害的。”女生接过书,“哎对了,我叫王莹。”
  “啊。”肖央央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王莹看一眼纪游的桌子,突然压低声音说:“纪游今天也不来吗?”
  我怎么会知道。
  肖央央看她一眼,没说话。
  但王莹很自来熟,而且具备一个人聊天的技能,她继续小声说:“哎他昨天怎么那么大反应?我听你们也没说几句话啊…”
  槽点太多,肖央央不知道该吐槽哪一个,想了想,她说:“纪游没在,你不用这么说话。”
  王莹笑了笑,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我这是习惯了,你不知道,纪游虽然看着挺帅的,脾气可吓人了,班里没几个女生敢和他说话。”她突然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你可得小心点儿,他可是…和‘外边人’混一起的。”
  “外边人”。
  这是肖央央两天内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她估摸着这个“外边人”是指学校以外的小混混,要么是长毛皮裤耳钉唇钉弱不经风的杀马特,要么是混迹网吧酒吧烧烤摊,随身甩棍小刀准备厮杀一场叱咤风云的寸头男。
  和这种人混,基友同学可能和杨潇会很有话题。
  王莹还想说什么,语文老师带着课本进来了,她只好很遗憾地结束八卦之旅,转过头去。
  整个白天纪游都没有出现,然而肖央央几乎整天都被迫沉浸在了关于他的话题里。
  王莹一有空就想转过头和她说两句,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想和她一起去食堂,发展到下午,王莹的同桌孙洋也加入了这个话题,就好像平日里她们从来没发现班里有纪游这么个人,但纪游一请假,又出现了肖央央这么个空降,她们突然就找到了切入口了似的,叭叭地说个没完。
  于是肖央央被迫面无表情地听了许多关于纪游的事迹,比如高二分完班的第一天纪游是如何单方面殴打了班里的扛把子并被记了个大过,而这只是因为扛把子展示雄威时对纪游说了句“草泥马”;比如纪游理综成绩如何牛逼,就因为英语不及格才考进了市一中而没有去省会的师大附中,比如纪游经常请假不来上课,帅气的脸庞时常带着一丝忧郁的色彩;再比如纪游偶尔会在田径场杠杆上抽烟,烟雾萦绕在他修长的指尖…
  “抱歉,作业下自习就要交了。”肖央央冷漠地看着兴奋地要飞起的孙洋,“你可以转过头继续和王莹分享你的粉丝滤镜。”
  孙洋娇嗔一声:“讨厌,我哪儿有粉丝滤镜…”
  话还没说完,纪游突然出现在班门口。
  两位怀春少女迅速回过头去,漠然呆滞的表情宛如看见女婿回家的老丈人。
  纪游坐到座位上,一言不发地拿出课本。
  肖央央闻到一缕非常淡的烟味,和太阳的味道。
  是那种在太阳下晒了一整天的,有点儿干燥,又有些暖洋洋的味道。
  她没忍住看了纪游一眼。
  这人请一天假就为了去晒太阳?
  纪游正在补作业,校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看一眼讲台上正在讲题的数学老师,他拿出手机,点开游司令发的微信。
  -纪同学,呵呵。
  没回微信,他把手机丢进抽屉里,继续补作业。
  游司令发这个消息,说明她已经问过陈医生,确认了他没去找陈医生,这个时候他只需要装作没看到,游司令就也不会再说什么。
  但这次他估计错误了。
  刚下课,游司令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纪游,”她的表情很不好,“来我办公室一下。”
  “你为什么又不去找陈医生?”办公室里没别的老师,游司令很直白地发问,“这不是一次两次了纪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纪游没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不想去而已。
  他做不到坦诚,他不需要倾诉也不想倾诉,他只需要一把药片,一针镇静剂或者随便什么直截了当的东西让他的神经放松下来;而不是像一只猴子或者什么被观赏的动物一样把自己剖开来给别人看,扯着自己的伤口哭号你看我多可悲,多痛多悲惨,然后彼此流两滴泪水,自我感动一番,期待着明天会更好。
  而这些他无法和任何人说。
  游清冷静了一点。
  “舅妈知道,这很困难,”她红着眼睛看着纪游,“但是儿子,你必须得配合,我知道你从小就很乖,除了这件事,但是这偏偏不是一件可以任性的事,不是我可以由着你的性子做的事。你知道我和老纪都很爱你,还有小岚,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当初…月明把你交给我们,也是希望你好好的,她…绝对不希望你和她一样,被这些事情击垮。”
  走出办公室,教学楼里要走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高三的那层楼还亮着灯,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也格外寂寞。
  游司令要守到十一点才回家,纪游慢腾腾晃下楼梯,往田径场走去。
  包里的烟今早已经抽完了,他也没去买,这会儿只能嚼个纪岚放他包里的奶片过过干瘾。
  田径场的风很大,吹得人脑袋疼,他兜着帽子坐在杠杆上,把包里的相机拿出来。
  他今天在街上逛了一天,抽空还去接纪岚放学。蹲在小学门口时他拍了一些照片,大多都是等自家孩子的家长们。
  有的家长坐在车里打电话或者玩手机,有的则站在校门口唠嗑,互通有无,谈谈哪儿的补习班师资队伍不错,自家孩子又学了钢琴还是舞蹈。大多家长谈起孩子都是眉飞色舞,一脸的疲惫都挡不住他们的兴奋。
  翻过一张又一张照片,看着那些急忙忙冲向自家孩子的家长,他有些恍惚。
  纪月明有没有这么接送过他?
  印象里似乎没有。
  他读小学那会儿,纪月明就已经疯了。连他上小学都是老纪张罗的,偶尔老纪或者游司令会接他回他们家,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自己回家。
  回那个永远烟雾缭绕,酒气熏天的家,看着纪月明嘶吼他的爸爸抛弃了她,或者看着她自残。
  他一直不懂纪月明为什么要自残。
  就像他不懂为什么纪月明会因为那个他从没见过的父亲而如此恨他。
  老纪曾经说纪月明从小就被爷爷奶奶当公主养的,可是纪月明在家里地板上翻滚哭泣血流不止的样子从来都跟公主沾不上边,反倒像个疯子。
  疯子,是他对他的母亲唯一的印象。
  田径场上光线很暗,隐约能看清几个人影。
  纪游眯了眯眼,认出了那个一直在跑步的身影是他的新同桌。
  一个会自残,会把润肤乳喷自己脸上,浑身都写着想爆炸想打人的女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