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了我登基——潇湘碧影
时间:2018-09-07 09:06:59

    管平波十分上道的道:“好咧。那大娘今晚住哪里呢?依我说,不如住我屋里吧,我那屋子虽比不得姐姐,还算干净。我同雪雁混去。”说着,挤眉弄眼的把窦宏朗往练竹身上一推。她力气本来就大,一把过去,窦宏朗直直扑到练竹身上,好悬没摔着。
    窦宏朗恨不得把管平波抓来打一顿,管平波已经一手拉着练奶奶,一手拉着那莲表妹跑了。先把练奶奶扔给雪雁,再强拖着莲表妹往正院里去。莲表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管平波的对手,一路跑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使性子。她姑母是送她来做妾的,管平波比她先进门,惹了她,还不定怎么被算计。好容易被拽到正院,肖金桃听完管平波的话,脸就挂下来了。极冷淡的道:“既然亲家母有求,我们做亲戚的不好不管。宝珠,带亲戚家的小姐去梳洗。明日再理论。”
    莲表妹立刻被宝珠拖走了。
    肖金桃冷笑:“好不要脸的东西,当我窦家是随便哪个都能来讹诈的么?你姐姐是个明白人,今天夜里她要住你们家,练家老婆子闹上一场,不要聘礼,白送个人进来,我们家有口都说不清。”
    管平波笑嘻嘻的道:“妈妈,你竟愿跟人对嘴对舌?咱们家什么时候讲过理了?”
    肖金桃对着管平波的头给了一下:“你闭嘴!这话不用说出来。”
    管平波笑问:“表妹怎生处置?”
    肖金桃挑眉道:“你说呢?”
    管平波道:“我不知道呀,没经验。”
    肖金桃森然说:“算计我儿子,好大的狗胆。既无依无靠交与了我,便是我的首尾。巴州城里城外,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多了,我还能收几斗米的聘礼呢!”
    管平波心里窜起一股寒意,已知莲表妹死无葬生之地了。聘礼都只能出几斗米的人家,还能是什么好地?
    方才短短的照面,管平波已看出莲表妹有几分姿色。这种女子,到了底层是最惨的。要么被丈夫逼着去卖,要么被调戏反遭丈夫打,还要被农妇们指责谩骂吐口水,一出门没准就被一群农妇按着揍。这日子,同地狱也无甚差别。练家送了人来慕富贵,就让你贫苦一世不得翻身,活活煎熬着去死,比直接杀了还骇人,顺道一耳光扇在练家脸上,是为教训,再有下次,呵呵。
    回到家中,各处都已熄灯睡觉。次日,练奶奶还在正屋与练竹磨牙,练竹咬死不松口。到中午,宝珠走过来道:“亲家奶奶,我们奶奶说了,瞧着莲小姐年岁不小,是该许人了。恰我们奶奶有个亲戚,有把子种田的好力气,堪称良配。既练家无力养活,她已使人去说媒,至晚间媒人就来了,请亲家奶奶放心。那家子来的聘礼,我们也不要,亲家奶奶自带回去吧。”
    练奶奶听得此话,好似平地里一个焦雷,整个人都木了。
    宝珠传完了话,转身就走。练竹眼里蓄满了泪,一颗颗的落。她不敢想,若非婆婆只有她一个亲儿媳,若非大哥和三弟皆非婆婆所出,娘家如此作,她还有甚活路?她不如胡三娘能生,不如管平波讨喜,空守着正房,逼的浑身心眼,还想让她怎样?练家三番五次的闹事,婆婆愿管一二件,难道还次次都管?那还不如把她喜欢的管平波扶正了,要个没娘家的更好。理由都是现成的,她生不出孩子。按官家论,庶子亦算她的儿子,有了庶子,七出无子一条作废,可在民间,谁又真按律法办事?若被休出家门……练竹生生打了个寒颤。想着前路步步危机,眼泪更甚,啜泣变成哭泣,扶着桌子,伤心欲绝。
    练奶奶也跟着哭起来。阿莲是她家亲戚里顶顶尖的姑娘,最妙是没了父母,练家便是她娘家。练竹不得生,怎怨的练家焦心?倘或窦家翻脸,或是练竹有个什么,没有血缘羁绊,窦家定再不管练家。好容易有个合适的女孩子,竟就被肖金桃火速发嫁了。心中又不由怨恨女儿,昨日一口应下,那里还有这么多纠纷!
    母女两个对着哭,各有一番怨怼。半日,练奶奶一甩袖子,怒而出门!练竹更哭的伤心,珊瑚在一旁跳着脚劝,却怎生都劝不住。此刻窦宏朗不在家,珊瑚只得对口型,叫贝壳去唤管平波,准备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管平波只得来了,并不说话。珊瑚急的直推管平波,一丝反应也无。良久,练竹哭声渐止。管平波才递了块帕子道:“姐姐太好性儿,日后遇到此事,只管把桌子掀了,看他们如何。”
    练竹摆手道:“还是孩子话。”
    管平波道:“姐姐想,是你靠着他们,还是他们靠着你?”
