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没了依靠,家中原本看着还老实的仆人竟然起了歪心思,不仅霸占了宋清幽的家业,甚至有个奴仆的儿子贪图她的美貌,想要娶她为妻。
宋清幽抵死不从,最后竟然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卖给了人贩子,这才有了后面那一幕幕。
同样是与家人失散的富家千金,纪香与宋清幽过得可谓是两种境遇,金枝一时间唏嘘不已。
而后,便也将自己家里的事情细细地讲与宋清幽,事无巨细,只为了宋清幽能理解,做起事来能多一分真心。
宋清幽认真听着,听到王氏娇养纪香冷落亲身女儿时便皱起了眉,似乎有些难以理解,等听到纪香的行径,便再也忍不住:“这世上竟然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更多的话却是不好意思说了。
第12章 答应
“恩人,你要我做什么?”弄清楚了事情始末,宋清幽也有了些底,生命有了保障,并且不会违背原则,她苍白的脸色也略略有了些红润,漂亮的脸看起来更加动人了,虽然比之纪香似乎还差了一筹,但胜在身上那弱柳扶风的书卷气质,这是生活在乡下的纪香无法比拟的。
两人可谓是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这样一个人,如果金石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她,真的会更好吗?
一时间,金枝突然有些迷茫了,这世道多提倡门当户对,不仅是家室,其实才貌也是一样。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不论是纪香还是宋清幽,金石与她们都是不合适的,更别说金石自己就低看自己一眼,根本不敢把自己同纪香与宋清幽放在一个层面。
不过事到如今也由不得金枝反悔,宋清幽好歹还有卖身契捏在手中,纪香可没有丝毫把柄被她知道,就算有,现在也还未发生。
这么想,金枝心里好受了许多,而且更重要的是,金石是个死心眼,移情别恋的可能性根本就小得可怜,就连上辈子纪香抛夫弃子,他也只是觉得她那么做不对罢了,更多的想法却是没了,该爱的半点儿没少。
“清幽姐,我这样叫你吧,你也叫我金枝,也别再叫我恩人了。”金枝说道,又把金石暗恋着纪香的事也说了,并且还有自己的种种担忧。
“那恩人你的意思是?”宋清幽已经多半明白金枝的意思了,却又觉得匪夷所思,她是一个接受过正统女戒教育的官家小姐,就算与父亲走失,杨氏也从未疏忽过对她的教养,对于这样的要求,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不不,清幽姐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让你去引……引诱我哥,”金枝脸上难得有些烧,“我哥他是一个有责任又死心眼的人,引诱只能适得其反。我只是让你假意对他露出要以身相许的信息,并迫使他不得不答应,这样他便对你有了责任,我哥那么死心眼,为了不对不起你,相信他会慢慢淡去对纪香的感情。”
这招不可谓不昏,但金枝已经没了其他办法,只能对宋清幽乞求道:“清幽姐,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自己的哥哥跟着纪香去纪府当了下人,生死不由已,说不得那日就……就去了!”
说到这里,想到上一世金石的惨死,金枝一下悲从中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你,你别哭啊,我……”宋清幽被她的伤心惊到了,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受伤的大脑一时反应不及,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
金枝见状,抹干了眼泪,轻轻按了按她:“你别起来,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你若是不愿意……”
“我,我愿意。”宋清幽最终一咬牙打断了金枝,“你救了我,我的命便是你的,若没有你,我怕早已成了孤魂野鬼,我该谢谢的,我愿意答应你的请求。”
“真的?太谢谢你了,清幽姐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金枝激动万分,又和宋清幽说了会儿话,眼见她面露疲倦,也不在打扰她,只最后临走前对她保证道:“我知我哥配不上清幽姐,我也不勉强,只要能让我哥顺利呆在青叶镇,不跟着纪香回纪府,到时候就算是我哥真的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你,只要你不满意我哥,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我发誓。”
说完,便也不等宋清幽回答,便跑了出去。
金枝与宋清幽达成了统一阵营,而宋清幽更是个重诺的,即便难为情,但是也是个果断之人,一旦下决定,便不再犹豫。
于是,金石又一次得空来医馆探望的时候,便见到一位弱柳扶风很是惹人怜爱的漂亮女子要对他以身相许的场景。
老实说,论外貌宋清幽的确是比不上纪香,但是那通身的气质,再加上她又大病初愈,虚弱无力的样子,换了一个人恨不能将她搂入怀中以表心疼。
金石却是手足无措,想搀扶又不敢动手,只能木木站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等听到宋清幽要以身相许,更是如遇洪水猛兽,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宋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
宋清幽听罢,脸上随即露出痛苦的神色,却又偏偏要用手遮挡:“金大哥可是看不起清幽?清幽自知被人发卖,名声已损,配不上金大哥。”
金石一下子懵了,这明明是他该说的话,怎么被那般高贵的人说出来?
