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慕——绾酒
时间:2018-09-08 07:17:31

  路不是她家的,她能走,别人自然也能走。
  可是,一人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她试着走快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声跟着疾了起来,接着她假装鞋子不舒服,停下脚,扶着一旁的红砖墙,踮着鞋尖在地上点了点,空了另一旁的位置出来,足够人过去,可是身后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却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因为对方说的声音不大,慕言蹊根本听不清,只是听着音调不像是汉语,也不像是藏语。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想她可能是被跟踪了。
  往后退是不可能的,慕言蹊保持着闲适步调继续往前走,只祈祷一会儿出了巷子之后能碰见人就好了。
  好不容易出了巷口,那两个人始终跟在她身后,慕言蹊右拐走了几步,看着眼前蜿蜿蜒蜒一路看不见尽头的大路,扯了扯头上的棉麻围巾。
  远处的蓝天一碧如洗,白云触手可及,前方的柏油路蜿蜿蜒蜒了无尽头,顶上的日头正强,灼晒着路面一阵阵沥青味在燥热的空气中飘散着。
  站在柏油路面上,右侧是错落的白色砖墙,左侧则是漫无边际一片葱绿的田地。
  慕言蹊看着有些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别说小山丘,就是连个小土坡也没让她看到。
  找路是她的硬伤,鉴定完毕。
  还没待她从自嘲里醒悟过来,常年练武的警觉性让她下意识弯腰转身闪过身后两人的攻击,她站直身子看向两人,两个看起来比她年纪大一些的男人,年龄三十岁上下,个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出头,剃着寸头,脸庞黝黑,眼睛狭长表情不善。
  不像是中国人,关键是…长得一模一样。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她能闪躲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眉头一同拧紧,用她听不懂的话低低咒骂了一句,又一同在地上啐了一口。
  慕言蹊看见,眨了眨眼。
  心想不愧是双胞胎。
  意识到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到她背包的肩带上,她估摸着应该是抢劫的。
  她背包里没多少现金,主要是里面有她的证件和银行卡,但是这会儿这些东西显然也没有她的小命重要。
  人生地不熟,又不见半个人影,在这种地方抢劫的大都是团伙作案,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同伙。
  慕言蹊先是双手呈投降状示意,接着缓慢的动了动右肩滑落掉右边的肩带,再接着动了动左肩,左手拿着双肩包慢慢的放到她面前一步距离的地上。
  然后顺着他们的视线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放到包上。
  期间她双眼紧盯着两人没有移开视线。
  待其中一人往前走准备拿东西时,她刚想有所动作。
  只是...
  千算万算...
  没算到这时候会杀出来一个坏事的。
  她只感觉眼前一晃,一个人影从他们身后的巷子里窜了出来,她当时心一跳,还以为他们真的是有同伙儿跟了过来。
  却发现来人直冲着那个站在原地的男人过去,手里挥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木棒,慕言蹊这才看清来人,是今早在大昭寺门口碰见的那个女孩,那个说要回老家结婚的女孩子。
  因为动作太大,对方察觉到,侧身闪了一下,本来要打在对方头上的木棒只敲到了他的侧肩。
  已经拿到包的那个听见动静回身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以为来人是她的人,扔下手里的包伸手就来抓她。
  慕言蹊:......
  忍不住叹气。
  武力这种事情上,女生天生是吃亏的一方。
  身小,力亏,手脚不长。
  这也是为什么季爷爷虽是截拳道的嫡传弟子却让她学咏春拳的原因,咏春拳重圆滑,能以柔和化刚猛,而且他教授时注重实战,不像当下其他一些拳馆只是教些花架子。
  眼见躲不过了,她动作轻巧的闪过他抓来的右手,又隔臂侧身挡住他朝她面部攻过来的左手,出拳迅速的朝着他左腋下狠击了一下。
  男人痛呼一声,身型稍偏。
  慕言蹊丝毫没松懈,旋身闪到他身侧。
  男人不会武,空有些蛮力,被一个小姑娘连打了数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抬着右腿冲着她的腰侧踢过来,哪知慕言蹊动作更快,像是早料到他会这样似的,在他抬起右腿的刹那,她侧身握住他小腿顺着他踢腿的力偏了他的重心,同时蓄力在脚尖旋身狠踢了一下他左腿的腿弯,男人一个不稳,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摔趴到了地上。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待男人趴到地上之后,慕言蹊分神看向一旁,女孩手里的木棒刚被另一个男人给猛夺了过去,人被大力带的飞了两米远惊叫着趴在了地上。
