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颜秾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邵嘉转过头,朝她温柔一笑。
她顿时毛骨悚然。
邵嘉猛地朝她刀的方向撞去,颜秾移转刀刃,他却伸出手,死死抱着她的手,引导着她朝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戳了进去。
“噗嗤”一声,刀刃扎进柔韧的人肉中,温热的血溅上她雪白的手背。
颜秾瞪大了眼睛,嘴唇微颤,要把手抽出,可他即便要死了,仍旧不肯放手。
他艰难地抬头,脖子上绷出了青筋,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还没有说,便是一大口血冲嘴里喷了出来,喷了她一脸。
白一茅猛地冲了过来,把邵嘉踹倒在地。
邵嘉的身体在地面上抽动几下,接着,整个人就不动了。
“阿秾。”白一茅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
颜秾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仿佛被罩进了一个毛玻璃罩子里,看不清,也听不清。
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颜秾指尖儿轻颤,慢慢抬起了手。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脆弱的手指,以及上面粘着的鲜血。
就是这双手,杀了一个人。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地面上的邵嘉。
黝黑的瞳孔一瞬间收缩。
光重新洒下,冷气浸透肌肤。
颜秾舔了舔唇,颤声说:“我、我杀人了。”
白一茅黑漆漆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他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她细嫩冰冷的脸颊。
“没事,不是你的错。”
颜秾眨了眨眼睛。
他将她按在了怀里。
烟的味道,水的味道,以及血腥的味道,一同在鼻尖舞蹈。
“没事,你是自卫,没关系的。”
白一茅一遍又一遍说着,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白一茅毫不避讳地牵住她鲜血淋淋的手,将她手里的刀拿过来,放在一旁的料理台上,又牵着她捡起门边的录音笔,打开门,同她一起走了出去。
“不需要处理一下尸体吗?”
白一茅冷淡说:“不用了。”
颜秾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他压抑的愤怒。
她睫毛轻颤,低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白一茅狠狠地按住她的肩膀,沉声说:“阿秾,你就不能多依赖我一些吗?”
“怎么了?我的天!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乔文尖叫一声,匆忙扶住楼梯扶手。
“发生什么了?是阿秾……”周寒山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正撞见一身鲜血的白一茅和颜秾。
他眯起眼睛,像是在开玩笑一般:“你们该不会把谁给分尸了吧?”
乔文一愣,脚下一滑,整个人“嘭”的一声摔在了楼梯上。
乔文捂着后背,“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白一茅冷淡说:“别胡说八道。”
周寒山看着颜秾。
颜秾捂着脸,全身忍不住轻颤:“我、我……”
周寒山轻呼一口气:“没事,如果你不舒服就先不要说。”
正在楼梯上挣扎的乔文突然顿住了,轻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白一茅的身体一僵。
颜秾抬起头。
“似乎有人来了。”白一茅望着门口。
乔文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
颜秾揪住白一茅的衣摆。
白一茅摇头:“没事。”
不一会儿,门被人敲响。
白一茅低头看了看颜秾,颜秾垂着眼轻声说:“我没事,你去开门吧。”
白一茅紧紧拥了一下她,这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在楼梯口的三人,看到门被打开,纷乱刺眼的探照灯刺入。
“警察,不许动!”
白一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
明明岛上无法与外界联系,为什么警察会突然到来?而且还一副这里发生了什么恶性案件的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完,出岛还有剧情。
——
颜秾:那些个神经病,总想让我成为凶手!
第50章
坐上警方的快艇回陆地的一路上,颜秾的脑袋都是蒙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认识阮钦,到接了《孤岛》这部戏,一切都往着一个难以预料的方向滑去。
阮钦……
颜秾上下嘴唇轻轻碰触到一起,却感到一股腥咸,那是血的味道。
她闭上眼睛,靠在警局的墙壁上。
因为岛上死了四个人,重伤一人,所以他们剩下来的四个人都要接受调查。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不管,你们立刻放了我,要不我就告你,告死你们!”刚刚逃出生天的乔文疯狂叫嚣着。
颜秾将入耳的噪音排出,双手搭在一起抵在嘴边,仔细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她与阮钦初识时,也并没有感觉阮钦有什么疾病,谁知道越演越烈,竟然自杀在岛上,就为了陷害她吗?