    练竹怔了怔。
    管平波又道:“从来谁赚钱谁当家,没听过吃闲饭的能骑在赚钱的头上作威作福。以我的话说,那叫软饭硬吃。你一巴掌扇过去就完了。今次,虽是妈妈出手收拾了,妯娌里哪个又听不见风声呢?我是个直性子,想不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只晓得一力降十会。我若是姐姐,就盯着兄弟。亲娘闹一回,我就把兄弟打一回。闹十回,我就打十回。我不怕手疼,只看亲娘的心疼不疼。”
    练竹:“……”
    管平波又不说话了,两个老大干仗,自然是小弟送死。就似肖金桃扇练家,毁的便是莲表妹终身。莲表妹无辜么?可练竹又不无辜了么?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同理,斗争没有不炮灰的。故,她不能做随时被“大局”牺牲的小弟,她得有力量。即使如今暂居小弟之位,至少要加大自己的筹码,不落个被人一句话处置的下场。莲表妹可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无。
    半日,练竹叹了句:“都是我做的孽,珊瑚拿两对银镯子去妈妈处,只说与表妹添妆吧。”
    珊瑚道:“我劝婶婶别管此事,这不是我们二房的首尾,实是算计了窦家。凭我们窦家哪个叔叔哥哥要讨小,也轮得到外人插嘴?举荐两个便罢了,没见过硬来的。婶婶又不是不贤惠,我不怕当着管婶婶说,我们婶婶待人,再没话说的。”
    管平波冷笑道:“没有风刀霜剑严相逼,你婶婶八百辈子都不想这般贤惠。”
    练竹才收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管平波又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阿爷一蹬腿死了,我被伯父卖与了姐姐。我的话也放在这儿,我要自己能做主,我嫁不得好男人不成?非要上赶着做小?我能写会算,能征善战,比哪个差了?若不是我阿爷死的突然,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固然在乡间不得展长才,但只要我能爬到了城里,不说别家,窦家要我这般伙计不要?”管平波最腻歪后院叽叽歪歪争宠,她一直不喜欢珊瑚,不是珊瑚不好不聪慧,而是两个人从来不在一条道上。你护住我赞一声忠义,拿着我来做牌坊,做梦!老娘是那般好惹的么?
    珊瑚果然被哽的半死。
    练竹擦了擦泪,道:“我比你总还强些。生不出儿子,是我的命,怨不得旁人。”
    管平波接着沉默。练竹无所出,她唯一的方法,就是留子去母。当初胡三娘生了儿子,把儿子抢了,把胡三娘卖了,天经地义。然而胡三娘现在是招人烦,可再招人烦也罪不至死。练竹果真那般行事,胡三娘又如何?活该被人抢了挣命生下的儿子么?
    望着窦家正房的雕梁画栋,管平波不由想起窦宏朗的那句话——路只有那几条,给了你,旁人吃什么?窦家二房儿子只有一个,归了胡三娘,练竹步步惊心;归了练竹,胡三娘不过是另一个莲表妹罢了。她的前世也是个五讲四美好青年,作为军人,为了旁人去死的事都干了,何止是同情心泛滥?可是到了此时,活下去是那般艰难,她一点多余的心力都没有了,更逞论同情心。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以为嫁入了窦家衣食无忧,此生就无虞了。即便能保自己,那练竹呢?那胡三娘呢?那莲表妹呢?乃至珊瑚贝壳雪雁等等。她们走到今日是自愿么?就似她方才那番话,自己若能做主,又有几个人愿意奴颜婢膝的活着?
    前世总有人在网络上大骂体制问题,那是他们根本没见过什么叫体制逼人作恶。肖金桃干净利落的毁莲表妹一生,恶么?可窦家若不恶,她嫁进来的第一日,就已叫人屠尽了满门。
    管平波捋着心中计划,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茶盏。别着急,至年底必有第一笔资金,到那时候……
    管平波垂下脸,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唯有枪杆子里能出政权。她才十五岁,且看世间风起云涌,权柄落于何方!
    
    第22章 洗衣
    
    管平波前世听过一句话——钱找钱容易,人找钱艰难。她很小的时候,就想了许多法子发家致富,皆毁于一旦。此回不过弄了个缝纫机,借助窦家的平台,自然而然的就开办起来。四台缝纫机,四个好手艺的师傅,一个账房,一个跑堂,一间铺子,生意好的是那么理所当然。
    十月份裁缝铺的分红有二两多,分给练竹的亦有二两。因前次练竹公然说她的那一份不要,故直接送到了管平波手中。
    管平波拿了戥子称了重,一丝不苟的分出了二两,用手帕包了,往正屋去。练竹白日里闲来无事,不是看书,便是抄经供于佛前,以期佛主保佑她怀孕生子。见管平波进门,练竹放下手中的书卷道:“今日奇了,你没去外头野呐?”