  眼见男人迈着大步冲着女孩走过去,慕言蹊娇小的身子,流云似水般轻盈的闪到了男人身前,她一掌拍到男人胸口,强劲的力道使得男人连连退了两步。
  慕言蹊迅速转身,把女孩拉起来护到身后,眼神警戒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刚才被她打趴下的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匕首在手里玩出了花样,可见是老手了。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手里则拿着刚才女孩拿着的那个木棒。
  许是被她们两个给激怒到了,两个人的表情都比刚刚狠厉了太多。
  察觉到身后女孩揪着自己衣衫的手抖得厉害,慕言蹊唇角微抿,神思晕眩。
  这情形是如此相像,竟让她分不清是过去还是当下,紧接着,她摇摇头让自己振作起来。
  要是她一个人,脱身不是问题,只是这会儿还要护着她,她就得更小心才行。
  就在这时,慕言蹊视线内看到两辆车一前一后从远处驶过来,她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小声嘱托身后的女生一会儿看见车过来记得拦车。
  想着,车总比人跑的快。
  哪知两个男人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过去,随即转过头相视一笑,面露嘲讽。
  本来慕言蹊还不明白两人的笑所为何意,当看见那两辆车视而不见的从身边飞驰过去时,她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
  她手快的把傻乎乎挡在路中间差点儿被撞飞的女孩拉回来,第一次眉头拧紧。
  显然这个结果早在他们的预料当中。
  见过慕言蹊的身手,两个男人虽然面露不甘,但并没有直接冲上来。
  慕言蹊双手背在身后护着女孩一步步往后退,远处的尽头似乎又有一辆车子朝着他们驶过来,但慕言蹊不再抱有那微乎其微的希望,待两人一同冲上前时,她推了女孩一把示意她快跑,接着迎了上去。
  女孩自知自己帮不到忙,但又不想直接丢下慕言蹊自己一个人跑,因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自己的“多管闲事”,这会儿慕言蹊早脱身了。
  突然看见一辆车从远处驶了过来,她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跑到马路中间挥着双手,希望车能停下来。
  然后…….
  堪堪在车子撞到她自己时,又躲了回来。
  没时间自怨自艾,她回过头,眨掉眼里的泪搜寻着周围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却突然听见刚刚过去的那辆车子急刹车的声音。
  听见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女孩扭过头,看见刚刚那辆车停在距离她们十多米的地方,车门打开,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惊喜,回头大声的叫慕言蹊,想提醒她车子停下来了。
  “姐姐——”
 
 
第3章 一眼惊鸿,醉芙蓉(03)
  临·慕
  一眼惊鸿,醉芙蓉(03)
  -
  咏春拳的脚法大都在胯.下,对付一个没有武术基础的人来说,寻到他的短处并非难事,拿着木棒的男人刚被慕言蹊觑空狠踢了一下裆.部,她使的力足,那男人趴在地上呻.吟着骂骂咧咧着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没能站起来。
  慕言蹊没想到那辆车子会停下来,刚刚车子从他们身边开过去时,她瞥眼看过去,透过开着的半扇车窗,瞧见一个只露了半张脸的男人。
  那一刹那,男人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只是车速很快,一闪而过,她什么也没捕捉到。
  慕言蹊听见车子急刹车声音的同时也听到女孩叫她的声音,因为分神,左手背被那个握着匕首的男人给划了一道,幸好她在最后一瞬闪躲了一下,伤口不深。
  虽然上陌生人的车子不一定安全,但眼下似乎也顾不得这些。
  男人也没想到车子会停下来,一瞬间愣了一下,慕言蹊趁着他那一瞬间的愣怔,转身跑到离她两米远的女孩身边,拉着她就朝车子的方向跑。
  而那个手里拿着刀的男人下意识跟在两人身后追过去。
  *
  当年央金拉姆的骨灰按照她的遗愿,洒在了生她养她的拉萨河。
  季临渊在大昭寺抄完经书,照例准备到拉萨河沿岸稍寻片刻,司机是土生土长的藏族人,这么多年,每次季临渊来藏,都是他来接送,以往他们都会沿着川藏公路走,今天听说那条路上出了车祸,司机怕时间耽搁太久,才改了路线。
  从大昭寺到拉萨河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他本来正在后座觑空查看邮件,突然听见前面司机用藏语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他没听太清楚,只是听见了“抢劫”“挺厉害”这几个字眼。
  季临渊视线从置于膝上的电脑上移开,抬眼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过去,四五十米的距离,看见两个男人在和一个女生……打架。
  他祖父季卓丰是截道拳的嫡传弟子,十五岁之前他跟在祖父母身边时,从幼儿开始就系统的学过这套拳法,虽然后来他被父母接到美国之后回国甚少,却从没荒废过练习。
  而咏春拳是截道拳的前身,他自然也是了解的。