邵嘉也是,五年前那场戏,除了周寒山和梁行渊她基本都不记得了,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在吗?他往她刀上撞,做什么?也在陷害她吗?
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颜秾面前的光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慢慢抬起头,正看见白一茅紧锁的眉。
他与那些警察认识,刚刚过去寒暄了一会儿。
白一茅在颜秾的身边坐下,伸展手臂,毫不避讳地揽住她的肩膀。
颜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抖了一下肩膀。
白一茅似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越发紧的揽住她。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碰触着她的发丝,灼热的气息喷上她的耳朵。
“别闹了。”颜秾有气无力。
白一茅轻声说:“你似乎很困惑。”
颜秾瞥了他一眼,咬着唇,轻声说:“怎么能不困惑,所谓的凶手死了,我现在可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说,他们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即便死也要拉我下地狱?”
她声音沙哑,眼角微红,鬓角散乱,眼神却直直地望着他,就好像他手中正捏着一段绳子,可以直接拉她上去,但是他松手,她却会直接坠下地狱。
明晃晃的节能灯泡照得她脸颊泛白,显得那双眼眸越发黑沉。
白一茅抬起手,温热的指尖扫过她的脸颊,勾起一缕碎发,别到她的耳后,他小麦色的指尖儿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揉了揉。
细小的电流钻进,颜秾身子轻颤。
“我会拉住你,不让你坠入地狱的。”
颜秾轻笑一声,泛红的眼角却盈出一滴泪。
“好累啊。”她沙哑的语音如同雨后的残花,无力地坠落。
白一茅粗大的手掌插进她的发丝中,轻轻按揉着她的头皮。
她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她的鼻子埋进他的风衣里,风衣里有着孤岛上冰冷而潮湿的腥味,不知道是来自海水,还是来自死亡。
白一茅贴着她的耳朵低语:“阮钦的死亡很明显是自杀,孟依岚的死亡邵嘉也应下了,而且,我在悬崖下发现了手锯,手锯上有颜料……你还记得你借邵嘉的手帕吗?”
她身体微颤,抬起头。
刺眼的白光凝在他冷淡的脸上,而他望着她的眼神却融化了一切坚冰,就像——她在最冷的季节,被困南极冰原,他却乘着破冰船,破冰而来,张开温暖怀抱,毫无芥蒂地迎接她的到来。
颜秾轻声叹息:“我记得我用那个帕子擦了手。”
“颜料就粘在手锯上,我该庆幸画画的那人用的是防水颜料吗?”
“邵嘉应该是将厨房用纸用完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用手绢握着手锯扔下悬崖,这样上面就不会有他的指纹,却没有想到,那些颜料粘在了上面。”
颜秾轻轻“嗯”了一声。
“凶手总是喜欢将能露出重大破绽的东西揣在身上,我猜那个手绢应该还在他的兜里。”
颜秾转过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
白一茅自顾自地分析:“梁行渊是被煤气爆炸的冲击波给推到悬崖下的,厨房里安放多少煤气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邵嘉负责的,他与阮钦密谋的时候肯定来过公馆,观察过公馆的地形,这才定下了这条计划。”
白一茅所说倒是跟最后邵嘉提醒的差不多。
“所以,杀死梁行渊的凶手最有可能是他,即便他死了。”
颜秾愣愣地盯着他。
虽然他的肉体足够性感迷人,但是他思考的时候更加性感。
颜秾在他嘴边轻轻吮吸了一下,就好像要从他这里吸取一些勇气。
白一茅一愣,眼角随即下撇,忍不住微笑。
“你啊……”他沙哑低沉的声音无奈的放出,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只有一个问题。”
白一茅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说。
“你为什么跟这里的警察很熟悉的样子?”