    “我倒想去,可惜山上的猕猴桃已过季,再去山上便没趣味了。”管平波随口闲话了一句后,又道,“阿爷着人送了铺子里的银钱,我把姐姐的一份子称出来了。那戥子我用的还不熟,倘或称错了,姐姐告诉我一声。”
    练竹自然不是是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人物,只当时练奶奶在场,若被她搬了去,还不如给管平波,省的公婆心里怨她搬夫家补娘家。偏偏当时话说的那样满,已装了大方,如何还好意思肖想?若管平波是个懦弱的也罢了,一大笔钱财面前,正妻范摆便摆了。可她既十分不好惹,少不得一直大方到底。
    此时管平波把钱送来,练竹心里想要,却还是笑着推拒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缝纫机都是你的功劳,我怎能白占了一份子?”
    管平波笑道:“不瞒姐姐说,我乃独生女儿,从小便盼着有个姐姐疼我。我们相处的日子虽短,我却一直拿姐姐当亲姐姐看。既是姐妹,又何须分彼此?姐姐若十分过意不去,全当替我收着,日后我短了钱,再来问姐姐讨。姐姐一直疼我,我是知道的。便是没有这份子,我短了什么,姐姐从没小气过。我这么大个人了,又懒得管那些衣裳首饰,日后少不得姐姐操持。你先别不要,我还怕你将来一算账,哎哟,亏本了,再不理我了呢。”
    此话说的漂亮,练竹走来捏着管平波的脸道:“快把银子拿出来我瞧瞧,到底有多少,招的你说这么一大车好话。”
    管平波把帕子扔到桌上,贝壳先拍手笑道:“果然是婶婶亏了,这里够二两么?婶婶还不打杀了她个奸贼!”
    练竹果又伸了另一只手,捏着管平波的脸颊往外拉:“怪道巴巴送钱过来,原来打着‘抛砖引玉’的主意,看我今日不收拾了你个小狐狸!”
    姐妹两个笑闹做一团,好半晌练竹才把人放了。管平波才腾出空来道:“阿爷使来的人说,头三五个月都是折本,赚来的利钱得填了先前的窟窿,才好说分钱。这五两多银子实是盘账下剩的零头,拿来与我们买果子吃。下月未必有,但到了年下,买衣裳的人多,一准就有了。”
    练竹听说,便道:“二两银子倒好打一对银镯,两根簪子了。你把你的那钱也拿来,我再添上点,替你打套头面,好见客带的。”
    管平波赶紧回房拿了银子,与方才的并在一处,催促的珊瑚出去打头面。
    练竹奇道:“你素来不爱这些,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了?”
    珊瑚啐了一口,笑道:“五两银子够打头面首饰的?铺子里喊一声银子不够使,还不得婶婶填上。狐狸婶婶正赚你银子,你还做梦呢!”
    管平波恼了:“闭嘴!就你话多!”
    练竹笑个不住,催着珊瑚道:“还不快去?你揭了她的短,仔细她揍你。”
    管平波就跳出来,摆开架势,装作要打珊瑚。
    珊瑚怪叫一声,一阵风的跑出去了。
    练竹又笑道:“告诉你个巧。年下的时候家里要裁新衣,这个不消你操心。但哪日老倌在家,你就趁着过年,缠着他给你打一套金的,除夕夜里吃团圆饭带着才好看。不然人人都有金的,独你没有,倒叫人笑话老倌不顾家。你才来,这些东西都不多。日后我带手替你添些,你自己也问老倌要些,别一日日的只知道憨玩。他手松,你不问他要,他也便宜了别个。他既讨了你进门,这些都是该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管平波心道:这位练竹姐姐太懂规矩!得了银子,立刻返回扣。要知到手的银子给了旁人,总是不高兴的。对方稍微露出一点子,显的自己没白费心,丢了银钱,至少赚了人情,心里好受些。有来有往,初一十五轮流坐庄,方能长久。
    管平波心中另有志向,不把小钱放在眼里是真;拍上司马屁亦是真。两个各有私心的人,彼此都暗赞了对方一个好,妻妾嬉笑携手,当真是男人们心中的美梦,却终只有万般算计下才得实现。
    此事一出,窦家上下都侧目。有说管平波讲义气的,也有说她憨傻的。管平波听在耳里,不过一笑。从来大奸若忠,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四角俱全?傻子不好么?便是怀疑她藏奸,终究是挑不出错,疑虑都不能说出口,否则便是中伤诽谤了。
    张明蕙与贺兰槐得知练竹平白无故的有钱分,难免肚里泛酸。明知道是婆婆肖金桃寻机会补贴二房,却不好说的。首先,那缝纫机是二房的管平波自家想的,要怪只好怪自家没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小老婆。其次钱也不多,便是将来起来了,一月几十两。说少不算少,可裁好几套衣裳了。说多却又算不上,以窦家家底,计较了倒显得自己小气。这数目就好似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引人羡慕又发作不得。至多能在肖金桃偏心眼上做文章,然则一个是后娘,一个是嫡母,人家不偏着自家儿子,鬼都不信。此时偏心一回,真是嚼舌都没机会。酝酿了两日,只得把气生生咽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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