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秦小姐,这事你应该找森林公安,盗猎偷伐归他们管,我是负责森林消防的。”
靳枫开始打太极。
“不过,据我所知,山月谷森林氧吧每次举办狩猎节,猎杀的很多濒危野生动物,都算到了你们家养狼犬头上。我们还在讨论,是该追究主人的责任,还是追究动物的责任。”
“昆队长你忘了,山月谷森林氧吧已经不是我的了,要追究责任,也是追求秦中流的责任。”
“在昨天以前,还是你的。昨天我老婆被狼犬追踪,差点出事,这么凶残的家养狼犬,如果不除掉,会对人造成威胁,还会破坏生物链。你说该除还是不该除?”
“……”电话里没声音,对方显然吃了哑巴亏,含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老婆?
鹿鸣脸红得不行,却不敢转头去看他,回想起昨晚被狼犬追踪的可怕经历,现在都心有余悸。
她没想到,原来是秦昭昭故意放狼犬追她。
所以,他让人把两只狼犬都猎杀了?
鹿鸣虽然觉得有些残忍,毕竟动物是受了人的指使,但心里还是挺解气的。
她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盯着前方,专注着开车。
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
到了医院,靳枫把车子停好,让她坐着别动。他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座这一边,打开车门,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鹿鸣很不解地看着他。
“看医生,打疫苗。”他抱着她下车,用脚把车门关上,往医院门口走。
“……”所以,不是她陪他来医院看医生,是他特意送她来打疫苗?
可她好像也没那么严重,被狼犬追踪,咬住了她的脚,她当时把靴子挣脱了,脚被狼牙划破了皮,但伤不是很重,不影响走路。
在这样民风淳朴的小地方,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样抱着她,成何体统?
鹿鸣一路解释,让他把她放下来,没用,他抱着她挂号,缴费,一直到医生办公室,才把她放下来。
医生给她做了例行检查,处理伤口,打了防犬疫苗,他又把她抱回车上。
这次,她也懒得多费口舌,心安理得地让他抱了,反正来来往往的人她都不认识。
上车以后,鹿鸣才想起,他也是个病人呢!
鹿鸣刚要说服他去看医生,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接完电话,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直愣愣地看着车前方,半天没吱声。
第39章
鹿鸣接到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因为连续暴雪, 航班还没有恢复,很有可能,年前都没有飞加拿大的航班了。
这意味着, 她只能留在玉仑河过年了。
“发什么呆?出什么事了吗?”靳枫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脸颊, 把呆愣中的女人拉回神。
鹿鸣用手捂住脸上被他弹过的地方, 不疼,只是有些痒, 他以前老爱这样做这个动作,像大人逗小孩一样。
“阿牧的客栈过年开业吗?”
“不开。”
“还有没有其他客栈?”
“没有。”
“那我过年我没地方去了。”
她回头瞪着他, 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都怪你,昨天让你送我到酒店, 你把我们带到那个什么昭阳家具城, 闹了半天, 我现在被滞留在这里,没地方住。”
“天高地远, 海阔云深,”靳枫学着她以前说话的口吻,嘴角含笑,“怎么可能容不下一只小鹿。”
“……”鹿鸣扬手捶他的肩膀。
少女时代,她喜欢读诗, 抄诗, 甚至写诗, 现在自己都觉得酸。
奇怪的是,那些诗句, 明明意境很美,从他嘴里念出来,都成了段子。她自己听起来都想笑。
“你怎么不是咬我,就是捶我?一点都不像小呦,”靳枫收起笑容,表情严肃了些,“有个地方,倒是可以收留你。不过,费用不低,有可能……”
赔上你的一生。
他没把后半句说出来,怕把她吓住。
“哪里啊?不会是专门收留流浪动物的地方吧?”
鹿鸣心里在想,他说的地方会不会是小森林?
“算是吧。金丝猴,小黑熊,大猩猩,都有。”
靳枫把袁一武、张小雄、李章程那群人替换成相应的动物。
他不知道应龙会不会来,但还是加上了他,连同云杉和达哇两个女孩子也一同算上:“有可能还有美洲狮,树,月亮。”
“有雪豹吗?”鹿鸣想到过年能看到这么多动物,片刻前失望的心情瞬间就被兴奋代替了。
靳枫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直把他和雪豹联系起来,那他算不算雪豹?