“不,你怎么会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金石连忙安慰。
“既如此,那金大哥为何不应了我?”
“我,我……”金石不知该怎么说,想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又怕宋清幽追问,他是万万不能提纪香的名字,免得污了她的名声。
宋清幽看出他的疑虑,于是乘胜追击:“既无原由,那金大哥何不应了我?”
“我……”
“若是金大哥不应,左右清幽已无处可去,不如绞了头发去庵里做个姑子。”
“这万万不可!”
“那金大哥你是应了?”宋清幽面露喜色。
“我,我回去问妹妹。”最后,金石实在无法应对宋清幽,只得落荒而逃。
而问金枝的结果,金石只想撞墙,那般通透的妹子,这次怎么就是不能理解他的真实意图呢?
“哥,你这是要娶清幽姐吗?这是好事呀!”金枝非常兴奋。
金石异常痛苦,他明明说的是宋小姐要报答他想以身相许,他不愿意乘人之危,让金枝想办法让宋小姐打消那样的念头,怎么从金枝口中说出来,就是他要娶人家了呢。
大概是他说得不够清楚。金石于是准备再解释一番,可惜金枝已经摆脱了他,并高高兴兴向医馆跑去:“我这就去跟清幽姐说我们金家答应这门亲事了!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金石下意识要追,却被人绊住了脚,等再一次见到宋清幽时,宋清幽更是面容羞红,目光闪躲,金石拒绝打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下,金石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会儿纠结着自己喜欢的是纪香,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宋清幽要娶她,就不能三心二意,想着别的姑娘。
这可把单纯的金石纠结死了,羞愧之余连纪香和宋清幽都索性不见了。
这边,宋清幽在医馆养了小十天,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金枝终于决定将她带回金家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隐约将事情告诉了金父,当然只说一时心软救了位姑娘,其他一概不提,金父虽然担忧王氏会有不满,但是事成定局,便没有多说,只是偷偷扣了些工钱给金枝,对王氏说打碎了盘子被扣了钱,被王氏好一顿骂。
现在要把宋清幽接回家,金枝也提前向金父打了招呼。
金父自然无异议,但王氏见到金枝领了个小姐回来,却差点儿没被气得晕厥过去。
她不同意,要闹,金枝便悠悠道:“娘,这怎么可以,清幽姐可是知府大人的女儿,她生来高贵,能在她苦难之时帮助她,是我们金家万分的荣幸,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王氏顿时不敢说话了,也不敢反驳,金枝这番话不就是她说服金家父子娇养纪香的说辞吗?反驳就是打脸。
想当年,王氏为了让金家父子愿意娇养纪香,常常给两人洗脑,灌输纪香天生高人一等,血统尊贵,像金家这样的人,能够出钱供养是万分荣幸的事,活像纪香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似的。
而经过十三年的耳提面命,她的洗脑无疑是成功的。
尽管家里貌似又多了个吃白食的,金家父子却丝毫不敢怠慢,态度与对待纪香无二,生怕冒犯了她。
王氏见到这一幕幕简直呕死了,而且她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一旦有异议,金枝就拿血统压她,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句从金枝口中说出来,逼得她哑口无言。
自己说的话,就算哭着也得认了,王氏只能忍着,否则一旦让金家父子意识到他们其实没有义务娇养落魄千金,纪香也会跟着受苦。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质疑宋清幽的血统,但宋清幽不论是学识教养,还是那通身书香气质,都让王氏质疑的话说不出口。
有眼的人都会看,与宋清幽一比,纪香反倒更像那个假冒的小姐。
这口气王氏不得不咽下去,更让她惶恐的是,宋清幽毕竟不是纪香,由金家亲自抚养长大,没那个情分,再加上金家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怎么能让金家像供养小姐一般伺候她呢,所以即便拖着病体,也是会跟着做事,这般一比,纪香这个小姐就显得有些厚颜无耻了。
