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曦想好歹白吃白喝了一年多,于是便答应了。对于天枫十四郎的做法,她有些厌恶。不过好歹是第一个朝她伸出援手的东瀛人,只希望她离开后,天枫十四郎能想明白,真正放下吧。
这一次容曦乘坐的是那种大型的帆船。船上人还挺多的,主要是维系中原和东瀛两国贸易的商人。由于容曦的容貌太过突出,嫌麻烦的她有专人送餐之后便不怎么出房间。哪怕出来透气,也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看月亮星星。
她也曾畅想,一切都结束以后,她到底会成为什么。但更多的是,眼下的这辈子她打算怎么活。
原本的故事中,李琦是嫁给了天枫十四郎。说不上谁利用谁,反正最后是李琦抛弃了他和两个孩子,回到中原报仇雪恨。报完仇,大概李琦也扭曲了,便以石观音的身份兴风作浪几十年,最后死在了楚留香的手里。
现在,楚留香可能才刚出生或者还没出生?反正当初容曦看电视的时候是不会去注意主角的年龄,只知既然和无花是朋友,应该年纪相仿。如今无花不知被蝴蝶到哪里去了,楚留香这个主角身份神秘,更不知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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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三年前黄山李家陨落之后,中原武林重新洗牌。当年那把大火烧得天边的晚霞都通红,而如今行走在江湖中,嫌少能听到黄山李家的只字片语了。
如今华山七剑名满天下,提起他们,人人都要道一句青年才俊。特别是七剑之首皇甫高,不但武功最为高强,而且长相清隽有勇有谋,有玉面孟尝之称。他知礼守礼,即使备受江湖女侠的青睐也绝不越雷池半步,是以他也是武林前辈们心中的乘龙快婿。
不过让人喟叹的是,皇甫高可能真的专注于武学之道吧,无论是女侠们的明示暗示还是前辈们的话里话外试探,他一概当作听不懂。也不是没有人直接戳破意图,皇甫高正好义正言辞地拒绝。这样一来,江湖女儿即便稍微大胆了些,也纷纷将情愫埋在心底,不敢当面表露以免弄得自己下不来台。
即使皇甫高如此“不知情趣”,但凡他在场的地方,最泼辣的江湖女儿都会收敛七分性子,默默红着脸看他。
若说皇甫高这般,无心儿女情长是一方面,更多是他一直记得当初带着泪水倒在他怀里的少女。皇甫高此人,意志力十分坚定。换做常人,中了夺魂咒,过了那段时间便不会记得自己说过做过什么。但他却隐隐留有印象,还在一次次逼迫自己回忆中记起了大部分情节。他记得少女梨花带泪的脸,记得她的娇糯动人,记得她的伤心欲绝。
皇甫高记得自己的双手托着少女柔软的腰肢。他将少女带离那片废墟,将昏迷的她放到小船上。他解开了少女的外衫,给她流血的腹部伤了药——每每想到这里,皇甫高止不住脸红又懊恼,这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
没错,皇甫高觉得李琦定是只狐狸精,不然怎会长得那般……好看。放眼天下,竟再找不出可与其争艳的姝色。她迷惑了自己,让自己带着她离开。
幸好……
皇甫高冷笑一声。即使他被迷惑了,也依然记得不能做危害师门的事。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放在小船上,哪怕有些许食物,哪怕她会迷惑人,她也绝无可能在茫茫大海中活下来。他就不信了,李琦还能在大海中迷惑谁来救她?
