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走到昆仑山脚下,遇见了大鹏,大概是饿晕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到处是伤。
靳枫直接把大鹏抱起来,把她吓得半死。
他用鄙视的眼光看着她,无声地嘲笑她是个胆小鬼,雪豹都晕过去了还怕什么?
他让她再跟他回森林木屋去。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他不可能抱着一只晕过去的雪豹送她下山,也不可能放下雪豹不管送她下山。
鹿鸣也想到了这些。
最终,她鬼使神差地跟他回了木屋。
她当时想的是,一个这么怜惜动物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那个时候她胆子也很小,根本不敢一个人下山。
跟一个陌生男人在森林木屋度过一整晚,这种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却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没想到,从那之后,这个男人改变了她的人生。
……
阿牧讲到雪豹被盗猎者追至昆仑山,就没有下文了。
“后来怎么样了?雪豹和盗猎者都被困在昆仑山里面了吗?”鹿鸣急切地追问。
“不知道呢,”阿牧打了个哈欠,“当时昆仑北麓有个林场发生了火灾,有人看到一只浑身着火的雪豹,在火场里狂奔。也有人说,被火烧的不是雪豹,是一个人。”
“……”鹿鸣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口,手心和脊背都爬满了虚汗。
“姐,已经很晚了,明天我们还要去培训。”程子涛在一旁催促。
阿牧显然也不知道后面的故事,鹿鸣唯一能确定的是,当时被火烧的人不是靳枫。
大鹏是否还活着,成了横在她心坎上的一根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读者说想看昆仑山的故事,又很想知道三哥为什么叫三哥,所以撸了个小剧场。
雪鹿小剧场之《我是老大,我最狂!》
鹿鸣自己也没想到,在森林小屋里睡了一晚,结果睡出个大篓子。
那个没脸没臊,却帅得一塌糊涂的“野人”来酒店找她。
他是怎么知道到她住哪个酒店的,至今仍是个迷。
鹿鸣以为他是来要求她删“裸照”的,从他的角度,她毕竟是个陌生人,万一哪天她心怀不轨,整出另一波艳照门,他就亏大了。
所以,如果他要求删,她还是会想办法赖账的,就说她是在拍风景,没拍他。
结果,她下去见他,他只说了一句话:
“老大要见你。”
“谁是老大?”鹿鸣当时吓得脸色苍白,以为她得罪了什么黑社会的老大。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说话淡淡的,一副“完全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得不搭理她”的表情,声音却很好听,像风吹过脸庞的感觉。
“你要是不去,你以后都回不了家。”许是见她不情愿跟他走,他开始恐吓她。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她去了,结果也回不了家,因为身份证丢了,丢在森林小木屋里。
鹿鸣又跟他去了森林小木屋。
里面除了一只小鹿,一只雪豹之外,连黑社会老大的影子都没有。
“老大呢?”她问他。
“不在你面前?”他扔给她一副碗筷,一副老大命令老二的口吻,“去喂小鹿吃点东西。”
“……”鹿鸣气得想把碗直接扣他头上,可他实在太高了,她踮起脚也够不着。
她想起裸照的事,一直觉得心虚,决定忍着,去喂小鹿吃东西。
大概都是鹿,她喂食,小鹿很乖,吃得干干净净。
离开之前,老大继续下命令,“明天再来,自己来。”
“来干嘛?”鹿鸣觉得这个男人脑子一定是被小鹿踢坏了,真当自己是老大。
“喂小鹿,我喂他不吃,他怕我。”
“……”鹿鸣没话说了。
第二天,她又来了,不过还是他去接的。
第三天,第四天……无数天以后,她直接从酒店搬进了小木屋。
成为小木屋女主人的第一天,鹿鸣决定要做老大。
由于两个人争着做老大,争着争着就打起来,最后赤膊上阵……一直没争出个结果,最后整出一个妥协的办法。
老大的位置让给小呦。
鹿鸣自动降一级,做老二。
靳枫史无前例地在家排行第三。
看着女人得意的样子,他心旌荡漾成海。
许多年以后,他都记得他们争做老大的日子。
可她已经不知去向何方。
他这个老三,天天问小呦同一个问题,“老大,老二什么时候回来?”