于是,纪香破天荒地也开始向王氏要事情做了,毕竟有了对比,她还无动于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小姐你千金之躯,这等腌臜事就交给老奴来做就好了!”王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纪香看了一眼跟着金枝缝补衣物的宋清幽,王氏自然也注意到了,但她也不能同意纪香做家务,否则这等事一旦有了头便没了尾,久而久之众人习惯了,纪香那高高在上的身份便会被打破。
于是,王氏安慰道:“小姐你岂是那等子人能比的,金家买下她,说到底她已经是个下人,怎么敢摆谱。”
“王妈妈!”纪香无奈极了,就是这样,每次她一流露出要做点事儿帮助金家,一向以她马首是瞻的王氏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其实本没有那个脸皮在金家白吃白喝,更不用说吃穿还要高上金家几筹,但王氏总是那样,久而久之在金家养尊处优她便习以为常了。
而宋清幽的到来唤醒了她的羞耻心,这次她铁了心要同宋清幽一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王氏想了想,依旧没有同意,但为了不让小姐难堪,她只能主动找了宋清幽,表示对方身份高贵,不能做那等粗活,要为宋清幽效劳。
王氏再怎么说也是金枝的母亲,宋清幽怎么敢同意,一直推脱,王氏却纠缠不放。
终于,金枝恼了,将手中的针线衣物往桌上一拍:“既然人家要做就让她做好了,咱们也不能拒绝上赶着作践自己的人。”
说完,便拉着宋清幽走了。
王氏面色铁青,她可没准备把金枝的活也给做了,但现在金枝这么一甩,她却不得不做,否则说不得又该是宋清幽的事了。
第13章 京城
京城。
距离李瑾铭从青叶镇回到京都,已经有五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沈维的先天不足之症,在金枝献出的药方医治调理下,终于渐渐康复。
这一天,李瑾铭以探望表哥的身体为由,得以让帝后同意他出宫,
下学后,他便迫不及待赶往沈国公府。
到达时,沈维正在花园里打那套太极拳,他的动作比之当日的金枝可谓标准又流畅,非常的赏心悦目。
李瑾铭在一旁静待他打完,才开口叫他:“表哥!”
“瑾铭?你怎么来了?”沈维这时见到他颇有些惊讶。
李瑾铭:“我是来看表哥你的。”
两人未曾多言,便一起默契地走回了客厅,仆人恭敬地递上了茶水。
李瑾铭连喝水的时间都等不及,接过后放置一边,急忙向沈维问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表哥你的身体真的已经好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打量沈维,见他一向苍白的脸上如今多少添了些血色,心里便有数了。
“虽无法痊愈,但已于性命无碍。”沈维言简意赅地答道。
“这真是太好了!”李瑾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颇庆幸道:“还好我当初坚持要去青叶镇为母后寻医。”
沈维笑道:“结果名医没找到,倒是先得了医治我的药方了。”
说话时,他看着李瑾铭的目光比往日更温暖亲昵了些。
他虽然无惧死亡,但能活着,谁又甘愿不曾有过任何建树的早早死去?李瑾铭间接救了他的性命,他心里总是感激的。
不过两人关系一向亲厚,并不需要用言语表达。
李瑾铭正在一心得意自己当初的先见之举,不知沈维内心的感慨,只兴奋地说着:“谁说没找到名医?我觉得金枝就是那个名医,她的药方不仅医治好了你,就连母后的病也随后不治而愈,多神奇!”
言语间将他的母后,当今皇后娘娘的病愈,也归功在了金枝身上。
但其实皇后并不是身体的病,她只是担忧沈维,忧思过虑,如今沈维好了,她可不就跟着也好了。
严格说来,这与金枝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沈维却没戳破自家表弟,看着他嘚瑟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与他说起了另外的事:“你说起金枝,我倒想起了一件与她相关的事。”
“表哥你说什么?”李瑾铭惊愣后反应过来,“你说,有事情和金枝有关?”
他站起身来,向沈维走近了两步,脸上的神色是掩不住的急切。
沈维不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表哥,你就先告诉我什么事吧!你快说,别吊我胃口。”
沈维无奈极了,只得继续说了下去:“今早爷爷告诉我,他会在今日把金枝的药方献给皇上。”
“外公献药方?这和金枝有什么关系?”李瑾铭不太明白。
“你真不知道?”沈维看着他一脸茫然,同样不太明白,为什么往日间反应那么灵敏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傻了呢?
直到他确认李瑾铭真的不是在装傻后,才开口解释道:“皇上对我沈家一向厚待,我猜,他高兴之下,或许会赏赐些东西给献药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