英俊的少侠愤愤不平,少了平日示人的稳重清高。再加上他莫名有些粉红的耳垂,更为皇甫高添了几分可爱。
所以皇甫高二十五岁了还单身,李琦也就是容曦要负大半部分责任。
前一段时间,皇甫高前往江南追杀一个采花大盗。事成之后,他算了算时间就没有再去惩恶,而是赶往华山——再过一个月是华山派掌门黄真的六十大寿,他不但要提前赶到,还要备好寿礼。
自三年前黄山李家灭门后,皇甫高就一直在江湖上行走,惩恶扬善,呆在华山的时间并不多。皇甫高觉得是因为自己愧疚于差点放了李琦这个妖女的缘故。
黄真三年前没有得到天武神经,很是烦躁了一段时日。后来不知道是接受了现实还是背地里另有打算,他常常闭关,很少再来插手门派中事物了。不用再做类似黄山血案的事,皇甫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于是他忙不迭地以历练自我下山了。
皇甫高赶回来的时候特意绕远路去了趟京城。他无意间发现了一块不知名的大石,凭直觉觉得这是铸剑的好材料。送到铸剑大师那里,果然大师啧啧称奇。大师言不用报酬可以免费铸剑,但铸剑后剩下的材料得归他所有。
这一点皇甫高当然没有异议。对于大师不收报酬,他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也厚颜接受了。毕竟行侠仗义三年,华山派也不是什么善于经商的门派,皇甫高手头有的财富基本上已经用完了。
华山剑派,以拥有一柄好剑为傲。当皇甫高抽出这把新铸好的剑,见低调的剑身散发着幽暗的光泽。他满意地点点头,师父的寿礼总算是有了。
紧赶慢赶,皇甫高提前回到了华山。掌门人黄真也算是广交好友,所以这一日前来贺寿的人还挺多。
因为是六十整寿,而且黄真又是好面子的人,这次寿宴自然办得风光。黄真坐在堂上,笑眯眯地看着人来人往,时不时有报名的小弟子在那边高唱某某某门派送了什么。
寿宴,大家吃饱喝足,互相吹捧一番,聊聊当下的武林八卦。晚饭后,大多数来贺寿的人都选择下山住客栈。毕竟华山派的客房,真心不是一般的简陋。
也不是没有人嘀咕,想当年华山派灭了黄山李家,怎么会如此寒酸?那黄山李家可是出了门的富足啊!
对此,有人说当年仅仅是两派之间的斗争,钱财这种东西怎么会被清高的华山派看在眼里。也有小部分人猜测,是不是华山派怕太招摇才故意装得这么寒酸。
有一小部分留宿华山的人也在第二天清晨下山了,与昨天的热闹相比,今日的华山清净了不少。
今年黄真闭关的时间有些长,难得因为做寿出来,黄真便打算先歇两日。习武之道,有张有弛方是长久之计嘛!
黄真的弟子花了一天的时间点清整理好所有的贺礼。弟子将清单奉到黄真面前,供其查看。
黄真摸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礼单。忽然他神色一变,不高兴地说,“这点苍派受我派庇护,怎地贺礼怎么单薄?”
正说着,门外一弟子飞奔而来。
“师父,外面来了个人,说来给您贺寿!”
黄真闻言更不高兴了,“连日子都不记得,可见没有多少诚心,不见!”
门外,一柄纸花伞,一位白衣佳人。佳人抬伞轻笑,纤纤玉手间,华山一片猩红,正如当年的黄山李家。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天使不会觉得女主残忍, 嘤嘤嘤~~~
第81章 第 81 章
风沙狂奏,吹乱美人的衣衫。
一身白衣的容曦撑着一把伞,神情有点恍惚地踏在软绵绵的沙子上。
众人的哀嚎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众华山人等,皆生死不知地畏缩在地上。 她记得自己站在华山派门前,抬起眼看到华山上第一个人起,她的身体主动权便像是被剥夺了。容曦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轻笑间,覆灭了整个华山派。容曦看到“自己”笑得清丽无双,但底下的人个个歹毒地看着“自己”,咒骂着“自己。”
“自己”仰头一笑,清纯得像晨间带水的栀子花,“我苦苦撑着,唯一的心愿便是今日。天不负我,哪怕万劫不复,我已然甘心。”
容曦见“自己”笑着笑着,便带出眼泪来。她“自己”轻轻拭去泪水,泪光中,所有关于李家的记忆如走马观花,匆匆演绎,又匆匆消散。
等容曦再次掌控自己的身体时,她能做的,竟然只是施展熊熊烈火,烧尽这两门的恩怨,埋尽这一地的仇恨。
容曦知道,复仇的是李琦,不是自己。她虽然醒于血海深仇之中,但终归没有李琦的强烈情感。唯一被李琦放过的,是皇甫高。只是再如何心智坚定,他也状似疯癫了。
原本按照李琦的性子,她是一定要勾得这根青松为其折腰。但容曦不,她不感兴趣,也不惧报复。正如皇甫高当初“放”了她,她也放了皇甫高。
毒辣的骄阳放肆地烧炙着大地,容曦撑着伞,一袭清凉,全然不惧。细细瞧去,她步步踏过的地方,寸寸霜白迅速消去。