小呦鸣叫两声,意思是,“老大我还想问你呢,谁让你不好好抓住她?”
“……”
第7章
第二日,鹿鸣和程子涛早早地来到玉仑河森警大队,接受森林消防培训。
阳光把整个森警大院铺得满满的,到处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往年这个时候,玉仑河早已大雪纷飞。
今年是暖冬,里面穿一件单衣,外面套一件薄外套,足矣。
操场上列队训练的森警官兵,个个都汗流浃背,教官一声“解散”后,立刻有人脱下外套,光着膀子追逐打闹。
大院里有三排两层楼的楼房,鹿鸣和程子涛跟随工作人员指引,走到中间一排,上二楼培训教室。
鹿鸣站在走廊上,视线不受控制地在操场上逡巡,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两位先在教室里等等,在走廊上等也行,其他学员还没到。”
跟他们说话的工作人员,慈眉善目,说话温和有礼,她对他有点印象,是来的那天遇到过的森林消防员之一。
他手里抱着的文件夹标签上写的名字是李章程,鹿鸣猜想应该是他本人。
“谢谢您,李警官。”
李章程摆摆手,表示不用谢,接了个电话。
程子涛站在教室门口,往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面看了一眼。
“就我们两个学员吗?”他问李章程。
“还有东山林场的几个伐木工人,我们支队内部有两个人。培训原本是每个月初固定的时间,现在是临时加的一期,主要是为了你们二位。我们支队领导对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还是很支持的,我们森林武警守卫森林,本身也是在保护野生动物生境。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共同的战斗目标走到一起,这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李章程一脸庄重严肃的表情。
程子涛虽然觉得这个人说话啰里啰嗦,出于感激,客套了一句:
“周六还让你们来加班,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们林业人没有周六。习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到: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实行最严格的环境保护制度。我们必须时刻谨记林业人所面临的历史使命,所肩负的历史重任,把林业工作做好做实。”
“李章程,条条框框背得这么熟,你扑过几场山火,抓过几个盗猎偷伐者?”从楼梯走上来一个穿宝蓝色制服的男人。
约摸三十岁,身材高大,粗眉大眼,五官不怒自威。
他负手上楼,走到教室门口,扫视了一眼,俨然一副莅临现场视察工作的领导。
“应龙,不是,应队长,你这话说的,我们森警支队不只是扑救森林火灾,预防火灾同样是国家赋予我们的职责,所以,森林消防知识宣传和培训也必须重视。追捕盗猎偷伐,维护森林秩序,不是有你这位森林公安骨干吗?”
“废话少说,把昆伦叫过来,我有事找他。”他不等李章程回答,转身就走。
李章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应队长,三哥这两天休息,他已经有半年没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我们胡大队长。”
人已经消失,李章程知道再喊也没用,最终还是拿出手机。
李章程电话还没打出去,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电话,笑着叫了声“三哥”。
电话里的人似乎知道会发生刚才的事情,及时打来电话,让李章程别管,问起培训的事。
“三哥,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培训我一个人能行。应龙也真是的,好歹咱们都是昆仑山出来的,曾经还是‘昆仑五兽’,他怎么老是针对你?”