  远远看着,季临渊能看得出来,那两个男人并不会武,空有蛮力,出打的动作紊乱毫无章法,而那个女生是会的,不但会,还是个行家,动作行云流水,而且招式熟悉感莫名。
  咏春拳是典型的近战拳术,动作短快,出招迅速突然,即使是有武术基础的人都很难防御。
  爷爷季卓丰常用水来形容武术的灵活性。
  它透明可看穿,但有时也能遮蔽视野,它能分成两块,绕过障碍物又可在另一面合二为一。①
  很温柔,也很刚猛。
  以前他虽意会却没什么实质的感受,可这会儿看着那女生,却像是突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一样。
  女生的动作温柔却刚猛,似能拔山倒树,和咏春拳“外松内紧”的基本要求相重叠,身体看似轻灵放松,可动作快而有力,转变的每一个步法和打出的每一拳,都是入里透内的劲力。
  她的基本功很扎实,而且有实战经验,和他弟弟季羡鱼那一身子的花架子不同,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很少能看到有女生能把传统武术练到如此境地,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车开的再近些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在她身后还护着一个藏族姑娘,怪不得刚刚看见她守着后方一步不退。
  拿木棒的男人已经被打的蜷在地上瑟缩着,木棒被女生顺势踢的飞远,车子从一旁飞驰而过的刹那,季临渊和女生的视线相撞,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使得季临渊微愣。
  也因此,溢到嘴边的“停车”二字,迟了两秒才被他低呵出声。
  司机听见猛踩刹车时,车子已经滑出去了十多米远。
  季临渊怎能想过就今天换了一次路,刚巧又会碰到她。
  他把车门打开,看见她们朝着车子跑过来,收了膝上的电脑,不动声色的从车后座的左面移到了右面。
  *
  慕言蹊拉着女孩跑,也幸好藏族人天生肺活量不错,跑的很快,两人到车边时,慕言蹊发现车门已经打开了,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下,看见那个男人握着刀子追在她们两人身后。
  距离不远。
  她先把女孩推进车里自己才迅速的上了车,刚坐上车甚至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就听旁边的一道男声用藏语说了句“开车”。
  声音清润,无波无澜。
  下一秒,关门的“砰”声和车子疾驰的风声一同留在了车厢里,随即消散。
  慕言蹊微喘着气回头透过后方的挡风玻璃看过去,男人堪堪跑到车尾边,车子似箭离弦,喷了男人一身车尾气。
  那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刀子冲着车尾扔过来,慕言蹊没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想是应该没扔到才是。
  她刚松口气,就发现被人抱住了颈子,接着被耳边炸开的哭声吓了一跳。
  慕言蹊:“......”
  她收回视线,因为被女孩搂着,她侧着身子目光直对着车里的男人,那男人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左眼角下方,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是看了多久。
  慕言蹊下意识偏了偏头,男人意识到她的动作,视线稍移直视着她的双眼,敛眉笑了笑,表情甚是温和。
  女孩估计是真被吓着了,后知后觉的害怕一瞬的爆炸,哭声不消反而越来越大,身子抖似筛子,慕言蹊瞧见男人面上并无不耐,她歉意的提提嘴角张嘴轻声道谢,看着男人安抚的笑笑,甚至体贴的转过了头,慕言蹊抬手在女孩后背拍了拍。
  虽然她自觉性格还不错,但是身边还真的没有算得上的朋友。
  没出国前接触最多的是季爷爷武馆里的师叔师兄弟们,大男人们性格雷厉,又都是习武之人,流血都不会掉滴眼泪,而她自己从小到大也几乎从未哭过。
  没有哄人和被哄的经验,慕言蹊头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而且还是在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面前。
  她垂眼,任女孩抱着发泄。
  好一会儿,哭声渐消,女孩抽噎两下,松开了手。
  慕言蹊坐直身子,看她。
  “好些了吗?”
  女孩闻言擦泪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眼眶又红了些,不敢直视慕言蹊,抽噎着诺诺说了声“对不起”,慕言蹊大概了解她的道歉所谓何意。
  可能是无意看见两个男人跟在她身后进了窄巷,情急之下找了个木棒跟着过来想帮她,却不知道她其实会武,那两个男人根本伤害不了她。
  眼下倒好,不但没帮上忙,还害她丢了所有的东西。
  慕言蹊虽觉无力,但毕竟小姑娘一番热心,她又抹不开。
  看着小姑娘擦泪的手上都是血迹,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大概刚刚被男人甩到地上时蹭到了,慕言蹊从兜里掏出来仅有的一块棉质手帕,从中间一撕为二,动作轻缓的帮她把两只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姐姐,你的手...”小姑娘瞧见给自己包扎的手背上的伤口,红着双眼哑然的抬头看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