沙漠大无边际。容曦边走边思考着自己之后该怎么办,不知不觉竟深入了沙漠。她站定,叹了一口气,其实天下之大,在哪儿,与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不被掌控,身心自由,就是极好了。
想到这,她抬起手轻轻一挥,那冰霜一寸寸快速蔓延,沙子卷起,如飓风般层层迭起,在冰霜的掺杂中凝成一座座墙。
容曦打开随身的一个小荷包,挥洒出一大把种子。种子飞散出去之时,丝丝白气萦绕包裹住每一粒种子。种子在半空中抽出嫩芽,风中微微轻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只见容曦宽大的袖手一挥,一层薄薄的泥土盖住种子,只露出一点点嫩绿的芽尖。
就这样,容曦一番布置,竟凭空在沙漠中央造出一处世外桃源来。她满意地看着零星的绿苗和一排排古朴的房子,总算略微满意了。
如今她的真气已足够,维持这一点绿洲对她来说并不十分吃力。且这只是雏形,后面的布置筑造自然会有别的材料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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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年时间,没有人知道在这片远近闻名的死亡沙漠中心,悄悄出现了一大片绿洲。这还不算,绿洲上伫立着各种亭台楼阁,皆是白色石头或黄棕色沙子建成。尽管建材随地可取,但造型别致,与美丽的植物交相呼应,生生透出几分别致来。
这里住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在此安居乐业,没有纷争没有压迫。因为感念这一切,人们将这座城称为桃源。容曦作为这座城的主人,传言其长相美若天仙,城中的人称其为观音娘娘,久而久之便直接叫娘娘了。
刚建好这座城,容曦就前往南海孤岛接来了陶纯纯。她一向是不爱管城中琐事,陶纯纯倒是兴致勃勃地接手。但陶纯纯人如其名,是个极其纯善之人。即使她管理这桃源里的一切事物,她都会定期向容曦汇报,也会跟城里的人们宣扬容曦的仁义善良,这才有了观音娘娘之称。
容曦耐得下性子来一伫十年,也忍得住漂泊伶仃。她时常会出去各地走走,如今的实力让她无所畏惧。有时候见到一些可怜的人,她也会捡回到桃源城。次数多了,陶纯纯打趣她出门历练是假,专门捡人事真,而且捡来的都是一些长相不错的小孩。
对此,容曦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怎么说得跟她是专门看长相捡人似的。
不管怎么说,五年过去了,桃源城已经是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这里的人非常朴素,基本每家每户都能自给自足。
又一次,容曦出了趟门,这次时间比较长,大半年以后才回来。陶纯纯不意外地看到她又捡了两个小女孩回来,一个三四岁长个瘦弱,另一个稍高一点。
“你们叫什么名字?”陶纯纯问道。
稍高一些的女孩儿沉稳地回答,“我叫曲无思,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今年五岁。”
瘦弱的小姑娘也糯糯地开口,“我叫柳无眉,今年三岁。”
陶纯纯注意到柳无眉的脸上竟然没有眉毛,不知是年纪尚小还是别的缘故。见陶纯纯注意自己的眉毛,柳无眉别扭地拧着身体,小脑袋垂得低低的。
“是个好孩子。”陶纯纯伸出手摸了摸她顶着稀疏发黄头发的小脑袋。她转向另一个小女孩,“你叫曲无思?你方才说的师父是?”
曲无思落落大方地回答,“我师父就是观音娘娘。”她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洋溢,显然很高兴自己被容曦收为徒弟。
“什么?”陶纯纯吃了一惊。她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她两腮通红,皮肤粗糙,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五官都很标致。不难想象,若是养上一段时间,这定是个美人胚子。
安顿好两个小女孩,陶纯纯找到容曦。
“想不到你都收徒弟了。不过那孩子的根骨的确清奇,假以时日定是绝世高手!”陶纯纯赞叹道。不过她有些奇怪,“另一个小女孩根骨也相当不错呢,虽然比不上曲无思,你怎么不一并收了?难道你的要求就这么高啦?”
“我收她为徒可不是看上她的根骨。”容曦淡淡地回答。
“那是因为什么?”
她换了个姿势窝在舒适宽敞的沙发上——这是她专门做出来给自己犯懒的地方。“我初见她时,她的家人都被土匪杀了,她被掩埋尸体中,硬是一声不吭地保持了两天两夜。”