他回答的却是,“会有一只鹿。”
“是小呦吗?”鹿鸣越发疑惑了,他不带着小呦过年吗?
提到小呦,她心情瞬间黯淡下来。
“昨天在森林氧吧里那只鹿,是小呦吗?”
靳枫盯着女人的眼睛,半晌没说话,他意识到,她完全把他的话当真了,真以为她要和动物一起过年。
他被这个女人的智商折服了,真怀疑她学历是不是造假的。
“你怎么看到雪豹就以为是大鹏,看到鹿就以为是小呦?以后等你生了孩子,是不是看到孩子都觉得是你的孩子?”
“……”鹿鸣瞥瞥嘴,她是这样的吗?
车子缓缓行驶在积雪的马路上,马路两边都是森林,渐渐的,出了森林,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鹿鸣发现,这不是回小森林的方向,他们这是要去哪?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赫然看向旁边的男人。
“你没看医生,你还在发烧呢。”
“……”靳枫把车子停下来,推开车门,拽着她的手。
“你要干嘛?”鹿鸣弓着腰,被他拖着从驾驶座这边门下车。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拉着她往山坡上跑,一口气跑到坡顶。
鹿鸣喘着气,一个雪团突然砸过来,刚好砸在她脸上,雪球在她眼前炸开成粉末,四处飞散。
男人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脸上浮现大雪初霁般的笑容。
“你又偷袭我!”鹿鸣双手在雪地上捧起一大把雪,压成一个雪团,用力砸向他的脸。
他往旁边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又一个雪团朝她飞过来。
这一次,砸在了她臀上。
“……”鹿鸣气炸了,立刻又攒了个雪团,同样砸向他的臀。
又落了空。
然后,一个又一个的雪球,雨点一般落在她身上各处,她招架不住,更没有还手的可能。
“我脚疼死了,不跟你玩了。”鹿鸣突然蹲下来,攒了个雪球,藏在身后。
“伤口疼?刚才在医院怎么不说?”他跑过来,在她身前蹲下,仔细查看她的伤口。
“是啊,被狼犬咬了怎么可能不疼?”鹿鸣边说边抱起雪球,直接扣在他头上,起身就跑。
靳枫晃了晃头,细碎的雪粒子,四处飞散。
他忍不住笑,这女人就不能换个套路?
可他明明知道她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躲一下?
他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喜欢看她在他面前任性耍赖的样子,很可爱,像个小女生。
靳枫跑去追她。
鹿鸣双手捧着一个雪球,刚站起来,突然被他从身后抱住,一股向后的力量拖着她往后倒。
“啊!”鹿鸣吓得把雪球一扔,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他们沿着山坡,往下飞速滚落。
风在耳边呼啸。
两个人像扭在一起的两股绳,从山坡上一直滚到山脚下的平地上。
停下来的时候,鹿鸣才睁开眼睛。
男人平躺在雪地上,她趴在他身上,他凝视着她,眉眼和嘴角都含着笑。
鹿鸣没想到,他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把戏。
“你是不是想冻死啊?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生病了还有心思打雪仗。再去一趟医院好不好?”