白一茅搓了搓手指,少见地露出一丝尴尬。
“不好说吗?”颜秾松开攥住他衣襟的手,体贴道:“那就算了。”
他的手一下子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掌。
他垂下眉眼,捧住她的手慢慢哈气。
“也没什么,当初从部队转业的时候,我可以进这里,也可以选个别的部门,但是,我都放弃了,我想我不能总让国家养着吧?我这么年轻,总能自己做些什么。”
他挑眉一笑,疏朗眉宇下的双眸是黑夜中的寒星,坚定而明亮。
“颜秾!”
颜秾将视线移了过去,警察敲了敲门:“该你录口供了。”
白一茅握紧她的手:“我陪你?”
颜秾笑了:“没事,只是录口供而已。”
白一茅蹙眉,忧心忡忡地盯着她离开的身影。
“抱歉,在我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随便开口的。”
白一茅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周寒山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温和腼腆,眼神却是冷沉的。
“姐,你快来啊,我被关进局子了……不不不,我没吸~毒,姐,我也没撞人,天啊,你先听我说好不好,我没嫖~娼!反正具体情况你来就知道了,是剧组的问题。”
乔文挂断电话,长吁了一口气,随手将手机“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周寒山的律师,乔文的经纪人姐姐,以及颜秾的助理那个叫赵露的小姑娘都来了。
可是,颜秾仍旧没有录完口供。
白一茅猛地起身,朝她刚刚进去的房间走去。
在门口,他听到警察问颜秾:“为什么杀害死者阮钦的弹簧~刀和杀害死者邵嘉的水果刀上都有你的指纹?”
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一瞬间,不理智的情感就像是滔天的洪水一样席卷了他的头脑。
白一茅正想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时,颜秾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
“警察先生,这是巧合。”
她轻轻叹息,声音微沙,带着疲惫与倦怠,又有一种特有的慵懒:“邵嘉想要猥~亵我,我拼死反抗,激动之下拿起了水果刀,这就是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指纹。”
“那把弹簧~刀呢?”警察的声音温和了些。
颜秾软着声音说:“我曾经把玩过片场的一把道具弹簧~刀,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弹簧~刀上也会有我的指纹。”
“我记得阮钦曾经把玩了一会儿,我也把玩了一会儿……警察先生,那把真的弹簧~刀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指纹吗?”
白一茅正仔细听着颜秾格外冷静的回答,肩膀上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白一茅:我家阿秾没有我的时候好冷静。
第51章
白一茅回头。
来人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怎么?莫非孤岛一趟就让白哥桃花朵朵开了?”
白一茅抱着手臂冷冷地瞅着他。
那人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探头朝颜秾的方向看去,口中还道:“让我看看,究竟是哪个女人能让咱们和尚般的白神动了凡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一茅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来人笑嘻嘻:“哦——原来是这位,我记得你很喜欢她的作……”
白一茅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胳膊夹着他的脑袋,将他拖了出来。
白一茅将人拖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你来做什么?”
男人挣扎着从他胳膊下出来,拍了拍西装,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笑说:“当然是看你倒霉的,我真是好奇啊,一向遵纪守法的你是怎么进局子的。”
白一茅咬牙:“不是进局子,只是配合调查而已。”
男人挥了挥手:“那不重要,我就是好奇,只是让你来查一查出轨的事情,怎么一转头就死了四个人。”
白一茅冷冷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原来那个女人就是颜秾啊,怪不得你要一直护着她了。”
“她不用我护,她不是凶手。”
男人点头:“我知道你们这种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没有理智的。”
男人摸摸下巴,笑眯眯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喜欢的那个女人真是凶手怎么办?如果她只是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