李章程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牢骚,得到的答复是,电话里的人半个小时之内到,让他把所有的学员叫齐,还特别强调了两个人。
鹿鸣和程子涛进入教室,找座位坐下来。
不久,又来了两个人,一来就抱怨好不容易休息,还要来上什么鬼培训,其中一个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另外一个坐在她旁边,盯着黑板发呆,一脸愁容,最后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她,笑问道:
“你就是那个母海龟吗?我叫袁一武,刚才被胡大队长训话的时候,我听到他们在讨论你。”
“我是女的,是人,不是母……”鹿鸣止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龟儿子。
“三哥经常说我是龟孙子,那我不说是得叫你奶奶啊?想不到我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奶奶。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
袁一武笑嘻嘻地说道。
鹿鸣哭笑不得,暗想,原来她说他龟儿子还算客气了。
她听他声音有些熟,想起来的那天,山坳马路上那个带着哭腔叫“三哥”的少年,她听出,声音是同一个人。
少年约摸二十来岁,眉目倒是清秀,五官也算端正,谈笑间那种捉弄人的俏皮劲儿,让她想起金丝猴这种野生动物。
“我觉得,你想攀亲戚,还不如攀孙悟空。”
“好啊,找机会我跟孙悟空聊聊。”袁一武若有所思地点头,神秘兮兮地问她,“你猜,我是什么学历?那可是相当的高啊。”
“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高吗?”鹿鸣把手中的书本合上。
“有。不过可惜,我那年没考上博士,不然就可以和美女奶奶平起平坐了。”
“你为什么没考上博士?”鹿鸣被他搅得有些晕。
“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因为我小学没毕业。”
“……”鹿鸣尴尬,再次把书本打开。
程子涛和另外一个趴着睡觉的人都在笑。
“别说小学,他连学校的门都没进过,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趴着睡觉的人坐了起来,歪七斜八地坐着,像个蔫茄子。
“张小雄你个熊儿子,谁说我不会写名字?三哥教过我的。”
“会写就上去写。”门口突然传来干劲有力的声音。
“哎呀,龟爷爷来了。”
袁一武笑着嘀咕了一句,立马鲤鱼打挺坐直,翻书,装做认真看书的样子。
鹿鸣听到声音,把视线收回到书上,书却一直没翻动。
第8章
靳枫一来,袁一武和张小雄都一本正经地坐直了。
两个人还互相提问:
“森林火灾有哪几种?”张小雄问。
“有地表火、树干火、树冠火和地下火等。”袁一武回答,没有看小册子。
“森林为什么会燃烧?”
“因为森林中有能够燃烧的有机物质,也就是可燃物。当具备可燃物、氧气等助燃物和一定温度这三个条件,就会发生森林火灾。三哥说了,在森林火灾面前,人和动植物平等,都是一堆可燃物……”
袁一武讨好地看向靳枫。
“行了,别装了。去黑板上写出自己的名字,能写出名字,就让你回去睡觉。写不出就乖乖听课。”
“啊?写名字啊,我会的,三哥……”袁一武看到靳枫凌厉的眼神,双腿发软,行了个军礼,“是,中队长!”
平时和他们打成一片的人,严肃起来最可怕。
袁一武在黑板前足足站了一分钟,最后写下三个字:
O15。
他还特别解释,O是圆圈的圆,像十五的月亮那么圆,不能念零,因为他姓袁。
程子涛和张小雄都笑得不行,一个低头偷笑,一个笑得前俯后仰的。
靳枫气得咬牙,还没来得及发作,鹿鸣先开了口:
“O15,也没错,名字不就是个代号?你下来,我有办法让你通过今天的考试。”
教室里本来人就不多,她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把视线转向她,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盯着她。
袁一武自己也很好奇。
他大字不识一个,自己的名字,除了中间那一横笔画少学会了,另外两个字死都记不住,那些理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这样怎么可能通过考试?
鹿鸣让袁一武先听他们讲,脑子能记住多少内容,就记多少。
李章程讲理论,靳枫补充一些实践中技能和要领,通过一些案例,分析各种火灾扑救成功的地方,失败的经验教训。
他们讲的时候,她开了录音笔,把讲的内容都录了下来。
一个上午下来,森林火灾的一些常识,火灾发生时怎么扑火,怎么自救,都讲完了。
课上完以后,鹿鸣让袁一武再站到讲台上去,让靳枫出个考题。
“发生森林火灾,森林消防员扑火时,被林火围困或袭击,要怎么自救?”
靳枫话音一落,袁一武立刻回答:
“第一,退入安全区,观察火场变化,出现飞火和气旋时,要退入火烧迹地和植被少、火焰低的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