“别担心,我能抗住,发烧是人体排毒的过程,不需要大惊小怪。”靳枫双臂张开,呈大字形躺在雪地里,注视着她的眼睛。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开心。他有多少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至少有八年了。
他抱着她翻滚一圈,低头想吻她,刚碰到她的唇,又停住了。
他感冒,传染给她就不好了。
鹿鸣注视着男人的眼睛,在白色雪景下,他眼眸又黑又亮,眼底一闪而过的那丝犹疑,她看懂了他想做什么。
她双臂攀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头微微抬起,主动吻住了他。
没多久,男人重重吮吸她的唇,变被动为主动,夺回主导权。
两个人在雪地上滚来吻去,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回到小森林。
一楼厅堂里,烧起了炭火,袁一武和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女孩,围坐在炭火前烤火,云杉在厨房里忙碌。
鹿鸣和靳枫一进屋,双双接二连三地打喷嚏,惊动了烤火的人,纷纷看向他们。
女孩十八九岁,一身乡土气息的衣着打扮,扎着两个辫子,眼睛很大,眼珠特别黑,晶莹通透,像两颗黑色的水晶球,脸上皮肤是经高原日光晒过的健康色泽。
她显然很怕陌生人,视线与鹿鸣对上,不到半秒马上就低下头去。
袁一武看着他们两个,似乎脑补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捂住嘴,偷偷地笑。
“笑什么?”靳枫提着鹿鸣的行李箱进去。
“没笑,三哥,你们俩怎么一起感冒了?云杉姐不是说你们去医院了吗?”袁一武起身走过来要帮忙。
靳枫让他坐下,冲对面那个女孩摆摆手,“达哇,你好好看着袁一武,别让这个小疯子到处撒野。”
“……”达哇头埋得更低了。
鹿鸣发现,袁一武不时地偷看达哇,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那种局促不安的神色,很少出现在他这个脸皮三尺厚的小屁孩身上。
靳枫推了一下她,让她一起上去换衣服。
两个人上楼,回到鹿鸣住过的房间。
靳枫把她的行李箱提进来,从衣柜里翻出他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去他睡的房间换衣服。
走了两步,他又折回来了,心想,昨晚他们都睡在一起了,他还要多此一举吗?
靳枫直接脱掉身上的衣服,光着上半身,正准备套上干净的衣服,身后的女人转身看向他,匆忙又转了回去。
靳枫见状,想想还是不挑战她的承受力了。
“我去隔壁换衣服,你换好了自己下楼来。”他走向门口。
鹿鸣看着他背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想叫住他,他已经拿了干净的衣服,光着上半身,离开了房间。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鹿鸣从包里翻出手机。
电话是钟宇修打来的,她走到床边坐下来,接电话。
“呦呦,我看电气预报,玉仑河那边一直下暴雪,你在那边还好吗?”电话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我很好的,就是,我可能年前回不了温哥华了,因为下大雪,机场封航。”
“那你在那边有住的地方吗?吃饭怎么解决?国内餐饮服务行业,一般到年底就没什么人营业了。”
“有的,我有朋友在这边。”
“朋友?你这些年都没在国内生活,怎么会有那边的朋友?要不,我去接你吧,我让朋友开自己的专机过去……”
“不用!”鹿鸣不等电话里的人说完,打断了他,“这种天气,飞机出行太危险。宇修哥,我说的朋友,就是他呢。”
电话里的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感叹了一句,“这次,我该陪你一块去的。”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以前不也是这样?”鹿鸣换了个手拿手机,手心里已经爬满虚汗,“我妈那边……”
“放心,我知道怎么跟她说。”
“太谢谢你了,我也会给钟叔叔打电话的。你好好陪徐娜过年吧。”
“我跟徐娜……”钟宇修没有把话说完,“呦呦,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过完年,有了航班,我就回去。宇修哥,新年快乐,再见。”
“嗯,新年快乐。”
鹿鸣挂了电话,仰身往床上一倒,躺在床上左滚半圈,又滚半圈,整个人兴奋得跟中了春药一样。
她跳下床,换好衣服,跑下楼。
靳枫已经在楼下,坐在原木桌旁,命令袁一武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三哥,以后你想揍我,能不能换个理由?”袁一武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在换台。
换到动画片《熊出没》播放的频道,他停了下来,把遥控器放回桌上,很不情愿地拿起纸和笔。
“不想写名字,写十五的月亮吧。”鹿鸣插了一句,走到桌旁,在达哇身边坐下来。
“三嫂你乱说话,我不理你了。”袁一武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藏语里,达哇是月亮的意思,袁一武喜欢达哇,她回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他们,就感觉到了。
“哥,把这碗生姜红糖葱头水喝了吧。”云杉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端着一个托盘,看到鹿鸣,笑道:
“北鹿姐也有,我刚才听你也咳嗽了,一定是不适应这么冷的天气吧?”
袁一武在旁边起哄,“云杉姐,我也要喝,达哇也要。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